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捕头走后,谁也无心再上工,点心作坊被迫歇业半日。
刘树强和胡氏难得陷入冷战,一个躲在后厨偷哭,一个躲在屋中假寐。
柴房里,虎子同刘娟儿各自盘踞木床的一角,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虎子如今已习惯了刘娟儿的人小鬼大,加之刘树强愚钝固执,胡氏纯善多心,他的许多心事和想法到头来只能对这个便宜妹妹倾述。
至于年幼的刘娟儿是否都听得懂,虎子很少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她表现得比同龄人懂事太多。习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隐性的腐蚀同化。
刘娟儿板着小脸问:“哥,你往杂菜烫饭里加的是啥玩意儿?”
虎子双手抱头倚靠在床栏上,沉声说:“瞎打听个啥?!总之,表叔表婶一回来,你就负责把烫饭给送去,就说是咱全家人对他们长期关照的谢礼!记住了,千万别让爹娘吃到这烫饭!你也别吃,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日子!”
刘娟儿撇撇嘴,转了半个身,脆声脆气地说:“那我告诉你用一个鸡蛋做出四个蛋饼的法子,你能告诉我往烫饭里加了啥吗?”
虎子眼中一闪,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假装漫不经心地闭目养神。
这小子真是贼精!刘娟儿恨不得扑过去拧他的耳朵!
她无奈地吸吸鼻子,气哼哼地说:“将一个鸡蛋打散,大量兑水,让蛋液增至两倍多,持续搅拌片刻,然后将蛋水与灰面混在一起,再兑上适量的水揉合搅拌,撒些香葱。在锅底倒上油,让油面均匀滚开,快手倒入搅拌好的灰面蛋糊,将锅子抬起来晃动一圈,迅速烫好鸡蛋饼,起锅,完了!”
刘娟儿掰着手指头,在半空中一笔一划,认真演示着**蛋饼的过程,虎子越听越诧异,最后索性坐直了身子,一脸难以置信地问:“就这样?”
刘娟儿歪着小脑袋,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对呀!”
“你意思是说,往鸡蛋液里兑上水,让蛋液增量,所以一个鸡蛋就能做出四个蛋饼?”虎子一脸青黑,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刘娟儿摊摊手,用力点头:“对呀!”
“你……”虎子气的差点摔下床“这么简单的法子,为啥搞得神神秘秘的?”
“哥,这么简单的法子,你咋就是猜不到呢?”刘娟儿对他笑得一脸诡异。
虎子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摆摆手,以示豁达。
刘娟儿一脸自得地笑道:“虎子哥是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耍赖皮欺负我一个小女娃吧?现在,你是不是该愿赌服输,告诉我烫饭里加了些啥?”
虎子冷哼一声,从木床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柴房的角落里。
见他背着身子不知在鼓捣什么,刘娟儿好奇地凑过去,只见墙角的旮旯里有一片地方盖着松动的墙灰,虎子几下挖开墙灰,露出一个有豆馍馍般大小的洞口。
“好大的老鼠洞!”刘娟儿最讨厌老鼠,顿时觉得头皮一炸,倒退了三步。
虎子头也不回地接口道:“放心,老鼠早就被抓没了!”
“被……被你抓没了?”
虎子不作声,兀自捡起一根木柴,浅浅地捅进洞口,一边在洞内叮叮当当地敲打,一边从嘴里发出一串奇怪地吆喝声。
“耶咦呀——耶咦呀——”
虎子吆喝了好一会儿,才将木柴抽出洞口,垂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灰黑色的影子突然窜出洞口,无声地跃到虎子的腿边。
“呀呀呀呀呀~~~~~”刘娟儿吓得花容失色,跳起来就往外跑“老老鼠……好大的老鼠!!娘呀!!救命——”
虎子气急败坏地扯住她“鬼叫个啥?看清楚!”
