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郡主,别丢下为夫 > 第五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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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青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拳握紧,抬脚就走。顾子期本想拦他,一看他脸色立即乖乖住手,带上十几个人跟着穆青峰向炭房走去。

    他们公子爷是个火爆脾气,半点亏也吃不得的,现在只能随机应变,跟着他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到炭房门前,看守的家人刚想要手令,就被穆青峰一脚踢了个跟头,抢过钥匙就去开门。

    这门锁有点滑,刚刚转到应该开的位置,不知怎么就卡了一下,一旁家人赔笑:“公子,门锁有些锈了,许是这两天雪大,进了潮气,你慢着点左右转转……”穆青峰一把将他推开,他压根不耐烦慢慢等,抬脚咚的一声,直接就把门踹开了。

    炭房毕竟不是牢房,谁家也不会在炭房防守上多下工夫,因为也没啥好偷的,更别说几乎没有遭窃可能的太史府了,所以这扇门其实比较脆弱,看守严格那主要靠四周守卫的人。穆青峰有点功夫在身,一脚猛踹过去,赖三在里面沾的那些焦油受不住,立马就开了。

    只见赖三反身正准备往柴垛里钻,手上拿着绑手的那捆绳子还没缠上呢。

    见穆青峰蹿进来,知道被他发现,赖三尴尬地挠挠头,指着那个夹住他的柴垛:“这个……里面其实不错,挺挡风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顾子期!你自己看看!”穆青峰大怒。

    顾子期叫了声“保护公子!”带人冲进去,临走时冲门口使了个眼色,示意留在门口的侍卫,如果情况失控,赶紧去找人平息。

    屋子里穆青峰已经劈头揪住赖三的领子,将他往后一掼,甩在柴垛上。已经被赖三掏空纯装饰用的柴垛轰然而倒。

    “杀人啦!太史公子杀人啦!”赖三扯着脖子叫了起来,同时满屋子跑。他连续七天都在炭房里遛弯,对这处地形十分熟悉,穆青峰一时还追不上他。

    “公子!公子!”顾子期急忙叫道,“不可。大人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伤他,要等事情弄清楚之后……”

    这件事十分古怪,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迫切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也好有个应对的章程。不停地在跟穆青峰喊一些让他觉得丢脸的话。这样做,实际上是一种小人物的狡猾,根据经常吵架得来的经验,把人气得头昏,经常就会脱口说出一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不会说的话了。

    果然,穆青峰嚣张惯了,原本就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人,立即叫道:“你还想挨板子了事?等着千刀万剐吧!”

    “什么?”赖三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说。

    “别装了。”穆青峰长长冷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你这种低贱之人,竟然冒犯郡主,郡主有孕,你这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郡主有孕?”赖三先是大大愣了一下,随即长长松了一口气,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说,“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赖三喘过这口气来,神态彻底放松,连日来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让他大冬天出了一身透汗:“我当时为了活命,胡说的,顺口就那么一说!真是的,你们还当真了,弄这么大阵仗。”

    “哼,医官已经看过了!”穆青峰冷哼一声,慢慢道,“恭喜你,郡主确实有孕!”

    “什么?”赖三从地上一跃而起,惊道,“真的?不可能吧!”他整张脸都是震惊之色,王爷家的千金也不老实?这可真是个大八卦!可是转念一想,脸色就白了。

    “这是谁干的?你们不会怀疑我吧?可千万不能,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是啊!我一直清清白白的,守身如玉什么的,我什么也没做!”

    “没做?没做你怎么会知道郡主有孕?”穆青峰只是冷笑。

    “我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是随口说的!”赖三冷汗都下来了,心道这可不妙,极力解释。

    “这个便宜老子谁爱当谁当!”赖三拼命摇头,“反正我是什么都没做,我可以对天发誓!”

    “哼,这话你对阎王爷说去吧,看他信不信!”

    赖三脸如死灰,他知道阎王爷肯定是相信他的,问题是他不想去见阎王爷。

    任他怎样喊叫,也都是徒劳。

    太史府内宅,机要书房内,这里是太史府最核心的机要重地,连看门的守卫都要离开五十步之外,偷听太史大人谈话的是绝对的死罪,当年连穆延陵一个受宠的妾侍都因此丧命。

    书房内,穆延陵揉着眉心,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文士坐在他对面,眉头紧皱。

    “文臻,你看朝廷会不会就势撤藩?”尽管周围没有人,穆延陵还是压低声音问他的心腹幕僚周文臻。

    周文臻拱拱手:“大人不必多虑,朝廷大军北派,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我们这边蛮族又有异动,刚刚害死他大兴朝一个最有势力的藩王,朝廷如果在这个节骨眼撤藩,谁能击退蛮族,保证这定西三省平安?”

