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降临,原本以为共襄不会再来了,谁知道沐浴过后不久。便听到了门外淡然从容的敲门声和那熟悉已久的嗓音,只不过今天这声音听起来带着点儿嘶哑。
“香儿!睡下了吗?”
赐香知道这是明知故问,这厮向来如此,也懒得回答。
门果然从外面打开,赐香转过身脸朝着纱幔,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的平缓一些。
纱幔微动,身后浓重的白檀香味道丝丝缕缕直入心脾,赐香忍耐着眼眸中的泪痕,却发现爱意无处安放,即便是恨意也是痛彻心扉。
”香儿,好好谈谈可以吗?“
“……”
“香儿,我总是认为我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以为如何?”
赐香不禁苦笑,转圜的余地?共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杀母之仇,灭族之恨,还有那个魔教的不堪经历。难道真的能因为共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这样化开吗?
“香儿,”共襄的手犹豫着轻轻地放在了赐香的肩头上,只觉得那纤弱的肩头更是嶙峋了几分,这些日子她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香儿,你好好想一想这些能不能怪我?你总是觉得陶家可恨,我的母后可恨,可是你想过我没有?我是何其的无辜?”
共襄的声音里蕴满了苦痛,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苦痛,不惨杂任何掩饰的东西。
赐香紧紧抿着唇,她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南昭陶家造的虐,兴许这样对待共襄确实不公平了些。但是心头的恨就像被人下了诅咒一样,她明明知道青丘镇的赐香同凌云峰顶的赐香是两个人,她没有那个义务去背负的太多,但是那个诅咒每天存在于心头。让她怎么也甩不脱。
她现在只是害怕,只想逃脱共襄的掌控,因为这样待在一起真不知道会不会自己在一怒之下再一次对共襄动了杀机。
她突然有些自暴自弃。现在的自己绝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她明明知自己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自己内心的那点儿仇恨。
“我累了!”
“香儿……”
“我说……我累了……”赐香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共襄心头也带着些许恼恨,为了她他都做到了这一步,还要他怎样做?可是恼恨归恼恨,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将她舍弃。
“是的,共襄,”赐香缓缓坐了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共襄,“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混账女人。那么你放手吧,好不好?”
她俊俏的鼻子上因为紧张挂着汗珠,清澈的眉眼间带着一抹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和憔悴。强行装出来的狠劲儿,让人看了心疼。
“不,”共襄缓缓垂下头,“我不会放手。”
赐香懊恼的瞪着他:“即便我要杀了你,你也不放手?”
共襄不禁苦笑:“香儿,你杀不了我,况且我相信你也不会杀我。”
赐香一愣,愤愤道:“自以为是。”她实在是无话可说,乘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和仇恨的恶魔还没有放出来,还是不要与他说那些没用的。
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倒是令赐香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她倒是放心共襄,这人虽然邪魅得很还算一个君子。
这一觉睡了很久,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茫然的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进了马车中。共襄看来对北冥不甚放心,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每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是紧凑,若不是照顾到赐香的身子,说不定在昨夜的那个客栈也不会呆多久。
四周摇摇晃晃的粉色纱幔衬托着马车顶端的穹顶,赐香看着有些眼晕。
“醒了?”共襄一贯的精神抖擞。手中提着东西坐了进来。
赐香无奈的揉着眉心,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太闲了。整天缠着自己不烦吗?还是害怕自己真的逃掉,去南昭杀了他的老娘。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看管严实吧?
“饿了吧?”共襄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了赐香的面前,很小心的打了屉笼,热气腾腾的米饭,精致的菜肴,还有一碗翡翠豆腐汤。
“乘热吃吧!”
“谢了,”赐香对于现在的共襄很是排斥,但是从来不排斥他创造的这些舒服日子,还有这可口的美食。其实她蛮珍惜与这个家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明白,自己与共襄之间说不定这样的相处也到了头,不管是去哪里,她都不可能再全心全意的守在他身边了。
“不客气,”同样的疏离话语令赐香皱了皱眉头。
赐香将肚子填饱后,瑁儿进来将杯盏食盒收了去。共襄却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笑道:“《弃妇十三虐》你且看看解个闷子,再走几天便出了北冥国的地界儿,到时候我带着你各处转转。”
赐香默不作声,接过了那卷册子,之前与共襄之间的怀疑阵阵袭来,发现以前同共襄呆在一起总是很轻松开心的。
“下册?”
