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十七晚。
杨立冬去了圆子的屋子。
圆子的屋子,杨立冬还是头一回进来。就是圆子对着推门进来的杨立冬,也是有些吃惊。
杨立冬环顾屋子里,真的是连一条能坐的凳子都不曾有,“你就不在屋子里摆一条凳子的?”
圆子同情地看了一眼杨立冬,杨立冬被看得莫名其妙。暗想,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满腹的小算计。“娘之前住在我这屋的时候,有摆过凳子的。”
杨立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为何现在就不放一把凳子,偶尔坐坐也方便。就是来人了,也有个地儿能坐……”
“用不上,这屋子除了睡觉,旁的就没了。爹,你这么晚是有事儿?”
圆子三人中,团子是学得最杂的,也不知道陈府的先生是个啥来头,琴棋书画都懂得些。不过,先生一直秉着自愿的原则,随着学生的意愿,毕竟有些家里头的条件真的不允许。
阿土原本也跟着学棋的,实在是有些吃力。遂改了跟着学了画。圆子学了棋画,团子则是样样都学,先生知道团子这学生,一向没啥定性,也从不曾开口让团子置办琴,都是用先生的琴先练着。
因为,学琴的就团子一人。
团子也让圆子陪着他一道儿学,如此,他就能“无耻”地要求他娘给他买一架琴。
不过,被圆子无情地拒绝了。
圆子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弹琴的男人,有些娘……
圆子不管学哪样,都是最刻苦,严苛地要求自己,对于团子,圆子已经很纵容了,打小的纵容不是一时说改就能改的。
就是圆子的屋子里没有凳子,这事儿团子已经抱怨过很多回了,说,圆子不好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圆子也就是如自己说的这般,这间屋子,只是他用来睡觉的地方。每日早起,绕着院子跑个几圈,再洗漱,然后用了早点儿,就直接去书房看会儿书,掐着点儿去书院。
而这个时候,团子也只是将将地吃完早点。
至于阿土,也知道自己比不得圆子聪慧,圆子晨跑的时间,他已经在用早点了,用过早点之后,也直接去了书房。
不过,这三人中,圆子的资质最好,但仍是最勤奋。阿土有时候难免也会松懈,实在是团子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回头看看圆子,就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阿土时常会感慨,这兄弟俩人,为何差距会这般大……关键是团子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丝毫不被圆子感化到。
都是意志坚定的。
总之,圆子就是掐着点儿过日子的。
而这会儿,杨立冬的突然到访,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睡眠时间,圆子听着杨立冬的闲聊,心里正盘算着明早补回来还是照常起……
圆子的不捧场,杨立冬套近乎也套不下去,也知道这儿子孝顺是孝顺,就是不大爱跟人闲扯。
“今日与主簿大人闲聊,及看到团子早上写的诗,都是中秋,月啊之类的。主簿大人一句话点醒了我,圣上是新登基的——”
圆子有些惊奇,圆子是多多少少地知道杨立冬如今的官职就是随着圣上打下的。自是不知道为何杨立冬会突然说的,不过,杨立冬都不曾如此慎重地来寻他。
“若是下头出题的有意讨圣上欢心,或许会出边塞题材的,或是送别诗,史诗也一向颇得圣上青睐。我知道让你这样子的年纪写这样题材的诗或许是有些不大适应,不过,也说不准。
不过是我的猜测,你可是试着自己练练手,只怕万一。”
圆子点头,确实,先生不曾让他们用这几个题材写过诗,只是说起来的时候,也只是一语带过,认为他们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写出这样的题材诗,少年不知愁滋味。
无病呻吟。
“爹,我明日一早就想想。”圆子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儿就你知道就行了,若是猜中了,也只能说是运气好。不过,若是能猜中考题这事儿传出去,怕就是不得了了,就是我,也是有口说不清了,你应该知道,这回县试,我必须得避嫌。”杨立冬相信这个长子能懂这些。
“若是真的猜中了,那是不是——”圆子有些犹豫,“这事儿娘知道不?”
