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容起了个大早,洗漱后便先去给崔谦之请安。
才出门就看见元熙正好也出门,姐妹两个不由相视而笑。
进了门,便看见崔谦之打扮整齐从内室出来,道:“你们来的可巧,跟阿爹一起用饭罢。”
说话间,便有婢子提着食盒走进来,然后两人上前摆好饭,便一起退了出去。
“阿爹昨夜睡的可好?”元熙先问道。
崔谦之笑道:“我一路风尘仆仆,累的狠了,再如何也都睡得着。”
元容便抿唇笑,她原以为崔谦之心有愁绪,许会睡不着呢,原来阿爹还真是心宽。
“阿爹,阿娘和弟妹们呢?”元熙又问道,“可惜我们在长安,竟是不得见,也不知他们生的什么样儿。”
提到一双小儿女,崔谦之便是精神抖擞:“你们的弟妹自然是生的十分好看的,惹人疼的紧,也不闹人,若非他们还小,我必要带来让你们见见的。”顿了顿,又道:“九娘送的平安符也很好。”
元熙也不吃醋,笑道:“自然是好的,阿爹你不知道,最后一枚可是九娘冒雪去纯阳观求的呢。那会儿都到年关了,天冷的不行,九娘那一趟可是受了罪,可惜我伤了腿不好出门,不然就代她去了。”
崔谦之闻言,当即便瞪了元容一眼:“真是胡闹!你疼惜弟妹也就罢了,怎么能不顾自己身体?那等天气还敢出门,若是受了寒可如何是好?让你阿娘知道了,定要打你屁股!”
元容原还若无其事的听着,直到听见打屁股,才脸一红,撒娇道:“阿爹~我这不是心急嘛,再说我也没什么事,你看看我,身体可好啦!”又上前抱住崔谦之的手臂晃了晃。“说起来还不是阿娘的错,她要是生一个,我就不用再去求了嘛。”
说的崔谦之不由笑了,抬手点了点闺女的鼻子尖。道:“这话你也敢说!”
又忍不住想,这生孩子虽然是娘子肚皮争气,可也有他的功劳哎,没有他,哪里来的孩子!只是这话当然不能当着闺女面说了,只能憋在肚子里暗爽。
见他这模样,元容便知道事情妥了,反正崔谦之是个疼闺女没数的,对元容根本严厉不起来。再跟元熙偷偷递了个眼神,而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而后又被无意中瞧见的崔谦之屈指弹了一下脑门儿。
“吃饭!”崔谦之沉声道。
吃完饭,崔谦之就领着俩闺女往春山堂去请安了,路上还碰见了李氏,后头带着儿媳妇小李氏和庶女三娘,然后便前后脚进了春山堂。进门就见崔善净和卢氏对面坐着。神色淡淡。
挨个行礼,然后落座,就听见卢氏先问崔谦之:“昨日睡得可好?有没有不习惯?”虽然是自己家,可毕竟好几年不在家住,这一来倒像是客人似的。
“都很好,屋里都是两个丫头收拾的,没有不习惯。”崔谦之道。“反倒是阿娘,看起来气色似乎不太好?”
卢氏没说话,反而撇头看向了崔善净,崔善净道:“我辞官之事你们都知道了,可有什么想法?”
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小辈们先开口的,大家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李氏道:“我们妇道人家也不懂,知道阿翁必是有成算的,只是此事突然了些,就怕郎君那里会担忧。”
忽然就来个消息说自家老大人辞官了,谁也免不了多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接下来还要考虑朝中少了一个靠山会不会对自己的施政造成坏影响等等。再有消息不畅,万一有人钻空子使坏怎么办?
崔谦之便道:“阿爹可使人送信予兄长,安抚一二。”
崔善净点点头道:“我已经写了信,昨夜便叫人去送了,辞官一事已成定局,日后阿爹便帮不上你们什么了。”
元容不由得偷眼去瞧自家祖父,老人家看着精神头还好,只是人确实消瘦了些,想来前些日子并不好过,纵然身体上不会受到苛待,可精神上必有打击,毕竟是六十岁的人啦,这心气儿一泄,看着就显出老态了。
相比之下,伯祖父崔善为年纪还更大一些,倒是仍旧十分健朗。
崔谦之闻言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本来就没有多大野心,出仕也只是为了妻儿,便道:“阿爹辞官也好,正好在家含饴弄孙。”
卢氏见儿子媳妇都没什么异样,便也放了心,宽慰崔善净道:“好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把年纪也该放下了。”
放下倒是不难,崔善净本就不是弄权之人,便道:“正是如此。”又看向元容道:“九娘跟郡主说好了要去她那个女学可是?什么时候开学?”
