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确认要办这个群芳宴的时候,元春就早已经做好了出乱子的准备。这些在闺阁中长大的女孩子们,只要做母亲的上点心,长到能说亲许人的这个年纪了,多多少少的都会有点心机。
且深宅大院里出来的,除了极少数之外,都是在后宅争斗中耳濡目染的长大的。所以,虽然手段高低不同,要说全无心机手段的,依然是少的。
群芳宴里,比试才艺。来了的姑娘,多半都会有些争胜之心,那么,动点儿小手段再寻常不过。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如何遮丑、掩饰、圆场……几乎哪个传承了几代的家族都有这样的经验。只要不出人命,元春也有充足的把握能做好这些。谁知道……
巫蛊这种东西,哪怕只是在这群芳宴里出现,也不可能给轻松的压下去。何况,还牵扯到了陷害栽赃?
不追究是不可能了。
元春自己也觉得,宫萱这姑娘应该是被陷害的。
这位姑娘的身世她也了解,父亲在蜀地为官,也算是一方大员。只是那儿正小脚成风,当地的豪门都好娶小脚的姑娘,加上他父亲也有心在日后回京,故此才将女儿托付给她舅爷,好在京中选个好夫婿。
是以,宫萱抵京才不过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又是寄住在宋府里,哪可能找人学到邪术,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这样的木偶来?
更何况那宫大人夫妻两个也并非全无心眼。宫萱虽也通诗书,但较为擅长的却是蜀绣和琴艺。表姐妹两个完全可以同时在群芳宴上扬名。
没有动机,按道理也没那能力。
更重要的是,也不可能像普通的丫鬟嬷嬷,能不问前后的强把罪名按上。
再何况,还有一个据说“一身正气”的林黛玉。这姑娘简直就像是个不通世故的书呆子,拿了那邪物回来,就说,“以巫蛊害命,虽未得逞。已为刑案,当请刑律处置。”
这话当然说得有道理。
可元春初初听见,还是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哪家的后宅出了这种事,会请官府来处理的?
就连宫萱,虽极力要人查明真相,还她清白,也还是希望全交给元春她们处理的。只是她到底不敢把这个意思表现得太明白。
幸而,在明淑郡主都差点发火的同时,元春到底及时反应过来。
——这林黛玉虽是书生口气,放在这会儿却是没错啊!如今的情形。和一般的内院能一样吗?虽姑娘们都被说进了屋。但肯定也都关注着外面的事。这种巫蛊之事。她们不可能强行做主!
当下,元春也只能头痛的按了按额头,抢在明淑郡主之前问宫萱,“虽你说你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到你房里的。可若要彻查,只怕你的丫鬟嬷嬷,都要被叫去审问。你可要做好准备。”
宫萱哭得眼睛都肿了,忙不迭的应道,“这是自然的。若查不出真凶,连我都活不得了,何况她们?”
元春听了,倒是有些许无言,随即便让人请了张滦、向礼荆兄弟三人。
这三人的职司当然都不算太合适。可也说得过去。元春也希望能尽快处理此事,便顾不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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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滦听说邪术已除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以他对张淮的了解,他绝对会想办法让他去接触那些东西。只是让他带人在那些院子外面搜查邪物,已经让他有些惊讶了。张淮居然肯干脆利落的解开宋清涟身上的邪术。就更是令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都已经做好了几手准备……张淮肯定想得到他做了准备,可他也肯定不会放弃试探才对。
除非……有人帮他?
而且,还得是非常有力的帮助。
这么一想,虽然没人告诉他详情,张滦依然百感交集,在重新将那些散出去进行搜检的羽林招拢回来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也没有立刻随着那报信的女官前往他原本的大姐所在的地方,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很快,向家两个面不合心也不合的兄弟一起来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不过,张滦还是注意到,向礼衍一扫之前的心不在焉,居然颇有些认真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倒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
“清源,看来我这次倒是来对了。”向礼荆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上次在芳园,我可就见识了清源你破案的本事,这次看来又能大开眼界。”
张滦苦笑一声。
那次是对方本来就没安排好,可这次呢?张淮下手,可不会那么漏洞百出。
是以他干脆的摇了摇头,“若我真有这本事,就该去谋个大理寺、刑部的差事。倒是镇国你,这事该以你为主才是吧?毕竟这是你们家的别庄,论地形,论人事,你可都比我熟悉。再说,若不是想着处理此事,镇国又何必过来?”
