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在外,难免会发生乱子。
但在京城之中,万元帝的眼皮子底下,又没了兵权的,任是从前开国老将耿老爷子也好,还是如今军中新一代权贵任平生也好,他们摆明了态度支持谁,哪怕是在朝堂之上打起来,都是再弄不出大动静的。
看来靖王是胜券在握,因而是不想生出波折的了。
花袭人却并不满意——
她受了一遭罪,起因是因为什么?若是没有取到预订的效果,岂非显的她像是傻蛋?
多一日,韩清元和薛世净的婚约就能多走一步。真相爆出之后,两人的痛苦挣扎就多一层。
花袭人并不愿意这样。
她淡淡地道:“果然王爷有了儿子,行事就谨慎多了。但不知王爷想过没有,万一周同知的作用没有那么大呢?从前的乐信伯或许是前朝埋下来的余孽,但二十多年过去,前朝早就只是历史书上的文字了,乐信伯难道还能傻傻地与旧主牵扯不清?”
“而宁王身为大皇子,接受乐信伯投靠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罢了,你们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将宁王与前朝攀扯上!老皇上又不是傻的,不会思考!”
“至多是将六皇子一系同宁王剥离,给宁王一个重重打击而已!只怕并不致命!”花袭人冷声道:“不致命,那储位就不能尘埃落定,依旧有变故!”
“大事未成之前,又是如今紧要关口,居然谨慎下来了?”
宋景轩听到此,便出声问花袭人道:“你觉得应该如何?”
花袭人抿了一下唇,眼睛微微一眯,道:“让任平生脱离大军先行回归。而后揭出南顺候旧事。制造引导假象。让宁王以为他会因此如英王一般被皇上踢出局,从而生出铤而走险的想法。若是宁王没有这个胆子,就使人往耿老爷子处假传消息!”
“到时候。无论耿老爷子如何想,他是数万大军之统帅。必然会让老皇上猜疑!”以花袭人的估计,宁王性格冲动莽直一些,若是被人引诱鼓动,见势不妙之下,有三成的概率会做下孤注一掷的决定;而耿老爷子是宁王岳丈,储位之争的时候站在宁王一边,但绝不会跟着宁王胡闹,有造反举动。
不管有没有。但只要有个风声苗头出来,让宁王手中握着一些能为他垂死挣扎的棋子……那么,无论他挣不挣扎,有让人觉得他“很可能会挣扎”就够了!
想一想,万元帝能容忍一个不肯接受他安排的儿子做继承人吗?不说他如今还有两三年的活头呢,哪怕他下一刻就要闭眼了,也不会容许有人起“弑君夺位”的心思!
而一旦让耿老爷子回到京中卸任交兵权之后,这稳当是稳当了……难道宁王失去了六皇子一系,就再没有一点与靖王争长短的力量了吗?单凭人家是长子,站在那里就比靖王名正言顺!
若是继续较量下去。最后的结果谁又能保证呢?
“皇上是有明辨力的。南顺侯旧案若靖王非要往宁王身上扯,恐怕皇上会不喜。”花袭人缓缓说道:“再者,老皇上戎马一生。杀伐决断,所欣赏的儿子,绝不会是谨小慎微的。宁王是打过仗立过军功的,虽然不多,但总比靖王连战场都没上过的,要强太多了。”
靖王的确霸气。
但往日,他的霸气也多是表现在不讲道理不重规矩这一点上。若真要找什么让皇上欣赏的霸气举动,只怕很难找的出来。
英王出局,朝中文臣们再选立场之时。怕绝大多半会选居长的宁王。对比宁王,靖王非嫡非长。又好行商贾之事,为此不知多少儒生批判其不务正业自甘堕落与民争利诸如此类的。双方一向都是看不过眼的,又如何会支持他呢?
靖王有自信是不错。
花袭人也相信他肯定为了储位布置不少,甚至就算储位落到宁王头上也不怕,他能抢回来……但,既然能正面击败竞争着,何乐而不为呢?
宋景轩是聪明人。
他自然很容易就想通了花袭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很震惊。他以为花袭人会为了韩清元那点儿私人小事凭着昔日为靖王立下的功劳和靖王对她的亏欠而胡搅蛮缠,强制要求……他怎么也没想到,花袭人居然看到了他们看不到之处,说出了一番连他都觉得有道理的话来。
或者说,花袭人说服了他。
宋景轩站在花袭人对面,瞧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中不时闪过寒芒,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这样的女子,才不过是十几岁,应该是从未接触过权力斗争吧,居然能有这样犀利的看法?
