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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神农号榆罔十二年,纪“上元太初历”1211年,天下纷乱,夷狄并起,百姓流离,诸候谮叛。炎族夸父氏攻帝神农氏都城陈留,榆罔北迁,都榆源。十三年春,炎帝榆罔召巫男卜,辞曰:火德有九,德没则亡;金铄以覆,土载以正。自少典子列山以南天帝因为祭而号炎帝以降至榆罔,共八世。榆罔召谋臣相商,释解卜辞。谋臣言于榆罔:传五方天帝为五性之主,五性者,金、木、水、火、土也,为天地之根本。天下众生,五性之属。中洲唯有熊族属土性,可匡扶神农氏摄天子位。榆罔以为然,令右监乌术往云州,称册有熊君邦汇为国大监,摄云州假天子事。二十二年春,榆罔借炎族共工氏与祝融氏相争际,令乌术西击炎族另一支裔夸父于伊川,夺下夸父祭天之都,炎帝原都城——空桑。是年夏,复定都于空桑……
二十三年初秋,黄河左路上,一支三千人的队伍,正在统帅苍林的安排下,收拾着战争遗留下的残局。
这位有熊氏轩辕王的二子,与他的兄长世芒,出兵前往河曲救援被西羌诸部落联军围困的常先。
谷地里扑来的风将清透的河水掀起来,拍打着陡峭的堤岸。许多的有熊族士兵,将阵亡的将士掩埋起来。到处是敌方部落留下的尸体,不断地有鹜鹫扑腾着落下,啄去他们的眼睛,剖开他们的胸膛,撕去他们的内脏。累累的尸骨身后,多少双眼睛在期盼着他们回去,但是他们的丈夫、儿子,早已成了恶禽猛兽的果腹之食。
在血腥的战争面前,苍林总是觉得无奈。但他始终无法避开现实。他毕竟是王族子弟,肩上永远都会担负着有熊氏族的安危。
身着重甲的世芒静静地来到弟弟身后,左手搭上弟弟的肩膀。
苍林扭头看他,又默然转过头去看着河水。
“苍林,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但只要天下还是四分五裂,战争就不会停止,每个部落都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奴隶、牛羊、粮食、财富。等他们从其他部落中得到好处,逐渐强大起来以后,我们也就免不了成为他们的新的对象。只有统一天下,才能制止战争。”
“我知道,大兄。”一丝苦涩的笑容浮上他的面颊,“即使是我们所仰赖的天神,也无能为力,他们也纠缠着数不清的矛盾,又何况是我们凡类。我只是在想,如何能使这些纷争早一些结束,统一天下。”
世芒瘦削的面庞在河水印照中更加冷峻。兄弟两个人并肩立在黄河水边,迎着血色的夕阳,在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次日,一支八百人的队伍悄悄地沿岸顺流而下。
十五里外,黄河水成为宽阔水域,原本四十余丈的水面猛然间拓宽至二里有余,此段长也二里,成方形池状,水流轻缓,故得名叫河池。
昨夜斥候回报,西羌主营已经撤下帅旗,将士惊惶无措。
轩辕王又送急报,告知神谕已下,近日将有龙族亲族之长攻杀西羌主帅参朱。
世芒与苍林及众将商议之后,判断西羌主帅新亡之后,素来散乱的西羌诸部落军心动荡,必于近日回撤。决定由苍林在河池渡河迂回,在黄河隘阻截西羌一部,世芒则尾随其后,合同河曲守军,在其后翼进攻。务求一战消灭西羌部分主力,使西羌在近期之内,无力再东犯。
八百将士在浓重的夜色中匆匆前进。初秋的北方,白天仍然是艳阳高照,酷热难耐。一到夜晚,北洲的寒风经过王屋、太行两山之间的谷地,将极北冰雪的寒冷,送到黄河岸边。为了轻便,整只队伍都只穿着了麻衣,经过树林里的重重雾气,将士全身都已被水汽浸透。浸着冰雪的北风迎面一吹,透体的寒冷。士兵们不断地打着寒颤,牙关磕响,在夜中发咱嗒嗒的敲击声。
穿过一处茂密的树林,前边已经可以看到黄水的宽阔带。苍林低声传令下去,先令士兵将八盘粗麻绳的一头固定在巨石之上,再派出十名水性极好的士兵带另一头游到对岸,也将它系牢,全军分做八队,每队百人,用早已备好的麻草绳扣在每个人的腰系与粗麻绳活扣相连,以防被水流冲散。大填率先独自跳下河水,后边的将士也跟着纷纷下水。
