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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翔他们出去打鱼是可以不分季节的,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最好是仲春了,不冷不热,江的两岸长满了攀枝花树、黄桷树,它们的花、它们的芽都是最好的菜,还有江中的龙须菜味道也很好,长在江中的石头上,跳下去一抹就是一大把,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春天出门,他们都可以不用从家里带菜了。夏天江两岸绿树成荫,景色宜人,各种枝叶嫩绿,各类菌菇依时而发,先吃木耳,接着是香菇,然后是鸡枞,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都统统洗净一锅煮了,最好有点腊肉,那味道简直不说了,还让伙伴们感到最安逸的一点是不用带衣物,白天,天气热的时候随时可以跳进江里泡个澡,晚上和着衣服倒在海滩上就可以睡了,但最让人头疼的却是拉船了,水越来越急了,要费更多的力气。秋天却是另一番景色,特别是秋末,江两岸的树木有层次的逐步向山顶黄着上去,时不时还夹着一簇红的,山顶永远是绿的,那个黄色永远也爬不到山顶。一座山都倒映在水中,船在水中走,各种美景都被收在江面,简直就是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冬天来了,天显得更空灵了,蓝汪汪的,江水也是蓝汪汪的,天空和江水融为一体,不知道是你在我当中,还是我在你当中,由于树木凋零,可以尽情地享受各种动物在岩壁上的奔跑,争斗。猎隼和岩羊,豹子和麂子,还有鹰和野兔等等,看到精彩的都会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那激烈振奋的场面,会给人力量。
李成翔记得在夏天的一次打鱼中,本来一个伙伴说是有点头晕不能来了,可正当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那个朋友赶来了,这样他们就三个人出发了。开始也是李成翔在船上撑着篙,另两个朋友轮流着拉纤,上午还行,可到了中午过后,两个都不行了,等吃了午饭,李成翔到山上采来点草药,煮了一锅,大家都喝了些,当然头晕的那伙伴喝得更多。休息了一会儿,李成翔坚决要生病的那个伙伴去船上撑篙,由于生病的伙伴拗不过,只好上船了,于是李成翔和另一个伙伴在下面轮流拉着船。
开始到是走在沙滩上,才吃过饭,也休息好了,有的是力气,只是肩膀有点火辣辣的。纤绳的套子套在肩膀上,一只手臂还得侧过来抓住纤绳一起用力,只有肩膀和手臂一起用力,才不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拉纤的时候都光着上身,暴露出来的肌肉一块块的向上隆起,在太阳的照射下,手臂上就如同用千万颗针刺一样。李成翔只有深埋着头,把针刺的疼痛转化为前进的力量,果然船比上午是走得更快了。可是好景不长,脚下的沙滩走完了,出现的是鹅卵石,才走几步还没什么,可是多走一会儿,李成翔觉得越来越难受,脚板踩在鹅卵石上,就像踩在火炭上,当一只脚抬起来时,怎么也不想把它放下。可是他一想到他的伙伴从前也就是这样拉着船往前的,他们都没吭过一声,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咬咬牙,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前面是个滩,又是个绝壁,船和人都没法从这里上去,他们的行走路线只能改到江的对面。船上的伙伴把竹篙递给李成翔,李成翔拽着篙把船拖了过来,一直拖到了岸边。李成翔跳进江里,就像把一个火炭扔进了江里,李成翔在想,就凭他这一身的高温想把这条江水煮沸可能有点难,但足以使江水温度升高两三度是有可能的。
李成翔泡了一会儿,逐渐凉快下来。然后走到岸边,他觉得脚有点疼,然后坐在江沿上,把脚抬起来一看,在流血,是刚才打起的泡被磨破了。以往在这个时候,他都要伙伴们,脚别碰水,以免会被感染了。最好是就磨破出来的血让它自己凝固掉,保护好里面,不让沙子和泥土进去。晚上再到山上采点草药,熬上一锅水,大家轮流泡泡脚,第二天就好了。可是今天李成翔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他没想到才拉了没多远,就会磨破了。现在感觉是有点疼,有点钻心的疼,但他还是直起身来,坚毅地跳上了船,因为这船要过江,还必须由他来掌握。如果掌握得不好会顺着江流下去接近两里来地,这给大家拉船又增添负担,但李成翔会很好的把握机会,往下划两三百米就能让船过江了。这让船过江也需要技巧的,首先看水流的情况,总的来说是要顺势,其次是摇船的技术,虽说是力气活,但也需要技术,这同掌握力道大小有很大关系,而且很关键的就是那么几下,李成翔还是同老渔人学来的,尽管老渔人见谁都传,一群同邻人中,能真正能领悟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船到了对岸,李成翔顺势跳了下去,他的伙伴忙说道:“李哥,我好多了,让我来拉船吧。”
“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我拉就行。”李成翔说道。
李成翔迈开步子,准备前行,这时他才觉得自己这盲目的一跳,让他抬起的脚不敢沾地,当脚掌着地的那一刹那,就如一根刺从脚后跟一直顺着脊梁戮到了头皮,李成翔不由得低下了头,看看是不是踩在刺上,但他很快就又把头抬了起来,因为他确信他在跳下船的地一刻,他已经把江边的情况看得很清楚了,那里只是一些乱石,而且是准确地跳到了那个光滑的青石包上。他不想让同伴看出来,咬了咬牙,把脚坚定地放了下去,就在这时一股热流直奔他的心窝。
