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家是墨清瑜的外祖家,也是大夜皇朝赫赫有名的权贵富饶之家。舒家老太爷是武人出身,年轻时亲赴边关多次,战功赫赫,得先帝钦点为威武侯爷,赐一等公爵。
老太爷一生只得一妻一妾,膝下子嗣也不甚多,只有三子一女,庶长子舒文谷,现居大理寺少卿,袭一等公爵,嫡长子舒文埭,袭侯爵,嫡次子舒文甫,现任户部尚书员外郎。
而老太爷唯一的嫡女,便是墨清瑜的母亲,舒氏。按说,以舒家这样的家世,身为嫡女的舒氏必然是万千chong爱在身,便是嫁去皇宫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偏是这样尊贵的女儿,却嫁进了墨家这样的人家。
虽然墨家也是大富之家,门下的矿产金铺,酒家当铺,多不胜数,又身负皇商之名,堪当大夜首富之家。然而,再多的财富之家,也终归是末流的商人之家,堪配舒家这样的权贵之家,还是不够格的。
然而,当年墨老太太硬是亲自去了舒府,替墨逸阳求得佳妻,后又操办了一场红妆嫁宴,排场奢华之大,至今仍未后人津津乐道。
这些往事,墨清瑜也是听下人们说过,如今想来,当年的老太太是有多么大的手段和本事,连舒家也能攀上亲,下嫁宝贝女儿。
而今,为着当年她的事情,墨家和舒家已然是势同水火,不相往来久矣,昨日,她为避着老太太拿她出去对付方姨娘,才无可奈何的抬出舒家来,以期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
现在,老太太真的要她化解舒家和墨家多年恩怨,她可又是犯了难了。
虽说,就算不为着躲开老太太,单论她自己,要想在墨家站住脚,要想和方姨娘等人抗衡,舒家也是她最得力的靠山,她也必须去化解这恩怨。
可是这和老太太逼迫又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了。
有老太太在前,这便算是老太太设下的一道考验,若成了,她便有老太太和舒家两座靠山,以后自然是顺风顺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若是不成,她便是浮萍草芥,任人践踏,别说力挽狂澜,报仇雪恨,不等方姨娘动手,老太太首先就容不下她!
再者,方姨娘和父亲外出祈福祝祷,也是有归期的,她如今已然过去了一大半,她不剩多少了,此次舒家一行,她必须一举成功。
而若要一举成功,只怕少不得要利用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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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大雪就没有停过,反而愈下愈大,到处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马车出行十分困难。
离舒府还有两条街的时候,载着墨清瑜的马车深陷在雪地之中,再难移动半分,没有法子,墨清瑜只得和春叶两人下车,撑着伞,一步步走过去。
花了小半个时辰,墨清瑜才走到舒府门前。走了这么久,出了不少的汗,背后的衣服湿湿的贴着肌肤,难受的很,而狂风呼啸,猛然一阵大风吹来,又是一阵发冷的打颤,连呼吸都是难受的。
抿抿唇,墨清瑜佯装镇定的绷直了身子,推推身边的春叶,把伞递给她,要她去门前通报。春叶却是不肯,硬是将唯一可以遮雪的伞留给墨清瑜,自己一溜烟的走开,强顶着风,走到舒府大门外敲门环。
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前来应门,淡淡扫了一眼春叶,估摸着是哪家的丫鬟,凉凉的问,“你是哪家的?可有拜帖没有?”
春叶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是墨家大小姐的丫鬟,昨日就递了帖子来,我们小姐想见见外祖父和祖母。”
谁知那小厮一听墨家,立即变了脸色,甩手就要关门走,却被春叶拦住不让,“你赶紧走吧!我们夫人早就发话了,墨家的人,一概不见!”
春叶急的跺脚,“我们小姐是老侯爷的亲外孙女儿,大老远的来了,这冰天雪地的,连个坐着歇息的地方都没有,求求小哥就去通报一声!”说着,塞了几块碎银子给他。
哪知那小厮竟然推了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肯要,“你既是墨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就该知道事情原由因果,我们老太爷是不会见的,你们快回去吧!”说完,便重重关上了门,再不理会春叶。
吃了一个闭门羹,外面又天寒地冻的,回到墨清瑜身边,春叶已然委屈的红了眼睛,哽咽万分,“小姐……都是奴婢没用,都是奴婢没用!”
