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搞不好,你就要和俺们做伴了吧?”舒宜笑嘻嘻地道,胡子颤巍巍地抖动。
所谓树大招风,便是他没在宫里生活过,也知道在宁安宫发现这事儿,肯定冲着是正当宠的惠妃,对付那些个小喽啰实在是不用摆这么大的阵仗。
“娘娘,你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绿云关切地问。她自从让昭阳宫那焦脸女鬼给揍了出来,虽然舒宜给她出气,将昭阳宫作的天翻地覆,到底她还是没胆子再去,天天守在昭阳宫外,等着宁兰出来。
只不过皇后养病期间,宁兰也跟在身边服侍,便是有一两次出得宫来,绿云只怕还没弄明白身份,一晃人家就又进去了。
皇后这才因中元节重又出面掌管宫务,谁知又出了这事。
尽管一直没能得偿所愿,绿云还是很感激惠妃能告诉她宁兰身在何处。
她在宫里待过,自然知道这里面派系复杂,盘根错节,活人追名逐利争宠斗狠。皇后与惠妃,是后\宫无论人鬼都知道壁垒分明的两股力量,虽然她一个鬼也做不了什么危害惠妃的事,但宫里的人都爱迁怒,便是守口如瓶不告诉她,她也挑不出理来。
谢玖坐在椅子上,轻呷了口凉透了的茶水,挑眼看着舒宜,道:“你能不能找些你说得上话的鬼朋友,让他们在妃位以上的宫里帮我留意下究竟是谁想要害我?如果我这次饶幸脱身,我必给他超度。或者,想要香烛纸钱也可。”
舒宜贼贼地笑:“大长腿你这么多心眼,没把你压成小矮子,还长这么高的个子,真是奇迹你知道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俺这鬼缘,肯定没问题。只不过你可别过河拆桥。喝水忘了挖井人,俺可是你这铁杆一派的,有好处可别忘了俺和俺媳妇。那个牌位你还没弄呢吧?还有,以后小宫女烧香可也得烧俺媳妇一柱。不能厚延此薄彼呀。”
只见绿云羞赧地低下了头,“多谢相公想着我。”
“俺不想你想谁呀,媳妇。”舒宜立马把那张义正言辞要好处的脸换成了柔情似水,冲着绿云呲着他那大板牙。
谢玖只觉得这两鬼的相处状态比突然冒出个人来坑她还要令她震惊。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两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居然从前几天大哥还叫不出口,只叫大叔,这就变成相公了?
就在谢玖还没从强力的冲击中回过神的时候,连书身后带着位人高马大的太监,方脸浓眉。若不是嘴唇周围半根胡须皆无,身上又着太监服饰,还真看不出来。
“小人参见惠妃。”
几次的合作,令连书对惠妃打心底里发怵,态度毕恭毕敬里含着一两分惧意。
尚方监那太监常年审人问案的。哪里还看不出来,心里也警醒起来。以往他们抓人提着腰牌,只扔一句与某某安有关,说几句拜年话也就罢了。高洪书是皇帝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连书是其徒弟,自然身份水涨船高,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皇帝身边的人都高看一眼,更何况是连书的身份。
连书居然由头到尾细细地讲述一遍,足见惠妃在皇帝身边人面前也是威仪十足的。
连书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看惠妃波澜不惊的眼睛,明显是早就知道,连点儿惊讶之色都没有。至于含章殿守卫森严。她是如何知道……他才从延晖宫那强烈的打击中缓过神,就不再自找罪受,琢磨这些个怪力乱神之说了。
“皇上下令,宁安宫上下,楚美人和白、尹二位才人也都收押。娘娘身边的安春花真两位姑娘。按规矩也要接受调查,”连书扫了眼身边比他还恭敬,比他还狗腿的尚方监奉御。“这位骆奉御便是前来押送安春和花真的。小人觉得还是该同娘娘打声招呼,未免娘娘身边少了人使唤,小人便在含章殿挑了两名机灵乖巧的宫女服侍娘娘。”
谢玖看了看连书身后,两个宫女垂着头,神色恭谨。
连书没跟在皇帝身边,自然不清楚昭阳宫里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不过是听这骆奉御的禀述再行东拼西凑后自己兜圆的所谓真相,知道的和舒宜差不多少。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留在含章殿,不必去尚方监审审?”谢玖迟疑地问。
不得不说,皇帝这番作为把她给镇住了。
魇胜之物在宁安宫发现,太后姑且不说,皇后无论是不是认定了是她的作为,肯定咬着她不放,皇帝居然连做做样子让她走一趟尚方监都没有,这完全不符合前世她对皇帝的认识啊!
这种事,不管和她有没有关,不扔冷宫,也得软禁起来审讯一番吧,这也没有……
皇帝是真爱她,爱傻了。还是这里面,皇帝有什么蹊跷?
