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刑氏和敬民出了老宅院子相顾无言,恨恨地瞪向刘承志。原本是说好来找老宅麻烦,结果刘老爷子一顿哭诉,不仅麻烦没找成,刘承志还许诺等敬东成亲时拿出二十两银子来。
“我咋就摊上你这个实心棒槌……”刑氏恨恨地骂。
刘承志脸色讪讪地,讨好的看向刑氏。
“路上就说过,让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这下可倒好,一下子出去二十两,我上哪给你弄去?你把我们娘仨卖了给大房换银子得了!正好一人卖十两,你还能落下十两娶房十八的小媳妇。”刑氏气怵怵道。
“他娘……我……我这不是一时说顺了嘴吗……”刘承志可怜兮兮地看着刑氏,期期艾艾地说道。
刑氏啐了他一口,“就你老实,可是人家待你老实吗?回回拿刀子捅你的直肠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垂着头的敬民,心想好歹替他在孩子面前留点面子,便住嘴不说了。
刘承志挠着头嘿嘿地笑,不住的作揖讨饶。
敬民看了看父亲,微微摇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小妹来,我在家看家呢。”
“你小妹在又咋样?碰到你爹这个掏心掏肺的,家里就是有一万两银子也不够他填窟窿的。我告诉你,那二十两你自己想办法去弄,我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刑氏哼了一声,当先离去。
“他娘……菊花……”刘承志喛喛叫了几声,见到刑氏理都不理自己,甩甩袖子也跟了上去。
“唉……这都啥事啊……”敬民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跟在父母身后。
……
“娘,你说啥?你们去出气没出成,反倒送出去二十两?”雪梅在家里偷了一会懒,看到家人都回来了,立刻抓起绣绷子绣了起来,听到刑氏气呼呼的学话。惊的差点把自己给扎着了。
“还不是你爹,被你爷一顿哭,哭的啥都顾不得了,张嘴就给敬东二十两的礼钱。”
“娘。二十两咱家要挣一两年呢,我爹咋就一下子给许出去?将来我哥成亲的时候咋办?难道就光着身子给我娶嫂子吗?”雪梅啼笑皆非,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刑氏听了这话,又是恶狠狠地瞪了刘承志一眼。
刘承志将头一缩,嘿嘿地赔着笑。
“算了,算了。既然我爹都开了这个口,给就给吧。当年我姐成亲的时候,爷奶不是出了二十两吗?只当还这个恩情好了。其实这二十两要说也挺好挣的,回头我和我哥想法子把钱挣回来就是。”雪梅见到刘承志一个劲的向着刑氏赔不是,心里软了下来。
刘承志见到女儿肯替自己说话。感激的看向雪梅。
雪梅却是话锋一转,借机教训起了刘承志,“只是,这次爹得记住教训,以后老宅不管说啥话。你都在心里过一下,别那边一哭诉你就先软了,恨不得把自己卖给老宅。”
刘承志连连点头,忍不住问道:“乖女,你说你有法子,那能告诉爹是啥法子挣钱不?”
雪梅就嗤的一笑,故意仰起了下巴。“才不告诉爹,万一老宅问起来了,你还不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告诉他们?”
“说得对,别和他说!”刑氏恨恨地说道。
“哪能呢……”刘承志挠着脑袋,尴尬地直笑。
雪梅就又说道:“等到秋收完,从李家买来的那五十亩。让我和我哥种,以后爹娘就不用管了。爹要是答应了这事,那二十两的银子就不用爹操心。”
刑氏听了这话突然紧张了起来,“雪梅,你不会是准备用姜家送来的礼金给老宅吧?这可不行。那将来是要让你带回去的。要是动了,以后姜家还瞧不瞧得起咱家?咱家可不准备卖闺女。”
雪梅嘻嘻一笑,“娘,等到我那二十亩一收秋,你就知道钱从哪来了。”
刑氏撇撇嘴,“一亩也就是二石到二石半的收成,交一斗的税钱再加上丝钱和人头税,也就是只得一石半。今年粮食又便宜,最多卖一两银子,你那二十亩除去给重山的还有肥料和药钱,能落十两就不错了。”
雪梅目光瞬了瞬,却没有反驳。前几天她已经去看过,这二十亩地长势良好,预计收入也在三五石左右,虽然花的心思比别人多些,可是收成却很高。等到秋收后,再从中挑选良种进行冬小麦培育,明年的产量只会比今年更高。
如果明年那五十亩归自己种,再加上还有金银花幼苗和收草药这两项收入,保守算下来,一年百来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怪不得都说明朝前朝农民生活条件好。这么低的税收(一亩二十斤税)再加上又不需要服兵役和劳役,只要勤奋劳动,每年最低也有几两银子的收入。
“爹,你答应不答应?要是答应了,那二十两银子我给你拿出来。”雪梅说了这话就看向了刘承志。
刘承志沉吟下,就道:“只要不是从你聘礼中扣,我就答应。”
“好,”雪梅兴冲冲地伸出手掌,“咱们击掌为誓,收了秋后,那五十亩再加我这二十亩不管怎么种,怎么上肥,爹都不许干涉我。”
刘承志犹豫了下,到底是伸出手掌击了一击。