李成翔拉着船艰难地前行着。每走一步都锥心的痛,每一次的落脚都好像踩在火炭上,开始心里都要颤一颤,后来慢慢的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只知道把脚抬起来,放下去,抬起来,放下去……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原本是应该有一些风的,今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们行走在这茫茫的深谷中,就像这大江中的一张漂流的枯树叶。
横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突兀出来的崖壁,李成翔在崖壁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向上望去,笔直向上的悬崖,有枝蔓覆盖着,望不到顶。他抬起脚向上攀去,可是这脚一点也不争气,不给他使上力,李成翔依稀还看到脚上的血迹。只有凭着自己的双手了,于是双手抱住突出来的石头,膝盖用上劲,跪在石头上,一用力,上去了,本来在平时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今天却总觉那么费劲。
李成翔一只手紧紧抠紧石缝,一只手接过同伴递过来的纤绳,他必须自己用力往前拉了,因为另一个同伴这时也要攀崖,使不上一点力。
李成翔知道,这一只抠在石缝里的手一松,人就得一个的掉江里去,他只有等另一个同伴上来以后,让他抓住绳子,自己才能向前迈步。
江水很陡,因此水流很急,小船在江里已经静止不动了,呆呆的,它在看着这两小伙有没有这个能力把自己弄上去。
同伴上来了,他们俩像两只壁虎一样粘在岩石上。同伴拉紧了自己的那根纤绳,李成翔用尽力气向前挪着,一点一点的,由于脚下用不上劲儿,所以很艰难,如果是在过去,对李成翔来说简直就不是事,因为以前的多次都是由李成翔来完成的。
终于到了稍微平坦的地方了,李成翔才松了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在颤抖,手指尖辣呼呼的疼。当他们走完这一段艰险的路程后,李成翔整个的倒在江边的沙滩上,他把四肢张开,想拥抱这莫名的天空,或是想让这莫名的天空拥抱。
两个伙伴走到他身边坐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李成翔一骨碌坐起来,“我们还是走吧,到叉河再休息。”
叉河是他们休息过夜的一个点,这里有搭起的锅灶,所谓的锅灶,其实就是几个石头搭起的,只不过这些石头很规则,三四个石头放一起,就像农家砌起的灶台一样,从河底取来一些油泥,把周围都糊住,只留一个孔,找来树皮做烟囱,灶是紧靠一块平整的大石头而造的,所以就把这个大石头当作灶台了,相邻一起有两个灶,一个煮饭,一个煮菜。这个菜,一般固定了是酸菜、小鱼加龙须菜或蘑菇或其它野菌之类,先将带来的老腊肉切一小块在锅里把油炼出来,然后掺上水,依次放入酸菜、龙须菜或蘑菇或其它野菌之类等,最后放入小鱼,煮涨后再放点盐就可以了。还没有出锅,往往就香气扑鼻,当然也不需要出锅,因为他们没有其它的物什来装。小鱼是可以管够的,吃饱,就着鱼鳃下部往下一理,肥肥嫩嫩的肉就留在嘴里了,只留下满口的香味。不远处有还有一块很平坦的大石,就是他们的餐桌了,这块大石很大,就算真正在上面摆上五六桌也不显挤,大石的一旁还有几个石窝,晚上煮上几锅药水倒在里面,泡脚,那才叫舒服。周围有大树环绕,郁郁葱葱,他们就着大树搭起一个窝棚,这是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一片美丽的沙滩,沙子又细又白,就如同缎面一般铺展开来,绵延不绝,说起缎面,还是父亲前不久跑活的时候捎回来的,本来是想让母亲享用,可母亲坚持说享受不起,虽然做成了一床被子,可不舍得用它,最终是沉了厢底。李成翔就是在被子做好的那天,母亲叫他去摸摸,被子平铺在床上,李成翔把手放上去,软软的,然后就此开始在被褥上画出一首弧线,那种舒服的感觉,李成翔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仿佛一股暖流从脚底倏的一下蹿到了脑门,然后又分配给了身上每一个细胞,最后传达给每一根汗毛。母亲一旁始终微笑着看着他。
水可真蓝啊,可也不可以用蓝来表示,因为这是一幅流动的彩色画卷,用清最适合,如果你想看远处的青山,天上的白云,你都不用抬头,水面就像一块大镜子,全都收在里面了。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葱郁翠绿的群山,像燃烧着的一朵朵火似的攀枝花树,高低错落的藤条枝蔓,远近明暗不同的山梁,不时还有一只猎隼飞过,嘴里叼着食物。真是美不胜收啊!
之所以叫叉河,是因为这条河是附近几十里中注入金沙江中最大的河流之一,他们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条河叫什么名字,所以就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叉河。李成翔他们每次到这里,都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因为不可能再有人到这里来了,特别是女性,这里真正是男人的世界。下河嬉戏、游泳、摸鱼,在沙滩上尽情地奔跑,跑累了,躺下来休息,还可以来几个鲤鱼打滚,有时把身体埋在沙中,露出一个脑袋,他们称之为沙浴。在他们心里,这一片天地已经完全属于他们了,融入他们当中了。
在这里忘掉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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