??厄辛子又急唤了两声,证昌子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只是手足无措。转眼间,人鱼已经爬到厄辛子身前,伸起两只粉拳便往他身上捶去。
眼见白馥馥的一片胸脯晃荡眼前,厄辛子口干舌燥,不自禁咕唧唧干咽了一口口水。他嘴里仍在喃喃有词,可手中的葫芦收势早息,再无细风灌入。四肢发僵,两目木然,也不知是在继续催动剑光呢,还是在念着别的什么咒语。
人鱼虽是珍奇异兽,却不会任何法术,打起架来,嘴里啊啊呀呀,两手乱舞乱捶,倒是跟寻常女子相差无几。厄辛子明明不会被几记粉拳击伤,但脸上大汗淋漓,已是气喘吁吁。忽然“当啷”一声响,厄辛子手中的葫芦掉落在地,他也只是不觉。那琴声此时在他耳里听来,哪里还是什么琴音,分明是男女正自得趣,低喘急吟,回荡山林。
厄辛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人鱼的胸脯半响,猝然往前一跃,一把抓住了人鱼的两只椒乳,颤声叫道:“证昌师弟,快,快杀了这害人的妖精!”哪里还想得起什么敌人、什么飞剑了?
证昌子听师兄叫声奇怪,转过身来,登时吓了一大跳。他见人鱼摇头摆尾,奋力想掰开胸脯上的手爪,奈何徒劳无功,只是疼得香汗淋漓,急忙叫道:“厄辛师兄,快放了她。人鱼是冲虚师公生前封禁的异兽,咱们没有掌教的手令,杀不得的。”
厄辛子两眼通红,瞪得两个眼珠子便似要暴凸出来一般,他恶声怒骂:“你知道什么!女人都是祸害,只会红杏出墙,勾引男人,你没在家里一天,她便把别的男人引到你床上来,还死不承认。你若问得一句,她就撒泼放刁,反骂你没本事,不是个男人。她们水性杨花,都不是个好的,快杀了这贱人!”证昌子见他如痴如狂,神情可怖,反倒吓得倒退了两步,心道:“厄辛师兄被琴声魔障啦。明明是那黑衣男人琴诱我本人鱼,他却不顾大敌,居然转攻本教异兽。”怎么也不敢上前。
证昌子做如此想,那是不知道他师兄早前的经历。厄辛子原是怀疑其妻背夫偷汉,亲手杀了老婆,就此种下了心病的。平日在道观里受戒持斋,清心寡欲,并无不妥。这时一闻勾魂摄魄的琴音,二见妖冶万千的裸女,不自禁把当日的情事种种勾引了出来。他既然觉得妻子背叛自己,始作俑者的是女人,自然天下世间的女子都不好了,所以即使外敌当前,先要杀的就是人鱼。
厄辛子抓着人鱼的两只椒乳,又是大骂,又是狞笑,已自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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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料那黑衣男子见人鱼受制,却笑叫一声:“好!”跟着手下琴音又是一转,柔肠一寸愁千缕,竟然忽地声声凄凉、弦弦彷徨,悲伤起来。
素女见厄辛子发癫,已是一奇。忽闻琴音由淫转悲,更是奇怪,心道:“怎么?”但闻琴声幽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甚是悲凉凄楚。好似在说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生生被棒打鸳鸯,活活分离。其中一个眼见爱侣远逝,从此后断魂千里,相见无期,不由得欲语泪先流,湿尽烟花,珠泪无人见。
刹那间,玄鹤、白鹿等兽皆延颈而鸣,朱雀、黄莺等禽亦舒翼而啼,叫声悲切而哀痛。四下桃林更是无风而花瓣簌下,落英一地。在男子琴音的感染下,一时间百兽齐哀、万花凋落。
那琴曲丝丝扣合人鱼此时此境,她触音伤情,更是哀恸不已,咿呀呀仰天悲叫。她挣扎一阵,无力从厄辛子的两只魔掌下挣脱出来,只好扭转头去痴望松树下的黑衣男子,脸上金光微闪,不知不觉落下两滴泪来。
