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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不会吧。这样的内容也能惹到他们?也并没写什么诋毁的话啊。”蓝洸顿觉悚然,脸上挂满硕大问号。
“那怎么人家讲你高傲了?”母亲也满腹狐疑地问。
“难道是那句‘去那个想象力极度匮乏和人们言语无味的场所消磨每个上午,每个下午’?”
“可能是吧。你这样让人看了会怎么想?肯定以为你高傲看不起人,人家都缺乏想象力,就你读过几年书,会写几句俏皮话,就高人一等?”母亲专注替女儿分析,并略带责备地说。
“嗯,好吧,反正已离开那个暗黑地狱了。若再待下去,非把人逼疯不可!”蓝洸心下惘然。但对母亲却说:“知道了,以后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谨言慎行的。”
“要时刻谨记:你就是个普通人。这样你就不会摔得高,跌得重了。”母亲善意呻嘱道。
“嗯。我什么都不是。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您放心。”蓝洸肃然沉吟道。
母亲又顺带提到当时的梁县长,讲他被提拔,如今已步步高升,到省里任职。将自己的通讯员也带在身边当秘书。
听母亲提到陈,蓝洸瞬间寂然。她从未告诉过母亲,陈曾在自己那惨淡的命途中出现过的事。
后来陈跟随领导去上海出差,有联络到她,约她见面。
陈和领导下榻在南京路一间政府性质的招待所。
一到上海,他便很想立即同她晤面。但白天领导开会时,他要专注在会场外面的大厅枯等,不能擅自离开。
因此,只有晚上有时间。
是晚,看顾领导吃完晚饭,并送领导回房间后,陈回到自己房间。鞋也不脱,一进门就靠在过时的褐色床头上,又觉得不舒服,将一只白色枕头拉过来垫在肩头。
打开手机QQ,迅速找到蓝洸的头像。
她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总不亮。总不在线,抑或隐身。
自那次高铁站外的广场苍凉送别后,他们还从未正式联络过。不知道她的新手机号码,但一直有她的QQ。
他也不确定她是否在线,或者,这个QQ号早已不用。但踌躇良久,他终于鼓足勇气,发了一个消息给她。
“蓝洸,你一向可好?我是陈。还记得吗?”他在这行文字后面打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噢,当然。我一切都好。你呢?”陈以为不会等到她的回复了,抑或等到也需要好久,但只过了两秒,蓝洸便很快回复了。
“她在线!哈哈!”他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但为了更显庄重和沉稳,他迟疑了一分钟,才又打出一行字:“我也还好。我如今就在上海,陪领导来开会。”
“噢。”蓝洸踯躅,但又不知该怎么接话,总不能说“那我们见面吧”,这也并非她风格,因此只打出一个字。等他说。
“蓝洸,我能再见到你吗?”陈不再伪装,已迫不及待想要见她。
……
“嗯。可以。”蓝洸靠在客室的沙发靠背上,旁边躺着本摊开的小说,双手握着手机,踌躇良久。终于觉得,见见也无妨。
“你住哪里?我过去找你。”陈这次在文字后面又加了一个普通的笑脸。不想她洞烛他的狂热。
“静安寺公寓,我楼下不远处就是夜市摊位。”蓝洸说出具体位置和附近的标志物。
“嗯,我在南京路,离你那儿不远,我现在打车过去你公寓楼下吧。到了后,发消息给你,你再出来。”
“噢,不用。你就直接到静安寺夜市吧,我现在下楼,走步行五分钟就到那儿了。”
蓝洸只觉许久未谋面,让他直接来她家楼下,这种突然的亲近,令她觉得别扭和不安,似自己的小小领地将要被人侵犯。因此宁愿划出一段安全距离。
而且,不给他机会提出要跟她去开房间。
这种“露水姻缘”,发生在别的男女身上,她其实也可以接受,至少可以暂时赶走孤独感。但她对他,总似怀有初恋般清欢,设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刻,又似不是那么回事了。她不想有那种不好的感觉。
“好吧。一切听你的。那我现在就出发。”陈似也有几分明白她,因此做听话状。
他也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直想走进她那用篱笆竖起的森森墙院,但仅有的那次机会,他也没有抓住,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的力量范围,而束手无策。
而这次,还有以后,他自己却不得不选择主动弃城。因为知道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也永远无法进去那森森墙院里面看看。
“但就在附近转转,望一望里面栽种的植物也总还是可以的。”他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寂然暗忖。
夏日夜晚。蓝洸出了公寓,徒步几分钟,便很快抵达附近夜市。
露天烧烤摊上人满为患。几张白色塑料桌子旁围满了人。地上垃圾随处可见。
暂时没有空位子。
“二位,请稍等片刻,临街那桌客人马上吃完了。”中年老板肚腩略微凸起,围着半截深蓝色布围裙,用手指了指那桌人,歉意地对陈和蓝洸说。
