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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中央工事。
“这个国家，十三亿人，剩下的人口能不能过亿都是个问题，你跟我谈生命，谈伤亡，有多大意义，给十多亿后面加个一，又有什么意义。”地下工事的“人造太阳”紫外线灯打在白大褂上，把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变得有一点青色，颇似古代书生的袍子。两个白大褂，或者说两个穿青袍的人，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人，那是活生生的人，统计数字代表不了人，如果同样的事情，换成你来做，是，你会说献身祖国你愿意，那如果让你爱人来做这个实验呢？”另一个白大褂厉声反问，显然，他的级别似乎更高。
“猩猩和老鼠和人的生理结构相似度都极高，它们都已经证明，记忆不会损失，机能更不会，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既然这样，这个实验有什么好做的，猩猩和老鼠都已经证明了。”
“毕竟，要进去的100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有一点变化，会直接影响到未来的战局，猩猩和老鼠和人再相似，都不是人。”
“我再考虑考虑。”这句话让这番争吵戛然而止。
….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张佳抱着腿坐在卡车顶上，盖氏计数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响起了，让大家几乎忘了它的存在，黑子也不再阻止张佳和洪涛离开车厢了。微风吹拂的车顶棚比伸手不见五指的货舱惬意得多。
张佳正望着远处的光秃秃的山，等着身后的赵春华和新兵小高的回应。
半响，小高终于说：“不知道哎。”
“这儿，太行山啊。”张佳轻轻地哼着一首红歌，红歌这种东西，到他这一代人就绝种了。
我们在太行山上….
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
赵春华一歪头，说：“太行山不是…”
张佳笑了，说：“我知道，你们看到的太行山，电视上，邮票上。比这好看多了，可是太行山很大，很大很大，我们这几个月都走不完它的一半。真正奇伟瑰丽的，就那么几小段。这个国家的崛起，太行山绝对算一个枭雄。”张佳停顿了一下。“总要打仗的嘛，太行山上闹革命那是打仗，核弹满天飞，这照样是打仗。没啥大不了的，过个几十年，历史书上也会有我们的名字，配个插图什么的，也算一代枭雄”张佳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
赵春华接过话头，说：“那敢情好，过个几十年，啊，这位是高总理，张主席，黑元帅，恩，黑元帅。”
这个称呼把大家都逗乐了。
张佳很享受这样的氛围，他离开远望号的一年里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氛围了。或许是辐射的原因，从远处太行山吹来的风中带着一股微微的苦味，仿佛没熟透的杏子。这种空气让他觉得也很好，给人很干净，张佳眯着眼睛，让风徐徐灌进自己口中。
车队静静行驶在太行山脚下。
“那是个什么东西。”张佳的视线里看到一个小点，突然出现的东西总是会打断他的惬意，提醒他他们正在逃亡。
赵春华反应很快，端起狙击枪看着张佳手指的方向。
“一条狼，可能受伤了，一会我和狮子去看一眼，晚上可以炖了吃。”
三天前，国道上发生了大型拥堵，一辆大货车整个侧翻堵住了半条路，可是没有任何交通管理部门来解决这个事。没有一个人愿意下车推动卡车，最后，塞住的车互相卡死，谁都不能挪动半分。
在这种无意义的内耗中，国道上很快变成了一个死亡陷阱，人们开始互相抢夺食物，饮水。于是黑子果断提前离开了国道，省道和村道连成了他们现在的路线。
这些小路上经常会有些“不速之客”。
一路下来，它们炖过狼狗，松鼠，甚至是出生不久的小猫，很多很多战前可以被称为“萌”的东西，到现在都被人类毫不犹豫地做成了食物，看似潜移默化，又极其迅速，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队伍里最心慈手软的张佳都懂得怎么掐死一只毛茸茸的猫。
赵春华翻下车顶，挂车驾驶室后面挂了一把砍刀。为了一只狼浪费宝贵的子弹是不合适的。
卡车车队停住了，其他人没有下车，各自仍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赵春华和狮子解决路中央的狼。
他们的战术是狮子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上吸引小动物，赵春华则负责一击毙命。这往往是屡试不爽的。然而这一次，事情似乎变得更加简单了，狼看到魁梧的狮子的叫嚣，并没有站起来。仍然侧卧着，用后爪匍匐在地上。
赵春华于是也没有了躲藏的必要，砍刀高高地扬起。
喀嚓。
狼头和身体分开了。
狮子扛起狼的身体，默默地走回车队。小高递给张佳一把匕首，下锅前，他们要处理这个尸体。这是个张佳一点也不愿意接受的工作，张佳老大不情愿地拎起狼的后腿，愣了一下。
“是条母狼。”张佳说。
