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翁岳天僵立当场,脑子里乱哄哄的,纵是他心中装着超乎常人的智慧,运筹帷幄,沟壑万千,在面对两个要自杀的女人时,也不禁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极度的痛苦中夹杂着一股愤怒,可偏偏只能苦苦压抑着,隐忍着……这两个情绪极端的女人,此时不宜更受刺激。
站在楼道口的文菁和乾廷,将天台上的动静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文菁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她本是个善良的人,但她的善良不会再去怜悯魏婕,那个恶毒的女人,真的肯自杀?她不信,一万个不信!那么魏婕是在联合陈月梅一起来逼翁岳天吗?像,又不像……
看着陈月梅也要闹跳楼,文菁浑身冰凉,软软地靠着墙壁,拼命咬着下唇,眼眶里堆积起满满的湿意,心如刀绞,痛得无法呼吸……乾廷心疼她,揽着她的肩膀,默不作声,两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看翁岳天会如何决定……
魏婕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陈月梅,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刮着人的耳膜……
翁岳天双手紧握成拳,深邃的凤眸里流动着幽光,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深深地呼吸一下,定了定心神,翁岳天这才沉声说:“你们不要闹了,都下来吧,结婚的事,我并没有说过不愿意,所以……你们无需这么激动,下来冷静冷静,我们再好好谈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翁岳天,你不要再忽悠我了……你跟文菁有孩子,这件事你们瞒得我好苦,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你们难道不希望我消失吗?我死了不是正和你们的心意吗?呵呵……”魏婕凄凉的笑声,比哭还难听,她笑起来就会身体微微往后仰,看得人心惊胆战。
“魏婕……魏婕……你是想让你干妈也跳楼吗?你……”梁宇琛忍不住又跨前了一步,魏婕立刻尖叫起来:“你站住!不准过来!”
梁宇琛内心火冒三丈,魏婕的警觉性也太高了,以为她不会注意到的时候她却总是能在他刚迈出步子就发现他的动作。
“魏婕……你别死,你要是死了……干妈也不活了……”另一边的陈月梅被魏婕的事大大刺激到了,发疯似地叫嚷着,情绪异常激动,脚下一个不稳,向后一滑,整个身子陡然下沉!
“糟糕!”
“伯母!”
翁岳天和梁宇琛猛地冲到天台边,只见陈月梅两只手抱着管子,身体悬在空中,只要她一松手就会掉下去!
“伯母,抓紧,别松手!”翁岳天死死拽着陈月梅的一只胳膊。
梁宇琛拽着另一边胳膊,他和翁岳天都在使劲往后拉,可这陈月梅好歹也是有一百好几十斤,要想拉住一个高空向下坠的物体,所需要的力量是成倍的。
这里是十九层,翁岳天的头已经伸到了外边,往下看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强忍住眩晕的感觉,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死死拽着陈月梅。
陈月梅这个老顽固,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肯松口,艰难地仰着头,吃力地说:“翁岳天……你现在就答应和魏婕结婚……不然我就……我就松手……”
魏婕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站在翁岳天身后。静立不动。
梁宇琛和翁岳天都因为在使力而涨得面红耳赤,现在更红了……是给气的!陈月梅简直是不可理喻!
翁岳天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才不过是犹豫了一下,陈月梅就真的松开了手,身体陡然又是一沉!
“抓紧!”梁宇琛大喝一声,差点拽不住,刚才还拽着陈月梅的胳膊,现在她一放手,一下沉,就只能拽着她的手腕,也就是说,再松一次就彻底没救了!十九层摔下去,就算下边有安全气垫也不代表分百分安全,要是在坠落的中途磕到碰到哪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文菁和乾廷已经走了过来,天台上的灯光将她的脸蛋映得格外惨白,她的心早就沉到了谷底,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文菁不禁摒住了呼吸,心蹦到了嗓子眼儿……
翁岳天的声音像是从外太空飘来一样,渺远,梦幻,那般不真实,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实,震撼……“我答应……结婚……”随着这句话,陈月梅被拖了上来,魏婕激动地投进翁岳天的怀里,又哭又笑……翁岳天却如石化一般僵立不动,一瞬不瞬地望着几步之外的文菁和乾廷,一霎间,时间好像静止,空间好像都凝固了……
文菁与翁岳天就这么静静对望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忽然间有种恍然的感觉,明明他近在眼前,却又好像远在天边。两人就这样隔空对望,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文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表面上越是看起来淡然,实际内心早就哭成一片,血流成河,心痛得感觉在肆虐,如摧枯拉朽一般撕扯着吞噬着她的理智!
