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叔,”珊瑚见他脸上全是茫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怵,“这是咋了?”
小栓本就软软地挂在二叔臂上不敢乱动,这会儿见着珊瑚,有气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嘴里叫着“姐”,珊瑚见他小脸发青,心里一软,试探着伸出手来。
“二叔,小栓……我来抱着吧?”
二叔木然地看了珊瑚一眼,又低了头下去。珊瑚被他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看他双目发红,眼神涣散,珊瑚心里直打鼓。自从上回不小心撞见二叔跟香兰那档子事儿之后,珊瑚就尽可能避免跟二叔说话,心里膈应得慌,这会儿见他这模样,更是有些害怕,他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对劲。低头再看看小栓,孩子已经怵得有些发抖了。
见二叔半晌没反应,珊瑚壮了壮胆,伸出手,试探着将小栓从他怀里抱了过来,见他也不反抗,珊瑚这才赶紧将孩子搂在怀里,哪知道伸手一摸,竟摸出一手的红来!
“小栓!”珊瑚惊叫出声,连忙抱着孩子跑上了岸,问他哪里疼,小栓也说不出来,就说是手疼,急急地检查了一遍,除了手上划开的一道不算深的长口子外,也就是手背上伤的重了点,那这满手的血是……
珊瑚再往身后看去,二叔也已经慢慢地走上岸来,步履蹒跚摇摇欲坠。半卷着的袖口已经染了大半的红,不知是血是水,染着红色顺着小臂,从手背滑过滴进水里。珊瑚看得一惊,赶紧放下小栓上去扶住他,急切问他怎么样了。
二叔闻言好像被人敲了一下醒过神来,可看了珊瑚一眼,眼神却全然暗了下来,嘴里碎碎叨叨地不知道念着什么,珊瑚听不清,靠近了仔细听了一会儿,却听他好像在说什么没融在一起?
珊瑚本想把他送去二黑奶奶那儿看看的,哪知道他猛地一下将珊瑚推开了去,自顾自地往村里跑了去,珊瑚这下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了一会儿,还是回身去抱起小栓。
抱着小栓去二黑家的时候,珊瑚问他刚才怎么回事,他只睁着眼睛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珊瑚叹了口气,这孩子到现在了话都说不清,前儿珊瑚娘还在说,看着像是个小结巴。
不过他说不清,自然有人说得清。
一直在旁跟着的几个孩子,都是成天在村儿里打滚的,有点事儿都看得仔细听得仔细,好回家了给他们娘姑奶奶当新鲜事儿说,珊瑚这会儿一问,带头的大孩子倒是举手说得仔细。
下午小栓自己在院儿里玩,见着他们一大帮孩子在外头闹腾,看着热闹就跟着出来了,一群人玩玩闹闹就跑到溪边去了。他们本来也没见过小栓,抓鱼的时候也让就没人让着他,小栓一人玩得乐呵,也没在意水深水浅就进溪里了,那孩子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总之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小栓已经溺水了。
杨沙村的孩子,会走路就会游泳,谁也没在意小栓,只当他开玩笑,哪儿还有人不会游泳的!说到这里,那孩子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珊瑚解释着,从来不知道有人不会游泳……
珊瑚也不揪着,只让他接着说下去,可孩子也说不清了,就知道刚好珊瑚二叔路过,才赶紧下来救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居然还见了血……
珊瑚倒是明白了,进溪里抓鱼,削的竹叉子锋利得很,二叔一见着自己儿子溺水了,急匆匆进水里救人,被竹叉子划伤也是有的,看小栓那伤口,想来也是这么来的。
“那他刚才一直说的是啥没融到一起?”珊瑚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孩子们相互看了几眼,一脸茫然地摇头。
珊瑚叹了口气,小栓这会儿包扎好了躺在珊瑚怀里已经睡了过去,跟二黑奶奶说回头再把药钱拿过来,二黑奶奶只摇头说不用了,两人又说了两句,珊瑚便抱着小栓回家了。孩子们跟在一旁直跟在珊瑚回到家,珊瑚说了句没事儿了,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了。
一进屋,就见珍珠歪在大炕上懒懒的剥着花生吃,见小栓这模样回来,倒是看了两眼,问也不问,接着剥着她的花生吃了。
珊瑚娘正巧从里屋走出来,一见着珊瑚浑身湿了大半,又看小栓手上包着东西,急的团团转,又听实话说二叔受了伤且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更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出去寻人,珊瑚宽慰了几句,告诉她兴许已经回家了,进自己屋里换了衣裳打算跟珊瑚娘一起出去寻人。