    “嗯,希望如此。朝廷的实力与西三省论起来,胜出不多,如果给朝廷三年两年,缓过气来,这个藩倒还敢试着动一动,现在嘛,只要皇上不是太刚愎自用,这个藩还是安全的。”

    “大人这一招实在妙极!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周文臻道,“原本定西王断了嗣,乃是撤藩的绝好借口!顺理成章!可小郡主这个时候有孕,我们定西全部文武鼎力支持郡主子嗣继承王位,朝廷现在腾不出手来,也只好将王位封于郡主之子。等过了两年三年,郡主的孩子都两岁了,即便朝廷北方战事顺利,又能休养生息,能腾出手来了,但他前面已经答应,却也不好再拿血脉问题说事。没了借口,实力又相当,他便不能再动撤藩念头了。”

    “医官那边没有纰漏吧?”

    “大人放心,小郡主诊出喜脉的消息我已经让肖一针假装醉酒传出去了,他有把柄在我手中,不敢乱说!如果大人担心不够稳妥,也可以让他不小心……”

    “暂时不要做。”穆延陵道,“有孕要十个月时间不间断请脉,需要掩饰的地方还多,小郡主现在又不会配合,由他一个负责倒还少些麻烦。”

    “是!还是大人思虑周详!”

    “大人上次吩咐的刚刚怀孕的妇人也找好了,她夫家相貌却与老王爷有几分相像,想必生出的孩子多少也会有几分似郡主吧。”

    “像不像并不要紧,小孩子看不出什么。你暗中注意,多锁定几个,免得生出来的不是男孩。此事务必要隐秘!”

    “是,小人理会得。可是郡主有孕的消息已经暗暗传出,孩子的生父却说是谁?”

    穆延陵眼角微微一抬说:“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天衣无缝!”

    周文臻大吃一惊道:“他?大人,这不妥吧!郡主这孩子就是将来的王爷,他的生父必将位高权重,怎可是这样一个人?大人,这个位置十分重要,何不让大公子……”

    “我倒是想,然而青峰那孩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做不来的!莫要给他惹祸!”穆延陵皱起眉头,“找个我们自己人固然更好,但时机、遭遇都对不上!小郡主如今在我府上,我要给她找个地位稍低之人,别人会怎么说我?地位高的,各有势力,怎会和我一心?这个人却不然,他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不干我事!而且此人没有根基,容易控制,正是很合适的人选。”

    “可是大人!”周文臻急道,“我们策划近八年,难道便宜了他?”

    “不过就这两年需要个样子,待王位稳固,也就用不上他了!文臻,沉住气!”

    周文臻心里有点发凉,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说了声:“是。”

    “唉!”穆延陵叹了一口气,“若是天佑无事,王位非他莫属,何必这样节外生枝?”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最初的惊怒慢慢平息,可提起天佑,他还是惋惜异常。

    ……

    二人在书房谈论许久之后,一前一后走出书房,行至回廊处周文臻先一步踏上小池冰面上。如果是夏天,这里是一处引桥,乃是老藤编成的,上面插着些嫩叶,小小三步便可跨越,取其野趣。因为冬天池水已经冻住,可以承接人的重量了,所以这桥便收回库房,等明年水化再架上了。

    周文臻刚在冰面上迈出一步,穆延陵便听见周文臻叫了一声,再转头他已经不见了。他脚下的池面却裂开一处黑洞,边缘处一片水迹。

    那叫声很短促,仿佛从嗓子里刚刚发出一个音节,还未冲出喉咙,就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因此显得异常怪异。

    若是一般人见此场景,必然急欲上前查看,然而穆延陵却不进反退,大声道:“来人!”

    这一声大喝,散布的侍卫纷纷靠近,迅速形成一个圈子,穆延陵几步退后进入圈子里,仿佛顷刻间铸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去看看周先生怎样!”穆延陵一指远处冰面。

    几个侍卫快步上前,向冰面破口处张望,并没有见到人影,另一个侍卫却突然惊叫一声。原来他站在离破口处约十步远的冰面上,无意间低头一看,却见隔着透明的冰层,周文臻双目大张,面容扭曲,他颈部一道极细的血线,一缕鲜红从他颈部牵出,微微摇曳,在冰水中冻而不散。

    一剑封喉!