“噢,不要紧,我们站着等会儿吧。”陈似找到了救星,对着中年老板说话时语气自然,似只有这样,自己的紧张才可以缓慢着陆一样。
“等等好么?”他的紧张已消去大半,微微扭头,对身后的蓝洸柔声道。
“嗯。没事。”蓝洸平静道。
他们如此竟先在热闹的人丛中呆立了几分钟,其余人都在坐着狂吃海喝,只有他们站着,看人家吃,彼此都觉得窘。
蓝洸不自觉地用手拢了拢刚洗的长发,似要借这一动作抵消某种别扭。她觉得此刻的情形很像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美国电影,叫《隔世情缘》或者《当哈利碰上莎莉》。
电影里的男女最后是在晚会的音乐声中久别重逢,相拥在一起。而他们,却是在如此尴尬的场所,像闹市中玩杂耍的一对艺人,而且不是相拥,是前后立着。老天也分明不愿给他们机会。
终于有一桌人懒散起身,手里拿着外套,离开座位。但却留下满桌狼藉给他们。
陈快速走过去,也不等老板收拾,就自己动起手来。自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快速揩净桌面,又专注擦净一张白色塑料凳子,示意蓝洸坐下。
“他竟还是这样勤快,有眼色。”蓝洸心里再次惊动。
收拾停当,陈也顺势坐在她对面一张凳子上。
“你看,想吃什么?我帮你点。”他的问话一如既往地温柔。
“噢,随便点一些,我晚饭吃的面条,也不饿。”蓝洸坐在凳子上,蓝色雪纺印花长裙快拖到地上,她下意识地用手将它往上拉一截,掖到屁股下面压住,防止它再掉下去。
这时,老板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
蓝洸虽说不饿,但陈几乎将菜单上所有的食物都点了。
蓝洸洞明,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静默地等待烧烤端上来的时候,周围显得益发喧杂吵闹。多是一些年轻人,有人热极褪去短袖,露出肩背触目深蓝刺青,吆五喝六,猜拳行令。
再见到蓝洸,竟选了如此不合时宜的地点。陈有些懊悔,局促不安起来,竟像坐牢,被人架在绞刑架上,还要被围观。
蓝洸倒似看穿了他,一路静默监察他,像只躲在暗处角落的机警的猫。
她看到他的确变了一些,肩膀仍宽阔结实,依旧给人温暖心动之感。但肚腩已消失不见,呈现紧致腹肌,想必跟着领导每日出入一些场合,要益发注重自身形象了吧。
但他那一对细长眼角却一如起初那般温柔清俊,益发好看了。
她觉得,对他,她仍是心有眷恋的。
“但,也仅喜欢这张脸而已。”她已清晰洞烛自己的心。
“我一直,其实,很喜欢你。”陈透过喧嚷人声,似拨开重重迷雾,再次说出自己藏匿经年的秘密。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虽坐对面,但周遭太过吵闹,蓝洸并未听清他说什么。
这时,围着半截脏污白色围裙的年轻男侍者走过来,将满满一盘烧烤放到他们这桌上。
“噢,没什么。你快吃,这个烤鸡翅热了才好吃,凉了,味道就不美了。”陈只觉浑身不自在,心想这表白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因此忙转换话题,恰好热腾腾的烧烤拯救了他,因此将话题转移到面前的数根红彤彤的鸡翅上来。
他将烤好的鸡翅和猪脆骨以及其他蔬菜用筷子逐个撸下来,放到蓝洸面前的盘子里。自己也夹了一片土豆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蓝洸嚼着一块脆骨,微笑道:“结婚了吗?”
“噢,去冬结的。下个月也快要当爸爸了。”陈这次说话,蓝洸却听得很清。就像老天在故意耍弄阴谋,让她选择性地听到他的话。
瞬间觉得外滩的黄浦江横亘在他们之间,汩汩流着。
“噢,那挺好!祝福你!”蓝洸嘴里嚼着香辣烤鸡翅,又举重若轻地说。
“嗯。是。”陈也仿佛听见了那黄浦江的水声。明亮的眼眸不再看她那依旧如照水芙蓉般清新出尘的面容,而是目光下视,端起面前的一杯啤酒,啜一小口,低低应道。
但他没问她同样的问题。她结婚与否,都不重要,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始终喜欢她。只是远远地看她,就已很满足。
在嘈杂的夜市坐了近一个钟,谈话看来并不能起劲,时有时无。点的东西也没吃多少。
两人都感觉到了那股窘意再一次,慢慢爬上来。
又略坐了坐。
“我要回去了,得赶一个稿子。”蓝洸觉得不能再这样僵下去,因此先开口道。
“啊。不再吃点了?”陈也猜到蓝洸会想先走,但仍看着一桌食物问。
“噢,不了,已经很饱。”蓝洸已自塑料凳子上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道。
“好吧。那我送送你。”陈离开座位,先迅速去老板那里结了帐,又很快跑到蓝洸身边。
他一直送她到静安寺的公寓楼下。彼此用眼角余光监视了对方一路,却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
她按了18楼电梯。因是晚上,人不多,电梯门又很不解风情,很快就开了,向在敞开怀抱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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