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富味楼的宴席开席后,蜀味火锅恰恰吃到一半,席间的各方学子们高谈阔论,意气风发,个个吃的满面红光。向文轩才貌俱佳,且性情活跃,在席间简直如鱼得水,不久便同原本恕不相识的一些学子们称兄道弟,一团和气。
李景山吃了好些涮菜,错眼却见林白羽一直郁郁不乐地小口喝汤,突然没了胃口,他想了想,不由分说拉着林白羽起身去各桌敬酒,但凡有见到得势者家中的学子或学子们前来陪吃的为官亲眷,他便舍出嫩脸上赶着将林白羽引荐一番。
“秦兄,听说你此次策论十分高明,来来来,这是林白羽,他对三年前秋闱的策论试题十分有研究,大家不妨讨论一番!”
“邢大人,这是我的同僚林白羽,他此次未能参加秋闱,实为憾事,今后还望您多多关照,他可是颇有几分才气呀!”
“陈兄,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位颇有才华的同僚……”
“我来晚了,未曾给青云书院的各位同僚敬酒,先自罚三杯!”
李景山在各桌间转来转去,一张脸都笑僵了,因痛饮了三杯酒,两颊酡红,眼神迷离,笑容也显得有几分轻浮猥琐。
林白羽穿戴朴素寒酸,气态文雅,一看就是个家境清贫的小书生,好在他美貌惊人,且谈吐不凡,倒也得了一些人的青眼,只是有些后生轻佻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很难堪,李景山此举他不是不感激,但如此吆喝叫卖,强硬地和别人攀关系,不像是在介绍一个读书郎,倒像是在介绍的新晋花魁一般!
向文轩坐在原位上够着脑袋去瞧,恰恰将林白羽尴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好笑,他想,这李景山真真是个蠢材!想当初他在刘记浇头面铺里设宴。本来就邀请了东街鸿门坊内各大户的家生子,当时林白羽也在场,那是多好的攀交机会!他当时怎么就一副清高无尘的模样?此时人人都熟知他不好相与的秉性了,他却巴巴地来为林白羽引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而,李景山似乎觉得自己做的不错,顿时都有些飘飘然起来,也不顾林白羽拼命阻止,拉着他就朝主桌走去,而新上任没多久的县令大人余永芳正坐在主位上。见他游龙走虎地拐了过来。只得放下筷子微微一笑。
“余大人。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弟,姓林名白羽,从小饱读诗书,难得有才学。今年因家境贫困而未能参与太岳府的统考,还不曾获得生员资格,我为他可惜!还望大人惜才,大人乃同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大人们颇有深交,还望您多多照顾他一些!”李景山嘴里喷着酒气,冲着余大人深深一鞠躬,又将林白羽猛地拖到自己面前,林白羽被他吓了个半死,忙理了理衣袖。对余大人深深见礼。
“哦?我虽并未来紫阳县上任多久,倒是头一次听说李家有如此远亲。”余大人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轻笑道“既然是难得人才,你们便坐下吧!林白羽,你读过哪些书。有何高见,可同我说一说。”
闻言,李景山心中大喜,忙拉着林白羽坐在余大人身边,又歪歪倒倒地撞了撞他的胳膊,示意他同余大人多多攀谈几句,也好套几分交情。
林白羽当真是进退两难,只得偷偷抹了把额角的汗珠,稳定心神同余大人交谈起来。李景山觉得自己大大有功,一时忘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又吓得林白羽背心上全是冷汗。余大人见他满脸窘态,只是很和蔼地摆了摆手。
