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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乔伊和蒋面面相觑。
“他还没有到醒的时候，只有一级命令可以唤醒他，且必须在形势评估达到警戒条件时方可执行。”AI话音刚落，卡尔身边的电脑便显示出指令入口，“关于一级命令和形势评估的资料你们可以查询数据库，但是一旦你们查询后我将删除所有信息。”
“这个地方是他建的吗？”蒋进入数据库。
“是。我说过，只是一个栖身之地而已。”
“我了解了……”蒋首先进入AI的核心资料库，面前巨大的统计函数令她心生疑惑，她摸了摸鼻子，问道：“你不仅仅是卡尔的守护神吧？”
“我负责形势评估与卡尔的唤醒机制。”
“形势评估是怎么进行的？”蒋对评估数据的来源有些困惑。
“遍布全球的网络中转站皆可为我所用，数据的收集不算难事，较难的是如何找出隐藏在联合政府决议背后的微小浮动，这对全球局势的评估至关重要。”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乔伊突然插嘴，彼时他正在查询有关通天塔项目的资料，AI给了他特殊入口。
“浮动导致偏差，全球局势可能对项目形成威胁，所以需要唤醒卡尔，通天塔项目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一个进程。”
蒋对唤醒卡尔的双重机制了然于心后，走到乔伊旁边，“乔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通天塔项目要拖延这么久吗？”
“之前卡尔只是对我展示过这个项目的冰山一角，按照他的描述，我猜测这与项目的运算时间有关。”乔伊抽调出一个复杂的模型图纸。
“我们的确曾遇到运算方面的难题，但是，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计算机要花费很长时间来处理运算。”
“还有别的原因？”乔伊有些惊骇。
“我觉得远非这么简单。”蒋欲言又止，乔伊清楚她对AI的顾虑，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们必须找到脱离AI监控的办法，而且另外一个卡尔仍然下落不明。
“卡尔是否有不止一个克隆体？”蒋问。
“有，但是具体数量我并不清楚。”AI回答。
“为什么要克隆他？”乔伊问。
“起初这并非卡尔的本意。如果爱因斯坦在世，你们也会选择克隆他的。”AI答非所问。
“为什么？”乔伊和蒋互相望了一眼，他追问道。
“其实很简单，多几个天才容易干活。”AI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幽默。
乔伊和蒋看出AI不愿透露更多，就此作罢。他们重新走向卡尔的休眠舱，他比他们印象中的卡尔年轻。包裹着卡尔的液体不断翻腾着，微微透着蓝光，一个微不足道的泡沫在他鼻尖破灭，无数纳米机器人正改造着他的神经系统。他延伸着自己飘渺的感官，思绪融入不断重构又分解的梦境中，他摸索着，向感官之外逃逸而去。现在，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他本人在哪里？”蒋摸了摸休眠舱的外壁。
“那不重要，凡你所见皆为本体。”
“你是如何发展成如此程度的人工智能的？”乔伊走向正对休眠舱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此刻显示出一个女人的面容，碧眼红唇，鼻梁坚挺。
“你没有问过蒋吗？”那个女人微微一笑。
“我想听你自己的说法。”乔伊对人工智能的诚实度有一个隐约的猜测。
“我是通天塔项目的衍生品，他们当初也没有想到会创造出我。虽然有些人早已在蛛丝马迹中了解了我的存在，但是只有卡尔清楚我是什么。我无处不在，苏醒于通天塔项目的核心电脑，扎根在远征飞船的控制中心，这里只是我的一个基本拷贝而已。”女人的影像突然消失，一幅地图取而代之。
“言归正传，你们决定要唤醒卡尔吗？”AI的话震惊了他们。
“卡尔授权你们拥有一级命令权。”
“等等，不是还有形势评估条件吗？”蒋问。
“全球局势已在混乱之中，形势评估已经解除锁定，现在只剩你们的决定了。”
乔伊不禁踱步，卡尔为何将他们陷入如此境地？“我看不到一级命令的必要性，你完全有能力按照固定机制唤醒卡尔。”
“卡尔认为人的决议更重要，这取决于你们是否现在需要他。”
“我同意唤醒卡尔，乔伊。”蒋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我希望这不是一个情绪主导的决定。”乔伊依然犹豫不决。
“我在理性上赞成乔伊，但是谁说感性就无足轻重？”AI的立场再次令乔伊怀疑它的智能究竟高到何种程度。
“我不同意，目前不一定需要他，而且我们可能会将形势引向更为复杂的情况，何况还有另一个卡尔在外面遭受着未知的折磨，那个曾和我朝夕相处的人。”
“卡尔希望你们不要和克隆体产生感情依赖，那对你们和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弱点。”
