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
就在吃完饭罢,张姨还在为周旭二人铺床时,张朋家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喊,正是找张朋的。
“哎,是老李啊,今天回来的挺晚啊。”张朋来到院子里,通过木篱笆认出来了对方。
张姨由于在为周旭二人铺床,没得空闲出去,当即只是打开了西屋的木窗,好奇望去。
找张朋的,同样是一名中年汉子,但却面容有些老,带着褶子,有些油光,更是带着一个八字胡,配上他那有些单薄的身子,倒是显得有些邋遢之意,但是那一双小眼睛却是闪烁着精光,给人印象是此人滑头而精明。
这人是张朋的邻居,名叫李阳,是一名单身汉,靠回收旧物来生活。
由于是邻里邻间,两家的关系倒也是不错的。
“今天是有些忙啊,这不,摸黑儿回来了。”李阳露出了笑容,却给人几分精明之感。
他并没有进来,只是在篱笆外停着,身后拉有一辆木车。
“给,今天搞到了一双鞋,这鞋还真好,你看你能用得上不?”李阳从自己身后的木车中摸索出来了一双鞋子。
“呵呵,还管穿不?”张朋隔着篱笆,看了看李阳手中的一双鞋,面带笑容。
“怎么不管穿,这鞋还好着呢,回去拿着洗刷一下,穿上保准你舒服。”李阳将一双鞋通过篱笆扔了进来。
“呵呵,好。那还要谢谢老李了。”张朋拾起了那双鞋子,带着谢意。
鞋子是灰色的布鞋,带有缺口,染有灰尘,想来是因有些陈旧,故且被弃。
“人生百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故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差异不同。刘桐的奢侈浪费,与普通人家的节俭珍惜,当真是强烈的对比,或许,这普通人家的生活,才可能是真正的生活吧。”周旭透过木窗看见这一幕,内心触动很大。
“这……”刘桐张口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最后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他心中的触动如海浪澎湃,天雷轰鸣!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是衣衫奢华……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是出手阔绰……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是没心没肺……
什么时候,自己面对亲人却是选择葬掉了所有的温馨,而持起那冰冷的恨意!
当见到这一幕,刘桐的内心中如有惊雷炸响,令自己感到无限的震惊和心酸……
依稀间,在自己脑海深处、心田之中,似乎有什么慢慢浮现出来……
那是,被他深埋心底,不愿想起的曾经……
依稀间,似乎有什么感情,在他心底不再冰封,使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了一种亲人的温暖……
这一刻,刘桐如过数年,数年的亲情温暖,数年的温馨记忆,瞬间,一起涌上心头……
这一刻,刘桐真的‘愣’在了原地……
“呦,来客人了?”当刘桐还在回忆时,眼尖的李阳同样通过木窗,发现了屋内的周旭二人。
“呵呵,远方的两位侄儿。今天刚到。”张姨笑着回道,然后便重新合上木窗,为周旭二人整理床铺。
不是她有意撒谎,而实在是周旭、刘桐二人处境危险,自己已经答应收留二人,那是不能够出现任何闪失的,不得已的情况下,张姨才称其为自己的两位侄儿。
“侄儿……”李阳双眼微不可查的一闪,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呵呵……老李,我这侄儿不经常来,你看着面生也是自然。你还是先想想什么时候讨个老婆吧?哈哈……”张朋岔开了话题。
“这有啥好担心的,咱还怕找不到吗?”李阳急忙回道,似乎有些不愿让人提及此事。
“哈哈……”
……
二人又聊了些许,直到天色变得漆黑,这李阳才离去。
“小兄弟放心,今夜你二人就在此住下,谅那恶人也寻不到。”张朋也再度来到了西屋,对二人交待道。
“多谢张大叔了,张大叔这般好意对我二人,我二人实在是感激不尽。”周旭真心感激道。
一旁的刘桐同样表达了谢意,不过有些扭捏,好在张朋夫妇对他二人是慈善之极,丝毫不以为忤。
“小哥哥再见喽,柱儿要睡觉了,两位小哥哥也早点睡哦。”李柱很懂事儿的道。
然后张姨也对周旭二人交待了几声,带着李柱回到了东屋,这时,天色如墨……
夜已深,万物归于寂静,天地间只有星光灿烂。
不过,此刻躺在床上的刘桐心中却并不平静。
刘桐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这一天所看到的那一幕幕,似成为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缭绕在他的心中,那种感觉,透出苍凉,透出回忆。
陋室,孤灯。
一家三口人。
彼此,温暖的,存在……
睡吧,孩子。
梦里,不孤独。
家人间的温馨,即使再贫困,也温暖至极。
“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吗?”良久,刘桐腮帮子紧了一下,好像咬了咬牙,声音轻颤,带着莫名的情感。
“人生际遇,谁能道其玄真。我们只不过是逃命得遇好心人,哪里来的什么故意不故意。只希望你能谨记今日的一切,以此来与自己对照。”周旭躺在床上,微闭着眼,半枕着手臂,语气难得地很平淡。
“什么叫人生际遇?难道我与那取我性命的恶人也是机缘?这又算的了什么机缘?”
“他与你之间机缘便是看到你,然后杀死你。”
“杀了我!”
刘桐心中惊异,但细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下来。
他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带着复杂感情问道:“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那贫困但却幸福的张朋一家子。
“你的生活是什么?”周旭当然知道他问的就是张大叔的一家,不过他却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刘桐一句。
“喝酒,打架。就是我的生活。”刘桐不假思索回道,语气中竟然隐隐还带有几分骄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刘桐补充道:“我从来不欺负人,但是欺负人,我还有我的兄弟,会把你弄死”
周旭看了他一眼,又看着窗外的漫天星斗,嘴角露出了嘲讽之意,笑了笑,道:“单不说你把他人弄死。就只说你的兄弟又有谁?不过是一群猪朋狗友罢了,若真是遇见什么事,他们不见得谁能为你两肋插刀。”
他觉得刘桐的话,很可笑。
于此同时,周旭的心中也想起了自己的两位兄弟,孙小海和胡帅……
“也不知道他二人怎样了……是否与我一样……一道前来……”
这种兄弟,才真正配得上‘兄弟’这两个字!
才是真正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
“我有兄弟亲人,钱就是我兄弟亲人,不虚伪……”刘桐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说道,语气有些虚,解释的很牵强。
他自己也是明白,自己所谓的兄弟,也只是一些酒肉朋友罢了。
“你的钱……哈哈……”
周旭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你的钱?你的钱又来自哪里?不是从你父亲手中得到的吗?你想买的一切,不都是你父亲给你的吗?”
周旭想让刘桐明白,他父亲才是对他最亲的人。
“他不给我买他对得起我吗?他赚的钱理所应当的就给我。”一提及刘云,刘桐的语气再度变得冰冷,两只手悄然握紧。
周旭没有理睬刘桐,依旧闭着眼,看不出来表情。
“对……对不起。”刘桐察觉到刚刚语气中有些过分,不由得别扭的开口道歉。
周旭神色依旧如常,半枕着手臂,仰面躺在床上,无悲无喜,没有回答。
刘桐见此,也是微微沉默了片刻。
半晌后,似乎是黑夜给了他一种保护,得以使他打开内心的秘密,刘桐终于缓缓讲出了心中一直不曾和任何人透露的孤独与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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