他自己扔宁安宫那东西,然后诅咒皇后——谢玖觉得哪怕是一瞬间有这种念头,她都是脑抽了。
那又为什么……说皇帝钟意她,宠爱她,她都承认。可这么大的事,她可以相像帝后间肯定少不得一番交锋,连这么大的事都替她挡了,皇帝是在哪儿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吗?
“娘娘?”连书后脖子发凉,不自觉地左右看看,惠妃那副出神的模样,是听什么呢,还是想什么呢?
谢玖闻言,回神一笑。“我知道了。”
继而转向骆奉御,“有劳你跑这一趟,安春和花真我就交到你手上了。”
骆奉御心道,这啥意思?他就接个人,难道还要砸他手上?
“不过是例常寻问一番,娘娘尽管放心。”他声音微沉。
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个软禁的旨意都没有,也不叫人过来问问话,皇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偏心偏到了胳肢窝了,他们下面的人又不是傻子看不出眉眼高低,哪里还敢找惠妃的晦气。
那两位是宫里出了名的惠妃心腹,到了尚方监不说按贵宾接待。动刑肯定是不会的。所以话说出来,他倒是仗义的很。
都是浸在宫里的,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不过是双方打机锋。要个态度。
待连书带着那骆奉御走了,谢玖也挥退了两名宫女。回过头一看,舒宜早没了踪影,只剩绿云还在半空飘着。
谢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你妹妹,不过这种时候,谁做出这种事,不是光凭嘴说就能定罪,还要看证据。难道你在宫里活过,死过。还看不透这些吗?不光你一个鬼插不上手,我这么个大活人也是干瞪眼,待老天的安排而已。”
绿云面露戚色。“奴婢明白,明白只是……一时还舍不掉心头这念想。”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谢玖唇角挑起。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争了两世,斗了两世,她也是明白的比哪个都通透。和人斗,其乐无穷,和天斗,其傻无比。不说两个等级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两个利益都不同。还斗个什么劲?
可她也是一样,放不下。
在这宫里,不进则退,只要活着一天,她就只能 ...
不停地向前。到死的那一天,她却可以肯定的。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直到傍晚皇帝仍没有回含章殿,谢玖坐在暖厢里,一波接一波一茬接一茬的鬼魂飘来荡去。一下午时间,宁安宫发现诅咒人偶的事情就在鬼界传遍了。她获封‘最接近死亡的宫妃’,‘倒霉催的阴阳眼’。和‘随时可以成为愉快玩耍的小伙伴’称号。
许是中元节阴气盛的关系,这些平日乳白色的鬼魂,看着颜色有些加深,冷不防竟有种是人的错觉。
越是这样,那些鬼看来反而越加恐怖。
流着的血是鲜活的,连铁青的脸也像死人身上特有的,一屋子的鬼气。
小李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生动地在谢玖眼前飘来荡去,嘴着的牙齿往外直冒血沫。“我们都知道你是清白的,没关系的,这么大事小皇帝\都没抓你,肯定是让你迷的七荤八素,连亲娘都不认了。”
“我们都是来支持你的。”鬼魂中有个人喊了一嗓子。
“不是,我是来看热闹的!”另一位很不给面子地反驳。
青衣太监吊高嗓门道:“呀,都别吵了,中元节我可是准备了了心事就去投胎了,这回看着热闹,就过来跟大家聚聚,大家别吵,欢乐起来吧。”
谢玖翻白眼翻的眼珠子几乎没掉出眼眶,这特么的是欢乐的气氛吗?
她是仗着皇帝的喜爱现在才屁事儿没有,谁知道幕后那人还有没有后招,真弄成了个证据确凿,皇帝难不成还能置朝廷律法不顾来保她吗?就是皇帝一时脑抽,太后、皇后,就是大臣也不能同意啊。
她这分分钟掉脑袋的节奏,这帮死鬼还想欢乐起来,特么的他们还有没有一点点鬼情世故,好歹他们还有个见面之情呢。
“别在我这儿面前瞎晃,赶紧该投胎投胎,还磨蹭什么时间呢?!”谢玖不耐烦地道。
天色将晚,推门进来本想询问惠妃准备何时用膳的宫女,见惠妃直愣愣地瞪着自己,一脸躁郁地咒骂,她只当自己哪里惹恼了惠妃,噗通就跪地上了,正要求饶,便听谢玖脑袋转到窗户那边,更加狂躁地道:“都躲我远点儿,烦死了。”
宫女试着往左爬动了一下,惠妃没有反应,便又爬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她回过神,腾地站起身,嗖嗖几步就出了房门。
才关上门,就泪喷地和她一同派过来的小宫女哭道:“怎么办,我看好像不只皇后中了魇胜之术,惠妃也精神失常,是不是也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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