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的火车站,此时行人如织,这正值上下车的时候,自然来来往往男女不断:有提着行李箱、带着毡帽、形色匆匆的男子;也有一身洋装、挽着西服革履的男伴、悠然慢走的女士;在这涌动的人潮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嘻笑跳闹的稚童……于这般吵杂的空间里,间或穿插着叫卖的声音。
“赵学长,咱们接的客人,应该就是这班车吧?”
锦歌站在赵朝同的身边儿,见他一会儿瞅瞅手表,一会儿踮着脚尖儿往人群里猛看,心知他心急,不免开口缓解一下他那紧张的情绪。
赵朝同又从口袋里,将那张一寸长的纸条翻出来。那上面不过寥寥几字,连个十位数字都没有超越,便是这么个东西,就让赵朝同来回看了一分多钟。
他眼睛盯在纸上,耳朵却也好使,听到锦歌说话,便道:“嗯,没错,就应该是这个班次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人?”
锦歌奇道:“学长难道没有客人的照片么?”
赵朝同无奈的耸肩:“要是有就好了……这个人,听说是咱们校长的世侄儿,他在南方极为有名,但是见过他真身的人,却寥寥无几,甚至于大多数人,连他的年龄都不晓得。”
这算啥子事儿啊……锦歌望望天,学校临时用人,抓壮丁的魔掌伸向了她这个可怜虫也就算了,且不说学生会社有那么多资深的学长学姐,便是用她这个新丁,也该将任务说清楚吧?这大热天的。在车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而且她还是稀里糊涂的陪着……
当然,这也有一个好处——若是,有个啥事儿的给她俩人逮住,她肯定做不了汉奸——她啥都不清楚啊!
“校长应该知道客人的具体情况吧?”打个电话问一下呗。
锦歌这话一出。就见赵朝同脸色一通乱变,那变来变去的,怎么看怎么是混合着尴尬、羞愧、郁闷、苦涩、烦恼、不乐等情绪的综合型脸色。
赵朝同叹口气,郁郁道:“不瞒苏学妹,咱们校长行得匆忙,说是一直研究不破的学术突然有了灵感,要找个山清水秀、人少景美的地方,潜心研究……他只留下书信一封,让咱们帮他接待一下这个世侄……而咱们接待的这位,正是他老人家给咱们学校寻来的高级教导先生。咱们报社和杂志社有他撑着,肯定能完美过渡。”
锦歌道:“那……校长联系不上,他家里总能联系一下吧,不若,从那里打听一下?”
赵朝同吃惊的看着锦歌:“难道苏学妹不知道。咱们校长一直未婚么?”
锦歌也吃惊了。难道在致升,还要将校长的私人生活也了如指掌么?
赵朝同干咳了两声,轻道:“咱们校长,今年五十又三岁,他的世侄,很可能在二三十岁左右,应该也是个文人……吧?”
锦歌心道:谁规定世侄就要比自己小啦?又怎知那位客人不会是十几岁?
赵朝同突然灵光一闪,问锦歌:“对啦,我记得苏学妹填表格儿时,曾经标注过。学妹当初念中学时,好像是在春晖中学就读的吧?不知学妹可否认识这位?”
锦歌看着他,眨眨眼睛:“学长,我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呢?”
“啊?”赵朝同嘴巴张圆,也眨着眼睛,惊奇的问道:“我、我没有跟苏学妹你说明么?”
锦歌双手一摊,表示没有:“赵学长一直看着纸条嘀咕,我问了几次,也没得回应,原以为是要保密,不方便对我言呢,我便没再多言。”
“啊!”赵朝同想起来,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不免挠着头,解释:“我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苏学妹知道呢。”
“今儿接的这位客人,是长居沪市的一位高人,听说他是学贯古今的一位奇人,因他素来又有些其他的本事,因此一直被追捧……只是,他本人极为低调,鲜少参加聚会,便是帮人助人,也多是通过亲信之手……所以,见过他本人的,少之又少……噢,咱们要接待的这位客人,他姓付,名言,好像自称为‘南山先生’。”
“南山先生?”锦歌快速的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库,想了片刻,也没有这个名字半分信息,不由得摇摇头。
赵朝同期待的眼睛渐渐黯然,他无奈的继续看着人潮:“咱们只能寄希望于他找到咱们了。”
锦歌忽然想到一点,忙问:“学长,南山先生应该也不知道是谁接他吧?”
赵朝同愣怔着点头,不知锦歌的意思。
锦歌却叹道:“早知如此,咱们写个牌子,举起来,人家也好找过来,现在,咱们太被动了!”
