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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蓝洸正准备敲门,突然后面有个人小声叫住她:“你是干什么的?找梁县长什么事?”
蓝洸回过头,礼貌问好,又驾轻就熟地把刚才对值班室的人说的话向他重复了一遍。
“噢,我是县长通讯员。一般有人要见县长,需由我或秘书通报才行。”
通讯员是年轻英俊的男子,虽个头不高,但一副温柔而修长的眼角,极富魅力。蓝洸不禁暗暗嗟叹:“到底是县长身边的人。果然不俗。”
她不知道,此刻她在臆想的同时,他也在暗自嗟叹:“她真好看。好有气质。真不像本地的。”
旋即他又开口道:“要不,你直接敲门进去吧。他这会儿就在办公室。你说完赶紧出来。一会儿估计秘书长要来见他。”
因对蓝洸产生莫名好感,通讯员为她开了先例,并不自觉地透露了其他信息。
蓝洸谢过他。转身轻敲两下502的门。
“进。”里面传出中年男子温厚而清晰的声音。
“梁县长,您好,我是经贸局的苏蓝洸。”蓝洸用力演出镇定,先作了自我介绍。
“噢。你来见我,什么事?”县长面容慈祥地问。旋即又让她先坐下。
他是否也看到她一脸清风似的气息了?所以才容许她如此“得寸进尺”?
蓝洸不敢坐。仍敬畏地,站着说话。
“梁县长,请恕我冒昧。我2009年9月至2012年7月去上海读研。上学前,和单位签了协议书,明确我在这期间带薪上学。两个月前硕士毕业,我又因身体原因,向单位请了病假,局长如今却把我列为“吃空饷”范畴。我要为此申诉。这是协议书、省人事厅的文件,以及我的申诉书,请您过目。”蓝洸一口气说完后,又用双手恭敬地把所有材料放到县长面前的办公桌上。
“噢。我先看看。”县长看上去并未对蓝洸连珠炮似的陈述起反感,反而饶有兴味地低下头,逐页翻看材料。
这期间,蓝洸屏住呼吸,静默等待。
“情况我已基本了解。根据现有材料,你这并不属于‘吃空饷’。我会找你们局长谈。”县长发出温暖而祥和的声音说。
蓝洸立刻松了一口气,但仍傻里傻气地说:“可是,我们局长已报到人事局了。”
“没事。我会找他谈。”县长声音笃定地笑着说。
听到他保证般的话,蓝洸的心像上了双层保险,信心十足。真诚谢过,蓝洸满面春风地出来了。
要坐电梯时,通讯员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就像专门在等她一样。他微笑着说:“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啊。办事还挺快。”
“嗯。你不是要我说完就出来吗?”蓝洸认真说。
“呵呵。你还当真了啊?你刚才找他什么事?我看你表情很严肃。”通讯员继续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蓝洸觉得跟他说说,未必是坏事。便把大致情况说了。
“真是欺负人啊!”通讯员愤愤不平地说。
“是啊。就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蓝洸跟着他发牢骚道。
“那你把你电话告我,梁县长这边一旦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通讯员真诚地说。
“噢。那太谢谢了。还是好人多。我叫苏蓝洸,135……”
“我叫陈默,叫我陈儿就行,我给你打过去。”陈说完便拨通蓝洸的号码。
离开后,蓝洸深深松了口气。但最终结果尚未明朗,因此她仍未对家里透露分毫。
蓝洸于父亲出院后第二天便已正式上班。越是此刻敏感时期,越要认真上班,以免被人抓住把柄。但在单位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有自己最清楚。同事异样的目光辛辣刺激,但她选择忽略,咬牙坚持。
翌晨九点多钟,蓝洸接到陈的电话:“苏小姐,我刚看见你们局长进了梁县长办公室。一定是谈你的事。在门外等了半天,才准他进去。他站在门外的样子真是猥琐极了。”陈在电话里语气幽默。
“噢,谢谢你。”蓝洸说。
“你等着,说不定一会儿,你们局长就该找你谈话了。”
“好的。不管怎样,谢谢了。”
果然,半小时后,蓝洸接到局长电话:“蓝洸,在办公室吗?”他没有在楼道呼唤她,却选择打电话。
“在。”
“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蓝洸心如明镜似地立在局长办公室。
“说实话,自从梁县长上任两年以来,我和他说的话总共超不过三句。但今天居然因为你的事,我竟能在他办公室谈半个小时。”局长像在自说自话地说。