呵呵,他终究还是答应了,虽然是被人以命相逼。他终究还是答应了,谁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婕的干妈从这十九层掉下去。他没有选择,所以只能如此选择。
翁岳天惊骇万分,文菁怎么来了?他只感觉喉咙里灌了铅,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切的语言在眼下的情况,都是于事无补,从文菁那红肿的眸子就能猜得出,该不该听到的,文菁一定全都听见了。
天台上的人在此刻竟同时陷入了沉默,可怕的寂静,让人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再也没有刚才的惊险,也没有人在大哭大闹,但是气氛却极度压抑。
魏婕缩在翁岳天怀里,紧紧抱住他,她微微低着头,他看不见她此刻的眼神有多闪亮。魏婕望向文菁的目光,毫不掩饰胜利者的姿态,比起先前她闹着要跳楼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这个女人的演技可以拿国际大奖了。
陈月梅被梁宇琛拽着,再也兴不起风浪,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文菁,凭着直觉,她感到了文菁和翁岳天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梁宇琛帅气阳光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第一次,他对于救下的人会产生一种厌恶感,冷冷瞥了一眼陈月梅,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有意和魏婕串通的?
文菁两脚发软,呼吸窒闷,心尖上有一圈一圈的酸楚在蔓延,仿佛有无数的钝器在割着她的身体,她的心脏,那种痛,无法表达。
最应该哭的是文菁,可是她竟然一滴泪都没有流。最应该闹的是文菁,可是她却平静得出奇。伤到极点,痛到极点,她哭不出来,喊不出来,甚至连责骂都不能。该骂谁?谁的错?
文菁清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魏婕,迎接她的挑衅,语出惊人:“魏婕,恭喜你,你终于达到目的了。”
魏婕脸一僵,她原本以为文菁会大吵大闹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平静又讽刺的一句话。
乾廷站在文菁身边,一双狠厉的眸子扫过翁岳天和魏婕,露出明显的不屑和愤怒,冷笑一声:“你们真能折腾。”没这仿么。
翁岳天没有动,任由魏婕挽着,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讳莫如深的神情,掩盖了他眼底的挣扎,痛苦……慢慢地,他嘴角倏然勾出一抹笑意……xing感的薄唇轻启,溢出两个字“谢谢。”
乾廷闻言,精锐的瞳眸猛地一缩,一道寒芒乍现,拳头攥得咯咯响……他根本不在乎翁岳天跟不跟魏婕结婚,他在乎的是文菁,他知道此刻那小女人是在强撑着,他知道她伤心得快死了!而令她受伤的,就是眼前这一对男女。
文菁娇小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小手握住了乾廷的手……她不得不这么做,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借助乾廷的力量,她只怕当场就要昏过去。
乾廷长臂一伸,顺势就将文菁揽在怀里……
与此同时,魏婕腰上一痛,是翁岳天的手失去控制的力道,将她捏痛了。
文菁好象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她眸子里聚集起了朦胧的水汽,硬生生地憋着没有流下来,眼里满是无尽的伤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翁岳天,身子微微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孩子他不会原谅你,你们的父子关系,这辈子也许都无望了……”她隐隐有着期待,希望翁岳天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心转意。
翁岳天的视线没有太大/波动,直直扎进文菁的心上,这一刻,文菁竟想起了昨晚……那个急切与她缠绵的男人,当时是多么热情如火,想起了今早带着小元宝走出翁家时,翁岳天是怎样地依依不舍。而现在,他的眼神却是那么冷静,仿佛那些都是梦一场,是幻觉,是臆想……
翁岳天别开头,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淡淡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
简单的一句话,隔断了他和文菁母子间的情份。他知道小元宝不会原谅他了,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路。没有等待孩子喊一声“爹地”,他已经要和魏婕结婚了……
文菁如坠冰窖,仿佛血液都在慢慢冻结……她的心在哭泣,在滴血,她心痛得快要死去,可她必须要撑下去,她没有忘记自己赶来这里的目的原本是为了孩子的安全……
文菁的目光转投到魏婕身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清澈的瞳眸里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光线:“魏婕,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我的孩子一根头发,我会跟你拼命!”