赵朝同恍然,一拍腿,急切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俩人说话间,原本热闹拥挤的车站渐渐空荡起来,竟然有些冷清疏冷。
看着三三两两的人,锦歌道:“会不会走散了?要不……咱们到车站寻播音员,借他们的话筒使一使。”
赵朝同不甚甘心的寻摸了半晌,终究默认了锦歌的办法:“也好,咱们要去就赶快些,免得南山先生出了车站,这接人接不到,总不好的。”
……
出了火车站,赵朝同有些垂头丧气,没接到人不要紧,万一将人弄丢了,可怎么好。
锦歌却觉得不太可能:“南山先生便是只识文章之人,也该知晓问路吧?只要是在京城,随口一问致升学院,又有几人不知?”
这话,却没有将赵朝同稳住,他原本就紧凑在一起的五官,此时更是揉凑在了一起,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锦歌都有几分不忍。
他摇摇头,老气横秋的叹道:“苏学妹,你还是太天真啦!这世上的痴人怪才,不可能的特长太多了,连着他们的缺点都和特长一个样儿啦。不可能的存在啊!”
锦歌抿着嘴,抬头看着难耐的日光,出主意:“甭管南山先生怎么样,咱们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先回学校,这样机动性也比较强。在学校里,咱们是联系人、还是等人,都适宜不是?”
赵朝同此时也没有主意,只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锦歌的话:“也好,咱们先走吧。”
……
“站住。抓骗子!”
锦歌随着赵朝同穿过胡同,刚走进大道,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尖叫声,等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瞅,顿时就愣住了。
这……事主不是应该追着骗子跑么?怎么。那个被称为骗子的人。在追着叫嚷的人追打呢?
锦歌不禁止步,连同停下的,还有欲唤锦歌的赵朝同。只是不同于锦歌的一脸兴味,赵朝同此时已经双眼瞪圆,和周遭的旁观者一般无二。
这个被追打的人,其实是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稚气未消,眸中却闪着越过年龄的意味。
这个看着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少年,看着却不壮实。
他一双星灿一般的黑眸。闪烁着,带着说不清的兴奋。
“这可真稀奇啊,这到底谁是骗子啊?”赵朝同啧啧摇头。
锦歌轻轻一笑,没有跟声,她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跑跳着的少年的脚上。
这个少年看似在躲闪,眼瞅着就要被人追上,形容有些狼狈,但细细一瞧,他的步伐却始终如一,没有片刻紊乱。再观其身后追着打他的猛汉,看着倒是精猛,他那双铁拳好几回将将捶上少年的脊背,却都被少年“好运”的闪过。可细看他的腿,已经在和少年的追逐中,开始打颤了。
只是,这少年想做什么呢?凭他的本事,早该跑得无影无踪了,可在这半天的你追我闪中,俩人一直在绕圈儿跑跳。。
“现在真是不像话啊,看着幼小被欺负,竟然也没人伸个手,真是没有担当啊~~”
欠揍的声音出现在锦歌身后,那个少年不知何时跑到了锦歌的身后。
这让一直旁观的赵朝同紧张起来,对于这位被熊凯文关照的学妹,他可不敢让她有任何差池。
眼瞅着这名不知来历的少年打算拿苏锦歌做肉盾,而那个猛汉竟然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他竟然攻势不减的朝着苏锦歌的方向奔去。
这让本就慌张的赵朝同,更蒙了。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是该跑到苏锦歌前面替她挡住那样猛重的一击,还是该先推开那个狡猾的少年。
真笨,把苏学妹拉过来就是啦!
赵朝同的手比脑子快,他刚想出“好法子”,一双手就已经伸过去了。
汗,终于有惊无险!
赵朝同连连擦汗:“苏学妹,咱们赶紧回学校吧……啊!”
眼前一双犹如梅花鹿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闪着“好奇”两个字的大眼睛,随着它的主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到他脸上。
这样一张稚嫩的脸,很好看、很可爱,可他不是苏学妹的脸啊!
赵朝同一个踉跄,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他嘴唇颤颤着,抬起手指指着不断俯向自己的少年,颤着声音道:“你、你、你……究竟是何人?你把苏学妹怎样了?”
少年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手指反指向自己的身后,道:“呐,不是在那边儿呢么!”
赵朝同看向他指的地方,原本就打颤的腿肚子更是哆嗦起来。
那个在他眼中一向很斯文很乖巧的苏学妹,竟然跟比她高两头、胖半个人的猛汉交上了手,竟然、竟然只几招,就将对手制服住了。
苏锦歌停下手,拿脚踩住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的家伙,转头看向赵朝同,笑道:“学长,还不将客人拉住,免得他再走迷糊了!”
看着赵朝同不解的目光,锦歌笑吟吟的看向少年:“我没喊错人吧?……南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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