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又是夜深,睿亲王府的宅院里依然灯火通明,然而芙蓉居里此刻却寂静如森。一群婢女一脸紧张地挤在门口,争相地劝道:“郡主!郡主啊,开开门吧!让奴婢们进去啊,您已经一天一夜都没进食米了!这样下去身子可是要垮的啊!”
“是呀!郡主开开门吧!让奴婢们进去!奴婢做了您最爱吃的糕点,就开开门让奴婢们都进去吧!”
屋子里蓦然传来一声花瓶狠狠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景芙蓉冷冰冰的娇喝:“滚!你们都给我滚!我不想吃!我也不想见任何人!你们都给我滚!”
众人被惊了一跳,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瑟瑟的发着抖,几个婢女面面相视了一眼,纷纷是一脸的惊慌无助。只听伴随着又是一声惊动声,门似是被什么重物猛地砸中,紧接着便又是什么砸摔在地上的声响。“滚!你们给我滚!”
“郡主……”
一群奴才无不担心,如今屋门被反锁,根本看不见里面什么境况,她们只知道郡主自从昨夜被匆匆地送回府之后,就变得极为古怪,性子愈发刁钻,根本不愿意见任何人,只是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不知缘何,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肿了足足有半边高,却也不让她们进去为她上药。
从花灯会回来之后,景芙蓉便大发了一顿脾气,脸上受的伤,也不愿让人诊治,即便是伤药都不给。而因为景慕轩命人瞒着,睿亲王爷根本不知此事,也未来探望过。
景芙蓉见除了一众下人,哥哥与父王竟都不来看自己,过问自己,替她出气,她愈发的委屈与心酸,便赌气得一天一夜都未出过门,食米未进,可是急坏了一群侍候的婢女!
若是郡主真的饿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王爷与世子岂不是气得要拿她们问罪!?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际,景慕轩走进了芙蓉居,见一群人哄在门口,又是拍门又是劝慰,剑眉不禁挑了挑,便走了过去,对她们问道:“郡主呢?”
“世子……”几个婢女见到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随即慌张道,“世子殿下,奴婢们没用,昨日郡主回府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奴婢如何劝,郡主也不肯用膳!世子殿下,该怎么办呀!”
“行了。”景慕轩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可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放心不下,景慕轩转过头,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一群人后颈一缩,立即乖乖地离开了院落。
景慕轩走近了门扉。“芙蓉,开门。”
屋子里半晌都没有动静,沉寂一片。
景慕轩叹息一声,以内力震碎了门栓,便进了屋子。将门掩上,便见景芙蓉趴在桌前的背影,显得极为寂寥。
“怎么了?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闷闷不乐,是谁给你气受了?”
景芙蓉死死地握着一个绣好的荷包,却冷哼了一声,却是不理一眼也不看向他。如今她脸上肿了半边,如今还怎么见人,更怎么见容卿?再过几日便是皇宫茶话会,她脸上这般伤重,她还如何能进宫见人了?更令她恼火的是,至今那个敢对她们以下犯上的贱民仍旧未被查到!奈何她一肚子火气都无处发泄。
景慕轩又道:“看你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茶饭不思,莫非是心里在惦记着谁?”
景芙蓉仍是不理。
景慕轩面色骤然转冷,向她手中望去一眼,却见竟是绣着红莲的荷包,想也不用多想便知这定是绣给容卿的。容卿素来喜爱红莲,而景芙蓉知道后,便连着好几夜不眠不休,赶绣出了一个红莲荷包,小心翼翼地托人送去容府,隔日却被退了回来,来人便说:“容卿公子不收,谢过郡主心意。”
景芙蓉亦为此伤神不已,然而却也不愿丢弃,便留在了身边,当作是寄托。每当思念容卿时,便捏着荷包,算是睹物思人。
一见她手里紧捏着这荷包,景慕轩也就轻易地猜到她如今在想什么心事,脸色原本正是阴沉,低头便见她那双痴迷的目光痴痴地盯着荷包,心中愈发的恼火,对着她冷冷地道:“你整日将这荷包拿在手里做什么?莫非,是还在想容卿那个混小子?!”
景芙蓉一怔,便听景慕轩又清冷道:“瞧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是让你断了对那小子的念想么?早就同你说过,那小子不是好人,你再瞧瞧,人家对你无情无义,你还想着人家作甚么?这般自作多情的,倒不知会让多少人看去了笑话!”
“哥哥!”景芙蓉闻言,气得猛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蒙着面纱的容颜,尽管半边面容被遮住,然而却仍旧能够瞧得出右边的脸高高肿着。她有些嗔怒地看向了景慕轩,有些为他一再对容卿的诋毁而感到生气。
见他竟然在她面前这般诋毁容卿,她脸上丝毫不掩饰不满的表情。
景慕轩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向来一心向着那小子,他向来就宠着她,惯着她,因而凡是顾虑她的感受,疼着她。然而偏偏是容府这一件事,他却左右都不会顺着她。尽管他与容卿关系算是友善,然而他却深知,若是景芙蓉嫁进容府,父王面儿上会有多么难堪。一直以来,他这个妹妹自小便养尊处优,太过娇纵,以至于如今父王都快拿她无可奈何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顺着她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的,你一个郡主,若是叫人传出去,又该叫人看笑话了!”景慕轩低斥了一句。
“哥哥!不准你这么说容公子!”景芙蓉激动地豁然站起,瞪向了他,却目露森森寒意。“我想嫁给容公子,一直都想!我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看重贵族身份,我爱慕容公子,这又何错之有?!”
