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子里突地起了风。
那风带着刺骨寒意,将我与苏姚的衣衫角皆掀得猎猎起舞。真的是凭端端的起了风,虽一直开着门窗,但窗外夕阳正好,盛夏的黄昏,本该一丝风都不起的。
苏姚冷笑一声,“好大的杀气。”
我这才反应过来,果然是杀气了,我居然忘了闫似锦一直都在外间躲藏着!
“笃笃笃。”几乎同时便听得慢悠悠三声叩门音。那小子竟在开着的门上扣了三下,并腆着脸问一句:“屋子里有人么?”
“小本买卖,自然门迎八方客。”苏姚也换一副笑脸,恍然间我似又见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闫似锦便施施然进屋,捡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瞧一眼,就啧了声:“空了。老板娘,有没有好茶?”
“当然有,你风吹日晒那么久,如今正是盛夏,不如我给你上一壶顶好的茶解解燥气?”苏姚扭着腰/肢走过去,双手撑住两旁桌角,身子前探,定定地盯着闫似锦的眼。
闫似锦倒也不躲,反而迎上苏姚目光,笑道:“要真的顶尖才好。”
“自然。”
我傻兮兮瞧着俩人对话,并目送苏姚进了后厨。三两步窜到闫似锦身前,我趴在桌子上脑袋探过去,压低音问他:“你疯了?”
闫似锦朝我呲牙,“我看是你疯了。”
“我怎疯了?!”
“还不疯?!人家都要你皮了,亏你还稳得住架!用不用和人家说谢谢识货啊?!”
“我就是想知道她要我皮囊作甚。”
“作甚?煎炒烹炸呗。反正不会因为你太倾城绝色于是留做纪念,每逢初一十五上香供着。”
“你!”
“别你啊我的。二师姐,事儿不好啊!你一会看我,就别逞强了。”
“吓?!原来是要保护我。别忘了我是你师姐!”
“师姐很了不起么?你以为一旦动手就凭你那颗独苗,胜算很大?!”
呃……
我当场呆住,并终于忆起自己唯一一颗金豆子来。
“呃,那个,既然你让我听你的,那你又不动手?难道咱师姐弟一起喝茶直到把她喝穷?”
闫似锦目光跃过我看向后厨,低声道:“嘘......我在等时机。”他收回视线,朝我耸肩摊手:“最主要的是——师姐,我也没胜算啊!”
我差点当场吐血。转念一想,闫似锦此言非虚。那日他与载浮,慕蔚风,紫衣四人联手都令苏姚生逃,而且还搭上紫衣性命,如今只有闫似锦一个外搭我这个专拖后腿的二师姐,别说胜算了,不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我俩就该千恩万谢。
唉!冲动是魔鬼啊!当初我怎就脑瓜一热随随便便跟人家回巢了呢?!
暗恨自己不该一涉及灵山那位就不淡定,现在倒好,这位多情的虎妖姑娘,原来早就觊觎我皮囊了!
只是,她到底要我皮囊作甚?!
不管了,正所谓靠山山倒,既然闫似锦没把握那么还是我这个二师姐出头吧。
等时机?咱们就一起等时机。
......
茶已喝了三壶,闫似锦开始讨第四壶。这种牛饮法连我都替他担心,到底有没有地儿消化。
苏姚早已沉不住气,笑容僵在脸上。她瞧一眼窗外,似自言自语偏那语音恰好我们每个人都听得到:“天色已经不早了,真的没时间了。”
又是这句,苏姚怎就没时间了?!
我万分不懂,对于一个修行千年并且寿命无限长的妖精,怎就一个劲的强调自己没时间了?她是有重要的事等着处理还是有重要的人等着约?
其实比苏姚更沉不住气的是我,期间我几次想要开口打破这僵局,但看着闫似锦的样儿,那话就梗在喉咙口。
此刻听了苏姚这话,我心下一动暗想时机恐怕到了!当下便豁然起身,“苏姚,你只告诉我,我这副皮囊你是否志在必得?”
闫似锦立马朝我瞪眼,我忙呲牙,并食指抵住下唇,那小子就叹口气闭紧了口。
苏姚朝我粲然一笑,“当然。”
“那好,我实话与你说。我与师弟虽人数上胜了,但相信你也明白,你那个玄元控水阵我们真没辙。不过你也不要以为可以轻松取胜,真要交手相信你赢得也会艰难。其实此次来我只为了解开疑问,却不想你提出这要求。我相信你必然有个极充分的理由,可肉身不是萝卜白菜说借就借说还便还!”
我深吸口气,偷眼瞄闫似锦。那小子便暗暗朝我竖大拇指,表示我口才一流。
“要我说耗着也不是办法,既然动手伤和气又耗法力而且一不小心就直接见阎王,那咱们干脆别那么血腥,玩个游戏先?”
闫似锦瞪大眼瞧我,我便朝他呲牙。而后一收那副没谱样儿,无比严肃对苏姚又道:“我只一颗金豆子,赌一把?就赌我这颗金豆子在哪只手里?这种小孩子的玩法,你不会害怕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闫似锦正往口里抿茶,便噗的一声将茶水子喷出来,他忙道歉:“二师姐真不好意思啊,我没忍住。您芳龄?!童心犹存啊童心犹存!”