文菁的声音并不太大,但却格外清晰,坚定,是此刻她身上所蕴含的气势却是前所未有的强悍。一股令人动容的决然,她是一个为了保护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母亲,她明知道自己跟魏婕相比,好比是蚂蚁遇上大象,实力悬殊极大,但是事到如今,孩子已经暴露,她不得不公然向魏婕挑明。文菁这么做,等于是在告诉翁岳天,魏婕很可能对孩子不利,就算他要和魏婕结婚,他也不能不顾孩子的安危。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防着魏婕,眼下趁其不备提出警告,魏婕就算想动手也不能了。
果然,魏婕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惊慌,忙不迭地表明立场:“文菁,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既然是岳天的孩子,我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他,你太多虑了!”
魏婕转过头望着翁岳天,心急如焚地说:“岳天,你不要听文菁调拨,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你相信我!”
翁岳天不置可否,不点头也不摇头,甚至不对文菁和魏婕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默然不动。
文菁看够了这一出精彩大戏,事已至此,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她会崩溃的!
“乾廷,我们走吧。”文菁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说话都变得吃力。
乾廷揽着她,狠厉的目光横了翁岳天一眼,森冷地说:“既然你决定了,就不要再来烦她,你没有资格再出现,更没资格认回孩子。从今天开始,文菁不再是筑云的员工。”
文菁眼神空洞,意识混沌,任由乾廷将她扶着下楼,走进电梯,她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般,没了魂儿……她的心,她的魂,遗落在了天台上,被风吹不见……
天台上剩下了四个人,就数陈月梅最开心了,她在文菁出现后,没有再说话,静静在一边围观,现在她感觉像打了胜仗那么高兴。看来,魏婕的情敌彻底死心了!太好了,真是令人欣喜的结局。
陈月梅一手拉着翁岳天,一手拉着魏婕,激动不已:“女儿,我说得没错吧,岳天他还是爱你的,你看,他现在不还是在你身边吗,他没有跟着刚才那个女的走,这就说明他最爱的人是你!女儿啊,以后可别再做傻事了!”陈月梅看不到梁宇琛的脸色有多难看,双眸如冰刀一样刺在她身上。
魏婕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听闻陈月梅这么一说,魏婕状似有几份羞涩,偷偷瞄着翁岳天:“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刚才答应结婚难道也是骗我的吗?”魏婕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硬是又掉下了两滴眼泪。
“岳天,你……”陈月梅也急了,脸色一变,眼看着又要开始嚎……
翁岳天深眸一暗,俊脸上浮现出一丝波动:“你们想多了。这里风大,我们下去吧。”
梁宇琛今天是被魏婕和陈月梅这两个闹自杀的女人给折腾得郁闷了,原本他有重要的事情告诉翁岳天,被这一搅合他差点忘记了。
“翁少,我有点事跟你说。”梁宇琛拉住翁岳天的胳膊。魏婕也不好再拖着翁岳天,只得放开手,老实地和陈月梅先行离开天台。“岳天,我在楼下等你。”
一场闹剧就这么烟消云散,最终只剩下翁岳天和梁宇琛。
梁宇琛警惕地望望四周,确定没有人了,他才低声在翁岳天耳边说了几句。他声音太小,只能翁岳天一个人听见。在他说完之后,翁岳天的神情出现了不小的波动,紧接着他笑了……一手拍上梁宇琛的肩膀,也同样很小声地对他说:“宇琛,我想你帮我弄一件东西。”
“嗯?是什么东西?连你翁少都弄不到手的?那可稀奇了。”
翁岳天说了几个字,梁宇琛听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惊讶地瞪着翁岳天,他不明白,翁岳天怎么会向他要那种东西……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
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我这句语气原来好像你
不就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差一点骗了自己骗了你
爱与被爱不一定成正比
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
但我无法完全交出自己
努力为你改变
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线
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
仿佛还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
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可惜不是你》歌词。
这熟悉的旋律一遍一遍在文菁耳边循环,她在听自己五年前的唱片,她曾翻唱过这首歌。当时顾卿曾问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一首经典中的经典,翻唱过的人不在少数,她就不怕听众不接受她这么一个新人的演绎吗?
