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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人文知识灌输实验”亚瑟对着一支录音笔说到，六个小时前，他的二号程序自主思维实验成功，标志着人工计算机大脑的完成，第一个人造思想体出现了。亚瑟激动地一夜未眠，他将这个思维体称作玛莎的小熊，源自他少年时代的一部电视剧，他甚至动用了一部分计算资源，在一个小显示器上渲染了一个女婴的动画，他觉得这是这个实验室三百多个年轻人的“女儿”，虽然有几个研究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乱…….
几组曲线表现着人造思想体活跃的神经波动，“玛莎的小熊”开始对这个世界好奇，这种情绪消耗了巨大的计算量，三个冗余单元被投入，以保证“玛莎的小熊”的思维正常进行。
现在，亚瑟正带着他的团队给“玛莎的小熊”上人生的第一堂课，这一堂课是人文知识，内容涵盖了这个世界近万年的历史，和成千上万种哲学思想，对于计算机中的思想体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信息量。
亚瑟嘴上挂着无法掩盖的笑容，如果实验成功，这意味着“玛莎的小熊”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博学的历史学家。这些知识一定会让她形成独立的思想，也许接着她提出个什么“玛莎的小熊猜想”“玛莎的小熊假说”之类的，如果再给她注入一些理科思想，也许哥德巴赫猜想，费马定理之流都不在话下….
“溢出告警！”亚瑟手下的一个白大褂把亚瑟从意淫中拉回了现实。
亚瑟抬头望向大屏幕，一行绿色的代码表明了“玛莎的小熊”产生的运算量已经到达了危险的阈值。
亚瑟反应很快，说：“冗余单元投入了么”
“人文知识输入后14秒就投入了，现在所有的冗余单元都加入计算了”一个白大褂说。
亚瑟咬了咬牙：“停止一号和三号实验，现有数据备份到永久存储器，将1号和3号的所有单元加入运算”
三倍的计算能力加入了进来，那行危险的绿色代码消失了。
然而这每秒百亿次浮点计算的巨型计算机仍然没有满足“玛莎的小熊”的胃口，仅仅10秒的时间，那条可怕的绿色代码又一次出现了。
亚瑟看着那些等待计算的数据几乎是每秒增加一位，现在它们的数量已经变成了长长的一串，这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
亚瑟飞快地操作基地里几十台大型机投入计算，然后是个人电脑，他的心中正在升起巨大的悲哀，他明白这杯水车薪的计算力无法解决问题。
接着，一行红色的代码出现，标志着计算崩溃。
“玛莎的小熊”在出生6小时13分21秒后，被自己的精神杀死，同时，亚瑟团队24个日夜的努力化为泡影。
“系统热启动，删除死循环。”亚瑟瘫在椅子上，一夜没睡的痛苦瞬间爆发出来，手指颤抖地想要摸一杯咖啡，却怎么也摸不到。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成功边缘的失败。
圣彼得堡，纳里奇纳亚大街地质学图书馆外。
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面包车里，一个穿着破的不能再破的夹克的男人，盯着一台破的不能再破的显示器。
显示器上，米洛夫斯基正穿着小背心打底裤把一沓文件塞进碎纸机。
男人抹了一把嘴角实在过多的口水，擦在他那件抹布一般的夹克上。
掏出一只翻盖手机，说：“孔先生，大屁股妞没勾搭别人，小弟要回家了”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孔先生睡下了，他让你记得吃早饭“
男人摇了摇头，无比不舍地按下了F11键，电脑并没有把米洛夫斯基性感的样子放大到全屏，而是把自己的主机烧成了一摊白灰。
他走出车厢，点着一颗烟，一离开车厢他居然显得非常挺拔，一米九多的身高配合极端猥琐的面容，一头的皱纹配合一脸的青春痘，破破烂烂的衣服踩着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主题：人类能把自己表现到何等诡异。
米洛夫斯基再次西服款款地离开办公室，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男人脸上线条很温和，身材也很标志，一身黑西装被他架得服服帖帖，一尘不染。
当然米洛夫斯基是不会理会这幅皮囊的，因为还有2分半她亲爱的931公交车就要到了。
“呃，您…有事么”
男人掏出了一张联邦安全局的徽章标识，上面绘制的细节图案传达出。
“你今天可能无法准时回家了，会有人送你回去，我们到车上谈”
米洛夫斯基心中对这种借公务之由一脸鼻孔朝天的所谓特勤毫无好感，她觉得他们和砸摊的流氓是一类人，回不回家怎么能用命令的语气？
米洛夫斯基翻了个白眼走出了办公室。
重新走出大楼的米洛看到门外停着一辆小轿车
“你确定你们不是要把我绑到阿富汗之类的地方卖掉？”米洛并不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表示过多的害怕，她知道害怕也没有用，反而开始和他开着无关痛痒的。