接着,他又说:“梁县长说了,鉴于你这个特殊情况,让我看能否绕下政策,不上报你。”
“张局长,那您是如何决定的?”蓝洸小心翼翼地问。
“我刚才从县长办公室径直去了人事局。他们说你当时上学没去组织部备案,不承认你,所以,还是认定你为吃空饷。而且,刘局长说,今天早上已报到省里了。现在就是想撤,也没办法了。你就接受现实吧。”
蓝洸立刻感到心跳加速,声音颤抖说:“可是,我家里现在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你拿得出拿不出这钱,我不管,去借还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要赶紧交来。”局长又不耐烦了。
蓝洸杵在那儿无言以对。
她今天特地穿一条黑色长裙,得体庄重。似一朵骄傲的黑色郁金香,散发神秘而不可侵犯的意味,在小小办公室弥漫开来。但她的美和庄重此刻却没有丝毫力量。反而令她觉得是一种可耻的笑话。
她不发一言,只觉心往下沉。
“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你的种种遭遇,局里同事都很同情的。但别为了区区几万块钱,闹得最后无法收场。到时,钱也花了,人也丢了,你说你还怎么活?”局长慢条斯理地说,但明显这次语气更缓和了,许是因她见了县长的缘故吧。
呵,本以为会是令人振奋的结局,但却是更出乎意料的冷酷。蓝洸旋即又去了后面办公楼502。
这次,陈又为她开了绿灯。她再次顺利敲门进去。
用望着救星的眼神望着县长。
“又有什么事啊?”县长穿一件深蓝色的毛衣,温文尔雅,同她初初见到时一样。不过,这次是站在书柜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语气却远不如第一次亲切,有几分陌生。
“梁县长,我们局长还是决定上报我。而且已报到省里了。您也说我够不上啊,可……”
“噢,我知道,可是我要讲大原则,你明白吗?我不能让人家说我这个县长破例为哪个人说情。”县长官方性的托辞噎得蓝洸无言以对。眼泪已条件反射地溢满眼眶。她更觉自己此时站在这儿颇煞风景。
他明显是下了逐客令。
蓝洸忍住不落下泪来,小声说:“梁县长,谢谢。那我不打扰了。”
轻轻拉上门出来,蓝洸只觉心被掏空,身体不觉往前倾,差点倒在地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话能突然之间就180度大转弯。常人的心脏根本无法接受如此剧烈的震荡吧。
陈又适时宜地现身了。他已体贴地看出情况不妙。柔声问:“是不是事情不好了?”
“嗯。”蓝洸绝望应道。
“哎。既然县长都这么说了。恐怕没办法了吧。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陈总是一种关心的语气。
“我也不知道。再想想吧。”蓝洸说。
回到家里,蓝洸静静躺在阁楼的小床上,望着木窗外的树影,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
她突然想到要给省里打电话,问清楚是否已报到省里。
迅速在网上搜索到省人事厅的官网,进入网页,在最下方找到三个办公电话。
挨个打过去。前两个号码均无人接听,终于拨通第三个号码。简单说明情况后,她问玉枫县是否已将结果报到省人事厅。对方说,省里该活动早已提前两个月结束,而且县级政府是没有资格越级上报的。要先报到地级市。
蓝洸又迅速查到地级市人事局的号码,打过去问到,地级市也尚未收到玉凤的汇报。
蓝洸瞬间顿悟,原来这件事已变身“烫手山芋”,人人都在骗她,唯恐避之不及。可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原因只有一个,即没有人愿意担责任,没有人能大义凛然地站出来替她这个没有“大树”的女人说句话。
无论她命运有多阴惨离奇,都没有人会真正感受到她的惨的。
第三次去找县长。县长已不再见她。将“烫手山芋”丢给秘书长,命其过问此事。
蓝洸陈述实情。
但秘书长也以官方性的托辞搪塞她,表示对此没有办法。
“如果县里不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我只好向上级反映,或者在媒体曝光此事。”蓝洸拿出所有的勇气正色道。
秘书长不置可否,以去地级市办事为由,逃离“烫手山芋”,带着秘书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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