河水比岸上还有些温暖,跳在水中,倒觉得舒畅了许多。苍林见所有人都已经下水,跟在队尾也下水向对岸泅渡过去。
二里的路途,在陆地并不觉遥远,但到了水中,对岸显得遥不可及。队中部分士兵不到一半就已经体力不支,几乎要坠沉到河底,幸亏有麻绳牢牢系着,旁边的水性好些的士兵也纷纷上来相助,连拖带拽地把他们拖向对岸。
整支队伍都抵达岸边后,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冷风一吹,人几乎要僵直。没有月,只有满天的星辰,看着清冷,感觉更是寒彻入骨。
上岸稍事休息,将身上的衣服烤干,并生灶做饭。然后趁夜,直插百里外的黄河隘。
路上极少停顿,除却进食与短暂的休息,都在急匆匆地赶路。许多士兵累得东倒西歪,苦不堪言。
次日晚间,队伍已经可以遥望到隘口。苍林才令队伍进入密林,由各部轮流派出一百士兵砍伐枯枝干叶,其余人原地休整。
派出的斥候回报,騩、聭部已经全部由隘口渡过黄河,仅留一小队约二百余人守隘口,等待隗、槐与其他小部落的联军,大部已经各回各部落。稍后又报告,隗、槐军离隘口有约六十里。世芒则率大军及亲营卫与隗槐相隔十余里,并不接战。
第三日下午,西羌联军已经与隘口仅隔二十余里。苍林即令人迅速前往世芒部,请求世芒派人靠近隗、槐部佯攻,以尽量拖住西羌军脚步,使其夜间时分才能到达隘口。苍林与大填各领四百人偷袭隘口西羌军。
黄河隘,在河曲南八十里。河面在河曲就收缩到不到半里,而此处则仅宽十数丈。河水咆哮而下,撞击着河谷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河谷夹在两崖之间,这两崖下宽上窄,相互倾斜而生,在崖顶之上,两崖之间竟然仅隔五丈余。故在此处用一排原木放倒,搭出三道木桥。各桥之间相距数丈,每桥宽约丈余,沟通两岸。因黄河在此近只有这一处可以步行而过,又异常险要,所以称为黄河隘。
原本这里是夸父重兵把守的重要关口,对岸是夸父氏与神农氏的分界域,夸父在伊水被击破后,主力回撤至渭水西,这里反而无人守护。西羌主帅参朱在此曾留有五百联军驻守,騩、聭部一撤,便仅有槐、隗军二百余人。
但是,这二百余人却没有想到,在自己这方会出现敌军,加上两部联军背后有追兵,所以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岸。
苍林依托着灌木草丛的掩蔽,率部缓慢的接近隘口守军。待到即将会被发现之处已经很接近西羌守军,他猛地将手一挥,大填率四百人迅速跳了出来,向守隘敌军冲去。守隘的西羌军几乎还未反应过来,有熊投矛手的一排投矛已经将他们击倒,后边的西羌军听到呐喊,回头间,又是一排投矛。数排投矛过后,这边的西羌军已基本失去抵抗力。
与大填进攻的同时,苍林则率另四百名精锐营卫,迅速跨过北桥。对岸刚刚慌乱还示来得及组织防备的西羌军手立刻被打乱了阵形,投矛手的矛刚刚举起,已经被扑过来的斧手砍成两段。苍林一手举着长矛,一手擎着巨剑,像风一样冲进围拢的西羌兵中间。
战斗刚刚开始,就基本结束。二百西羌守军,半数被歼,半数被俘。因为事发突然,加上苍林的动作极其迅速,竟然没有人能够逃脱。
苍林一边命令将战俘押回西岸,一边叫士兵清扫战斗痕迹。大填率部分将士在沿线搜捕西羌斥侯和散兵。又叫人将三组木桥中最北边的一组浇上松油;中间的将其砍断,虚接在崖上;南桥在其东岸的灌林中铺下砍来的枯枝干叶,浇以松油。然后教大填率七百人到东岸密林中埋伏,自己率一百人在西岸守候。
入夜后,西羌联军终于到了。远远地,已经听得到隗、槐部落联军密集的脚步声。大战就在眼前。
世芒部大封带领的车兵在侧翼紧咬着西羌军的后队。
车兵本来是由苍林亲手创建,有十二辆战车,交给大封任为长卫。每辆战车由四匹浑周马拉动,马头车身装有利刺,战车本身是四轮,四周有扶手,站十几名士兵,或持长戈或持投矛,还有两名驭驶。
车兵速度很快,几番骚扰西羌军,又迅速脱离,西羌军根本无法与之展开作战。再加上主帅新亡,也无心恋战,远远地望到隘口,都拼命地向这边奔跑过来,整只队伍已经不成形状。