“是的,下册,你之前不是要看吗?”共襄的茶色眸子里含着一抹笑意,这本册子他一直带在身边。以前总是逗她玩闹的小道具也成了自己最珍视的收藏。
赐香翻看了几眼随意将小册子放在了一边,对于端木烟雪同皇甫即墨的恩恩怨怨反倒是看淡了些。弃妇不弃妇也无所谓了,她今生定是活在仇恨中不能自拔了。
“我们去哪儿?”赐香想到更重要的问题。
“你愿意去哪儿?”共襄微微凑了过来,手臂自然的搭在赐香的肩头上,带着十二万分的宠溺,“河阳城?禹州?燕都?”
赐香暗道这么多地方总归没有南昭,看来他真的不准备让自己去南昭了,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当下也不说话。微微斜挑着媚眼看着共襄道:“曾记得你说过,要带着我去南昭看风景散心,不知道还做不做得数?”
共襄一愣。搭着赐香的手臂轻轻放了下来,苦笑道:“若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真的是很愿意,但是现如今怕是不能如愿了。不过……青丘镇那个地方倒是个好去处。”
共襄微眯着眼带着几分向往:“民风淳朴。”
“呵!”赐香苦笑,果真是淳朴的很,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呵呵……你别在意,我倒是很喜欢那里,要不我们去药王谷住些时日,每天我去采药,你来炼制丹药。倒也其乐融融。”
赐香暗暗叫苦,终于肯说真话了。果然还是安着那分将自己软禁的心思。青丘镇药王谷却是好去处,僻静的很,所以才能将共襄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隐藏得如此之好。
但是赐香明白这一次共襄一定是要将药王谷设置成关着自己的牢笼,若是可能的话这家伙说不定还真能关自己一辈子。那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她好不容易从凌云峰顶那个牢笼挣脱出来,自由新鲜的空气还没有呼吸够,绝不会再进另一个笼子。更不要说她心头肩上背负着的重重谜团,她怎么可能轻易步入牢笼。
“随你的意吧,”赐香微蹙了眉头。仰靠在迎枕上,显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共襄顿住话头,也没有说下去。微闭着眸子养神。一时间车厢里安静如斯只听得车轮碾压过路面的辘辘声。不多久共襄的鼾声传来,倒是令赐香颇感诧异,这小子莫非真的这么累,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她哪里想得到,共襄一路上快马加鞭从南昭赶到北冥,心头牵挂着她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到了北冥更是全副身心扑在了她这里,为了能将她接出北冥皇宫,几乎耗尽心血。
车厢外面传来似有若无的说话声,细细听起来倒像是瑁儿的声音。整个马队大概也只有瑁儿有这样大的胆子高声说话了。没想到共襄对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这般宽厚。
赐香闲来无事,又养好了精神头。小心翼翼掀开了帘子看了出去。却发现一位侍从苦着脸同瑁儿低声求道:“瑁儿姑娘你最是同少主能说得上话的人,能不能歇歇脚再走。谁知道这沙漠中竟然是这般怪气候。中午快要将人烤死了,夜晚却是冻死个人。”
“歇什么歇?再走两天路程便能离开这鬼地方了,少主说了路上除非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任是谁也不能歇息,咬着牙好好赶路。”
“瑁儿姑娘,属下倒是知道少主归心似箭,可是很多兄弟染了怪病,身子莫名其妙的发痛发酸……若是再这样走下去会死人的啊!!”
“闭嘴!!”瑁儿娇斥道,“既然跟了少主,便是将命也交付了出去,身子痛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呜……”
“瑁儿姑娘?瑁儿姑娘?您不会也染上了吧?”
“闭嘴!……不要危言耸听……小心……呜……”
“瑁儿姑娘?”那人忙勒住马,翻身下马将早已经痛的脸色发白的瑁儿扶了下来。
赐香也不敢多想将帘子放下,微微侧过了头却发现共襄已然睡熟了去。怪病?这家伙怎么没有提起呢?
她心头猛地一亮,一条计策登时出现在脑海中,怪病?怪病!记得以前在凌云峰顶的时候,有一次那些凌云峰的护卫们也是得了一种浑身骨头痛发酸发麻的病症。
只记得父亲配置的丹药中有一位药材是导致人短暂昏迷的婆娑果,只要自己将这个东西弄到手,下药迷昏共襄也不在话下。想来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配置这样的迷药,既如此不若……赐香眼眸一闪,唇角露出了些许笑意。共襄,我是绝不会做你的囚徒的,绝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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