    侍卫砸开冰面,将周文臻的尸体拖出,个个噤若寒蝉。堂堂太史府邸,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今日当值的侍卫个个逃不了干系。

    穆延陵面色极为难看,尤其是看到周文臻头上扣着的大氅风帽之后。那大氅将他大半包裹,风帽又极大,若不是在正面去看,根本分不出是什么人。但大氅上绣的仙鹤却是只有他这个太史能穿,刚才他怕周文臻天寒受风,便将自己的大氅风帽为他戴上。如今看来,刺客真正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自己,周文臻这是殃及池鱼了。

    穆延陵这边脸色铁青地等着,侍卫们散开了四下寻找,池面空旷,更加寒冷,人人都冻得脑浆子疼,众侍卫在冰面全力搜寻,透明水晶一般的池面下,若是哪里似乎有一团黑色,众侍卫便合力砸开这一处的冰面,可惜水下的不是石头就是花根,甚至偶然有一条体型较大的冬眠的鱼儿,都会被抱着万分之一希望的侍卫打开看看,却一无所获。

    且说炭房这边,悲催的顾子期不知道自己翘班的好生不是时候,注意力还在穆青峰和赖三身上。

    穆延陵特别吩咐,关着赖三,但是没和他说明白为什么要留着赖三。那是当然,这种事怎么会对他一个侍卫队长说?然而这种态度让顾子期对赖三的重视程度大大降低,以为这人如同蝼蚁,无关轻重,不然也不会为了讨好穆青峰,便想出个站笼的损招。

    “队长!队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队长不好了,快些回去,大人遇刺!”

    “什么?”穆青峰吓了一大跳,“我爹怎样?”他舍了赖三冲过来抓住那侍卫脖子,着急地叫道,“我爹没事吧?”

    “小人不知,出了事便立即赶来找队长了,刺客还没有找到!”

    “公子,快走!”顾子期叫道。

    “哦,好好。”穆青峰也慌了,哪里还顾得上赖三,慌忙出门就走。他心急之下反而走在顾子期前面了。

    顾子期落后一步,对那侍卫低声道:“我让你见势不妙就找个借口哄公子出去,你说什么不好,竟敢说大人遇刺!你这时候骗走了他,一会儿怎么交代?”

    “队长!”那侍卫哭丧着脸,“不是我编的,大人是真的遇刺了啊!”

    “啊?”顾子期面色大变。

    “队长,你别停下,别走边说吧!赶紧的!出大事了!”

    “都跟我走!”顾子期厉声吩咐众侍卫,他大急之下,一把抓过送信的人,施展轻功飞身向前,几个起落就将穆青峰丢在身后。什么礼数也顾不上了。

    一行人鸡飞狗跳地走了,赖三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头脑还是晕乎乎的。

    一连串的事情在他眼前跟走马灯似的转圈,这次连他也知道怕是真的不妙了。郡主怀孕了,看刚才穆青峰的样子,八成还真不是他干的。那么唯一有时间,有动机,有条件的人……似乎就只有自己了。

    冤枉啊!赖三欲哭无泪,你说这要是叼一口好羊肉也就罢了,问题是口水已经淌了一地了,可他是千真万确没下嘴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吃一口呢!赖三心想,这也未免太倒霉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沾了天大的便宜,却让自己背这个地大的黑锅!

    想来想去这黑锅他也背定了,经过上次差点被人砍掉一只手的事情,他就知道戏文里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纯粹扯淡!如果和郡主那啥啥了就能当驸马,刚才那六品命官兄已经认定自己已经那啥啥了,不但开花,而且还结果!比那啥啥更进一步,他应该纳头就拜,而不是准备把自己烤了吃!