刘娟儿一头冷汗地朝虎子脚下看去,只见一只毛色灰黑,两眼澄黄的大狸猫正舔着前爪,眯着双眼,一脸温顺地蹭着虎子的裤腿。
“猫儿!”刘娟儿两眼一亮,忙从虎子手中挣脱,俯下身去对大狸猫伸出双手“啧啧啧啧,来,来,猫咪,你是哪儿来的?长得可真漂亮!”
大狸猫瞧见她秀白的小手,凑过头来嗅了嗅,毫无兴趣地绕到虎子身后。
“猫咪?猫咪是啥?猫就是猫,他叫大头菜!”虎子弯腰抱起狸猫,小心地将它放到刘娟儿怀里“你也喜欢猫?大头菜很机灵,而且能分清是非好坏!”
“真的?”刘娟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怀里的猫头,大头菜“喵呜”一声,在她双臂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眯着眼睛,喉咙里咕噜咕噜响。
虎子得意地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不是坏人它才愿意亲近你。两年前,我和表婶在食材库发现大头菜,当时它又瘦又小,表婶以为它偷吃,要将它一棒打死,结果被它挠了个大花脸!后来,我就偷偷在柴房里养着它。”
虎子顿了顿,又对刘娟儿解释道:“表婶冤枉它了,当时食材库闹耗子,都是被大头菜抓光的!它平时来去自如,是这条街上的猫霸王!”
“是哇?真乖,真得意……”作为一个讨厌老鼠的人,刘娟儿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猫,她高兴地抱着大头菜摇了摇,又抬头问虎子“那加到烫饭里的是……”
虎子咧嘴一笑,阴阴地说:“就是大头菜拉的屎!”
噗嗤……刘娟儿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努力憋住笑,横了虎子一眼“哥,你这也……做得太好了!什么叔啊婶啊,害得爹娘吵架,都快把咱家给逼死了!”
虎子嘿嘿一笑,从她怀里接过大头菜,抱在手中温柔抚弄,一脸黯然地说:“小丫头,你不知道哥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想爹娘,想妹妹了,只有这只猫儿来安慰。想不到,如今爹娘在身边,却还是只有这只猫儿来安慰……”
刘娟儿胸口一酸,痴看着眼前抱猫的少年,心中热血沸腾。
虎子是个好儿郎,他吃苦受累这么久,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落到如此境地!既然爹娘不开窍,那她就必须主动开战!
也许虎子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决定在烫饭里“加料”!
刘娟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虎子怀里的大头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拉拉虎子的衣角,诡异地笑问:“哥,你为啥要叫它大头菜?这名字好难听!”
“咋难听了?你懂啥!”虎子皱皱眉,将大头菜轻轻放在木床上“它第一次从洞口跑到食材库,就给我带回一颗大头菜,呃……”
虎子意识到自己又摔坑了,狠狠瞪了刘娟儿一眼,板着脸威胁道:“小小年纪,哪儿来的一肚子心眼儿!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爹,知道吗?”
“嗳!”刘娟儿用力点点头,眼珠子咕溜一转,小声说:“不过我要对表婶提要求,怕她不同意,虎子哥你得帮我!”
虎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不安地打量着刘娟儿狡黠的笑脸。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刘娟儿示意虎子弯腰低头,凑到他耳边仔细诉说自己的盘算。
一边的大头菜毫不在意这对兄妹的冷落,它无声地跳下床,弓起背伸了个懒腰,而后晃着尾巴,扭着猫步,慢慢走回墙洞中。
日斜西时,浮云低黄,光线浑淡,似乎预示着一场暗战一触即发。
万氏怒气冲天地走回北街,抬眼见到点心作坊关着门,顿时恨得直跺脚!
