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若方才一路上都在留意地上野兽的足迹,只因她随时都在考虑如何应对毋康身体的突发状况,这时她循着足迹很快找到了一处小溪,便取出随身的单耳圆壶舀了一壶水,又立即赶了回去。
她曾三年背着包袱出门在外,时常因赶路的缘故驻留野外,因此对这些习以为常,所以也很习惯带着木燧水壶等常用物品,回到毋康所在之地,见到他已坐下休息,子若稍稍感到一丝安心,随即便又开始张罗起来。
毋康的身体不比寻常,随便取来的水自然喝不得,子若搭起木架子,将水壶放在火上烤。
她做起这些事来娴熟得不得了,毋康在一旁看着她忙活好一阵,愈发觉得这小姑娘真的完全不似寻常女子。
她毫不在乎灰渍弄脏自己的脸庞,也不在乎火星子烫到她的皮肤,热气将她的脸颊熏得通红通红,她最多也就是抬手一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她在陌生的野外就如同在家中一样,半点不安都没有,只是一心一意为他的病情而忙碌心忧,当水煮沸之后,子若便将水倒在水壶盖上,轻轻吹了吹几下,递到毋康面前说,“你端着慢慢喝,要热的喝,热水有助于排解你身上累积的温寒。”说着她用手背轻触毋康的额头,不禁蹙眉道,“有些烧起来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位大夫了,看起来果然学过医,毋康盯着她一时未有言语,子若见他视线专注,不由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道,“是我的脸又脏了吗?”她有些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也脏脏的,刚才还去碰了人家的额头,不禁尴尬地笑着道,“呃……我的手好像也很脏,我这就去洗洗……”
见她完全会错了意,毋康想都未想,忽地就伸出手抓住了她,“不用……”
子若转身,看着眼前人如沉波碧潋般的眸子,在苍白的脸上又如同深墨映雪,一时竟叫人屏住呼吸不能动弹。
而他苍白细瘦的指骨握住自己的地方,蓦然发起烫来。
她猛然缩回手。
毋康因她的动作回过神,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眼前的人明明一脸灰,手上也沾满了泥,但,他却发现自己完全不介意。
“我看……我还是去洗一洗吧。”子若握着自己发烧的手臂,匆匆忙忙转身离去,而毋康望着她的背影,也没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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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若抱膝蹲在溪水边,清澈的水面映照出她通红的脸庞,但她的神思却已经飘到了老远,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毋康还一个人留在那里,便快速地洗了脸和手,飞奔回去。
回去的时候,子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见毋康正若有所思,她故作镇定,走上前问,“你饿了没有?”
毋康闻言抬眸,摇头,“此地人烟稀少,一眼望不到底,我的身体不争气,恐怕还需要停留一阵,如果你饿了,还是先去为自己找些食物,不用管我。”
子若看着他,想了想说,“刚才我去溪边的时候看见有一处山洞,我去那里稍稍布置一下,然后带你去那边休息,我再去寻找食物。”
“我随你同去吧。”毋康道。
子若想了想,便道,“也好,我先在这里留个记号,我们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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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康失踪的事在不眠宫殿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直惊动到了建章殿的二公子挚红,挚红问墨颜毋康失踪前的情况,就听墨颜细细道来,“公子昨夜睡得就较晚,因为宫里多了一位姑娘,是前日偷偷溜进宫来的,公子也没见怒,反而在背地里帮着她算了一些东西,昨晚公子就是为了等那位姑娘算出答案来才一直等到亥时,平常他从未这么晚睡过,昨夜正好是奴婢值夜,公子睡得倒是尚好,今天早上也能起床,不像昨日在床上躺了一整日,但是早饭用过奴婢就下去了一会儿,他人就不在了,奴婢慌了起来,立刻在宫殿里寻找,后来实在找不到,妍华夫人担心得不得了,派奴婢前来向二公子询问,不知二公子有无头绪?”
