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到正午,刘娟儿许是害怕自己大鱼大肉的模样惹得胡茹素眼馋,便改变了战略,让麻花去厨房将她独家特质的瘦身菜给端进房内让胡茹素背着人用饭。今日的午餐食谱是:一小碗青菜汤、一盘蒸鸡脯子肉和一小碗加了小米的水高粱饭。只等麻花被刘娟儿赶走,胡茹素便好奇地看着那盘鸡脯子肉悄声问“娟儿,当真可以吃肉么?!有道是以形补形,食肉长肉,这一盘……”
刘娟儿噗嗤一笑,摆手道:“非也非也,啥以形补形啊?我爹上两年崴了脚,吃了一锅猪蹄也没补回来!还是要因地制宜,肉类虽说是能养肥人,但也要看取用的是那种牲畜的肉,且还要看取用的是哪一部分肉!便是连烹饪肉类的法子也有讲究呢!猪肉最油腻,但用一点点油清炒出来的瘦肉丝配着芹菜丝和胡萝卜丝做出来的炒三丝也是不怕胖的。就说这个鸡脯子,那可是鸡身上最瘦的最寡油的一块肉,且我用的是清蒸的法子,上面还铺了蒜泥,这就更妥了!”
鸡胸脯?蒜泥?胡茹素脸上一垮,慌忙挪开身子连声道:“哎呀,原来是鸡脯子肉,我以前吃过,粉粉的一点儿都不好吃!还、还有大蒜,那该得多辣多咬口啊?求求你了,娟儿,我干脆就吃青菜汤吧!还不用得这些肉呢!”
“这可不成啊!”刘娟儿见胡茹素就跟避鬼躲怪似地一下子躲得老远,也没急着强迫她,只随手夹起一片鸡脯子塞进嘴里吃得喷香,待咽下后,她又笑眯眯地对胡茹素轻声道“茹素姐姐,你瞧,我往日那般爱美食,如果不好吃,我会吃得这么香么?不如过来尝一尝,看是不是真如你所想那般不好吃!”
这么着说起来也对……胡茹素同刘娟儿到底也算是处了几年的手帕交,最清楚她爱美食的特性,便是连哪根青菜炒过了头她也能尝得出来!既然如此……胡茹素扭巴扭巴坐了回来,一脸疑惑地夹起一片鸡脯子肉放进嘴里轻轻一咬,眼中顿时一亮,不由自主地嚼动起来。待她咕噜一声咽下,忙捧着腮帮子对刘娟儿惊声道:“这……当真是鸡脯子肉?这肉面上铺着的当真是蒜泥?怎会如此清香鲜嫩?太好吃了,一点儿都吃不腻!”
“因为我是用水蒸蛋的法子隔水蒸的鸡胸脯肉,也不曾蒸得过头,是以才保留了鲜嫩的口感!这蒜泥里加了点盐巴搁置一会儿,又能入味又不会辣口,配在鸡脯子上还能调味呢!可不香么?”刘娟儿得意地抬抬下巴,眼见麻花两眼发光地盯着那蒜泥鸡脯,对她摆手道“我只做了这么点,你还是去吃鸡腿吧!”
只等胡茹素又想伸筷子去夹蒜泥鸡脯,刘娟儿又急忙拦住她的胳膊耐心解释道:“茹素姐姐,你记得啊!以后用膳并非不能吃肉,但若是要配合主食一道吃的话,却也不能先吃肉!今儿这又一碗小米配干饭,你得先佐着青菜汤慢慢地把饭给吃掉,最后再来吃蒜泥鸡脯!最好能养成这个习惯,以后都能受益呢!”