黑衣男子朗声一笑,将伏羲琴往草地上一放,飘身上前,手一抄,已把人鱼的两滴泪珠接在手中,笑道:“你们倒省了我好些事了。”
厄辛子见男子飞身过来,早已吓得跳到一旁,惊吓中已自清醒,略一定神,回思起刚才自己所作丑态,不由得恼羞成怒、情急败坏,颤声叫道:“你,你,好哇,原来是为了盗取人鱼泪。”
素女心道:“人鱼泪,那是什么?”翘首往黑衣男子摊开的手掌上瞧去。但见男子掌心中两滴金色眼泪如草叶上凝聚的朝露,颤巍巍地微微抖动,但并不消散蒸发。更奇异的是,就在她这一瞥眼的功夫,两滴眼泪竟然已经凝固成两颗圆溜溜的小小金珠,隐隐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辉,不禁大是奇异。
那男子笑道:“不错。这人鱼听了我这首《情吟》的前三回:《初识》、《相悦》、《情浓》,只当欢喜上了区区在下,本已心生爱恋,情意至浓。只是这下半琴曲嘛,讲的却是爱情到了极处,恋人间患得患失、敏感多疑,反生间隙,最终由爱生嗔、由爱生恨。”
他笑道:“这有情人一旦成不了眷属,态度各甚微妙,有的黯然神伤,有的悲不欲生,有的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把之前的爱侣立毙掌下。我要的是人鱼的眼泪,可又拿不准她是哪一种女儿情怀,是伤心落泪呢还是给我一顿粉拳?好在二位道长及时赶到,你们捉她杀她,她不恨我恼我,反倒更舍不得我,自然莹然下泪啦,二位可说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哈哈,多谢,哈哈。”
黑衣男子的一副男中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愉悦,一丝轻微微的笑意。但在厄辛子听来,却是更加讽刺,讽刺亦更加辛辣,颊上的黑痣不禁气得上下跳动。
素女茅塞顿开,心道:“原来如此。”她是乐中高手,做到“音由心生”并非什么难事,但抚琴奏乐,要的原是有感而发,心中所思所想自然而然从琴曲中流露出来。这黑衣人用琴声引诱人鱼,却是假情假意,故意为之,那是绝非正派的作风了。
素女心道:“此人是谁?千方百计竟只为了人鱼的两滴眼泪。不知有甚么用处?”那黑衣男子站在厄辛子和人鱼身前,正好背对着素女,瞧不见面目,但观其身型高大挺拔,闻其嗓音低沉而略带磁性,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只见厄辛子退后数步,横眉质问道:“人鱼是稀世异兽,当今世上仅存这一只,千百年来一直封禁在我朝歌山绝音洞中,外人皆所不知。阁下是谁,竟能寻到绝音洞,毁坏我教禁制,把她诱下山来?”面相虽凶,但语声颤抖,可见心中甚是惊惧。
黑衣男子琴声一停,厄辛子恍然回神,方知自己刚才大为失态。他要在师弟面前找回场子,乘黑衣男子起身夺泪,身周禁制一开,连忙把飞剑收了回来,跟着横眉怒斥。但他刚才一击之下,已知自己远远不是黑衣男子的对手。他倒也乖觉,手提长剑,只是作势喝问对方的来历姓名,好回去交差,并不再奋起而攻。
黑衣男子点头道:“嗯,当今世上仅存这一只。这么说来,果然是你太乙教做的了?”厄辛子道:“什么?”
黑衣男子道:“七星门天权真人三月前突然身亡,死后金身不腐。戚上凰派人到五境各派传讯,说他师父好善乐施、金身成佛了,真是叫人笑掉大牙!竟然不知道天权是中了人鱼泪毒而亡。你太乙教此次暗杀成功,对头一点疑心都没有,你们背后是不是都乐开了怀?”
素女如闻晴天霹雳,全身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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