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婳定了定神,径直向破洞处行去,忽地身影一闪,却见岳山横眉怒目,提剑直直地刺向她心口。
张婳大骇,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下暗道,我命休矣!
“大胆!”朱祐樘脸色巨变,眼见剑尖离张婳心口仅有半寸,情急之下,忙伸手握住利剑,阻止它刺下去,手心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嫣红的血液沿着剑身蜿蜒而下。
岳山大惊失色,慌忙扔下利剑,磕头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朱祐樘疼得脸色发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血如泉水般涌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张婳回过神来,只见朱祐樘受伤,心似被针扎了一下,正欲上前替他包扎伤口,却见紫玥快她一步扶住朱祐樘,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右手,心疼地直掉眼泪:“祐樘,你……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朱祐樘脸色苍白,柔声安慰道:“皮外伤,不碍事。”
紫玥恼怒地望向岳山,轻喝道:“还跪着作甚?金创药呢?”
岳山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金创药,膝行至朱祐樘面前,拔开瓶塞,正想将金创药洒在他伤口,不料,朱祐樘冷冷地抽回手,淡淡地说道:“不敢当。”
岳山面如死灰,虎目含泪,哽咽道:“殿下即便生气,也请以身体为重,让卑职先替您包扎上药。”
朱祐樘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也别跪我,当着我的面都敢杀太子妃,我可受不起你的跪拜。”
岳山不住地磕头道:“殿下,求您先上药!再处置卑职不迟。”
紫玥从他手中取过金创药,颤抖着手将药粉倒在朱祐樘掌心的伤口上,奈何伤口太深,血流如注,药粉刚洒上去便被血给冲走了,直到将整瓶药粉倒下去,血方止住。
紫玥撕下半幅袖袍,细心轻柔地替朱祐樘包扎好伤口,又用衣袖轻拭他额上的冷汗,心疼地问道:“是不是很疼?”
朱祐樘温柔地拭去她颊上的泪水,含笑道:“再哭下去妆都花了。”
紫玥只是捧着他包得像棕子般的右手不停地掉眼泪,抽泣道:“我宁愿是伤在我身上。”
朱祐樘微微一笑:“傻瓜,伤在你身上,我就不痛了么?”
张婳一直默默地望着他们两人,见他们旁若无人地柔情蜜语,忽觉得自己十分地多余,想要逃离,却又迈不开脚,毕竟朱祐樘是为了她而受伤,自己若不声不响地走掉,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朱祐樘淡淡地瞥了一眼岳山,皱眉道:“你走吧。我身边容不下一个胆大妄为到弑主的人。”
岳山神色惨败,磕头道:“殿下,即便您要赶卑职走,卑职也要说。”忽伸手指向张婳,目光锐利如剑,“殿下若想要成就大业,必须先除去这个女人。”
张婳愣了愣,心下奇怪,为何岳山非要取她性命。
“住嘴。”朱祐樘向来温和,极少动怒,此时琉璃般的双眸翻腾着滔天怒火,冰冷的目光在所有黑衣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谁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黑衣人们立即诚惶诚恐地说道:“属下不敢。”
岳山愤愤地说道:“殿下,她是万贵妃的人,您留她在身边就相当于将自个儿置身于虎狼之口。”
朱祐樘皱眉道:“谁告诉你她是万氏的人?”
“她被罚禁足秋苑,万贵妃不但去看她,还暗中帮她解决了要暗杀她的刺客,她若不是万贵妃的人,万贵妃又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地帮她。”
张婳瞠目结舌,老妖妇居然这么好心帮她解决了刺客?老妖妇到底想做什么?
朱祐樘叹息道:“岳山,你跟了我这么久,竟还看不出万氏的毒计?那些刺客本就是万氏安排,又故意让汪直出面杀了刺客。万氏之所以这般故弄玄虚,就是想让我误会太子妃是她的人,想借我的手除去太子妃,好让我有朝一日知晓真相,永远都活在痛苦与懊悔之中。”
张婳心下暗骂,老妖妇居然这般恶毒。幸好朱祐樘够聪明,没有上当。
岳山却不以为然,斩钉截铁地道:“殿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太子妃留不得。”
“很好!”朱祐樘额上青筋暴起,怒喝道,“我看你是想造反了。”
岳山忙道:“殿下息怒。卑职知道殿下素来仁慈心软,不忍杀戮,可是太子妃绝不能再留在殿下身边。卑职恳请殿下将太子妃送出宫。”
朱祐樘脸色铁青,冷冷地喝道:“你给我滚!”