元容算了算日子道:“原是说的月中,郡主的意思是准备好了再发帖子。”
原先荣祥郡主只是打算弄几个小娘子陪自家闺女读书而已,却不想因为圣人的插手,倒是闹大了,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准备,原先没有说定日子,就是担心赶不及,万一到时候没弄好,不光丢了自己的面子,连圣人的面子也要受损。
“不过前些时候,我听郡主的意思,应该是准备的挺顺利。”这样一来,恐怕日期也不会有很大改变。
崔善净唔了一声,便道:“九娘喜欢热闹?你们那个女学,听说人很不少。”还好多权贵之家出来的小娘子。
元容笑着点点头:“是呢,听说郡主把隐居的祝夫人都给请了出山。”这位祝夫人可不是旁人,若是前朝不败的话,她如今也该是个郡主娘娘了,乃是个大名鼎鼎的才女,又是终生未嫁,是以圣人倒是不曾为难她。
崔善净眼神一闪,但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是叫了崔谦之到书房去说话,剩下一屋子女眷。然后卢氏便说乏了,打发了众人出来。
元容跟着元熙往观澜苑走,心里却惦记着去书房的那两人。不知道为何,元容总觉得崔善净应该是有未竟之言,但因为某个原因不好出口,便叫了崔谦之单独说。元容心里好奇,便悄悄分了一缕精神力跟去,打算听壁角。
而此时,崔善净带着崔谦之到了书房,又有婢子上了茶,退出去关上门,才道:“之前有崔氏天同东宫联姻的传闻,你可知道?”
崔谦之以为崔善净叫他来,是要解释辞官的缘由,却不想他开头竟是提到这个,眉头不由得一皱,道:“儿知道。只是这风声不是已经过去了?”
说心里话,嫁到东宫做郡王妃确实是风光,但内里却不一定比得上嫁到世家勋贵好,在他而言,闺女日子过的舒坦才是最重要的,诰命什么,有也好没有也罢,崔氏女从不怕被人小瞧。何况那萧二郎他是见过的,那样的脾气,哪里配得上他家九娘?
却不想听崔善净道:“那赐婚之事你也知道了?”
因为是才发生的事情,崔谦之又是才到京城,忙碌之下竟是无心去听八卦,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便沉声问道:“是哪家?”
“成国公陈氏女。”崔善净道,“你可想到什么?”
崔谦之眼睛微微一眯。他性子疏朗,喜欢风光霁月,素来讨厌勾心斗角那一套,但他既是在崔家长大,又拜入大儒门下,如何会对这些陌生?他不喜欢,并不代表不懂。
“圣人的身体不好了?”
太子不比秦王,秦王因外出征战,手下颇有些能人,秦王护卫那是天下闻名的精锐之兵,而太子呢,他素来是坐镇后方主持后勤,纵得文官拥戴,可手上力量并不强。
而圣人为嫡长孙选的正妻乃是卢氏嫡女,其父亦是当世名士,名声显赫,但不管如何,却也是文人,虽然有声望,但没有兵!如今圣人给萧承训娶了勋贵之家的女儿,为的不就是成国公在军中的威望!
原先圣人身子健朗时,对太子纵然不说打压,也是有几分忌惮的,并不喜太子接触将帅,而如今却……
“可是因为正旦的刺杀?”崔谦之道。
正旦日那一场刺杀案已经惊动天下,哪个官场人士会不关注?也是因此,崔谦之才会急匆匆赶回长安,任谁看到自家阿爹被皇城司盯上能不着急?崔璋之兄弟也任职在外轻易不能动,也都急急打发了人来问。
崔善净道:“圣人确实是只伤了肩膀,但你别忘了,圣人已经多大年纪了?他此刻为太子做打算,恐怕也有希望太子投桃报李的意思。毕竟,凤仪殿那位还年轻,十二郎也还未长成呐。”
依圣人对平妃的疼宠,还有平妃素日的嚣张行为,也难怪圣人会惦记着,这是想要太子感念老父一番心思,将来不要为难平妃和幼弟?
“那……”崔谦之心里想了想,可还是没想到这跟父亲辞官有何关联。或者说,这跟崔家有何关联?
却听崔善净道:“莫忘了宫里还有你妹妹,此刻圣人干脆的下旨赐婚,是断了我们同东宫联姻的心思,这也是圣人对我们家的敲打。既然如此,那我自然要叫圣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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