“李兄!李兄想来是考得好,心里高兴,便多吃了几杯酒!余大人,他有些失态了,我这就扶他出去散一散,好让他清醒清醒!”向文轩循声而来,不由分说扶起半醉的李景山就走,临走前也不忘对余大人嬉皮笑脸地频频点头。
余大人也没接话,只摇着头轻声道:“精是精,但到底是商人做派……”
付清静立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侧,双手死死扣在木质的栏杆上,心跳越来越剧烈,也不知燕子胡同那头和李府别院那头闹开了没?叶府是否已经鸡飞狗跳了?到底哪边会先暴露出端倪呢?冯大人难道能如此卖师叔的情面,连对李家三房小姐的提亲也不顾么?他思绪纷扰,兴奋得全身发抖。
东街,燕子胡同,刘家小院。
刘家人的晚膳一般都不会太过含糊,那火锅菜并不是将午间吃剩下来的涮菜热一热就端上桌,而是刘娟儿特意煮开了一勺火锅底料,又加了点子汤头,再佐以新鲜的牛羊肉和菜蔬一锅乱炖出来的,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大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锅菜,原本只打算匆匆用一碗饭就走人,却忍不住一连吃了两大碗还舍不得放下筷子。
“别客气,大生叔,你多吃些呀!”刘娟儿笑眯眯地替他舀了几勺汤,指着半浸在汤水中的雪白米饭娇声道“这个汤呀,最是下饭了!料又是新做的,吃了也不怕滑肠子,嘻嘻,我看你还挺能吃辣的!”
“这丫头,真没规矩!”胡氏嗔怪地瞟了刘娟儿一眼,用筷子点点她的小碗“有你爹和哥在呢,哪轮到你来给客人让菜!这汤里有不少碎辣椒末,你当人家都和你一样爱拿来泡饭吃啊?也不怕人家呛到了?这是的!”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胡氏话音未落,大生就真的呛到了,只见他匆匆扔下碗,咳得惊天动地,脸上憋得通红!虎子见状,忙起身到小厨房去找水,刘树强不好意思地拍着大生的肩膀讪笑道:“都怪我这虎里虎气的小女儿!大生兄弟,你快顺顺气,对,用力咳咳,让那辣椒末卡在喉咙里了可不成!”
大生剧烈地咳了一通,倒是清醒了许多,他陡然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忙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咳出来的眼泪鼻涕,摆着手急声道:“没事!没事!这汤真是太香了,忍不住就吃得急了些!不怪你家小娟儿!我也刚好吃饱了。还有事要去办,这便告辞了!多谢款待!”
“急个啥呀?”虎子匆匆跑回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水碗,碗中盛着一碗乳白色的液体,他将水碗一把塞进大生手里,呲牙笑道“这个羊奶虽然不是人人都喝的惯,但挺解辣的,快趁热喝一口!”
大生忙笑着点了点头,端着碗一仰而尽,又急匆匆地擦了把嘴。对皱着小脸的刘娟儿笑道:“小娟儿别吃心。我可不怪你。你才这么小手艺就这么好,将来一定是个名震全国的女大厨!”
闻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大生又客气了几句便拱手告辞。走的时候步履匆匆,仿佛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去办!刘树强也不好推阻,忙起身相送,胡氏也扔下了碗转身去主屋里拿气死风灯去了。
“哥,我呆会子想去看看善娘,晌午那会儿她好像胃口不大好,也没吃啥东西,我拾掇点饭菜过去,免得她呆会儿肚子饿!”刘娟儿扭头对虎子眨了眨眼。指着桌上剩下的饭菜娇声道“青苗姐姐还在那边没走了吧?我寻思着多端点过去,让她带些回去给段老爷爷做宵夜,你说呢?”
虎子笑着刮了她的小鼻子一记,抬着下巴挑眉道:“啥宵夜?你是想把我做的那头一炉喜饼给送过去吧?哼哼!打量我不知道呢!你最少藏了有五个!说!藏哪儿了?要送就送呗,贼眉鼠眼地做啥?!”
