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旁不远的草地上，西西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盖上，小脸时不时浮起一丝浅笑，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
林月月总觉得今天的翠微山有些奇怪，虽然远远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她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事实上从两人爬山那天过后，她就有这种感觉。
望着西边那团被夕阳烧得火红的云，她想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西西我们明天就走？”
西西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微笑道：“再不去，他怕该急了。”
林月月不满道：“那家伙才不会急，要是晚走半天，不就没这事了么。”
西西不说话，只是浅笑。
“很奇怪，谁都没有说，但怎么认定明天就会走呢？”
林月月略微疑惑道：“就连我也这么觉得……其实今天和往些天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啊。大师兄二师兄依旧不知去做什么，四师姐也不知在房里做什么，吴三省那家伙依然还在到处乱逛……看不出有什么预兆，但就是很确定。”
对于前者三人，她一直以来都很尊敬，但对于吴三省，她却一直尊敬不起来，反而经常看着就来气，虽然她很清楚这家伙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家伙。
西西想了想，道：“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同门间的心有灵犀。”
林月月沉默了一会，突然很认真道：“西西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其实从下山那天起我就很想问。”
西西浅笑点头。
“咱们突然下山……是不是因为观主大人？”
“嗯。”
林月月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你害怕观主？”
西西想了想，摇头说道：“不是害怕，师父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感觉他希望我下山。”
“他希望你下山……然后你就下了？”林月月很疑惑，因为她知道山下很危险，虽然前些天在翠微山上，西西说哪儿风都挺大，但她始终也认为观里还是要小一些。
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想不清楚西西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不是。”西西粉唇微咬，轻轻一笑：“更多还是想见他了。”
林月月蹙眉道：“我不信。要换做别人我信，但是你……我不信。”
西西笑道：“好吧，那是因为他这一次会有麻烦，我得去找他。”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严格说，是我和他都会有麻烦，所以想一起面对，你知道的，这是我和他的习惯。”
林月月怔了怔，问道：“你能感觉得到……他感觉不到？”
“换做以前，他能感觉得到，但是现在不一样。”西西说道。
林月月蹙眉片刻，忽然感慨道：“如果真是这样，就不用再歉疚了。虽然不知道大师兄他们都在做什么，但我很肯定，他们是在为我们的离开做很艰难的准备，就因为我们不想在这儿，他们就要做这么多事，想想其实挺过意不去的。当然如果是易川那家伙会有麻烦的话，倒也在情理之中了，他们人都很不错。”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决定不把某人除外。
西西浅笑保持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道：“他们都挺好，总是在为我操心。月月你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我很羡慕你。”
林月月楞了一下，疑惑道：“羡慕？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西西抿嘴一笑：“羡慕你长得好看……”
…………
…………
翠微山的破道观前，两人已经沉默了很久，互不相让。
苦行僧已经从倒塌大半的正殿内走了出来，正在长满金色茅草的院子里来回踱步，应该是很愤怒，因为他每咬一口脏兮兮的手中拿着的那条脏兮兮的烤羊腿都很用力，满是污垢的脸甚至还有些扭曲，仿佛咬的不是羊腿，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很生气？”山门外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的陈曼曼问道。
“关你屁事儿！”
苦行僧停下脚步，抡起手膀将羊腿狠狠扔了出去，准头似乎却异常的差，撞在门边的破墙上又反弹回来落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还有些墙缝的青苔。
毫无食品卫生意识的苦行僧愤怒的抬起脚往上边踩了几下，然后捡起来狠狠咬了几口，说道：“我不想让你上来，你费尽心力吃了这么多苦头，末了却又不进来，你就不怕我一生气把你扔下去？让你这些苦头白吃了？”
陈曼曼轻咳着说道：“会这么做的人从来不会说，会这么说的人从来不会做。”
“屁。贫僧现在就把你扔下去。”苦行僧怒斥道。
陈曼曼认真说道：“那你来啊。”
苦行僧自然不会出去，来回踱了几步后，突然不生气了，淡淡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才肯进来？”
“你出来，或者把这破石头弄走，我就会进去。”陈曼曼说道。
“你做梦！啥都不愿做，就想让贫……让我蹚这些浑水？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对了，你师父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陈曼曼摇头道：“师父啥都没说，我还没见到他。”
“你觉得我相信？”
“你信不信事实都是如此。”陈曼曼突然垮下脸说道：“老东西，我知道你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出来，只是自以为聪明，认为别人不知道，所以想在出来之前捞点好处。实话告诉你……我知道，而且还知道得特别清楚，所以你死心吧，我是打死不会碰你这破石头的。只是出于晚辈出于礼貌，我才会花这么多时间陪你玩，如今玩也玩了，台阶也给你下了，再不知好歹的话，莫怪我这就转身下山，到时落个自己灰溜溜出来的尴尬下场。”
“滚滚滚，快滚！”苦行僧真的生气了，跳脚大骂着把羊腿扔了出去。
这次扔得很准，羊腿迳直穿透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准确命中陈曼曼额头。
其间蕴含着的力道很大，砸得陈曼曼稳不住后倒了下去，然后他捂着额头爬起来，掸着衣角正准备说话，一股大力又猛地弹出，将他撞倒在地。
“也不看你现在什么德行，还拍灰？”
“好好好，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的。”陈曼曼爬起来冷冷说了一句，然后真的转身往山下走去。
“站住！”苦行僧喝道。
陈曼曼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三瘸两拐的往下走。
山门中央的石头突然消失，然后一道黑炭般的身影从里边射了出来，挟裹着一股能让人晕倒的风，瞬间堵在了陈曼曼面前，然后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让你站住了还走，我打不死你！”
陈曼曼根本无力还手，也不想还手，任由那脏兮兮的拳脚狂风暴雨般的落在身上，嘴里不断迎合着发出惨叫，人却是在笑。
苦行僧下手很重，但很有分寸，并没有往陈曼曼要害处招呼，专朝背部腿部，或者脸颊上整。不多时，陈曼曼就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
咚咚咚的闷响声持续片刻后，似乎害怕再打下去真要死人，苦行僧住了手，但仍旧觉得不解气，于是脏手探入脏衣服中一阵猛搓，尤其是在腋窝处停留得最久，最后掏出手往陈曼曼脸上招呼。
于是那张削瘦苍白，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顿时变成了黑色。
浓浓地恶臭扑鼻而来，使得陈曼曼忍不住翻起身一阵干呕。
苦行僧很满意，也很解气的笑了笑：“这下和我有些像了……又不是大姑娘，总喜欢干干净净干嘛？整得一点男子气概都没，真不知道世人怎么想的。”
陈曼曼一阵猛咳，也不知是被这句话闹的，还是被打的，好片刻才顺过气来，伸出手指着苦行僧道：“你……好恶心。”
“你师父和我同吃同住同睡几个月都没说什么，你说我恶心？”苦行僧脸色一沉说道。
“世人皆愚钝，师父已非俗身，所以自然不会说什么。”
陈曼曼轻咳着说道：“但是我们这些弟子尚身处凡尘，所以理解不了天道，所以真的觉得你很恶心。”
说完他退开了些许。
苦行僧没有再生气，也不知是不是觉得陈曼曼其实是在拍马屁，所以不生气。
船舱前，双拳不知何时握紧，紧张得浑身轻颤的苏二蛋长松了口气。
“再去给为师抓些鱼来。”观主也恰好吃完了最后一条鱼，指头嘬得滋滋作响，低声提醒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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