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正当午,秋风与暖阳相映,容妆带着姚姑姑去了千霁宫,一路遇见的宫人无不向容妆行礼,淡薄而过,直到到了千霁宫宫门口,恰好碰见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曲嫔与沈嫔。
那曲嫔讳曲玉戈,是肃远将军曲重斐的女儿,曲重斐为容策副将,与容策同在战场御敌,而那沈嫔沈茗禾乃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家世也是不低,这两个女人自从入宫便一直默默无闻,不生事端也不曾外露锋芒,容妆也不了解她们,但听说曲玉戈的性子直爽利落,和她爹相似,这样的女人大抵是没有心机的,默默无闻便是真的无心争夺。
此刻相对,容妆暗自打量了两人,曲玉戈果真长得便极是清澈,如朝霞映雪,明艳夺目。
而沈茗禾则恰恰相反,温温婉婉,大方而端庄,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美艳不可方物,二人也都称得上是倾城之姿了。
二人一见容妆,端视怔然了片刻,面面相觑,旋即沈茗禾作为主子,反倒给容妆福身行了个见礼,倒是没说话,容妆看了一眼姚姑姑,姚姑姑忙过去虚扶了一把,笑道:“沈嫔娘娘折煞了,您是主子,我家姑娘该给您行礼才是。”
容妆盈盈莞尔,弯身一礼,那边曲玉戈嗤笑了一声,音色泠泠道:“沈茗禾你还真是糊涂,她容妆再得宠也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奴婢,你一个嫔妃,倒先作践自己给她长脸了。”
沈茗禾瞟了曲玉戈一眼,温柔笑道:“这还不是早晚的事,皇上喜欢的人,将来位份必然在你我之上,玉戈姐姐你也太刻薄了。”
曲玉戈瞅了一眼低头含笑的容妆,道:“宫婢册封,惯例得先从最末等的答应做起,像咱们颐贤太妃一跃为嫔的,阑廷开国至今也不过就这一例,你莫非以为皇上喜欢容妆喜欢到愿意为她也破一会祖宗规矩?”
沈茗禾未再开口,两眉凝重的蹙紧了,似在思考着曲玉戈的话,容妆方要开口,却闻曲玉戈再道:“否则她就得一点点往上爬,终究比你我要低,你急着拜她作甚?”
容妆依然眉眼含笑,不卑不亢的道:“已经正午了,秋风凉身,两位娘娘还是尽早回寝宫歇息吧,莫要着凉了才是。”
曲玉戈瞪了容妆一眼,冷哼一声,拉着沈茗禾就要走,也没兴致再和容妆多言,反倒沈茗禾极是有礼,对容妆回以一笑,才被曲玉戈拉着离开。
这边儿容妆看着她们一行人的背影渐渐隐在暖光下,转身往千霁宫里走,姚姑姑道:“别往心里去,后宫嫔妃整日寂寥,也就练就了嘴上不饶人的功夫,入耳就够了,入不得心。”
容妆转眸看着姚姑姑,笑道:“姑姑,你看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么?”
“当然不是。”姚姑姑欣慰一笑,快走了两步对守门宫人道:“我家姑娘奉皇上之命来看望谨嫔娘娘,劳烦通报一声。”
那宫人连连点头,进去通报元旖,元旖此时醒来不久,容妆派小景子来探视过多次。
径直入了寝阁里,正午旖旎暖光缕缕散了各处,珠帘轻轻的晃着,元旖正靠在美人榻上歇息,腿上盖着绒毯,见容妆来了,动也没动,仿佛充耳不闻一样,容妆俯身行礼,“谨嫔娘娘安。”
元旖此刻人很苍白,一双如水的眸子也不再灵动,可见病态尚未复原,粉黛未施,只眉心点画着银色花瓣,三千青丝半挽半散在肩膀两侧,少了平素里那份倨傲,也格外我见犹怜。
元旖抬眼瞅着容妆,半晌才道:“你坐吧。”
容妆寻了个离她近的位子坐了下来,未语先笑,复道:“娘娘可好些了?”
“无碍了。”元旖一副冷颜,一边宫婢上了茶,姚姑姑在旁道:“皇上事务繁忙,所以特地派我们过来看望娘娘,希望娘娘早日恢复如初。”
元旖没有作声,而是看向容妆,神色微微一凛,“容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皇上看重你,我知道,自从那夜你在我宫里被罚跪,皇上亲自抱你离开,我就知道,他心上有你。”
容妆微微一笑,“所以娘娘的意思是什么?”
“我今日醒来后,想了不少,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你在我宫里的时候我对你态度不好,但到底我与你并无大仇大恨,如今你封妃是迟早的事,而我无权无宠,即便当初有那么一点点宠爱,我后来也明白了,都是拜你所赐,皇上是因为你才常来我千霁宫。”元旖苦涩一笑,“唯一指望的,就只是我祁国长公主的身份罢了,但我知道,皇上并不在乎一分一毫。但是我还得活,还得顶着长公主的身份在这阑廷后宫好好活下去,我的敌人可不少,我不希望再多你一个,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你这么冰雪聪明。”
容妆颔首,莞尔端然浅笑,“娘娘抬举,容妆之幸,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元旖没有即刻答言,似乎是在思索着容妆话里的可信度,容妆也没说什么,只继续道:“娘娘莫急,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方不便宜了她人,至于今日的一番话,改日娘娘身子大好了,红妆阁随时欢迎娘娘。”
说罢,容妆起身,元旖点点头,容妆正打算离开,恰在此时,外头宫人来报苏令芜来了,容妆垂眸思索,复又落座。
苏令芜带人气势冲冲的来了,依然是那副凌厉高傲的模样,一成不变。
进了阁里,先是斜睨了容妆一眼,冷笑道:“呦,你也在啊。”
容妆一动不动,坦然从容的端起身侧茶杯,抿了一口茶,方悠然道:“德妃娘娘。”
苏令芜此刻也无心计较容妆未曾行礼,只一心扑在元旖身上,打量她一番,故作笑颜却极是勉强,道:“呦,谨嫔你可算醒了。”
元旖瞥了苏令芜一眼,冷冷笑道:“那不还是托德妃娘娘的福。”说罢,又抬眼,定定的带着深意的目光盯着苏令芜,时间越久,恨意越发昭然。
苏令芜先缓过神色,勉强笑道:“谨嫔,你也知道这后宫都纷纷传言着你中毒乃是本妃所为,但本妃问心无愧,也尽心的看着内刑司给你寻了凶手。”
“哦?可有查到?”元旖挑眉问道。
苏令芜未曾答言,只冷傲一笑,唤侍婢道:“去玄景宫请皇上来此,就道是本妃查出了害谨嫔的凶手,快去快回。”
说罢,苏令芜顾自寻了椅子坐下,并未再开口,反而胸有成竹的闭目凝神。
而元旖瞥向容妆,二人目光相对,容妆轻轻一笑,示意她莫急,事情总要一步一步看下去,急不来。
而容妆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姚姑姑,姚姑姑点点头,目光凝重而凛然,容妆微微平复心神,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却心不在焉,思索着苏令芜说过的每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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