待到大军将到达隘口,西羌的临时指挥将领夼流命令大军停止前进。
西羌军两军四千人忽然反身,在靠近隘口的坡上集结成方阵。只有剩余的小部落一千余人急于过桥,夼流勉强将其分为三列,尽量有序地过桥。
轩辕军也随即在对面的下山面列成五个方阵。前锋是守卫河曲的常先,指挥着五百轻甲士和三百轻兵,作为进攻的锋线;左翼是单盈才的五百轻兵,右翼是奢龙的五百轻兵,世芒指挥五百重甲士在中央。另有大封的车兵在单盈才部侧后,二百轻兵在后方作预备队并防备后方的突袭。整个部队在半山坡上作锥形攻击阵形次序展开,静候着世芒的攻击命令。
西羌军由夼流指挥,以十字形防守方阵在世芒对面展开。
一边平静得如波澜不兴地湖水,一边却是喧嚣吵嚷的渡河部队。夼流手里执着长矛站在自己方阵的最前边,竭力表现出狮子般的气概,他知道,不管大军能否安然渡河,自己和所部的联军,是要在此和有熊军决战的,自己的兵力占优势,只是军心不稳,这样急渡,反被有熊所趁。
小部落的军队已经开始过桥了。一千多人在桥边摆开了长长的队伍,隗、槐士兵互相争挤着、吵骂着。如果不是有督战队在旁边不断地维持着秩序,恐怕各部落之间都会爆发一场严重的冲突。
已经有几十人通过了木桥,然后,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欢呼起来,马上有督战队冲上去抽了几鞭,因为他们这样做会影响到为他们阻挡追兵的方阵军心。还在东岸的士兵则更加焦急地等待过桥。
蓦地,北桥周边的草丛里火光一闪,数支火把随后从草丛中飞出来,不偏不倚的全部落在桥上。整座木桥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许多士兵来不及躲避,顿时陷入了火海,变成了火人。他们高声嘶喊着,在桥上痛苦地扑打着,不小心便摔进了十几丈深的谷崖,掉入了湍流之中。
不多时,火便吞没了桥身,整座桥梁燃成火团,直坠入崖下去。
其他的士兵见状,更是拼命向剩下的桥这边挤过来,中间的桥上一时间人满为患。
突然间,木桥咔的一声,整座桥两头断裂,站在桥上的士兵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已经随同桥体一起,坠入汹涌的黄河之中。下坠的瞬间,士兵们绝望地向上伸出手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地嘶喊声。
已经过桥的几十名士兵惊恐地拥在岸边,看着对岸的同伴来回奔走挣扎。他们还未定下惊魂,苍林率领西岸的一百人又冲了出来,无情地扑杀已经在西岸刚刚还在庆幸自己脱险的西羌兵。
突然的变故,令本来还稍有秩序的西羌军乱作一团。仅余的南边一桥,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千余人涌向这个仅一丈宽的木桥。哭声、喊声、恶嚎声,简直是在地狱中奔突,被挤、踩、踏死者不计其数。
西羌的十字方阵看到背后突然大乱,以为敌人已经从后方开始发动进攻,军心大乱,队形出现了散乱。
夼流也以为后方出现了敌军,命令右翼阵抽出五百人,迅速支援后卫队,而原本列在前锋的部队,填补右翼留下的空当。他不是胆怯,后方的动乱,使他对敌军的数量,充满了怀疑。他觉得自己的军队,已经深深陷入包围之中中。
参朱死亡的阴影,使得这位也身经百战的槐族将军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不使部队改变队形,后方有八百后卫,未必会真的溃败。他们有着数量和质量上的双重优势,但他们最致命的缺点,却是缺少了信心和勇气。
没有信心以及勇气的部队,终究只能得到失败的下场。
西羌军的部队刚刚开始调动,世芒指挥有熊族士兵发动了进攻。
常先的方阵率先与西羌接触。常先是有熊的名将,武力谋略都超于常人。在他勇猛地冲击下,有熊轻甲士像尖刃一样穿入了西羌军的前锋线。在突击前进了数丈后,迅速向左转进,与己方左翼的单盈才部包围西羌军的右翼。而将西羌的中央兵团,留给身后的世芒重甲士方阵。车兵也迅速加入战斗,从左方迂回冲击西羌军右翼侧后方。而奢龙的部队却只是缓慢地接近西羌左翼,使之顾忌自己的正面而不敢分兵帮助中央和右翼。