呃?
向礼荆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个张滦,难道是在推卸责任吗?虽然他一板一眼的,没用“长松”之类的称呼来套近乎。
不过,张滦说得还真都是事实。
这群芳宴能办起来,少不了他的推动,他可没打算让这群芳宴毁在莫名其妙的巫蛊术里!
被张滦点明这一点,他也只能无奈摇头,“行了,我们也都不是行家,相互帮忖帮忖吧。若是不能弄个明白,真只好去请顺天府的话,清源兄弟你也一样不好向太孙交差罢?”
确实如此。
张滦的好心情,也因向礼荆的话消失了小半。
他倒不在乎能不能向太孙交差。可要说这群芳宴这件事本身,他却绝对是最在乎的人之一!
几句对话,让张滦和向礼荆都失去了交谈下去的心思。而向礼衍一开始就没开口的兴趣。接下来自然是一路沉默。倒是他们路过的院子,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如张滦、崖松、向礼衍这样的练武之人,都能察觉到人窥探的视线。
不过,视线是一回事,人影却是没有见到的。
“其他”的姑娘们似乎还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依然谨守之前的通知,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张滦想得到。这个“老老实实待房间”的姑娘里,肯定不包括黛玉。
但是……这一去,就能见到她了吗?
以他对黛玉的了解,他想黛玉应该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并且并不排斥见他。这让他一度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然而,此时见面的机会已在眼前,他却反而再次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她确实原谅了他吗?
她想看到一个怎样的“宝玉”?
她是否还能和前生一样……视他为知己?
那时候他蒙着自己的双眼,做错了太多事……
张滦的脑袋里都有些空空的,却又似乎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段距离确实不长……而且他们没有在内院过夜的道理,所以。向礼荆带头加快了脚步。
转眼间。那唯一一座灯火通明的院子已经到了。
然后。心烦意乱的张滦察觉到,向礼衍的目光似乎一直都放在他身上。这让他心中一凛,忙尽力收敛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再之后……
正在极力做最后的心理准备的张滦一跟着向礼荆进院门,就有些呆住了。他前生的大姐。正坐在院子的正前方。而她的两边……
这院子已经被扫空,目前在这院子里的人着实太多。
张滦本觉得自己应该一眼就能看到黛玉,可事实上,黛玉若在,以她现在的年龄身材,也肯定被人挡住了。
本就有些慌乱的张滦几乎呆住。
幸而这时候也没人注意这一点。向礼荆一见人在院子里,也就立刻止住了脚步。他疑惑的神情在这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十分明显。
明淑郡主先站起来道,“大哥,宋姑娘如今正在屋子里休息。她的情形十分糟糕。是以贾才人说不要打搅她了,就大家一起移到了外面来。”
明淑郡主没招呼向礼衍,甚至眼神都没往边上飘。这一点,院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
而这一声,也让张滦略略镇定下来。
看到元春。他是早有准备的。但令他意外的是,宝钗和现在的迎春竟然也在这里,就站在元春的身后。而且还都没带昭君帽。
一下子看到几个“故人”,偏又没有朝思暮想的黛玉,张滦简直不知该做何感想才对。
尤其是宝钗……
若说愧疚,除黛玉之外,他对宝钗的愧疚是最深的。那段婚姻,他从头到尾都没做一个好丈夫。
可他依然同样了解宝钗,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啊!
这一生,她终于可以接触到“好风”了……
张滦正自感慨,向礼荆因之前就已经听了张滦的“推脱”,便也没有打搅他,反而顺着明淑郡主的话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那么,希望能尽快给宋姑娘一个交代吧。不知那邪物何在?”
已经坐到了一边的张淮露出了古怪的笑意,“本来是要毁掉的。不过,有位林姑娘说,那木工雕得精致,颇为少见。或可成为线索。所以我费了些功夫破法,那东西倒是大致保存下来了,偏还带着几分邪气。如今正在林姑娘手里呢……若不做法,我可也不比林姑娘镇得住。”
此话一落,张滦便看见,黛玉从人后绕了出来,她一边还道,“不过是为防万一,才依照玄阳道长所言行事罢了。”
ps:
好吧,终于……“头”出来了……抹泪、虽然这次见面还有另外一大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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