能瘦身纤体,又能吃肉,不过是改变一下食用的顺序,何乐而不为?胡茹素已将刘娟儿的话奉若法宝,忙点点头,暂且将蒜泥鸡脯搁置到一边,端起没几粒油腥的青菜汤小口品尝,又细细地去嚼那碗干饭。
午膳后,刘娟儿等过了两刻钟,又让胡茹素起身将她房内的衣柜和箱笼里杂乱无章的衣物统统翻出来叠好,整理得规整划一后再放回去。麻花舍不得看往日里娇生惯养的小姐做这下人之事,急得险些哭出声来,好在胡茹素已经渐渐开始喜欢整理家务了,刘娟儿还没开口劝,她便板着脸赶麻花去吃午饭。
“茹素姐姐,待这些都整理完,你就睡个午觉休息一会子!午觉不好睡久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行!你放心睡,我等到了时候来叫醒你!咱下午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呢!”刘娟儿眼见胡茹素上上下下左右忙碌,已忙出了一身薄汗,便笑着点点头丢下这么一句,抽身转出门去寻胡氏去了。
胡氏和立春的交谈却并不顺利,也不知立春是怎么想的,只红着脸垂头不吭声,把个胡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刘娟儿闯进了门,抬眼只见立春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又见她娘正皱着眉头叹气,心中猜到几分,便假装一无所知地凑到胡氏面前娇声道:“娘,我给你说个事儿呗!你瞧,胡举人定的期限只有两个月,我是当真想让茹素姐姐轻减下来,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
“啥事儿非赶在这会子说?你爹都说了,听胡举人的意思,他是巴不得想让咱家把田地都挂回去呢!只是端着架子不肯痛快点头罢了!不拘你能让茹素轻减多少,尽力就成!去去去,你还是陪着茹素去吧!娘有正经事儿要和立春说呢!”胡氏不耐烦地摆摆手,想着立春成日里忙得不见人影,不趁着午休的时候拉她说清楚,往后怕是更难得说。
“那这么着吧!娘,我先出去散散,你和立春该说啥说啥,我散好了再来找你啊!”刘娟儿也不想娘亲为难,便甜甜一笑转身而出,迈出门时却错眼瞧见立春一直再拿眼瞟她,也不知是啥意思。主院大,四处花草繁茂,刘娟儿寻了个树荫处坐着,心想也不知道立春过后会不会来求自己,但娘是想把她说给谁呢?总不会说个一个农工,为何眼见着她却是那般不乐意的模样?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却见立春陡然撞出门来,一路勾着头疾步行走,迈出院门时居然压根就没瞧见不远处的刘娟儿。刘娟儿一脸茫然地张了张嘴,正要叫住她问话,却见胡氏也满脸不好看地凑到房门前对她招手道:“有啥要紧事儿,进来和娘说吧!”刘娟儿无法,只得抖抖裙摆朝主屋的房门迈去。
“娘,你上次去老屋那头瞧过咱家的鸡棚没?那回取了多少蛋?我奶是不是又背着你藏了好多蛋呢?”刘娟儿刚一凑到胡氏身边,就抬着下巴问了这么一句。原来刘家的牲畜棚内并没有单独建立鸡棚,一来是因为刘娟儿并不想把心思放在养鸡取蛋上,她觉得鸡蛋的利润不大,同猪马牛羊和油田鼠是没得比的!二来,是因为他们往家里买牲畜的时候,老宅那头的爷和奶都要求把鸡棚建在自己家院里,至于揣着什么心思自然不言而喻。三来……说实话,刘娟儿也比较担心禽流感,并不乐意让家人接触这么多鸡!
是以,刘家二房的名义上的鸡棚便建在了老宅那头的后院里,一共购入了十来只雄壮的公鸡和上百只肥圆的母鸡,那十来只公鸡可谓妻妾成群,当了个土皇帝!母鸡日日都能下蛋,多则一个月,少则十来日,胡氏和刘树强便会借着取蛋的由头去老宅一趟。回回都只能捡回一百只蛋,有的时候还得不了那么多。反正刘老头和刘老太总有理由,什么鸡惊风啦,什么母鸡吃得不够好下不了蛋啦!回回都听得刘娟儿和虎子直乐呵!