西羌军本来军心已经紊乱,再加上世芒部对他们有着数量和战术上的优势,所以基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受到包围的右翼更是迅速溃败,纷纷向后逃遁。有熊士兵见到前方苍林已经将凶悍的西羌联军杀得惨败,士气极盛,西羌右翼一溃,有熊战士更像虎入羊群般杀入西羌军阵。西羌军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根本分不清敌我所在,许多人还在奔跑之间,就被有熊军斩杀。
西羌联军中负责临时指挥槐族将领夼流,本来因为参朱的死亡也是心智大乱,除了安排稳妥退军外,同样渴望迅速撤回到西羌领地,以策安全。此时突然受到有熊军的攻击,反而冷静了许多。他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不把队伍集合在一起,这支槐、隗两族的精壮主力,就会在此地全军覆灭。他立令近卫营投入战斗,扼止世芒的攻势;又命令准备隗、槐后卫军,马上转身组织反击。
西羌军虽然散乱,但素来战悍,尤其是参朱曾经亲训的近卫营,个个都是勇猛善战之士,一投入战斗,登时使有熊军攻势锐减,夼流的压力也大为减轻。
苍林见对岸形势有变,便示意放火,有熊士兵瞬间引燃了南桥两岸的枯木,苗焰一时间腾起数丈之高。
正是初秋季节,林木干燥,草木中又铺满木油枯枝,被火把一引,整个树林完全陷入熊熊火海之中。西羌散乱的士兵,互相拥攘推挤,大批地坠入火海之中。惨叫声、哭喊声与烧焦的人肉味道,夹杂在空气中间,在腾飞的火焰当中,直冲上夜空。跑在后面的西羌军全部被突然燃起得大火吓得不知所措,纷纷调头向埋伏的大填部这处乱冲,大填随即令人全部燃起火把,从草丛后跳了出来,齐声呐喊。西羌的散兵先是被大火所惊,又发现这边出现无数火把,军心大乱,后卫部队也跟着再次陷入混乱。对岸离他们不过数丈的距离,却就是这咫尺之间,成了人间和地狱的奈何之桥。
大填率领自己的部队,开始攻击西羌方阵的左翼,奢龙的部队也随之开始了进攻。车兵则在远处不断冲杀着刚刚准备集结的散兵。
此时常先与单盈才已经完全将西羌右翼击溃,立刻掉头扑向西羌的后卫。陷入重围的西羌士兵,只看到到处都是有熊士兵,自己的部队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头尾难觅。军心一散,便四散奔逃而去,将夼流的中央兵团,孤独地留在三千有熊战士之中。夼流知道大势已经去,马上命近卫营回撤,他亲自带着中军,看准一处有熊军的薄弱处,集中兵力突围而去。世芒并不阻拦,任由他们逃去,回头下严令捕杀剩下的西羌军。
这一夜,成了西羌军的噩梦。数千西羌军,倾刻间化为乌有。
第二日清晨,阳光在这里升起时,照到的不是满山的碧绿,而是遍地的胭红。残肢焦骨,断躯独首,硝烟散尽后,无数的生命也散去了。
这一战,西羌被杀、俘二千五百人,伤者不可数,有熊氏则只有不到千人的伤亡。这一场战斗,几乎将隗、槐两部的进攻主力全部消灭。
云州,有熊氏都城,随着胜利消息的传来,举城欢庆。人们聚焦在王宫前,载歌载舞,大声欢笑,有些人还将自酿的酒搬了出来,让大家尽情享用。人们一边欢乐着,一边大声赞颂着他们的君王,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享受太平。
只有轩辕王的三子挥因,和轩辕大长老大鸿,依然忧虑地望着星空。
今夜的星空,格外的明亮。五帝星旁,原本光华耀目的西上将星,与五帝内垣的虎贲星,已经消失。而长垣之侧,星相移位,已经显示兵乱之象。恐怕从此以后,中洲要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动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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