小栓本躺在珊瑚炕上,这会儿见珊瑚这架势像是要出门,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珊瑚看他受着伤没法儿起来,眼泪鼻涕七横八竖地淌在那张委屈得皱成包子的小脸上,看着也实在心疼,只好过去哄了几声,哪知道哭得更猛了。
珊瑚娘早让珊瑚在家看着弟妹,这会儿看小栓也离不开珊瑚,便打算一个人出去找了。才出了院子倒是刚好遇着珊瑚爹从外头回来,简单说了两句,珊瑚爹便皱着眉头跟着珊瑚娘一起出去了。
珍珠这两日竟有些认命了的模样,不偷跑也不骂人了,每日懒在家里,有时一脸阴郁,但是大多时候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珊瑚早习惯她那模样,只要她不闹事,也就不去理会了。眼下见小栓这模样躺在自己床上,珊瑚又在一旁哄着,珍珠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只好轻哼一声,撅着嘴扭身出去。
铁树这会儿刚从双福家回来,屁股后头还跟着个小宝,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从篱笆下的狗洞钻了过来,一抬头就见着珍珠一脸寒冰地坐在院儿里,吓得小宝往后一缩,紧紧跟着铁树跑进屋里去。
见小栓这模样,铁树倒是尽显大哥风范,盘腿坐在炕上帮他呼呼几下,告诉他这样就不疼了。
珊瑚刚才被二叔和小栓吓得不轻,提心吊胆那会儿还不觉得,这下一放松了来,只觉得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四肢无力精神缺缺。只好半躺着护在炕沿,以防这三个小鬼头玩得激动了滚下炕去。
已经快半月了,杜俊笙每日中午都到珊瑚家地头去,也不做什么,有时候话都没说上,放下东西就走。
说到这里。
杜俊笙这大半月啥事儿没干,每日中午趁着下地人午间歇息的时候就来找珊瑚,三不五时地还拎点儿枣子桃子糕点什么的来进贡给珊瑚。见珊瑚不愿理他也不气不闹,反倒是越发来劲儿了,三两天送点东西成了每日都送,开始珊瑚还跟他说来着,让他别这样了,对两人都不好。杜俊笙三言两语地躲着话题,扯些有的没的,第二天还是照送不误,对珊瑚的话视若罔闻。
珊瑚一怒,也再不理会他,送吃的是吧,行啊,你就送吧,种作的人对吃的东西是半点不愿浪费的,扔了可惜,珊瑚把那东西往地头一放,问有谁要的就拿去吃了。开始人还不好意思,毕竟都是长眼的,杜俊笙每日亲自送过来他们又不是看不到,都没怎么敢去动那东西。后来有孩子忍不住,做得精巧的糕点实在诱人,孩子吃了一个还不够,干脆坐在一旁一块块吃了起来。有了这么个开端,后面自然不必说。
杜俊笙知道珊瑚这么做,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抓心挠肺地难受,想了好久终于是想通了,第二日就带着谢老三,带了许多东西过来,心想着这样大家都有得吃,就没人再去拿他送给珊瑚的了。哪知道珊瑚依旧不领情,东西送到面前看也不看一眼,杜俊笙只得失望而归。
并非珊瑚多清高,只是除了满腔愤怒与不屑,心底里还是有些……害怕。
杜家的厨娘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长得高挑干瘦,虽不好看,可手艺却是一流,听人说是崔春英从外头找来的,最最拿手的便是做些精致糕点。乡里人,吃饭糊口都难,能吃饱穿暖便是最大的满足了,哪还能吃得上这样的精巧物,是以杜老头不惜重金聘她,就为了讨崔春英欢心。
珊瑚前世在杜家过得不好,实在没半点主子的模样,这样的厨娘这样的吃食,珊瑚当然是享用不上的,可偏有段时间,崔春英总以珊瑚帮她照顾孩子为由,送了不少糕点给她。珊瑚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孩子,崔春英根本连碰都不让珊瑚碰,何来照顾这一说?
可既然东西来了,珊瑚也实在舍不得浪费,这样精致的东西,看着着实让人有食欲,加上平日在餐桌上总是战战兢兢不敢吃饱,总是饿着,自然是馋的,便也没怎么推脱,收下便吃。
而在此不久后,便查出了珊瑚身怀有孕,珊瑚重生之后并不是没想过,常年同大家吃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别人不会而她却中了假孕药?杜俊笙送的这东西,倒是让珊瑚想起崔春英送的这糕点来,不禁嗤笑,想来便是这个的缘故了。
珊瑚这边想着,更是觉着心累,半卧在炕上,听着跟前孩子的笑闹声,迷迷糊糊地还听到小宝口齿不怎么伶俐地说着他家姑姥姥过几天要过来他家,没过一会儿,竟便这么进了黑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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