杨立冬点头,不等圆子招呼,就在圆子的床沿边坐了下来。
“你母亲知道的,团子的基础并不稳,若是发挥不好,就让他跟着先生继续学,你家先生可是咱南下镇难得一见的好先生。”杨立冬看着圆子仍是有些接受。
“圆子,你应该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路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你是长子,我跟你母亲自然要格外重视你,往后这家就靠你了,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你要担得起,孰重孰轻,你要也分得清。
长子,不仅仅只是说说的。
往后的路上,不公正的事儿多了,你要学会拐弯,爹,若是跟你母亲一辈子都待在南下镇,往后中举做官,比你有背景,来头大的多了去了,说不准还会给你气受,瞧不上你,你都得忍着,这是没法子的事儿,除非,有一日,你能爬得更高,你的弟弟妹妹,儿子闺女,才会不走你的老路。
若是,往后,你觉得不喜这条路,我跟您娘,自然也是随着你的,咱家就在这南下镇,做做富家翁,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说这般多,只是想你以后,等到了爹这般年纪的时候,不会后悔。”
杨立冬就时常在军中,听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说着家里事儿,影响颇大。
圆子不言,他并不曾想过这些。
他这些年,只是想着让自己早日地成长起来,能帮娘,能照顾娘,他并不曾想过以后,以后的日子怎么样。
如今他娘也已经嫁了人了,不知道会不会还需要他长大。
不等他长大,他的奋斗目标,好像就没有了……
“别想那么多,早点儿睡吧。”杨立冬自然看出来圆子难得露出来的恍惚,心下发软。对于圆子,杨立冬听说了蛮多的,心里也心疼,杨立冬不止一回地想过,“若是圆子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一定,不会让这小子自小就承认这些。”
不过,这些煽情的话,他说不出口。
杨立冬走到门口了,圆子仍是呆愣在那儿。
眼睛发酸。
“圆子,你是我的儿子,我并不是抢走了你母亲,而是你多了个爹来疼你护你,往后,你还要保护你的弟弟妹妹,你想想,以后有一个跟娘一般的妹妹,你这个做大哥的,是不是要保护好了?”
杨立冬站在门口,轻声地说道。
“好了,早些睡吧——”杨立冬有些别扭,逃似的离开了圆子的屋子。
圆子看着杨立冬逃似的离开,有些踉跄的脚步,无声地笑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
杨府天还没亮,就已经静静地热闹起来了。
“慧娘,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我哪能睡得着——我去看看他们哥俩去。”田慧这一晚上也只是囫囵地勉强睡了一会。
阿土昨儿个就已经去了铺子里,跟他爹娘一道儿睡去了,不过这会儿,人都已经过来了,正在饭堂用早点。
田慧叩了叩圆子的房门,圆子早已经穿戴整齐来开门了。
“别紧张,咱还是跟以前的一样,别紧张,冯县令啥的你都认识的,就是你家先生也会在唱保的时候在的……”田慧喋喋不休地道。
“娘,等等,等等——你别紧张,我没事,我知道尽力就好了……”圆子扶着田慧一起出门。“咱先去看看团子起了没,咱再一道儿吃早饭去,咱可是好久不曾一起用早点了……”
叩叩叩。
没人来应门。
团子也紧张地睡不好了?这么早就起来了——”田慧推了推门,推不开。
呃,还在睡?
“团子,团子——”田慧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喊道。
“哇,糟了,糟了——”听着屋子里噼里啪啦地声音。
一团糟地来看门,田慧很怀疑,今日是不是不大适合去考试了……
“糟了,糟了,我睡过头了,哎呀,今儿个运道不好了……娘,我若是县试不会过,可咋办?”瘪着嘴,好似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娘跟你说过,别小小年纪这么迷信,咱尽力就好,一会儿咱去看看,就是你爹这个年纪的,都有在考县试的,咱还年纪小着呢,咱村子的里正的孙子,不也是还没考过吗?
没事儿,就是今年不中,来年考,也是一样的。就是提前锻炼锻炼。”
团子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咱年纪小着。不过一听田慧说起里正家的那个杨胖子,就不大高兴了。“那杨胖子能跟我比吗!娘真不会说话——”
田慧被鄙视了。
吱呀。
杨府的大门开了,一家人簇拥着赶考去。
“好好考啊,可别紧张啊,可得想好了再答题。”田慧这一路过来就已经叮嘱了好多回。
将考篮递给哥俩,田慧又叮嘱了一番。
考场外,早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衙役给围起来的圈外,都是来送考的。
“都已经排了五六十人了,娘,我们赶紧过去了!”已经另一排的头都已经起了。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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