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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格栅照进了一楼的大厅，顺便映亮了“C国行动通信营业厅”的广告牌，把室内的光线调制得依稀找人，叶梓枫正趴在电脑前，睡眼惺忪地盯着屏幕，几十个监控摄像头组成的网络为他提供了极为广阔的视野，笼罩了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
现在营区里的几台盖革计数器的平静都表明了这个城市的辐射已经不再那样致命了。所以晚上的岗哨也可以离开车库了，车库里的防护固然轴圈，但铁门在阻挡核辐射的同时也阻挡了大多数民用电台发出的无线电波——也就意味着岗哨是无法用电台通知。这在平时并不是个大问题，但是一旦危险真正地降临，岗哨根本来不及通知别人，那样显然是要出大乱子的。
叶梓枫穿着在医院里找到的铅板防护服，他主动承担了第一个晚上执勤的任务。当然，若是有人看到翻译昏昏欲睡的样子，他们一定会后悔让他执勤这个决定。
现在是凌晨四点，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叶梓枫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右手虎口，他已经喝下了三杯三倍上等黑咖啡了，眼皮还是在不停地打架。
突然，屏幕上的一个白色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马库斯？”他隐约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那是一件宇航服。
“江北路….然后，这里是…..”在多次确认自己眼睛没有看花，屏幕上确实有个身穿宇航服的人后，叶梓枫拉响了警铃。一边赶忙在电脑里翻找着地图。
还好，翻译对电脑的操作很熟悉。他很快确定了摄像头的位置。“那地方没有我们的基地啊，马库斯去哪里干什么。”叶梓枫自言自语道。他拿起了对讲机：
“值班室呼叫2号位，重复，值班室呼叫2号位。”
一公里外，程家居住的车库里，凌厉地警铃响了起来。下一个瞬间，程远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同时，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2号收到，请讲。”
“……路口有一穿着宇航服的不明人员…”
两分钟后，程远看着程远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身影出现在监控屏幕上。
“这小子越来越帅了啊。”翻译对着屏幕念叨着，他应该是觉得这个评价对程远来讲还不够完美，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马上就要赶上我了，恩。”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一下”第三个声音闯进了无线电频道里，把叶梓枫吓了一跳。还好，这是马库斯的。
“那个人就是我，我得收拾点东西，天亮了跟你们说这个事。”
“老大，你大半夜不睡觉抽什么风啊。”叶梓枫松了一口气。
“我睡了啊，已经醒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困么。”程远一边推着摩托车回车库一边说，既然没有什么危险情况，那也就没必要燃烧宝贵的汽油了。
“我觉得吧，你睡五个小时，也是困的，你睡八个小时，也是困的，你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也是会困的。反正都是要困的，没区别啊。”马库斯说。
“我靠，老大！好理论，那不睡不是更好！”叶梓枫哭笑不得的声音。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滑坡夜空，营区里的人们已经在洗漱了，这里的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晚睡会浪费来之不易的电力，而晚起会耽误一天的工作。
“一！二！三！四！”清领头，带着所有人跑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行，人类已经崩溃两年半了，这导致的比较和蔼的结果之一就是空气变得无比的清新，雾霾和烟尘都彻彻底底地与这个江边的美丽城市告别了。清的腿上挂着手枪，裸露的小腿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清晨的阳光下给皮肤挂上了一层美丽的袈裟。
对于一个只有13岁出头的女孩来说，清的体力已经强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了，她可以和这些成年男人们一起跑完一个五公里——虽然她身上没有负重而身后几人都背着沉重的背包，然而出于辐射的原因，所有人都带着防尘埃面具，那会增加呼吸的负担，无论如何，要知道，即使是经常运动的程远，在一开始训练时也是“跑三公里，爬两公里。”与他们一同开始训练的小女孩，能一同跑到这个成绩，着实令人吃惊。
“妹子。妹子，你帮哥哥个忙“叶梓枫喘着大气说。
“你再这么叫她当心马库斯回来掐死你。”程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
“你能不能看看马库斯那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叶梓枫不理他，自顾自地喊。他们已经接受了清眼神出奇地好这个现实。只能解释为是孩子们失去了作业和电子游戏以后发生的必然变化吧。