“这个决定可以暂且搁置吗？”蒋问。
“时间不允许，通天塔项目的计算结果马上要出来了，你们若是想要帮助卡尔，必须前往地图所示的地点。”
“该死，卡尔总是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乔伊低声咒骂着。
“现在是你们掌控的时候。”AI的影像又出现了，不过表情有些忧伤。
蒋拉着乔伊坐在放着休眠舱的一层台子上，两人的决定无疑是历史性的，谁都不知道未来的结果如何，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卡尔真的在乎他们担忧的东西吗？如若不然，交给他们决定权不是毫无意义吗？
“不。”乔伊和蒋异口同声。
***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像这样的感官延伸，意识仿佛深入整个宇宙里，此刻他正坐在山崖上，俯瞰幽深的山谷。群星正在逐渐褪去，天边已泛出霞光，基地正在慢慢苏醒，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好。”后面传来一声悦耳的问候。
他站起，一阵冷风吹来，穿着T恤和短裤的他打了冷颤。面前的女人身形高挑，身着一袭白色的衣裙。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许芸，很高兴见到你。”她伸出手。
“我是卡尔?马克思。”他握了上去，许芸的手心十分温暖。
“伟大的名字，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和某个古代思想家同名？”许芸走近他，欣赏着越来越亮的霞光，回头对他说道，“对了，你可以叫我芸。”
“你怎么会在这里？”卡尔问道。
“我在基地工作，最近有些心烦，所以上来透透气。”
“我们曾经见过吗？”
“我想没有。”许芸坐在他的防潮垫上。
“真遗憾。”他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我们这不是见面了吗？”她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我才来这里三个月。”卡尔坦言。
“哦？这个地方呢？”
“也是三个月，我一来就发现了这里，因为在这里我的大脑才不会那么空。”
她回头盯着他，像是在阅读他的内心，他有些坐立不安，“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被压缩在一个点中，记忆的混乱让我头疼。”
“也许你需要专注在工作上。”许芸继续看着朝阳，轻描淡写地说道。
“也许吧。”他不再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你在基地干些什么工作呢？”许芸问。
“一些程序和计算问题，你呢？”卡尔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何难度，但是他隐约觉得这项工作有着超乎想象的神秘。
“一些设备的调试，你喜欢自己的新工作吗？”
“还可以，就是对基地的用途一无所知。”
“他们让你签了保密协议？”
“嗯。”此刻太阳的光辉照耀在基地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穹顶上，温度逐渐升高，他们不得不返回基地，稍有延误，等待他们的将是酷热。
“我当时凭着一腔热血，一心想要逃离以前的生活，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来这里，结果发现，现在自己失去的东西远比过去失去的多。”
他们顺着小径走下山峰，许芸和他谈着过去的生活，当他试图描述自己的过去时，记忆中隐约闪回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影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他们抵达基地时，温度已经上升到令人烦躁难耐的地步。卡尔和许芸告别后，前往宿舍的浴室，当他整理思绪的时候，一个可怕的记忆浮现出来。
他躺在手术台上，两个白衣蒙面者分列手术台的两侧。他看到脚下一个机器正缓慢向他头部延伸，他挣扎着被捆绑着的四肢，用力发出嘶吼，一支针剂被注入他的脖颈。
接着便是贴上脑颅的机器的声音，他昏了过去。
“啊……”阵阵疼痛感侵袭着他的大脑，他关了淋浴喷头，向镜子旁的柜子伸手，抓住药瓶。他颤动着双手拧开盖子，将药片塞入口中。这一次的疼痛似乎比以往严重了许多，他蜷缩在床上，不停地颤栗着。十分钟后，疼痛的浪潮终于退离了意识的海洋，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卡尔……”他的耳边响起一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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