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臣半信半疑的走过去,车窗打开着,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见车里躺着一个人。那个身影小小的,躺在后座上一动也不动,似乎睡得很熟。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卫思卿?”
宁溪所说的麻烦,这个躺在车里熟睡的小孩子,正是卫家的三少爷,在帮会里没有任何实权,也不被卫家人所喜欢的卫思卿。
伊臣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镇定了一下,回头问宁溪:“这就是你为卫家人解决的麻烦?思卿怎么了?”
宁溪笑笑,不答反问:“伊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世上可能还有兄弟姐妹?”
伊臣怔了怔,又看了卫思卿一眼,转过了头:“你是说……不,这不可能……”他感到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那一天和卫老大谈话的时候,他那欲言又止的奇怪神态又浮现在了眼前。
后来,卫老大再没提起那件事,也许是他不想说。伊臣自己也不是没有私下猜测过,既然卫老大提到了兄弟姐妹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存在的,不会是他随口失言。
但是,会是谁呢?既然卫老大不愿意详谈,那对方的身份应该十分特殊,肯定不会是普通人或者帮会里的小喽啰。伊臣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是当怀疑到卫思卿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避开了。
他不想仔细去揣测卫思卿的嫌疑,不愿意去细想。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和卫家依然是老大和下属的关系,他不能去随便怀疑卫家的任何一个人。
然而,在伊臣的心底深处,已经有了一种异样的直觉。如今,宁溪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他其实是很善于揣测一般人的心思的,只是因为对方是卫家,所以他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而已。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回避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轻声问。
“卫家人不可能告诉你这种事的吧,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宁溪笑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故事,只是叶枭当年在帮会里混的时候,比较风流,身边公开或者隐秘的情人有一大堆。你也知道,卫晓梦是卫老大的胞妹,也是卫家的大小姐,拥有非常优先的继承权。”
“她的身份很特殊,如果跟叶枭扯上什么关系的话,卫家人肯定会反对。说实话,如果是我,我也会反对的,毕竟叶枭那个人性格比较古怪,也很情绪化,那种男人根本就不能依靠,女人跟着他是不会幸福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世上,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说来也是凑巧,卫晓梦在终身大事上,并不算太逆反,当年叶枭离开天玄会以后,两个人就断了关系,一直都没有来往。后来,卫晓梦出国前往欧洲求学,并且在那里混出了名堂,就被叶枭给发现了。”
“在异国他乡,发生什么事情卫家人完全管不到,他们就复合了一阵子。但毕竟卫晓梦也是一个hei道出身的大小姐,她有她的想法和脾气,不会傻乎乎的对男人言听计从。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最后卫晓梦抛弃了叶枭,一个人回来了。”
“卫晓梦的本意是想独自抚养孩子,但想不到自己会难产去世。思卿一生下来就没有人照顾,也就只能被收入卫家,做了一个没有实权的三少爷。这个孩子,对卫家人而言是非常尴尬的存在,坊间虽然流传说思卿生父不明,但其实卫家人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能说。”
“他们没有办法说,当年叶枭离开天玄会的时候,跟帮里的兄弟闹得很僵,无数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所以不管你还是思卿,你们的身世一直都是严格保密的,怕的就是有人会迁怒你们,给你们遭来杀身之祸。”
“但思卿的情况又跟你不同,他的生母是卫家的大小姐,拥有卫家的继承权。也就是说,万一掌权的卫老大遇到不测,除了卫家的那一大堆人,以及卫思卿和卫晓梦以外,连叶枭也可以分一杯羹的。”
“卫家人深知叶枭有多难对付,对于思卿那个孩子,他们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就这么提心吊胆的抚养了他十几年。我对于那孩子的身世有些好奇,所以花了一些功夫去调查,结果……就知道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伊臣沉默不语,宁溪所说的话,与他的推测大致相当。因为卫思卿的特殊身份,卫家人对他的奇怪态度,以及卫老大的欲言又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也就是卫家人对卫思卿若即若离的真正原因。他们对叶枭有着诸多不满,没有办法发自内心的去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又不敢随意的抛弃他。而正因为他们的为难,反而给了宁溪机会,让他钻到了空子,将卫思卿揽到了自己身边。
“你,很早就料到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吧?”伊臣问,“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花了这么多年,将思卿变成你用来跟卫家人谈判的筹码?”
宁溪笑笑:“我这个人的优点就是,随时随地都保持清醒和冷静。我一直都在为自己准备退路,即使在我身居高位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这一点。所以,思卿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他真的这么有用吗?”