方思劳以手遮面,一拱一拱地跟在她身后,还没走到门脸处,不妨被万氏一把推了个四仰八叉。万氏朝他啐了一口,兀自起开一扇门板,扭着身子挤了进去。
这一下午,任方思劳如何赌咒发誓,万氏也不信他没有私下许给胡氏好处。
阴暗的后厨中,胡氏正缩在条凳上发呆,她秀发半散,脸色苍白,眼角泛着泪花,清瘦的轮廓潜藏在自己的身影中,犹如一朵在黑夜里盛放的白昙。
万氏措不及防,被黑暗中的胡氏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顿时怒火中烧。
“胡樱桃!你在这里扮什么鬼?!怎地天没黑就关铺子?你忘了咱当家的说过要延时开张吗?!有生意不做,你这是想让全家人等着吃风屙屁呐?!”
胡氏幽幽地站起来,冷冷瞥了眼万氏,轻声说:“表嫂不必生气,反正咱家也快妻离子散了,一粒粮食也不剩,本就是要吃风屙屁的了,哪里还有力气做点心做生意?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马儿若倒了,您就该满意了……”
语毕,她如一道苍白的幽浮,无声地走进院子里,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万氏又惊又怒,几步冲上前去抓胡氏,却一手捞了个空,险些同端着大瓷碗的刘娟儿撞到一起。
“哎哟喂,这是咋回事!”万氏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狠狠瞪着恰恰站稳身子的刘娟儿“都要造反了不成?!”
刘娟儿的眼中有一丝厉色闪过,她仰起小脸,对万氏甜甜一笑,脆声脆气地说:“婶儿,今儿咱家来大官了!刘捕头来跟我爹喝酒,还带来好多好吃的肉菜呢!这不,我娘用剩下的菜做了一锅烫饭,热乎乎的可好吃了!”
“你说啥?衙门的刘捕头来过了?”万氏胸口一跳,眼中闪烁不安,顿时将方思劳接济胡氏的那点子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
“嗳!刘叔可喜欢我虎子哥了,他跟虎子哥也聊了许多!”
“啥……都聊了些啥……”万氏倒退一步,捂着胸口,脑中翻江倒海。
不对劲!好生不对劲!胡樱桃凭啥那般硬气地顶嘴?刘捕头为啥突然上门?强子为啥敢旷工?刘捕头向虎子问了些啥话?是不是要把他们两口子……
万氏越想越怕,头皮直发麻。她深感后悔,只顾着泄愤,忘了现在的首要目的是稳住刘树强一家人。这搬空粮库,把人逼上绝路,岂不是要狗急跳墙?!
黑暗中看不清万氏的表情,但能听到她不安的喘息声,刘娟儿眨眨眼,将手里的瓷碗托举到万氏身前,甜甜地说:“我哥让我给表叔表婶送一碗杂菜烫饭,感谢您家长期以来对咱家的照顾,表婶,你快尝尝!正热着呐!”
杂菜煮烫饭?!怎么好像话里有话?万氏迟疑地接过刘娟儿手里的大瓷碗,冷不丁听到虎子阴沉的声音“杂菜烫饭,味料十足,表婶可别烫了嘴呀!”
万氏吓得浑身一抖,险些失手打翻瓷碗,她错眼瞧见虎子从阴暗中漫步而出,盯着她冷笑道:“还请表婶体谅则个,今儿咱全家身体都不好,头疼的头疼,腿疼的腿疼,刘捕头看着担心,扯着我问了半天,我只说是吹风着凉了……”
万氏双手紧紧捏着瓷碗的边沿,忍不住浑身都在打摆子,她瞪着虎子颤巍巍地问:“你……你想咋样?”
刘娟儿冲万氏甜甜一笑,脆声脆气地说:“我哥说了,表婶最是心善,现下虽有些困难,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家饿死,我只管向表婶要那点心后厨废油桶里的油!想要多少便要多少,表婶,你说是不?”
“废……废……”万氏凝神一想,脸色突然一缓,抬着下巴说:“废油?行啊!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我就不信,你一个小娃子,还能变废为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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