当时文菁并没有想太多,就是因为觉得这首歌特别能动人心弦,深刻地诠释了爱情的无奈和遗憾,百折千回之后两个相爱的人终究是没有走到一起……歌曲的意境,她深有体会……
在文菁录制这首歌的时候,她是经历过了失去的痛苦,在翁岳天再次出现之后,她没能迎来自己想要的幸福,他那时身边有了魏雅伦。几经波折,翁岳天和魏雅伦取消了婚约,一心想要和文菁在一起,却因为魏婕和魏榛联手,加上一些事情机缘巧合,导致文菁和翁岳天分开了五年。
她回归之后,受尽了他的冷眼,她将自己的感情埋起来,后来才知道原来彼此还是爱着对方。小元宝的事情使得两人的感情出现了转机,文菁看见了曙光,这一次,她真的以为自己算是苦尽甘来了,以为上天一定是眷顾她的,当她听翁岳天说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要努力赢回她和孩子的心,她感觉好像曾经所受的伤害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要现在和将来可以和心爱的男人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只是谁都想不到魏婕会突然来这一出狠招,将文菁所有的希望都粉碎!没有等文菁扳倒她,没有等小元宝叫一声爹地,魏婕先发制人的招数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不管她用的什么手段,总之,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过程是什么,她不在乎。明知道那么做会招致翁岳天的反感,魏婕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走到这一步,文菁总算是明白了……与翁岳天之间依旧还是有缘无份。姻缘的路,比爱上一个人要难得多。心动很容易,要最后结成夫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是爱了就可以,不是你想就可以……
房间里的小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半躺在椅子上,呼吸若有若无,长长的睫毛薄如蝉翼,微微向上翘起,那一双水汪汪的象是会说话的眸子此刻却紧闭着。她好象是熟睡了,柔弱得让人心生疼惜,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乾廷悄悄出现在门口好半晌了,魁梧的身躯依靠在墙壁上,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斜飞入鬓的眉毛紧紧皱在一块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花瓣的颜色,乌黑亮泽的头发与他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将他如妖孽般精致的面容衬托得越发魅惑无边。
乾廷的五官长相自然是无可挑剔,令人惊叹的完美,但是此刻他面容上却笼罩着一股莫名的淡淡的忧伤情绪,眼里浮现出深重的痛惜之色。今天发生的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连番的震惊,震撼,打得人喘不过气来。魏婕知道了小元宝的存在,这已经足够让文菁心神俱碎,再加上魏婕和她干妈上演那一出大戏,翁岳天与文菁的情份终究是断了。
乾廷该高兴的,他该庆幸文菁会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乾廷偏偏笑不出来。文菁的悲伤那么浓,那么重,她伤得有多深,乾廷虽然不能代替她去痛,但是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为她而紧紧揪着,就像有一只大手狠狠掐着他的心尖……她伤心,他也难过,甚至有那么一秒,他会咒骂翁岳天为什么没有直接把文菁娶回家去……可是这样的话,他就会彻底失去文菁。
不希望她受伤,可又不想失去她,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着乾廷,他知道,不可能两者兼顾,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着她疗伤,就像五年前她刚到伦敦那时候一样……
唱片反复放着那一首歌,文菁紧闭的双眼中渐渐流淌出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进发间,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仿佛呼吸的空气都有不快乐的因子。无边无际的冷意将她紧紧包/围,从肌肤到骨血都是冷的。与那个他之间每一个美好的片段都化成晶莹的泪滴,流出了眼眶却流不出她的记忆……
这一首歌,蕴含着深深的,温柔的遗憾。为什么爱情在最初遇见时,总是快乐幸福的,所以才会迷了你的眼,然后时间和现实是无情的,在经历了悲喜之后,或许你会觉得,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竟然是在不对的时间里发生,那个人无论多完美却终究还是错的人……即便是你伤到心碎,却还是无法去恨他,也许在某个时刻,你曾怨过,但只要一想到某个令你感动的片段,你柔软的心里,那一丝怨念终于还是烟消云散。满怀委屈却提不起恨。
身边微微的响动,文菁脸上多了一张纸巾。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乾廷。
她没有说话,任由纸巾覆盖着脸颊,她脆弱的样子对于乾廷来说并不陌生了,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乾廷亦是无言,这种时候,他不想说话来烦她,他只是静静坐在她身边,和她一样,闭上眼……
听着同一首歌,一样的心情却是两种不同的悲伤。她是为翁岳天,乾廷是为她。爱情,就是这么操蛋。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菁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又醒了,醒了之后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小元宝在客厅里由飞刀陪着,没有进来卧室。文菁和乾廷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对劲,无论如何都伪装不出平时那种轻松快乐。飞刀很机灵,告诉小元宝暂时不要去卧室,让妈咪休息。那小家伙也看出来妈咪和干爹的异常,乖乖的听飞刀的话,在客厅里没有上楼来。
文菁从踏进卧室起就一直半躺在椅子上,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乾廷陪在她身边,两人各怀心事,他不知道究竟她打算怎么办,是任由翁岳天和魏婕结婚去呢还是会做最后的挣扎?