刑氏依旧是充满担忧,“雪梅,你可不能拿着姜家的钱乱来啊。”
“爹娘就放心好了,姜家要是送来了聘礼也归你们保管,这成不成?”雪梅就笑嘻嘻地说道。
刑氏这才点点头,略略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刑氏就又去了河对岸李家,和李家的嫁妆一起出了村,到男方家里铺房挂帐。送完嫁妆后,全福人也会在女方家里一直呆到新娘出门子,直到办完婚礼才会回家。
所以,这两天家里便只剩下一家三口。
通过这件事,刘承志算是彻底的对老宅失去了信任。本来是自家闺女吃了亏,去找老宅讲理,谁知到最后吃亏还是自家。既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刘承业再让敬东过来请,他便找了借口,不是说在地里干活,便说家里有事走不开。
倒是刘承贵和刘承礼知道了以后把他埋怨了一番。
老三刘承贵说:“二哥。你都出二十两了,你说让我出多少?难道我也得再出二十两吗?我家的钱还留着给我看病呢,现在老宅已经不付我的药钱了。”
老四刘承礼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谁敢向我要钱那就是要我的命。我就给一两,就这还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了。这些年大哥是怎样待我的,别人不知道,二哥还不知道吗?没翻脸就算不错了。”
听完两个弟弟的抱怨,刘承志心虚的垂下头。
刘家三房哪一房没受过大房的害?雪梅被卖,三房被打,四房被逼的上吊。桩桩件件都和大房有关。刘承志这样没事先和两个弟弟通气,一口气应承了二十两银子的礼钱,让两个弟弟以后怎么出礼钱?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话都出了口,再也追不回来。
雪梅便教他。“爹娘不如和外人说给敬东的礼钱是从我聘礼里拿出来的!这话传出来后,我就不信老宅能承担得起卖孙女养孙子的闲话。”
刘承志期期艾艾的抬起头,“那村里人会咋样看咱家?”
雪梅扑哧一笑,掩唇道:“爹这会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老宅。你要不这么说,以后要钱的时候在后面。敬东成了亲,还有敬山和芳兰呢。难道个个都出二十两?就是咱家愿意。我两个叔叔怎么办?他们还不得恨死爹啊!”
刘承志赤红着脸,连连摇头,“那不成,哪有这么多钱给他们,有这钱还不如给你们办事呢。”
“那不就对了?爹就按我说的办法去做,老宅再过来问。爹只说姜恒家没有过来下聘礼,家里没钱,啥时姜家来过聘礼你就把钱给老宅。这事不仅要告诉老宅,还得在村子里宣扬,让村民们知道知道老宅向咱家要了二十两的礼钱……”
刘承志不停颌首。显见得是听到心里去了。
雪梅叹了口气,只希望刘承志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再把老宅的要求事事放在最前面。这件事情倒也可以勉强算得上好事,通过这次刘承志应该是把老宅给看透了,以后再想拿捏他怕不容易。
二十两买一辈子的清净,倒也算是划算的买卖。
雪梅见到刘承志终于开了窍,便又近一步的劝道:“大伯想考秀才,然而这考秀才最重要的就是品德。若是他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他别说考秀才,连科场都进不了,所以他最怕家里的丑事被外人知道。以后爹再遇到大伯,要是说不过他就嚷嚷着把他的事宣扬得满城皆知,他就不敢再找爹的麻烦了。”
刘承志重重的点头,将雪梅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果然,刘承业打听到刑氏去了李家村做全福人。立刻领着敬东来了二房,询问刘承志几时能把礼金送过来。
“老二啊,大哥为了敬东的亲事,把家里都给掏空了。要是你手里方便,就先把礼金给我,我好歹能买点东西充充数。总比你等到敬东成亲前再给要强得多。”
刘承志吭吭哧哧了半天,低声道:“大哥,家里没钱。等到姜家来送聘礼时,我从姜家的聘礼中把钱扣下来给你。”
说到这里,又想起雪梅说过的话,连忙补充,“这扣钱的事,我和姜恒商量过了,他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也同意了……”
“啥?”刘承业一听就着急了,脸色煞白煞白的,“你咋把这事和姜公子说了?你咋能让他知道?他一知道不是满城的读书人都知道了吗?要是让读书人知道我拿了侄女的聘礼替自己儿子办亲事,以后我还怎么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混下去?”
刘承志眨了眨眼睛,不解道:“那我家没钱咋弄?我不用姜家的聘礼,难道让我卖儿子卖闺女去?”
刘承业的脸,瞬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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