    虽然真吃他未必有胃口,但是看着一屋子的现成装备,卷上点引火纸,一把火点了天灯倒也现成。

    所以,赖三爷决定不奉陪了,他开始勤劳地给太史府整理炭房了。

    要不说炭房其实不适合关人呢,里面东西太多了。只见成堆的泥炭(就是煤)、各种木炭、各种长度的木柴、聚热用的小片刨花、干草,引火纸、淬火油等摆的整整齐齐,光是木炭就分黑炭、白炭、银霜、荷香、多孔等等。一包包都写着标签按顺序垒得像一座座小山。

    赖三以结实的泥炭堆为基础,木柴打桩,一包包木炭搭上去,易碎易变形的多孔炭不要,专要质地细腻结实的黑炭和银霜。干得热火朝天,很快就垒起来和他一样的高度。

    他帮闲的时候也做过盖房子的下手,做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当过偷儿的人都会有未虑成,先虑败的高远目光,被关起来的第一天赖三就觉得这绳子用处不小,果然就用上了吧。他将绳子的一头系上巴掌大的黑炭,瞄准房梁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抛上去了。

    赖三大喜,试了试绳子强度,还好能禁得住自己,往手心啐了一口口水,就开始爬。

    他在里面这般折腾,外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赖三不知道是因为穆延陵遇刺,侍卫们都慌张回转,还以为是自己前几天设下的埋伏有了用处。

    其实这种逃亡方法他已经思考了几天了,整个流程颇为成熟,前些日子故意大声骂人,在屋子里折腾,也就是想着有机会逃命的时候,在里面弄出声音不会太引人注意。所以,他今天也一般扔,一边骂,叫骂的内容没啥出彩之处,毕竟三爷此刻全部心神都放在逃跑上,间隔骂两句只为掩饰声音,所以很难骂出什么精彩词句。

    就在马上要爬上房梁的时候,屋瓦突然被掀开,一个黑影轻烟一样闪了进来。此人身形瘦小,全身套在一件黑色顺滑的紧身衣中,就连整个头也包裹在同样的黑色料子中,连头发长短也看不见,包裹得十分隐秘,只有一双眼睛处开了圆孔。

    应该说,这两个人是互相都被对方吓了一跳的。赖三本就心虚要逃走,突然看见连房上都有人,自然吓一跳。而来人掀开房顶,本来想进炭房躲一躲,谁知刚开了个天窗,就看见一位造型诡异、和自己一样一身纯黑,甚至一脸也纯黑的赖三,也是骤然一惊。

    “啊。”赖三身子一晃,就从绳子上跌下去了。

    那人纵身跃下,一把捂住他的嘴。此人的手直如冰一样凉,激的赖三一个哆嗦。

    那人带着赖三落在炭包上,板过赖三的脸看了看,雪光顺着窗子照进来,赖三被泥炭涂得直掉渣的黑脸上,一双恐惧的眼睛正滴溜溜乱转。

    “你怎么在这里?”那人似乎微微吃惊,询问道。声音很低,带着些怪异,手上的力道却放缓了。

    赖三嘴上松泛了些,可以说出话来,忙解释道:“我不是和这家人一伙的!好汉千万别误会!”赖三可不傻,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如果心怀好意,那肯定不能打扮成这样。于是急欲和穆延陵撇清关系,道,“好汉若不信,可以看看门,锁的结结实实,一看就知道我是被姓穆的抓来的,真的!已经关了好多天了,一直关着不放,也不知道他要劫财还是劫色!”

    赖三觉得捂住他嘴上的那只手停顿了片刻,并不像准备掐死他的样子,但那只手实在是冷,冰寒得像个死人似的,感觉实在难受。于是他颠三倒四地低声道:“你就是那位刺客老爷吧?千万别杀我!你是小人的偶像!真的!千真万确,其实我也对姓穆的怀恨在心!我就是没有您这样的本事,不然我非得将他手起刀落——让他做了公公!谁叫他看我的眼光总是不清不楚的,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果然不出所料,身后的人身子微微颤抖,应该是笑了,手上的力道更加轻了。赖三心中舒了一口气,刺客肯定都是亡命之徒,最怕他二话不说先一刀将自己砍了。如今逗得他笑了,至少最直接最危险的时刻算是勉强过去了。

    “我放开你,你别喊。”刺客低声道。

    赖三立即满口答应:“当然不会喊,你老就放心吧!”

    话音刚落,嘴上那只冰寒的手离开了,赖三好生喘了一口气,觉得下巴腮帮子都被冰得麻了。忍不住偷眼去望那人的手,是人是鬼?哪有活人手这么凉的?