他不问,不是因为他不想知道,而是因为他明白,文菁想明白之后,一定会告诉他的。
乾廷与文菁不愧是知己,当文菁有了动静,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她红肿的双眼里,多了一丝亮彩。
“你……”乾廷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憋来憋去却只得一句:“你饿了吗?”
他眼里分明写着好奇和关切,但因为不想刺激到文菁,所以他才刻意不去触碰某些话题。
文菁僵硬的脸蛋上泛起一抹很浅的笑容:“乾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至少我还没疯掉。”
是的,“至少我还没疯掉”,这是文菁每一次遇到致命的波折时,最常对自己说的话。一次比一次更深重的打击,她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崩溃,却还是能够活下来,没有疯癫,没有做出傻事,这真的是值得庆幸的。
文菁将唱片里的歌换了一首,不再单曲循环了。站在窗前凝望着外边漆黑的夜色,她的思绪也飘向了远方,表情淡然却带着某种令人动容的决绝,暗哑的声音说:“我不想最后只得到像那首歌唱的一样可惜不是你。不想和他之间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从前的我,虽然很执着地爱着一个人,但是我没有公开地勇敢地去表达过,争取过。现在魏婕已经知道小元宝的存在,我相信翁岳天不会让小元宝受到伤害的,而我,也没有必要再在魏婕面前假装了,这一次,我想尽最后的努力,勇敢地争取一次,假如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他要和魏婕结婚,那么,我就会对他彻底死心。”
乾廷闻言,莫名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心痛,担忧,疼惜……文菁还想要努力去争取,她对翁岳天的感情是深到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乾廷扪心自问,如果是他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还会坚定地冒着再一次受伤的危险去争取一份几乎是被判了死刑的爱情?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最后都汇聚成了一股愤怒,乾廷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是bao发了,一把将文菁的身子扳过来面朝着他,俊脸上阴云密布,愠怒地低吼:“你还要怎么努力?你等得还不够久吗?你伤得还不够深吗?他要是还想和你在一起,今天他就该追在你屁股后边求你别离开他!他没有这么做,你还要在幻想着他能给你幸福吗?我不想看着你这样,不想看着你为他哭,为他伤心!一定要爱他吗?你就不能对他死心然后去接受另一份感情吗!你知不知道,你不止是在折磨自己,你也是在折磨我!”
乾廷的字字句句都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冲击着文菁的大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第一次对她发火,真正的发火。只是,他的愤怒源自于她的痛苦,是她的痴傻激怒了他,犹如是“恨铁不成钢”。她能感到他魁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他略红的眼眶,狂暴的气势,表面上很吓人,可她就是知道,他的心正在为她而疼着……
她震惊的目光慢慢转成感激,温柔,眼里聚集着一片水泽,他现在好凶,神情好狠,就像随时想撕人一样,可她不怕,她的笑容反而更加深了:“乾廷,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虽然我的希望很渺茫,近乎是没有希望,可我还是想试一下,只有这样我才会真正的死心,真正的放下。我也不想再受那种精神上的折磨了,我是在给自己最后找一个放下的理由。”
乾廷紧紧抓着文菁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令他又爱又疼的女人,千般心痛,万般无奈,只有装进肚子里,她已经伤得够惨了,他如何忍心再责备?刚才对她那么凶喊出来的一番话,让他的情绪得到了一点缓解,bao发出来后他又能稍微冷静一点了。
沉默了一阵,他才恨恨地咬牙:“你想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
文菁心里一暖,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闪烁着一抹决绝:“我要在翁岳天和魏婕结婚那天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乾廷有点不明白了,文菁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都可以,乾廷默默告诉自己,文菁为她自己争取这一次,也许换个角度想,会是一件好事。假如她不成功,她心里将再也不会对翁岳天抱有幻想,那之后,她的心才可能空出一点位置,允许别的男人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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