刘娟儿嘻嘻一笑。也不接话,兀自寻来个干净的大碗装了一满碗饭菜,又从自己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就手揭开,将五个颜色各异的喜饼呈在虎子面前。
“哥,这可是完全由你一个人研制的第一种点心,我也就帮你打打下手罢了!你可得记得写到点心食谱上呀!”说着,她又将喜饼收起来塞进怀里,冲虎子笑了笑就端着碗跑远了。
大生提着气死风灯出了刘家小院,又回头对刘树强和胡氏招呼了几句。他见刘家人没有执意跟出来,心中松了口气,提着灯转到院墙外的逼仄处,对着一条隐蔽的小道“咕咕”叫了几声。
几条黑影应声而出,见是大生,忙凑过头来听他有何交代。
“你、你、还有你,你们扮成乞丐样儿去铜马胡同尾端的积粪池那边……就这样、这样……记得当心一些,别走漏风声惊动了那个恶徒!付大交代我说,那恶人兴许害怕被人发现小童和黑狗的尸首,必定离得不远……你、你、还有你,你们还是守在这儿,必要的时候保护刘家人,听清楚了吗?”大生压着嗓门好一番调兵遣将,见眼前的几个衙役都无声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几句,却见刘家小院的院门突然大开,露出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脑袋。
大生唬了一跳,忙协同几个衙役躲回巷子里,他将气死风灯藏在身后,凑头朝胡同里一看,只见刘娟儿端着个大碗跑进了隔壁的院子,没过多久,一个身穿胡服的美貌女子拉着她的小手有说有笑地迈了出来。
大生怕耽误事,只回头对交代过的那几个衙役抬了抬下巴,那几人点了点头,只等刘娟儿和美貌女子一路走过小道口,便疾步冲了出去,如鬼魅似地消失在原地。我是呆在这儿,还是跟过去瞧瞧呢?大生皱着脸想了想,觉得铜马胡同那边比较重要,便又回头对守着的几个人交代了几句,提着气死风灯跑没了影。
“青苗姐姐,说的是真的?”刘娟儿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段青苗“还真有人弄了个铁架子站在街边烤羊肉串呀?这么快就有人学咱们了?”
“就是!我就是觉得这人啊,为了钱真是啥事儿也想的出来!我晌午吃了火锅就午膳出去散散风,不知不觉地就逛去了铜马胡同那边,见有人端着火盆和铁架子烤羊肉,还以为是人家自己吃的呢!”段青苗拉着刘娟儿的小手,一路走一路说“后来打听了一下,说是一个单身汉子在你家烧烤铺吃过烧烤以后动了心思,就专门摆摊卖那烤羊肉串!今儿晌午后才头一次开张呢!”
“可是……羊肉可不便宜呀……”刘娟儿皱起小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小本买卖的小摊位,能赚到多少银子呀?铜马胡同里的人可吃不起太贵的东西,青苗姐姐,你当时有没有过去买点子尝尝?那摊主卖的什么价呀?”
段青苗沉着脸撇嘴道:“羊肉是不便宜,但羊杂碎也不贵呀,没准他就弄了些便宜的羊杂碎或者边角料拿来烤呢?!我当时吃得撑了,闻着那味儿就犯恶心,老远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羊膻味呢!那摊主肯定没有好好处理羊肉,你呀,就放心吧,这小摊儿也不可能抢了你们的生意去!”
“这个当然啦!”刘娟儿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谁有我会配料呀?!”
“嘻嘻!你这个小牛气精!”段青苗见她并不吃心,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只拉着她的小手一路往铜马胡同走“我都打听了,钱寡……钱大姐说那摊主一直要卖到人人都吹灯睡觉才会收摊呢!走,咱这就去看看新鲜!若是不好吃就罢了,若是好吃,咱就买点子回来当宵夜!”
一大一小两个俏女子越说越有劲,完全忘了付清的再三嘱咐,一路走到了铜马胡同的中段,段青苗抬起头张望了一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对刘娟儿说:“瞧,正冒烟呢!走!咱快去看看那烤羊肉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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