    谁知一眼望去,那人似乎警觉起来,立即将手收了回去,隐于黑暗中,赖三只来得及看见他尾指上一点淡淡的红色,不知怎么的,好似有点眼熟一般。

    如果不是那人急着收回手去,赖三也未必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可是这一收,倒显得有些突兀,他忍不住又去看一下子。

    那刺客反应极快地一只手紧紧捂着他的嘴让他不能出声,另一只手已经拿着个短而小的匕首拦在他咽喉上,只要顺势一抹,赖三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整个过程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最多抽搐几下。

    赖三吓得魂飞天外,他玩命儿地挣扎,可是也知道挣扎是来不及的了。只是一瞬间,刀锋便割上了他的脖子。

    赖三在心里惨叫一声,他都能感觉到那冰凉的刀锋在自己咽喉处划了一下,只是好生奇怪,力道却是前重后轻,前面那一点已经划破了皮,血都渗了出来。后面却只是顺势掠过,只在脖子上卡了一条红印。

    可是这也已经万分恐怖了。这可是喉咙!要害!吓死人的地方好不好?赖三只觉一阵虚脱,全身上下毛孔一起打开,瞬间就是一身湿透的大汗。

    再看刺客,仿佛也不比他轻松,扼着他嘴巴的手剧烈颤抖着,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像急速拉风箱似的。

    这是为什么?对方明明是要杀死他,动作做得那叫一个顺溜,可是事到临头为何却留手了?看他的样子,难道……突发疾病?手脚无力?

    “呜……呜呜……”赖三如果能开口,一定是多少求饶的话也说出来了。现在却只能极力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很无辜,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只差泪光盈盈。

    一般做了坏事被抓现行,他这招多少总有些用,至少挨打会轻些,这也是赖三始终觉得自己长相还不错的原因。他这样一直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对方,眼睛已经开始酸痛难当,再等会儿估计眼泪真就掉出来了,想必效果更好。

    “唉。”那人突然轻叹一声。左手在赖三颈部捏了一下,力道并不大,可这里却是血脉汇集之处,这一捏让血液无法上脑,人就会短时晕厥。

    赖三准备了一大牛车的话完全没有机会出口,他连声音也没发出一点,头一昏就倒在地上。

    脑部供血停滞时间长就不得了了,所以捏住颈部血脉让人晕厥也不能长久,赖三很快就悠悠转醒,那人已经不见了。屋顶的瓦片又盖了回去,想必是原路返回了。

    “不承想遇上了讲道理的,十分讲究先来后到。见三爷已经占了这个窝,就另找地方去了,谨守江湖道义,不错不错,和我有些相像。”赖三这样嘀咕着爬起来。其实这番话说出已经是给自己壮胆用的,没啥意义,刚从鬼门关转回来,脖子上还有红印呢,他其实吓得已经有些神经混乱。不说两句俏皮话,腿软得都爬不起来。

    “这地方风水不好,三爷还是告辞吧!回头有了钱,请个和尚帮你们超度一下!”赖三手脚并用地爬上煤堆,哆哆嗦嗦上了炭箱,勾住绳子往上爬。

    从来到太史府,半辈子的惊吓都在这几天受完了。赖三此刻可是一点不想停留,只想赶紧扯呼。

    只可惜体力跟不上,手脚发软一身透汗,手心湿淋淋的,抓住绳子刚爬了一尺多高就掉下来了,连爬几次都是这样。越着急,汗出得越多,越是爬不上去。

    更要命的是,嘈杂声快速传来,搜查刺客的侍卫在内宅寻不到,已经来到外宅,听到炭房这边传来扑通扑通人往下掉的声音,立马朝这边会集过来。

    赖三心中更是大急,停下来将手心在衣服上毛手毛脚地擦了擦,在心里给自己好好壮壮胆,然后嘿了一声,双手抓住绳子。

    正准备爬,门被轰然撞开,二十来个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穆青峰。

    见到屋子里已经大变样,房子正中堆起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绳子直通房梁,赖三站在台上,冲着下面尴尬地笑。

    他一脸黑灰,被汗水冲的深一道浅一道,全身也布满黑灰,倒像是泥炭做成的人融化了一般,要不是知道这屋子里就关着赖三,穆青峰几乎没认出他来。

    “你在干什么?“穆青峰喝问。

    赖三看看自己脚下摇摇晃晃的炭包,看看头上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绳子,哭丧着脸道:“这个……如果我说我想上吊,你能信不?”