同样被接受的一个现实是：无论你怎么训练，都不可能在越野负重五公里中赶上马库斯，“被马库斯套了几圈。”是晨跑时众人经常讨论的问题。
残疾的程老爷子是不可能参加晨跑的，他在车库里忙活着做早饭。
马库斯出现在程江德视线里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今天没有使用那件重的夸张的负重背心，而是背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铁架子。
随着他慢慢跑近了，程江德才注意到那是个轮椅，这把老爷子吓了一跳，他赶紧回头看，谢天谢地，轮椅正好好地坐在自己屁股底下。
“今天….你….你慢了哦。这是什么玩意。”他一边递给马库斯一碗小米粥，一边说。
马库斯放下了轮椅，回头关闭了防护门，确定门关死以后，他一把扯下了防尘面具。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马库斯毕竟将近40岁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耐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摘下面罩后，他撑着大腿好久都没能张口说话。
“这个…是…给…您的。”他气喘吁吁地回答，又喝下一小瓶水，才缓缓开口说：“云江医院楼下有个vip器械租凭区，这个东西里面有个马达，您动动手指就能操作它走了，就跟霍金那玩意似的。”
呤——
程江德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门铃的声音就响了。
马库斯打开门，第一个进来的是程远，接着是清，然后，不出意外地，叶梓枫又一次被远远落下了，马库斯又得用望远镜才能看到他。
程远和清的状态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一进门就瘫倒在地上。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跑完就躺下。”马库斯抱起清，把瘫软的小女孩扔到她的椅子上。
“我….也….要…抱….”刚刚进门的叶梓枫做出一副濒死的样子。
这换来了马库斯的一脚，和一句怒吼：“今天碗筷你来洗！”
……
“我们要去广州。”吃完早饭后，马库斯站在所有人面前，说。
“这就是你半夜折腾的？”程远问道。
“对，我在收拾行李，我跟你们不需要找借口，我去广州就是找人的，我可以提供比舰队优渥得多的环境，我需要一支军队，而不是一个团队。”
“你想和舰队开战？”程江德坐着他崭新的轮椅，变得高了不少。
“或许是，如果舰队打算阻挡我的话。其实，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这样的核战争跟南北战争也没有什么不同，也许亚伯拉罕林肯就在我们当中。如果不统一，人们不聚到一起，那就不可能有建立什么东西的可能。你们都是从广州过来的，你们应该知道，那里不叫生活，活着和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除了活着，还要有一种东西叫理想，在这样的世界里仍然活着并不值得骄傲，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有理想，才值得骄傲。”
“如果我们的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不能给任何人和团体带来好处，有什么意义么？”马库斯指指车库里华丽的家具：“这都是旧社会的产品，如果不恢复生产，我们只可能是坐吃山空，早晚有一天，这些东西会被用光，或许它们足够我们几个用一辈子，可是清呢？甚至我们的孩子呢？清的孩子呢。”
“恢复生产的意义，不是把种子撒到地里。”马库斯似乎是想和舰队划开界限，说：“我们不仅要让土地种出粮食，我们还要恢复工业，要炼出钢铁，要橡胶，有一天我们能造出合适的武器，甚至是汽车公路互联网，这一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人类从蒸汽时代到网络时代只用了一百多年，而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见过网络时代是什么样了，难道不能重新创造一个么？爱迪生可不是照着电灯泡找灯丝的！”马库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我们明天去广州，投个票吧。”
清的手第一个扬起来。
接着是叶梓枫，他说：“这事听起来是挺刺激的。”
“不要回广州”程远的声音响起来，马库斯看过去。
“无论如何，在这个世上能活着已经很弥足珍贵了，别和舰队争了，还有一个城市没人开发。我知道，东官市，离这里比广州更近，那里一直在闹饥荒。但是只挨了一颗核弹，舰队也没有人在那里，起码人很少或者我不知道。”程远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攒够了人手直接离开G东省，给舰队留下点什么吧。”
接着是马库斯的沉默，他也许并不是个权力欲很强的人，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
“好吧，我们就去东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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