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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晫只在易都呆了三天,启程归返南郁之日,郁嫊珃得到安帝准许,和易攸则一道送他出城,一别千里,再见不知何期,郁嫊珃站在易都城头,有些伤感。
易攸则侧首看她,忽然生出一丝不忍。
再怎么坚强的女子,面对远离故土远离亲人的境地,总是伤神的吧?
良久,他缓缓道:“有些东西孤王给不了,不过孤王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她回首看着他微笑:“好。”
他并未食言,给了她属于太子妃的无上尊荣,太子府一众宫人也未敢有丝毫放肆,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易国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屋外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银白,卿影一大早就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红扑扑的,眉眼里俱是欢喜:“公主快出去看看吧,外面的雪下得可好看了,奴婢眼里看到的全部是都是白色呢。”
郁嫊珃一面听着一面从匣子里选出一支簪子在髻上试了试:“冬天的易国是三国之中最美丽地方,依我看这还不是今年最大的一场,你若喜欢,以后多的是机会瞧。”
卿影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发簪:“公主今天想梳个什么发髻?”
“你看着合适就行。”
她说着望向窗外,眼神一转:“阿影,那套青玉杯带来了吗?”
卿影梳发的动作停了停:“因看公主喜欢,所以奴婢当时便一起拾掇好带来了,公主想喝茶的话,奴婢即刻叫人准备。”
“你让紫溪带几个机灵的丫头去取些干净的雪,本宫想在外面的亭子里煮些茶喝。”以前还在郁国时,苏贵妃总喜欢用刚下不久的雪煮郁国特有的雨花茶,她与苏贵妃一向交好,也跟着学了些皮毛,虽不见得有多精道,却是经得起一声赞誉的。
茶咕噜咕噜的在炉上冒着热气,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四周。
“跟随我们来的随嫁宫人初到易国不久就碰到这么冷的天气,怕是有些受不住,奴婢觉着是不是可以让典仓署准备过冬衣物了?”
“这次的冷冬来得有些急,宫中怕是尚未准备妥当。”郁嫊珃停下拆信的动作,思索片刻,道:“你吩咐下去,给所有的宫人都备上冬衣,用度不够的话就从本宫私库里支取。”
卿影将清理好的杯子放下,回道:“奴婢会尽快差人去办的。”
“那就好。”郁嫊珃随意地笑着,继续拆信的动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在此时响起,卿影回头见一道紫衣身影匆匆而来,不由敛了神色,上前拦住她,压了声音道:“什么事?”
紫衣少女神色焦急,目光越过卿影望了望郁嫊珃,才下定决心似的凑近卿影耳边低语了几句。
卿影神色一变,旋即回首看向郁嫊珃,正对上她迎上来的视线,心中暗紧,扬了扬手:“下去吧。”
“是,紫溪告退。”紫衣少女恭谨的行礼告退。
卿影垂眸低叹,慢慢走回去。
“出什么事了?”郁嫊珃将烫好的青玉杯摆开,头也不回的问道。
卿影看着她,犹豫道:“是……太子。”
郁嫊珃缓缓抬眼。
太子太傅家的千金明婉非从西郊大佛寺进香归来的途中遇到盗匪,随从被杀,财务被劫,若非易攸则凑巧路过英雄救美,只怕堂堂一品大臣家的嫡出千金就要做了哪个山寨的压寨夫人了。
传言永远是禁无可禁的东西,更何况,这位明婉非,便是那位传闻中易攸则心心念念,险些成了东宫太子妃的女子。在旁人眼中,这不仅是英雄救美的佳话,更是神女有梦,襄王有意的旖旎,也难怪不过才半日的光景,易攸则与明婉非便已成了成京城居民茶余饭后传得沸沸扬扬的新话题。
人生最惬意,莫过于品一盏香茗,围炉坐看白雪纷飞。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满世界的白,易攸则慢悠悠的喝完了整盏茶,两个人还是相对无言,大婚后除却必要的场合,他和她都默契的避开对方,唯一的一次擦肩而过还是正门前的偶遇,他上朝回来,她正要出宫。若不是昨日发生的事,他是决计不会轻易踏进这里的。
他禁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
对于他的到来,她早有准备。以至于他来的时候,茶汤已经弥漫着清香,茶盏也早已摆好,准备就绪。
静静的过了半晌,他终于在许久的沉默中打破了僵局:“你嫁到北易有些日子了,过得还习惯吗?”
杯盖轻拂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她缓笑了下:“嫊珃习惯了随遇而安,劳太子费心了。”
喝完茶,她放好茶具,他伸手想要帮忙,却被她淡漠打断:“一会儿我让卿影收拾。”他愣了瞬,收回手。
“茶已经喝完了,太子该说明你的来意了吧?”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了当,犹豫了下:“明婉非,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
“明太傅家的千金,易都第一美人。”她蓦地勾唇,初到易国之时,她便已经听人提及,那个差一点就成为易国太子妃的女人,这两日传得沸沸扬扬名字,焉能不熟?
他看着她,道:“孤王想选个日子迎她过门。”
“哦?”她薄凉一笑:"身为太子,在整个易国,你想做的事情没有几个人可以拦得住你。”
“可还是有人拦得住。”他抽回视线,眼底有了苦涩的意味:“就像当初娶你,我不愿意,自然有人逼我答应。”
“是么?”她不着情绪的笑了笑,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紫砂杯,清雅的声音静静道:“你是想由我主动向宫中提出?”
他凝视她平静的容颜,心底似有什么一刺,少见的回答得有些迟疑:“出了这样的事情,孤王势必是要给出一个交代的,孤王想以你的身份和立场来提出是最好不过的。”
一道低低的笑声响起,她微微颔首,口吻中尽是淡冷的疏离,“既然如此,那我答应你,明日就进宫。”
易攸则霍地抬眼,来见她之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般爽快,毫不犹豫。
她含笑对上他的视线:“明小姐是明太傅的掌上明珠,正三品的良娣位份,太子觉得如何?”
他探究的看着那双平静恍惚看不到一丝微澜的眼,怔忪许久,颔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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