“有,叶枭想要他,因为他的事业需要有人来继承。”
“他还有事业?”
“当然有,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当年的堂主更加辉煌的事业吧。”
“是什么?”
“通俗一点来说,可以称作情报贩子,他喜欢这种掌握着别人软肋的感觉。我想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当年才会辛辛苦苦的去制作天权帐。”
“我不喜欢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伊臣冷声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因为这很刺激。”
宁溪笑笑:“你明白就好,你的性格并不像他,所以他在需要孩子的时候,也并没有选择你——另一个原因是,你的年纪太大了。你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价值观,也有自己的事业,并且不可能轻易再去听别人的话。但思卿还小,所以,你被抛弃了。”
伊臣没有说话。
宁溪冲他笑笑,转身打开车门:“那,这一次真的是后会有期了,聊得太多,我快赶不上航班了。”
伊臣点了点头。
而后,他低声开口:“……好好照顾思卿,他很可怜。”
宁溪一挥手:“懂你的意思,我尽量。”
砰。
车门关上,车子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离开了停车场。
伊臣看着车子渐渐远去,心中五味杂陈。宁溪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耳边——所以,你被抛弃了。
他握紧了拳,眼睛有些酸涩。
这时,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伊臣摸出来看了看,是卫霆飞。他才刚一接起,卫霆飞有些焦躁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中:“伊臣,你在哪儿?我刚才打你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伊臣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到卫霆飞急吼吼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因为太累了,反而睡不着,来外面的花园里散散心。”
“我过来陪你?这里的事情快要忙完了。”
“不用,都这么晚了,你不用辛苦。”
“没关系了,明天早上没什么事,可以在你这里多呆一会儿。那就这样了,我回来。”说罢,卫霆飞也不管伊臣是不是同意,就挂断了电话。
伊臣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皱了皱眉,不免苦笑起来。
他收起电话,慢慢走回去,夜已经深了,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夜风静静地吹着。
伊臣一边走,一边看着地上自己长长的影子,心中有些难言的酸涩和温暖。
他失去了母亲,又被父亲抛弃了,他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但幸运的是,他还有卫霆飞。
他并不是孤独的。
***
七年后。
pm 13:00
办公室里吹着舒适的冷气,伊臣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他仔细地在合约书上按下印章,然后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此,契约宣告成立。
“合作愉快,叶先生。”对面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
“合作愉快,何律师。”伊臣笑笑,将合约书放进了公文包里。
眼前的男子是近年崭露头角的新兴帮会——隆义堂的专属律师。隆义堂因为有些事情做得不干净而被警方盯上,无奈只能寻求天玄会的保护。
保护的代价是隆义堂将三分之一的地盘割让给天玄会,天玄会则保证他们被抓进监狱的老大毫发无伤。其实经过这一战,隆义堂元气大伤,在hei道上再难立足,归顺于天玄会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老大最近可好?”结束了谈判,何律师恭敬地问。
他口中的老大就是卫霆飞,经过七年的打拼,他如今已然是本地hei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平常人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我老板刚从马来西亚回国,这几天在度假。”伊臣笑笑。
“原来如此,老大辛苦。我们隆义堂今后就仰仗老大了,改天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何律师的好意,老板心领了。不过五百万美元以下的生意他是不会亲自出面的,不用麻烦诸位。”
何律师一愣。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大的代理人,他虽然笑得温文尔雅,语气里却流露出一种隐喻的意思——隆义堂的这点地盘,天玄会还看不上眼。卫霆飞愿意保释他们的老大,只不过是顺手给人方便而已。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的天玄会风头无量,不用说是本地帮会,放眼国内任何一个帮会都无法与它比肩。
这时,他无意中注意到了伊臣无名指上的婚戒,于是连忙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叶先生已经结婚了?”他问。
“何律师真细心。”伊臣笑笑。
“那真是恭喜了,有孩子了吗?”
“有,我接下来正准备去孩子们的学校,如果何律师不介意,我就先……?”
听得懂伊臣话里的意思,何律师连忙站起来:“那、那我就不多留您了,改日再与叶先生进一步商谈。”
“好的,那我就失陪了,”伊臣说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笑笑,“何律师,我和老板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何律师连忙点头:“是、是,事成之后一定还会重重酬谢老大。”
伊臣又笑了笑。
隆义堂已经很难单独在hei道上立足,他们自己也很清楚。
看来,它很快就是天玄会的囊中之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晚了_(:3」∠)_
明天或者后天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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