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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骤然温暖的气息包覆着我,才发现湿漉漉的身体一直细细颤抖着,冰冷的肌肤一阵麻木的寒意。从门外就听见的电话铃声仍然在响,单调的机械音在空空的屋子里回荡,仿佛弥漫着的另类气息。
任由铃声执拗地持续,我进入卫生间洗澡。闭上眼睛由温热的水流从头而下,跟大雨截然不同的温柔触感,如此舒服的感受,却无法驱赶心中惘然的空落。
想起他调皮的笑容、太过年轻而没有自觉的好看的脸庞,又想到他冲动的暴力,他那样想至人于死地般的凶狠。仿佛我所认识的单锋隐藏着两个性格,可是这样的他和那样的他却又有着一脉相承的躁动着的气息。
他在打人的时候,究竟会想着什么?他不知道除了打架还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吗?伤了别人又伤害自己,这样的事情他为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一次又一次地坚持。仿佛他一直跟在公车后面的穿越雨声的呼唤。守在电话旁边,湿漉的头发依然滴下水珠,一滴一滴。
终于抓起电话,却听到期待之外的声音,骤然的意外过后是让我心头一热的感动。“怎么这么久才听电话?我打了好几次啦。”
“爸,我刚才出去了。”给自己吐一下舌头,不好意思爸爸,这么久没接……
“怎么了?声音有点怪。”隔着电话线,爸爸也能听出我的异常。我吸吸鼻子说:“没事儿,有点着凉吧。妈在那边玩得还开心吧?”及时转移话题。
“哎呀,到处去,没把我累死了……”接下去是一大通抱怨。依我看来老妈是一个人在家闷太久了,逮到机会当然要尽兴。抱怨完了老爸说:“你妈想你过来呢,三天后你生日了,我和你老妈觉得你不如到海岭这边过生日。”
生日?对呵,都忘了这回事了。静默一会儿,迟疑道:“爸爸你工作不要紧吗?”
“不要紧啊,我请个下午的假。你妈好长时间没见你,叨念着呢。还是你有什么事情?”
“……没,没有……”手里捻着电话线,无意识地玩着。想答应的话咽在喉间,迟迟不能说出。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道:“那我去吧。明天早上坐八点钟的车。”
“那我和妈妈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会去酒店。”
挂上电话,沉寂的气息回归。在话机旁边呆立了很久,没有电话铃声再响起,屋子还是那空荡的一室寂寥。长长舒出一口气,却分不清心中是轻松还是失落。但至少,我暂时不用面对单锋。
一天一夜的暴雨把激情倾泻殆尽,第二天只剩细雨意犹未尽般梳理。临出门前找不到小雨伞,才想起昨天给气晕了头的我扔了,心里不由冒出懊恼的泡泡。
别想那些。我跟自己说,现在要去爸妈那儿,应当保持快乐的心情。
撑着老妈的大花伞,路过小区门口的保安室。一眼扫过去看见里面有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觉得值夜班的保安同志们真辛苦。跟门口的值早班的保安道过早安便直奔汽车站。
海岭是一个海岛,远在市区百里之外,是江城的渔农基地之一,但海岭最响负盛名的不是瓜果也不是海产,而是海岛南沿的沙滩。沙滩全长十余公里,沙幼而白,远望如银带迤逦,加上海水水质极佳,又有临近海岭渔港的便利,该处便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连带的,旅业的发达程度可想而知。
客运汽车保持时速100公里的速度,我的心却更快飞到爸妈那边。经过长长的跨海高速,刚驶入海岛,迎面而来的巨大招牌:阳光与沙滩、海鲜和渔船。浓郁的海滨风情。
耸立在南沿海滩边的最大一幢建筑,绿光酒店,海岭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老爸就是这里的总经理,小小地骄傲一下。
老妈站在酒店门口,一见面就给我喘不过气的拥抱。“你这个没心肝的女儿,要三请四请才肯过来。”
老妈晒黑了,给人很结实的感觉。我推开老妈,问道:“老爸呢?”