    穆青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呵斥道:“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答应一声,上去将赖三从煤堆上拖下来,捆了胳膊,推搡着向外走去。

    此刻太史府已经灯火通明,穆延陵吩咐将所有的灯烛都点燃起来,没有灯烛的地方,也要点着火把。硬生生要把黑夜转为白昼,看刺客还往什么地方躲藏!也就是刚才关着赖三的炭房按照惯例禁绝明火,所以还黑着,其余的地方房间里点着蜡烛,屋檐下挂着灯笼,便是路上都每隔五步一对火把,整个太史府明晃晃亮堂堂。赖三这一出来,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顾子期脸色黑得和赖三抹了炭的脸一样,他仔细想来,太史府戒备森严至此,有外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九成是内外勾结才做的下这等事。且说顾子期在审问几人,个个都叫冤枉,有刀的也只是年轻爱这些兵刃,有两个钱买来玩的,而且也都和周文臻脖子上的伤痕不符合。夜晚没有回屋子的是失眠,裤腿有水迹的说是自己尿的,没洗衣服的互相大骂懒鬼,只有赖三一个说不出啥辩解自己这一脸黑灰的话,因为他千真万确是想逃跑的。

    “好端端为何做成这样,我看刺客就是你!”穆青峰呵斥道,沧浪拔出剑来架在赖三脖子上:“你好大胆子!”

    “穆公子!恭喜你!你的脑子一定是全新的!”赖三道。

    “什么意思?”

    “从来没用过啊!”赖三叫道,“你爹遇刺的时候我正和你在炭房玩老鹰抓小鸡,我要是刺客,你难道是见了大仙显灵?”

    穆青峰一时语塞,一想的确如此,可是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脑子没用过,更加生气,呵斥道:“不是刺客,你也大有怀疑,不然何必心虚?”

    “我没心虚啊!”赖三道。

    “可是天热吗?”

    “不热。”

    “那你为什么出那么多汗!”穆青峰呵斥道。

    “命官兄!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赖三放声大叫,“刀在我脖子上架着啊!我没尿裤子已经算临危不惧了,出点汗那是正常反应啊!不信咱俩换过来试试?”

    “拿稳点拿稳点!”赖三盯着刀锋叫了起来,“要不你先拿下去,哆嗦够了我还让你放上来行不?我看你这有点不靠谱啊!”

    审问别人的时候,大家都拼命求饶,像他这样大叫大闹的真不多,此处已经是内宅,他这样杀猪似的叫,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家丁过来,道:“老爷说带嫌疑人过去。”

    赖三一见穆延陵,即刻扑上去,欣喜无比:“大人,看到你活生生在这里,小人太高兴了!老王爷保佑,大人长命百岁!长命千岁!唔……那个最好能活好几千岁!”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穆延陵皱着眉头,慢慢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一句话不说,可是四周的空气却一点点沉了下来,那目光十分锐利,十分冷。赖三想干笑一声,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嗓子干得紧,竟然无法开口,眼睛也锁在穆延陵的目光中,难以移动,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声越来越响。

    “你遇上刺客了!”穆延陵突然开口。

    “啊?”赖三吓了一跳,“我我我……”

    “你的脖子上有伤口。”穆延陵盯着他,神色温和地道,“别怕,告诉本官,你在哪儿遇上那刺客的?”

    “我我……”赖三慌张地退后了一步,脑子里的念头闪电一样旋转。

    “不用担心,你只要说出当时的情况,本官必有重赏。”

    赖三眼睛发亮,连声道:“大人果然是火眼金睛!您老不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待过吧?简直神了!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哦?当时的情况怎么样?你是如何逃脱的?”

    赖三吸吸鼻子,道:“大人!当时的情况可真是万分危急,千钧一发!那真是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小人原本不是在炭房里暂住吗?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进入一人!”

    “刺客躲入炭房?”

    “那倒不是,大人您虽说下令,但你家公子怕我寂寞,今天过来和我好生玩了一阵。”

    穆延陵闻言淡淡看了儿子一眼,穆青峰赶紧低下头。

    “赖少兄,这件事我知道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接着说吧。”

    “呵呵呵,大人英明!有大人这句话,就不枉我为大人出生入死。”赖三笑道,“玩了什么就不说了,具体过程大人可以问公子。且说公子走了之后,我得知大人遇刺的消息,当真急得不得了,恨不得能插翅飞出,舍生忘死保护大人安全……”

    穆青峰不耐至极,呵斥道:“少说废话!”

    赖三眼睛一瞪,叫道:“什么?这是废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孝?你的父亲!我们定西的太史大人遇刺啊!这是多么恶劣的一件事!难道你不想保护大人?难道你遇上刺客,打算躲在大人身后,让他保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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