岳山痛心疾首地说道:“殿下,太子妃被禁足秋苑闭门思过,您却将所有的暗卫调到秋苑来保护她,整个秋苑就像铁壁铜墙般,您以为万贵妃不知道么?您这般自暴其短,又如何与心狠手辣的万贵妃相斗?”又狠狠地望了一眼张婳,“她只会让殿下您方寸大乱,万万不能再留在您身边。”
张婳心头巨震,原来朱祐樘将所有的暗卫都调来保护她,怪不得自住进秋苑以来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没有一个刺客找上门。
他为何对她这么好?可为何又要骗她喝下一碗碗的避孕汤药?她目光不由望向温婉美丽的紫玥,心下苦涩,他是不愿让她诞下嫡子吧?
朱祐樘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淡淡地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杞人忧天。”
岳山却道:“殿下若舍不得太子妃,大不了待登基后再将太子妃接回宫。为了大业,还请殿下割爱,送太子妃出宫。”
朱祐樘一瞬不瞬地望着张婳,坚定地说道:“不必多说。我绝不会将太子妃送出宫。”
岳山执拗地道:“殿下,太子妃已经知道紫玥姑娘的真正身份,即便为了紫玥姑娘的安全,您也应该将太子妃送出宫。”
朱祐樘眉头紧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配做你们的主子么?日后谁都不许再提此事。”
岳山脸色灰败,还待再说。紫玥皱眉道:“岳山,我相信太子妃的为人,她绝不会出卖殿下。你今天误伤了殿下,又惹殿下发怒,回头记得领三十军棍。”
朱祐樘嘴唇翕动,终是不忍拂她的面子,便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岳山大喜若狂,连连磕头道:“多谢姑娘。”他适才欲诛杀太子妃,朱祐樘大怒之下将他逐走,现在紫玥却罚他三十军棍,而朱祐樘又没有表示异议,便是默允他留下。
朱祐樘望了望天际的一弯冷月,疲惫地道:“很晚了,都散了吧。”
紫玥关切地道:“祐樘,我送你回去。”
朱祐樘微笑道:“不必。我的伤不碍事。”顿了一下,眉头微拧,眼中充满担忧,“我刚刚打压了一批万氏的心腹大臣,万氏已怀疑身边有内鬼。你不能再呆在万氏身边,明儿我请皇祖母出面,将你调到仁寿宫。”
“不可。”紫玥脸色凝重,蹙眉道,“虽然现在看起来是我们占上风,可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这五六年来我在万氏身边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取得她的信任,现在若离开,一来前功尽弃,二来我们再也无法知道万氏的举动。”
“有红蓼在万氏身边也一样。”
“红蓼行事太过急躁,帮不上我们什么。”
朱祐樘颇有些头疼,皱眉道:“怜儿,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若被万氏发现你的身份,我……我怕我来不及救你。”
紫玥轻抚着他眉心的褶皱,含笑:“万氏对我很信任,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是你的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朱祐樘坚决地道,“你不要再参与我和万氏的斗争之中。我不会再让你为我犯险。”
紫玥温婉一笑,柔柔地说道:“祐樘,我想和你并肩作战,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做一株只会依附大树而生存的藤萝。”
朱祐樘知道她外柔内刚,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叹了一口气,殷殷叮嘱,“你在万氏身边,万事小心,莫要被她察觉。”
紫玥含笑道:“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朱祐樘伸出手,一名黑衣人立即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给他,因右手受伤,他只能用左手抖开斗篷,搭在她身上,单手笨拙地替她系上丝绦,低声道:“快回去。记住,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打探消息,而不顾自己的安危。知道么?”
紫玥点点头:“我走了。”忽掂起脚尖,在他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岳山恭敬地道:“殿下,卑职送您回去。”
朱祐樘神色清冷:“都退下。”
岳山无奈,行礼告退后,带着暗卫们匆匆离去。
空旷的院落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四周万籁俱寂,冷月如霜。
张婳也想离开,可双脚就像钉在地上般迈不开,只是怔怔地望着朱祐樘出神。
朱祐樘微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一副想要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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