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相信,凭你的机智,一定会成为一颗最优秀最出色的棋子。”朱佑樘淡淡地抛下一句话,施施然地离开。
张婳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垂头丧气地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延祺宫。
哎,身上的毒非但没有解,还多了一项随时会被五马分尸的任务—当太子的眼线。
呜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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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沈兰曦按时去拥翠亭赴约,与太子吟诗作对,赏菊弹琴,两个时辰后,由太子身边的首领内监德全亲自送回延祺宫,随后太子又赏赐了许多珍宝玩物,秀女们无不艳羡,人人都将她当作准太子妃,争相巴结。连陈保也鞍前马后地跟在沈兰曦身边,唯恐有什么地方伺候不周。
沈兰曦所住的听雪阁一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未来的太子妃,现在想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张婳笑吟吟地打趣道,一面两眼冒光地盯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啧啧赞道,“太子出手真够大方!”
沈兰曦脸色微红,手指轻摁着嘴唇,轻声道:“妹妹,小心隔墙有耳。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太子究竟会选谁当他的正妃。妹妹日后千万莫把‘太子妃’三个字挂在嘴边。”
“姐姐也太小心了。”杜芊羽抚了抚鬓边的鎏金蝶恋花银步摇,浅笑道,“我们只是私下里这么叫,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姐姐,太子他好么?”蒋娉婷啃着鸭翅膀,漆黑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听宫人们说太子长得可好看了,是真的么?”
沈兰曦双颊蓦地染了一抹红晕,墨玉般的瞳仁流转着异样的光芒,唇边噙着羞涩的笑意,低低地说道:“太子他很好很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沈兰曦芳心暗许,眼底眉梢无限娇羞。
张婳眉心微蹙,暗暗为沈兰曦担心。太子作为未来的国君,注定了会拥有三宫六院,身为太子的女人,对太子可以敬重,可以顺从,但绝不能爱!一旦动了真心,就会堕入贪嗔痴恨爱恶欲之中,一点点地沦陷,最终迷失自己。
沈兰曦从琳琅满目的珍宝里挑了一只凤血玉镯,替张婳戴上,含笑赞道:“妹妹肤白胜雪,这对玉镯戴在妹妹腕上,很是相得益彰。”又让杜芊羽,蒋娉婷各挑了一件首饰。
杜芊羽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珐琅描金花卉盒,向沈兰曦说道:“这是朝姝香,传闻是吴主孙亮宠妃朝姝所制。母亲花重金购买了一盒,托人送进宫。妹妹借花献佛,转送给姐姐。”
沈兰曦忙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留着自个儿用吧。”
“我一向不大爱用这些香粉。”杜芊羽打开珐琅盒,整个房内霎时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好香啊!”蒋娉婷抓着鸭脖子继续啃着,满脸惊叹地赞道。
杜芊羽用指甲挑了点粉末洒在沈兰曦身上,微笑道,“此香沾衣可数日不退。”又将珐琅盒塞在她手里,“下回太子再邀姐姐吟诗作对,这香粉便会派上用场。”
沈兰曦含笑收下。蒋娉婷啃完最后一根鸭脖子,嚷道:“我们去放风筝吧,总是闷在屋里,多没意思啊。”
杜芊羽浅笑道:“蒋妹妹在清心殿时便嚷着要去放风筝。”
沈兰曦笑了笑,颔首道:“去外面走走也好。”
四人拿着风筝携手走到御花园。蒋娉婷似一头脱了缰的野马,在草地里欢呼着奔来奔去,风筝越飞越高,杜芊羽则在一边拍手叫好。
沈兰曦喜静不喜动,坐在一株花树下面,凝眸望着蓝天白云。张婳留下陪她,躺在碧草间,双手枕着头,心下琢磨:待他日沈兰曦当上太子妃后,再去求她帮忙寻找云姨。
唇角微微上扬,双眸微阖,仿佛看到云姨在向她招手。
“沈姐姐!”蒋娉婷忽满头大汗地奔过来,指着前面花树掩映下的凉亭,说道,“风筝掉到那边了。我和杜姐姐刚才过去捡风筝,看到几个太监守在外面,听说太子在亭子里饮酒赏菊。”
沈兰曦含笑道:“既然太子在那里,那你就别过去打扰他了。”
蒋娉婷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姐姐,新来的尚仪大人好不容易免了我们半日的学习,我还没玩够呢!姐姐,你过去帮我捡一下风筝吧!那些太监一定不会拦着你。”
“胡闹。”沈兰曦拢了拢鬓发,皱眉说道,“没有太子的召见,怎么可以擅自过去?”