老妈的脸挂下来,抱怨道:“说好请假的,结果不知道哪儿的人闹事,又不关他的事情,硬是跑过去调解。唉,不说你爸了,我带你逛逛。”
见到老爸是傍晚的时候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感觉,老妈没给他好脸色看,老爸哄了好一通。我好笑地着看他们俩,随即惹来“不孝”的指控。
一家三口吃罢晚饭,这个海滨小城华灯初上。外头下起小雨,我只好在酒店里闲逛,期待的漫步星空下无法实现让人有些惋惜。到底来一次这里不容易,遇上天公不作美委实无奈。
坐在酒店大厅里,看着玻璃天幕外无星无月的夜空辽阔无比,吹向海边的风时而穿堂而过,充沛的水汽带来些微寒意。
忽然厅内有细微的骚动,工作人员都低头私语并往门口那边望去。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男人,穿件浅灰兰色鸡心领衣衫,很合身,袖子提到手腕上方,露出健康麦芽肤色的结实小臂,下穿一条深蓝色西裤,料子很垂很薄,上下搭配得很舒服。
一下子无法移开目光。这个陌生男人的面目竟跟单锋有七八分相似。
一大厅人的目光都跟着他转移,他气定神闲,面带微笑地径直前行,时而微偏一下脸跟旁边的员工点头,员工尤其是年轻女性员工表现出明显的受宠若惊。
连这种自然散发的吸引力也跟单锋相似——只是单锋太过年轻而无自觉。说这两人毫无关系怕是说不过去……
“哟,劳您大驾了,总经理。”他忽然惊喜道,朝前快走两步。电梯那边竟然跑过来了我那没时间陪妻子女儿的工作狂老爸,他们俩跟好哥们一样互相拍拍肩膀,许久不见一样热情寒喧起来。
老爸有点不满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搞微服私访啊?什么时候回来?”
他爽朗一笑道:“昨天早上,刚调完时差。过来看看大家,还有家里那个臭小子一天一夜都不见人,顺便找找。”
“爸……”我在不远处轻声叫唤。
“这位是……”他看着我,有点吃惊。“你女儿?”
“不然你以为?”爸爸招手让我过去。
“我以为还在读幼儿园之类的。嗨,我叫JUSTIN。”他很自然地向我伸出手来。我看看爸爸,爸爸点点头,然后我很不自然地跟他握了握手,“莫宛露。”本来还想知道他姓什么,证实一下想法的。
“你女儿好可爱。”他说。老爸没给他谦虚,直说:“那是,又听话又可爱,从来没让我忧心,跟你家那小子大不一样。”
这样的对白让我不自在,但是我在决定回避之前神使鬼差般插进他们的谈话里。“JUSTIN先生姓单吗?”
他们俩一愣。“你怎么知道的?”老爸问。
看着JUSTIN,比我所熟悉的更为深邃的眉眼和明显的轮廓,脱了少年的稚形,却仍能看见清晰的单锋的影子。
“我校有位同学叫单锋,跟你很像。”那个名字跃动在舌尖,才发现,仅是说出这个名字,心脏都有紧缩般的悸动。
“哈,这你也能猜出来。我弟弟就是单锋。”JUSTIN摸摸自己的脸,嘀咕道:“真有这么像吗?”
他还想说更多的样子,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心底的猜测已经确认过了,虽然不知道确认这种事情有何意义。唯一肯定的是,看见这张酷似单锋的脸,我无法自己强迫漠然回避。还有他说的他家臭小子一天一夜不见人……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我快步走开。
默然回到房间,看见妈妈趴在床上看电视剧,头也不回地问:“赶快洗澡去,大厅凉飕飕的没把你吹感冒了。那个你爸跟那个小老板聚完旧没有?”
“小老板?”
“贾什么丁的,洋名字,你爸不是跑到下面迎接他了吗。那大少爷似的小子可不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我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么年轻?”他才多少岁?24、25?就可以成为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老板?单锋的哥哥?
老妈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用看透世故一般可听不可测的调侃语气说:“挂个名字,不管你认不认,他是老板就对了。他一直呆在美国,哪有闲心和本事管这大摊子事,还不都是他老子在指点。”
“为什么他爸爸不用自己的名字?”
老妈挑了挑眉毛,不答反问:“这个市姓单的名人还有哪个。”
猛然恍悟,有点难以置信。的确有一个,也只有一个,这个城市的权力金字塔顶峰的那个名人。
单锋的家庭原来竟是……想过这小子的家庭背景不简单,可是还是超出我想象了。难怪他总是像个小霸王似的,让我如此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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