这样的结果,墨清瑜早就料到,心下也没有什么感觉,反倒伸手拍拍春叶的肩膀,软言安慰她。“没事的,当年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外祖父生气也是应该的,只要他看到我是真心实意认错的,会原谅我的。”
“那小姐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墨清瑜笑笑,她现在除了在这里等着,还能怎么做?没有舒家的庇护,她就是任人宰割的蝼蚁,低贱万分,所以,她拼着豁出去半条命来,也要求得舒家的原谅!
眸光沉了沉,墨清瑜移开伞,踏着积雪,一步步走到舒府门前,撩起披风,重重跪下。
“小姐!”春叶见状,惊慌失措,抬脚就要跑过来,却一个分神,被雪绊倒,吃了满嘴的雪。抹了抹脸上的雪花,春叶一刻未歇,挣扎着身子,一步步爬到墨清瑜身边,泪流满面,“小姐,您快起来!这冰雪的天,是要冻坏人的!小姐!”
墨清瑜扶住春叶,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淡然的笑着,“春叶,我欠他一双腿,如果还给他,他可以原谅我的话,我愿意。而且,我一定要和舒家和解,不惜一切代价!你,明白吗?”
春叶不明白,她只知道,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墨清瑜糟践自己,她是墨家的大小姐,她不该这样的!不该的!
“小姐,奴婢知道您心善,想要赎罪,可是您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子犯险啊!小姐!奴婢求您了,求您起来好不好?咱们可以去求老太太,可以求夫人……”
“春叶!”墨清瑜低声喝止,“春叶,我在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很清楚,你不要劝我!舒家的大门一日不开,我便一日不起,拼着这条命不要,今天我也要进去。”
墨清瑜看似心善,可骨子里却是极其倔强的,尤其是在前些日子,她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更是变得固执异常,眼中经常流露凶狠的厉色,连春叶看着都是怕的。
知道再劝不了墨清瑜,春叶也就不说话,爬起来站好,将丢弃在一边的纸伞捡起来,撑好,替墨清瑜打着。她做不到劝说墨清瑜离开,便只能陪着她受着。
雪还在下,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墨清瑜笔直的跪着,盯着舒府深红色的大门,心神飘忽。
幼年之时,这里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父亲揽着母亲,怀里抱着她,一家人笑语盈盈的拾级而上,温婉的舅母早早的迎在门口,看到他们,疾步上来,从父亲怀里接过她,首先的亲上两口,宝贝似的哄着。
那个时候的墨清瑜,是墨家的掌上明珠,是舒家最小的宝贝,所有人都哄着她g着她,疼着她,她傲气,娇气,活脱脱就是一小霸王的主儿!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那时候是多么幸福啊!
还记得那时,只要她软软的叫一声宸表哥,那个俊秀的男孩,便会放下手中的功课,大步跑过来,一把抱起来往天上抛,再稳稳的接住她,逗得她呵呵直笑。
她好想回到那时候,她想要母亲温柔的抱着她,她想要父亲陪在她和母亲身边,看着她笑,说,我的瑜儿长大了,必然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她还想,还想再见见她的宸表哥,想要看他笑,看他洒脱挥毫,看他吟诗作对,看他摸着自己的脑袋,柔情似水,小鱼儿长大了之后,做宸表哥的妻子可好?
好,当然好。只要能再看见他的笑颜,要她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他还愿意原谅,她什么都愿意做……
寒风刺骨,墨清瑜觉得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沉,视线触及的影子,也渐渐变得模糊,一阵摇晃,宸表哥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温柔的伸出手,对她笑着。
墨清瑜也笑了,身子稍动,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宸表哥……”
“嘭”的一声,墨清瑜重重摔在地上,人事不知,春叶惊慌尖叫,“小姐……”
墨清瑜毫无预兆的倒地不起,春叶害怕极了,扔下手里的纸伞便跑过去扶她起来,“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墨清瑜小脸苍白,躺在春叶怀里一动不动,人事不省,春叶更是害怕,望着舒府的大门厉声叫喊,“快来人呐!来人呐!我家小姐晕倒了,快来人救救她!”
春叶嘶喊的声音都哑了,紧闭的大门也未动半分,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她的叫喊的回音,却无一人出现搭救。
此时,舒府边上的西角门开了又关,没过一会儿又打开了,里面疾步跑出来粗壮汉,来到春叶身边,立即将墨清瑜抱起,送进了舒府。
大雪扔在飘落,很快便将那地上凹进去的脚印重新覆盖住,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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