挚红听罢,原本就暗沉的眸色愈发湛深,他对墨颜道,“你让姨母不用太过担心,我设法去找他的下落,你回不眠宫等我的消息便是。”
墨颜听他这么说总算有了一丝希望,深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几分,但在没见到大公子之前,她说什么都不放心,毕竟大公子身体情况特殊,现在又单独在外,怎么想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她对挚红躬身深深一礼道,“二公子,一切拜托了。”
“放心。”挚红点头,心里非常清楚,要想知道人在何处,势必要先找到设计那张藏宝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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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山洞里,火光熠熠,映照出那人支离瘦削却坚毅的病骨。
毋康一直在咳,他想他应早已习惯这幅病躯弱体的,也应早已习惯这般没完没了昏天暗地的不适的,可此时此刻,他又一次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满,因这样的他不仅无法帮上忙,还拖累旁人,更累及对方为自己担忧不已。
他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感觉,也不喜欢有人为他担忧,一点也不。
只因这样会让他厌弃自己。
子若将山洞布置得相当妥帖舒适,她一到就用火把将山洞内的蜘蛛网一扫而空,随即将潮湿的地方烘烤干,再找了一堆落叶铺在最合适靠坐的角落,直铺得厚厚的,并且为了防止潮湿又烘烤了一次,这才让毋康坐上去,之后,她便出去寻找食物,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才回转山洞,而且收获颇丰。
她一回来就冲着毋康笑道,“我的运气很好,采到了不少龙牙草和五行草,这两种草对你的身体都有好处,我还猎到了一只野兔,兔肉你可以多吃一点,对身体也有好处。”
她一面这样说,一面就开始又洗又烤,山洞里逐渐升起一股炊烟的味道,夹杂着野菜的清香和烤肉的香味。
毋康咳嗽的时候,子若并未有回过头来,而是在他稍稍停下的时候,才走过来若无其事地对他道,“可惜没有米,菜也只能煮着吃,这可能是你这么多年来吃到的最简陋的一顿了。”
毋康抬起脸,望着子若,低咳着,忽然道,“咳……抱歉……我不该跟你出来的。”
火光将他的眼睛照得似是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黑雾,因为咳嗽的缘故里面依稀泛起了薄薄的水气,但他眼底那抹自责的情绪难以掩 ...
饰,让子若不由怔住了。
“为什么你要跟我说抱歉,明明是我的缘故才连累到你,要是我不带着藏宝图出现在你面前,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了。”子若对毋康道。
她的眼睛清澈得仿佛能将全部灰霾一扫而空,迎视毋康的视线里充满无端的正气,似是在责备他为何要如此自责。
毋康险些要被她眼睛里所发出的光芒震住了,他注视她半晌,逐渐收拾起方才那抹自责,他很清楚子若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虽然有理由自责,子若也无法推脱责任,是以,他终是淡淡地道,“好了,既然已经是如此局面,我会努力遵照医嘱,把你要我吃的东西都吃下去的。”
子若闻言,弯起眼睛笑了,点头道,“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说得如此有自信,让毋康多了几分期待,而当子若将煮过的菜叶包着烤好的兔肉递给他时,他的确吃到了有生以来最简陋却也是最好吃的一餐。
“怎样?”子若问他。
毋康点头,薄薄的笑意浮上眼底,称赞说道,“子若,你的手艺,的确令人赞不绝口。”
“太好了,你喜欢就好。”子若开怀地笑道,“食补效果很好,你不妨试试,现下条件虽然简陋,但你要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虽然病症先天而来,可除了你一直在贯彻的坚持之外,你自身的身体也不停地在适应那些病症,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已经习惯,因此这点程度的变化根本连累不到我,而且我也有足够的信心将你一天的疲劳和低烧调整回来,嗯?”
毋康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说法,他深深注视子若,她的特殊和不寻常他早在初见之时便已经领教,可此时此刻,他再一次领教了子若的不同凡响,她身上散发着一股相当蓬勃的朝气和自信,能轻而易举就将他影响,并且为之万分震惊。
“你有信心,我自然配合你。”于是,毋康便回答道。
“嗯,当然。”子若点头,又包了一块兔肉给毋康,说,“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你一定难得有机会吃到这样的食物。”
“嗯,的确是第一次。”
“哈哈,那我真是荣幸。”
毋康见到她开朗至极的笑容,直觉那一抹阳光又照亮了心底的某一处,他慢慢地将那块兔肉吃完,品味口中喷香的味道,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子若,你可以叫我毋康,这是我的名字。”
子若闻言一怔,也许是距离火光近的缘故,毋康忽然留意到她的双颊慢慢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极好看的红晕,便听她圆润的嗓音轻轻地唤出了自己的名字,“……毋康,原来这就是你的名字。”
不知为何,毋康的心忽地就被这一声唤触碰得暖暖的,他没由来避开子若灼热的视线,低下头去,伸出手,学着子若用并不大的菜叶包起兔肉,却不吃,径自递给子若说,“你为我忙了一整天,也多吃一点。”
“谢谢你,毋康。”子若再叫一声,便显得大方了许多,毋康也欣然接受,小小的山洞之中,红彤彤的火光将二人暖暖地包围,这方寸的天地间,似有一丝情谊正随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慢慢流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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