我窘。
苏姚也抿唇,却是笑着点头,“好,就赌一把。”
我瞧向闫似锦,朝他挤眼睛。后者便狠命一拍额头,无力的趴伏桌上,忧伤了......
将目光抽回,我自有我的打算。
深吸口气,将金豆子自小锦囊中拿出,先放桌子上,我就说:“你闭眼睛,说好了别用法术偷瞧。你我今儿全凭天意。一会你要是猜对了,我这副皮囊的事,咱坐下来慢慢商量。”
“好。”
将金豆子先放左手里,想想又觉不妥,便挪回右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说来说去不过这两只手,不是左便是右了,几率一半对一半。
就这般左右手倒腾几次,最后我还是将金豆子紧握在右掌心。
不知怎的,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苏姚赢了,也好。
暗叹一声,我道:“你可以睁眼了。”
苏姚便睁开眼,我将两只手都紧握,胳膊伸直杵到她面前:“你猜吧。”
苏姚皱紧眉头看着我两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正要指,却听闫似锦突然道:“等等。”
我本凝神静气,闻言便破功,不由恼道:“你个看热闹的,又怎的了?”
闫似锦却不回答我,只是一本正经问苏姚:“我二师姐只说你猜对了会怎样,那如果你猜错了呢?”
“猜错了我这副千年修来的肉身任由你们处置。”苏姚咬牙道。
“我们要你肉身作甚?!便只是猜对了,我皮囊的事咱们就认真商量下,猜错了你让我们走。”我抢在闫似锦之前开口 ...
。
“说什么呢?”闫似锦瞪我。
“闫似锦,你是不是我师弟?”我正色问他,他便耸肩摊手,“好!我喝茶,一切全凭师姐做主。”言罢果真为自己倒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那......我们开始?”我朝苏姚傻笑。她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向我右手。
我一颗心立马提到嗓子眼,忙闭紧了口,那一瞬却是心情复杂。也好也好,我倒要瞧瞧你借我皮囊作甚!
闫似锦紧握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样子竟比我紧张。我十分怀疑这小子万一苏姚说出右手俩字,他直接捏碎杯子动手。
似被定格了一般,苏姚那根白生生的手指头就在我紧握的右拳上停着。良久,她突然笑了笑,一指我左手,极快地说道:“在这里。”
闫似锦手便放松。而我翻手,打开,却见那颗金豆子稳当当的躺在右掌心。
就这么赢了?!
苏姚并不意外,只微微叹口气,道:“愿赌服输,你们走吧。”
我看向闫似锦,一头雾水。而他压根没瞧我,反而双眉紧锁。
“走吧。”我扯闫似锦袍袖口,拉着他出门。
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半对半的几率我也能赢?!
我与闫似锦出了屋子,我越想越觉哪不对,可偏想不通。而心中惶惶的说不出的不舒服,于是便拉着闫似锦袍袖口,小跑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跑得我几乎断气,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双手撑住膝盖拼命喘粗气,而闫似锦只是立在原地,不停摩挲光洁的下巴。
他紧蹙的眉头锁成个疙瘩,没了平日嬉笑嘴脸,脸上的线条愈发冷硬。这小子不笑的时候,倒蛮唬人。
“不对。”
我正偷瞧他,却听他猛的吼一嗓子,接着便折身往回跑。
“喂,怎的了?你又回去作甚?!”我朝他背影大声唤。他便折身回来,二话不说一把扯住我胳膊,直接带着我凌空。
这次连个祥云都无,而且简直一路疾飞。我暗自腹诽他一万遍,到底年纪小不懂得怜香惜玉,就不体谅一下二师姐我,晕飞啊!
我们虽一路小跑,其实并未跑出去多远,此刻又是疾飞,所以很快便回到了茶肆外。
已是繁星满天,我记得我们出去的时候屋子里明明已掌灯,可此时自外瞧,茶肆内一片漆黑,并无半点灯光火烛。
人呢?
“真的让我猜对了!”闫似锦恨了声,拽着我胳膊降下来,他撒开我急急往茶肆里奔。
我傻兮兮立在当场,只觉被他掐过的地方痛得要命。
片刻后茶肆内大亮,我想了想,在外立着永远不知内里情况,于是便也进了屋子。
却见满地的鲜血。
苏姚躺在冰冷地上,身旁一把三寸多长小匕首,匕首寒光早已被血色糊住,却不知她割伤哪里?!我只看到满地血水子纵横,配着她那身大红袍子,格外刺目惊心。
“干嘛要死?!”话出口我语音颤抖,只觉那声调变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
闫似锦已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内里便有一股似檀香似木叶清香的味儿飘出。难怪我总觉得他身上带着香气,却原来是此物发出。
他自瓷瓶内倒出一粒赤红丹丸,两指捏住苏姚脸颊,将丹丸塞到她口内,随即另一手“啪”的一拍苏姚下颚,便见她喉头滚动,那粒丹丸就入了腹。
“苏姚,你何必逼她?!你知道她心软所以就用苦肉计,是不是?!”
那语气里竟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而我又在那无数复杂情绪中,听出一丝熟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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