“姐姐,你再让我玩一会儿吧。”蒋娉婷一脸的可怜巴巴,又道,“太子若见到姐姐,一定会很惊喜的。”
“姐姐,不如你就走一趟,免得蒋妹妹哭鼻子。”张婳含笑说道。
蒋娉婷像扭股糖儿似地缠着沈兰曦,娇声道:“好姐姐,求求你,帮我捡一下风筝吧。”
沈兰曦拗不过她的软磨硬缠,无奈地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蒋娉婷连连点头:“谢谢姐姐。”
沈兰曦长身而起,掸去衣裙上的尘土,理了理发髻,径直走向凉亭。
张婳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树下,微眯着眼,神情十分地惬意。数朵桂花飘落在她脸上,身上,香气馥郁,美仑美奂,恍如画中仙子。
良久,蒋娉婷掂着脚,伸着脖子,焦急道:“沈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杜芊羽抿嘴微笑道:“太子见到了沈姐姐,必会邀请她小酌几杯,哪有那么容易放她回来?”
蒋娉婷撅着嘴:“我还想放风筝呢!”
红日西沉,晚霞带走了天际最后一抹余晖。沈兰曦仍然未回来。
张婳暗暗纳闷,沈兰曦知书识礼,一向极懂分寸,即便太子盛情相邀,也绝无可能逗留这么久不回来惹人闲言闲语。不禁有些担心,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遂站起身,蹙眉道:“我去亭子那边看看。”
“也许太子有很多话想同沈姐姐讲,妹妹这么冒冒然地闯过去,岂不是打扰了他们?”杜芊羽劝阻道。
张婳身形一顿,想起沈兰曦提到太子时那般娇羞甜蜜,又有些犹豫,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即便是最理智的人,也难免会做出糊涂的事。再说这里是皇宫,守卫森严,不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看来自己是太过疑神疑鬼,弄得草木皆兵了。
“好饿!”蒋娉婷摸了摸肚子,嚷道,“我要回延祺宫。”
“你不是吃了很多鸭爪子么?怎么又饿了?”杜芊羽匪夷所思地问道。
“那些是零嘴,又不能填饱肚子。”蒋娉婷理直气壮地答道。
张婳哑然失笑,说道:“罢罢罢,我们这就回去!免得你饿急了,又该哭鼻子。”话虽如此,却仍有些不放心地望了一眼前面的凉亭。
杜芊羽微笑道:“妹妹不必担心,太子会派人送沈姐姐回去的。”张婳胡乱地点点头,心神不宁地随着她们离开。
回到延祺宫,用过晚膳,张婳去了一趟听雪阁,却见沈兰曦屋中一片漆黑,显然仍未回来。心底不禁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忙让金莲出去打听一下。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金莲匆匆回来,神色颇有些古怪,眼中满是惊疑,欲言又止,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沈姐姐是不是出事了?”张婳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地强烈,声音干巴巴地问道。
金莲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说道:“奴婢听说下午皇上在御花园的拥翠亭饮酒赏花,不知为何沈小主也去了拥翠亭,皇上赐了她几杯酒,后来……后来又带她回了乾清宫,临幸了她!”
“什么?”张婳蓦地跳起来,险些撞翻了桌子,一脸地难以置信,“皇上宠幸了沈姐姐??!!!”
“宫人们都是这么说的。沈小主如今还歇在乾清宫呢!”
“沈姐姐是太子看中的人,皇上怎么可以随意地临幸她呢?”张婳神色间满是愤懑,心下却觉得十分得蹊跷,下午在拥翠亭饮酒赏花的不是太子么?为何会变成了皇帝?
“皇上是天子,当然有权宠幸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金莲叹了一声,神色间颇有些惋惜。
“天子又如何?天子便可以随便毁去一个女子的幸福么?”张婳悻悻地说道。
金莲吓得忙捂住她的嘴,颤声道:“小主,说这种话可是要杀头的。”
张婳用力地掰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奔出去,身后传来金莲焦急的声音:“小主,您要去哪里?”
奔到听雪阁,张婳望着人去楼空的屋子,心中大恸,走过去默默地坐在沈兰曦屋前的台阶上,双手抱膝,泪如雨下。
命运就像一只巨手操控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沈兰曦历尽磨难,眼见着幸福唾手可得,可转眼间又掉入无尽的深渊里。
皇帝已近暮年,又独宠万贵妃,沈兰曦秉性温厚纯良,如何与权倾后宫,心狠手辣的万贵妃争宠,又如何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生存?
次日,皇帝下了一道圣旨,晓谕六宫:光禄少卿沈迁女沈兰曦端庄娴淑,谦恭有度,著封为贵人,赐号‘兰’。居清漪阁。”
张婳听到消息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冲到清漪阁见沈兰曦,可刚刚站起身,却又颓然坐下,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即便见到沈兰曦又能如何?所有安慰的话都是苍白而无力的,只会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未央宫的小太监忽进来,行了一个极简单的礼,神色颇有些轻慢:“小主,贵妃娘娘请您去一趟未央宫。”
张婳心头一跳,万贵妃为何无缘无故召见她?难道因为沈兰曦得了皇帝的宠幸,迁怒于她,寻她晦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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