宋景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到来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聪慧到生而知之的地步?
“我会将你这番话转告给王爷的。”宋景轩良久才开口道。
花袭人轻笑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靖王依旧选择引而不发,花袭人当真不介意着人告诉宁王,一个失踪了的周同知对其意味着什么。到时候风浪一起,船儿不也必须跟着风浪走?
所以,既然宋景轩听了进去,花袭人就不再多强调什么了。
“你如此为那韩清元谋划,是为了什么?”宋景轩犹豫了一下,话说了出口。
花袭人愣了一下,自嘲道:“我能为了什么?只是因为那韩清元原本一个相当单纯的人,不会被你们给逼迫的终生痛苦罢了。韩清元可救过我的命呢。”
她歪了歪头,笑道:“难道轩公子还能认为我破坏这桩亲事,是对韩清元有男女之情,想要自己嫁给他不成?”
宋景轩心悠的一颤,目光落在花袭人的唇角的笑容之上,紧紧地抿着唇。
“你不这么想,但那韩清元未必就不会这么认为。”宋景轩也不知自己这会儿是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说这些从前自己绝不会说出口的话。“韩清元从来都以为,你做的一切,包括从韩家离开自立出来,都是本着为他好。”
在这一点上,韩清元一向自负的很。
花袭人眯眼抬头,看向那布满星星的夜空,轻声道:“说不定你们这样的贵人都估计错了……韩清元他,他身上是有些很好很好的品格的。或许,他将来的做法选择,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呢。”
宋景轩很想脱口说出“你真是看重他”这样的话,但话到嘴边被拦了下来,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沉默。
星空静谧,黑暗中偶尔传出几声低低虫鸣。
夜风清凉如水。
两个人都没说话,站了许久。
花袭人思绪飘忽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觉得今日对宋景轩所言实在有些沉重严肃了,不是她往日风格,就笑了一笑,对沉默的宋景轩道:“轩公子倒是多关心些自己的人生大事。”
“我那容妹妹既娇且骄,又俏丽可人的,像是被轩公子给迷住了呢。”花袭人歪着头,含笑打量宋景轩那绝世美貌就算这夜色也没能挡 ...
住,道:“公子生的太好看,若非极少在公共场合出现,怕不知要有多少少女如我那容妹妹一般了。”
宋景轩紧紧抿着唇。
他听到花袭人这一番话后,盯着花袭人看了一阵子,轻声道:“夜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你保重。”
他知道自己长的比女人还要美。
从前,他很恼怒别人提及这种话题。但如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能从容面对了。
他当然更知道,他的容貌对于闺阁贵女的吸引力。
这也是他为何任何旁人猜测他是靖王那种人时候不曾反驳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样,闺阁贵女们会克制一些,他的麻烦也少一些。
从来没有女子看他时候,能坦白地对他说着“他生的美”这样的话,而且没有别的意味,只有欣赏。
只有花袭人。
但花袭人提起任少容,这让他心中生出不高兴时,也开始反省:自己以后再找花袭人时候,就全部在夜里吧……
初夏的时光十分美妙,不经意地就又过了好几日。
花袭人待在她的归花院中,一步也不曾踏出院门过。就算有花芽的帮助,她恢复的也十分缓慢。仿佛就像是要用绣花针绣成一幅长达几十丈的人物街景图一般,而她偏偏又是一个技法生疏的绣娘,进程慢的跟看不到成功的那一天一样。
她并不限制新来的侍女们走出去。
而花芽在被花袭人逼着做活儿的不开心的时候,便会悄悄地藏在那要出门的侍女身上,让她们带着它出去逛,顺便探听点儿八卦。
原来,这归花院,正是当初大将军府邸落成的时候,任平生亲自取的。那时候,清和郡主应还不知道那位花娘子的存在,所以对这个名字并无多少感觉。
且,这院子在所有的院子中并不明显。不过就是有些蔷薇花而已。
而花袭人却隐约还记得,那位花娘子别无它好,只十分钟爱山野之中盛开起来如丹霞一片灿烂热闹的蔷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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