赵春华正在擦拭砍刀上的血，听到这句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我们的张博士憋得太久了，母狼你也看上了？”
“我是说，狼的阴户打开了，这是条难产的母狼。”
赵春华放下刀，刚要笑出声，被黑子按住了。黑子看了看张佳，说：“你的意思？”
张佳看了看身体仍湿热着的狼的尸体，它在当母亲前一刻被夺去了生命。说：“起码，我们应该把孩子取出来，就算为了好吃。”这个场景把张佳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总感觉一种不详的预感像一只大手，随时可以想自己压下来。
黑子点了点头，他似乎觉得一群人对着一只死狼如此严肃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他干笑了两声说：“老张啊，你别神经太过敏了。这日子过得人容易抽抽，哥几个过习惯了，是苦了你了。”
张佳附和地冲着黑子乐了一下，表示回应。
小高的匕首顺着狼的下腹缓缓刺了进去，像高跷的船首分开浪花，匕首顺利地撕开了母狼的子宫。
噗。
一团血肉滚了出来，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三条脐带整齐地连在母狼的身体上。
“…变异了…”张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只大手压了下来。
黑子异样地看着张佳，用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
张佳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而且看样子，这只小狼….呃，这团….那什么，弄不好还活着。”
说话间，血肉的脐带开始了动作，两根脐带互相缠绕把对方从母体里绞断。小高的刀尖就直直地顶在肉团上，如果“脐带”有什么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扎下去。
肉团接触空气以后开始剧烈地收缩，大量的血浆混合着新生的羊水被甩离身体，两条脐带的表面像是什么东西被风化了一样很快变硬，撑在地上，一根脐带仍然在贪婪地吸允着母体。
“小高，把脐带砍掉。”张佳看着仅存的那一根脐带正在变粗，他很担心那只狼是否还能食用。
已经蓄势待发的小高动作很迅速，锋利的刀尖迅速斩断了三条脐带。
血喷了出来，混合着羊水，和一些奇怪的分泌液，把一片草地变得黏糊糊的。
小高看着地上一大滩黏液，抬头看看张佳：“我们会被感染么？类似，僵尸那种东西。”
张佳正在用小刀刮起一团黏液，它散发着丝丝恶臭。张佳注意到小高砍断肉团的“脐带”的时候，肉团颤抖了一下，“它有痛觉”张佳思忖着。
“也许会，但是可能性不大，核辐射嘛，跟原来日本那个什么，水俣病一样，不具备传染性的。”
一丝黏液沿着小高切开的伤口流了下来，血被止住了。
几人大为震惊，接近一条胳膊粗的伤口止血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张佳一边翻找相机，一边对小高喊：“切一条口子试试。”
小高沿着它的表面切出一条一公分深的大口子，同样的事情接着发生了，黏液迅速封闭了出血的通道，接着黏液表面变硬，伤口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黑子半响没说话，突然站起，说了一声：“大家让开。”说罢，从腰后拎出了手枪，他的动作很快，从手枪离开皮带，到上膛瞄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张佳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颗9毫米的死神就已经把肉球打得四分五裂。
地上留着一摊碎肉，这一次没有黏液涌出来了，肉碎裂的很彻底，场面很恶心，恶臭的羊水，腥味的鲜血，还有一些绿色的浆水在流淌着。
黑子用仍冒烟的枪口指着那团绿色的浆水，说：“这是啥，脑浆子？”
张佳并不反对黑子的射击，毕竟自己一行人中没有一个是生物专家，也不可能带着这个怪胎到处跑，他现在正忙着用小刀划拉着地上的碎肉。
“你们发现没有，这东西没有脏器。”张佳翻找半天，居然全部是肌肉组织。
赵春华之前或许是被吓傻了，这才反应过来：“不会吧张博士，那他怎么活。”
黑子伸手示意噤声，他面色凝重地点燃一颗香烟，自从战争爆发，他已经很少抽烟了。
张佳看着小山一样的身躯，问：“你在想什么？”
黑子低头看着张佳，说：“你能不能确定，是它一只长这样，还是以后会成长成，正常的狼？还是别的什么？”
张佳摇摇头，说：“不知道，这是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地球以前上肯定没有这东西，更不会是狼的孩子，就现在来看，它根本没有脏器，肌肉组织不可能吸收养分，那它根本长不大，很快就会死。老黑你在想什么？”
黑子摇摇头，收起枪，说：“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这玩意成了我们的敌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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