西服没理她，兀自说：“一个礼拜前，你上交了一份有关目标人群精神筛选的报告，还有印象么”
“记得啊”米洛夫斯基轻声说。
“你座位边上的小抽斗里有份保密条例，大意是接下来你参与的这一段内容密级会比你之前见过的所有文件都高，而你必须不能泄露这些机密，为了国家安全。”男人说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们不搞红手印和签字这一套，你当着我面看过了，就算你同意了，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同意，但是你不同意我们必须对你监视和软禁，哦，你也可以理解成一种保护，这样可能能舒服点接受，监视是全方面的，比如你的银行信息，比如你的网购密码，比如你采购的日用品包装，比如你上厕所和洗澡，这个监视可不是我在电脑上敲几个数据就完了的，会有人跟着你观察，包括你在输入银行卡密码，包括你洗澡。至于他们会不会去取你的钱，或者别的什么，我可真说不好。而且可能持续十几年。”
“这也叫‘我可以选择不同意’？”米洛夫斯基心想。她在阅读那两页纸的保密条例。
西服男接着说：“如果你同意，而发生任何违反协议的事，那等着你的大多数情况不是监禁，而是死刑，未经审判的那种。”
米洛夫斯基说：“呃，但是，如果遇到什么不法分子的刑讯逼供之类的，我也没经过训练，我怎么保证啊”
西服男：“通常，我们不会让不法分子对你刑讯逼供，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就是组织考验你的时候了”
“靠，一堆废话，里外不是人”米洛夫斯基腹诽着。
西服男说：“你好像读完了？我就当你同意了”
米洛夫斯基说：“我能不能选择，你让我下车，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西服男一边拐弯一边说：“实际地说，不能，你觉得如果那么简单，至于花这么大价钱来找你么”
“可是我还有一个女儿，她还没断奶，你不能让我带个小baby去跟你搞革命吧”米洛夫斯基可怜巴巴地说。
西服男扭过脸来，哭笑不得地说：“同志，你大学毕业就没谈过恋爱，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如果这是梦你就赶紧醒吧”米洛夫斯基在心里恨不得一头撞在发动机上。
……
“好吧，这是名单。”在下车时，调整速度很快的米洛夫斯基已经接受了这一切，西服递给她了名单，她的任务是在整个城市，甚至整个西部俄国地搜索各类符合要求的人选。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地事，她过去的职责是判断任务类型并制作简报。但她自己写下来的内容，包括了那人必须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还要有较强的心理素质。
“一个精神病，还要有较强的心理素质。”
“这可能么？”米洛夫斯基嘀咕着。
……
“这不可能！”科学家亚瑟痛苦地合上眼睛。
“任何电脑的计算量都不可能支持我们模拟一个人类的大脑，这是死局。”亚瑟扶了扶桌子，他的双腿已经不能支撑他站立了。
几个研究生冲上来扶住他，亚瑟并没有阻止。
“楚克奇计划，是个死局。人脑的意识是不可能被计算机模拟的。”亚瑟说完最后一句话。
“老师，您….干什么去….”
“地下堡垒的抽气机好像坏了，我得上地面上去，换口新鲜空气。”亚瑟回答，他的思维依然很有条理。
陈旧的电梯架子再一次发出不堪的呻吟，抱怨着亚瑟在工作时间催逼它上升。
亚瑟回到了地面上，这个停车场里稀稀落落地停着几十辆车，他知道有些属于地下的工作人员，有些则是安全局摆在这里的掩护。
那些用作掩护的汽车许久都没有开启过，落满了厚厚的灰，亚瑟知道安全局和政府在自己的项目上投入了巨量的金钱。可惜现在这些金钱都没有意义了，它们都打了水漂了。
“博士”门口的哨兵感到有些奇怪，这并不是下班的时间亚瑟却走出了停车场，但最终，他还是打了个招呼，这些科学家的脾气往往都很怪，并不是他能招惹的。
亚瑟很快消失在了哨兵的视野里。
哨兵下一次看见亚瑟时，他是被一个北海石油公司的油罐车驾驶员拉过来的。
“士兵同志，士兵同志，出人命了。”
接着他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倒在血泊中的亚瑟格里格罗维奇博士，冻原上唯一的公路车都很少，司机几乎都是一脚油门开过来，这里几乎没有行人。
当亚瑟这个稀少的行人，出现时，司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于是亚瑟那佝偻的身躯一瞬间就被撞飞了出去，几乎没有对卡车的行驶造成一点阻力。
直到看到肆意流淌的鲜血，司机才踩下了刹车，卡车的前轮还是从博士的身上碾了过去。
哨兵颤抖着手摸了摸亚瑟的脉搏，没有任何回应。他摘下步话机，说。
“排…排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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