“咋了?你突然问这个做啥?不是照旧取回来一百只蛋么?咱家也吃不了那么多,何必同你爷奶计较?他们老了老了还要成日打扫鸡棚、喂鸡,也挺不容易的。娟儿,你倒是想说啥呀?莫非你想去多要些蛋回来?”胡氏一脸奇怪地瞪着刘娟儿,咋也想不到她肚子里的鬼。
却见刘娟儿噗嗤一笑,捧着小脸连声道:“我就是心疼爷和奶太辛苦呢!红珠姐姐的腿脚不利索,平日里也干部了多少家事,奶可不得干家务么?还有啊,虽说爹老让农工顺路去帮爷伺弄庄稼,但回回都被爷给赶走,爷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自己种田垦地,这可不成啊!我觉着吧……娘,不如让茹素姐姐每日里半天去咱家老宅那头帮着收拾鸡棚吧?!”
“你、你说啥?!!你这孩子,咋胡闹呢?!人家好歹是个千金小姐,你你你,真是个满脑子古怪的丫头!”胡氏被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摆得翻飞,脸上泛白地厉声道“这事儿可由不得你胡来啊!别说收拾鸡棚多脏多累,你爷和奶哪里是好相与的?他们若是知道胡举人家的小姐要去扫鸡棚,那可不得把你爹给骂死?!你、你这到底是咋想的?”
“嗨呀,娘你别急啊!你听我说……”刘娟儿拉着胡氏坐到炕床上,抬着下巴连声道“我是这么想的!让茹素姐姐换身男装过去,就说是咱家新买的个长工,得了怪病发福了,郎中嘱咐要多劳作才能轻减下来。这个理由还算妥当吧?娘你也知道,我是想让茹素姐姐通过劳作来瘦身,但咱家的宅子也就这么大,便是一天打扫一个院落,也撑不了两个月啊?她扫得那般精细,隔天的地板都能用舌头舔呢!但鸡棚就不同了,鸡群成日都要拉撒,须得每日定时打扫才好呢!”
“话是这么说……可……这到底是不妥吧?若是胡举人知道咱们备着他让他女儿干这种事……”胡氏的话只说到一半,却见刘娟儿突然板起小脸厉声道:“娘,你也知道茹素姐姐不是她娘亲生的了,要有出头之日就必须能高嫁出门,且要得夫家的青眼才能成!既然如此,扫扫鸡棚有算啥呢?她若是能学得当家做主的辛苦,想来以后在夫家才更能顶事,更能得夫君和公婆的喜爱!娘,你说呢?”
这么着说倒好似十分有理……胡氏惊讶于自己女儿的早熟,恰好刘树强又不在家,便狠心点了头,由着刘娟儿去老宅胡作非为了一番。
刘娟儿心里直乐呵,想到不仅能寻到事由来让胡茹素劳作瘦身,还能借故闹一番,挫挫老宅那头的锐气,让她如何能不乐?!很快,午休时间结束,刘娟儿掐着点回到自己的闺房内将胡茹素嚷了起来。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带着麻花走在村道上,麻花也换了见朴素的男装,但同胡茹素身上这件宽大的粗布短打比起来,她倒像个寻常庄户人家的小儿子,胡茹素简直可以说是一个过早发胖的农工!
因刘娟儿坚持只让她们步行,麻花一直苦着脸候在胡茹素身侧,不时扭过头对刘娟儿乞求道:“刘小姐,这么着真的能成么?不如换个法子吧!那鸡棚里那般脏乱,咱、咱家小姐咋能下得了手啊?!”
眼见老宅越来越近,刘娟儿也顾不得多劝麻花,只摆着手轻声道:“让茹素姐姐体会一下普通庄户人家是咋做活的,对她也有好处!麻花,我可提醒你啊,我爷和奶都不是好相与的,你可得放机灵点儿,有事儿就回我家来找人!”
说着说着,三人已走到老宅的院门前,刘娟儿见胡茹素一脸僵硬地扯着笑容,便凑到她身边轻声道:“别怕,埋头做事就成,别的你一概也不用管!”
到普通庄户人家家中去打扫鸡棚做杂事,那是如何鸡飞狗跳的场景,胡茹素一直到多年后儿孙满堂之时还记忆犹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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