“你心里有他,可人家心上未必有你!”景慕轩冷冷地道。
“不要说了!我才不信!”景芙蓉一下子捂住了耳朵,气得眼眶涨得通红,犹如一只负伤了的小兽,楚楚可怜。
景慕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无奈的同时,却愈发得恨她不争气。
他冷冷道:“那个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与荣王比比,他便什么也不是!更何况,人家的心中并没有你,妹妹,你还惦念着他做什么?”
景芙蓉闻言,又恼又气,当即就大声反驳道:“不许你说容卿哥哥的坏话!就算他现在心中没有我,我……我也不在意!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容卿哥哥一定会回心转意,对我好的!”
“回心转意?对你好?我的傻妹妹,你又在说什么傻话?”景慕轩剑眉挑起,目光冷凝,“他那样冷情的男人,无情无心,薄情寡义,还能指望他对一个女人付诸什么心思,上什么心?”
景芙蓉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心中也暗道他说的是事实。容卿表面上温润如玉,性情却十分凉薄。她原本就为此闷闷不乐,被他这么一提,心里又难过了起来,却又无言以对,猛地犟得抬起头来,瞪大了星眸注视着他,一字一截地道:“我怎么样不用你管!”
他面色一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半晌,平静地接着道:“你之前如何我不管!如今,你也到了及笄之年,也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等过了几日,我便请父王为你指一门好的婚约,让你嫁出去。”
景芙蓉闻言,脸色骤然大变,猛地转过头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要!哥哥!我的婚事,不用你挂心!”
“我是你的兄长,我不替你挂心谁替你挂心?难不成,你还想着那小子?”景慕轩冷若冰霜地斜睨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接着道,“我觉得荣王便挺好的!一表人才,出身尊贵,更是京城四王之一,论身份,论地位,于你而言,荣王府都是比容府更好的归宿!”
“那个荣王又怎样?说到底,不过便是出身好一些,我看不过就是出身皇室之地的泛泛之辈,可光光是皮相好看又有何用呢!?他待我一定不会是真心的!”
“难道容卿待你就是真心的?”景慕轩字字珠玑,丝毫不留情,紧逼得她退无可退。
景芙蓉气急失语,呛道:“我不想跟你再说话!”
说完她便不发一语,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冷冰冰地转过头去,坐在角落里也不看他一眼,低着头拨弄着手指,似乎是在赌气,存了心得不想理他。
“你倒还倔脾气了!难不成,我说的还是错的?”景慕轩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也当真不明白那个容卿究竟是哪里好了?一副无情凉薄的模样,偏偏性子阴晴不定,从未见他对谁展露过真心的笑颜,不就长了一张比女人还邪魅的容颜么,除去这个之外,处处不如荣王纳兰宇,可就是这么个人,将他这个妹妹迷得神魂颠倒的,着实是令人想不通!
京城里的贵族间都知晓,容府富甲天下,因此与睿亲王府暗中都有交锋,更何况,睿亲王府是贵族,而容府不过是平民一阶。平民就是平民,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贵族门第,大家都看在眼中,心中清明。偏偏是他这个糊涂的妹妹,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对这个小子一见倾心,痴心默许,就连他这个亲哥哥,都不放入眼中了!
而景芙蓉如今又哪儿来的心思去理会他?如今她满心念都在想着,容卿与慕容云歌究竟是什么身份?那一日慕容云歌究竟凭什么能够与他一同坐一辆马车!连着几日都没有想透。
这些日子以来,京城就早已传遍了关于慕容云歌不贞的传闻了!偏偏是这么个失贞的罪女,如何能与容卿哥哥出现在一起?!又凭什么能够坐上容卿哥哥的那辆马车?这样肮脏污秽的女子,又怎配与容卿哥哥并肩?
景芙蓉笑着抬起头来,心底有些不舒乏,微微有些酸涩苦闷。她向来知道容卿的规矩,莫说是他的御驾,就连平时,但凡是谁想要靠近他两步之近的距离,都是平白妄想。
悠记得元夕筵的时候,她费尽了心思想要与他坐同一桌,却不想他左右两侧的位置都空出几张来,这才了解到,他是不喜谁人近身于他的,任何人都不行,自然包括她在里。
除了慕容云歌——她是个例外,也只有她能够同坐一起,让人嫉妒。
她实在是心底古怪,究竟慕容云歌有哪儿点好,不被容卿所抗拒疏远?要论平时,莫说她能够离他这么亲近,就是与他面对面攀谈上几句,都是令人极为欢喜的事情。
他的一笑,都能够让她心跳直捣鼓,夜不能寐得开心好几日。
要说心里没有嫉妒,那简直是虚伪至极。如今,她的心里头何止嫉妒,简直是要嫉妒死了,妒得牙根发酸,眼睛苦涩,即便如此,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强作出一副温婉的仪态。
她求都求不来的事,如今却见着一个卑贱的慕容云个得到了,心里能不发苦么?越是这么想,她愈发难过。
越是这么想,心情越是郁结得不行,一想到她努力了那么久,都终没盼得容卿的回眸一眼,然而那个女人却分明什么都没做,且已并非完璧之身,却能够得到容卿哥哥的另眼相待,心下就阴霾至极。这么一想,心中竟感到极致的心酸与苦涩,眨了眨眼,泛红的眼眶蓦然被泪水湿了一圈。
景慕轩一怔,被她浑身刺芒的态度惹火了,正要好生训斥她,却见她的眼眶溢出两行清泪,一时也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微微叹息了一声,“妹妹,你别太任性了!”
“我就是任性又怎么样!你管不着我!”景芙蓉气在头上,当下也口不择言,冷声驳回了他的话,大声对御手道,“出去!你给我出去!”
景慕轩也有些动了肝火,“芙蓉!你别任性!”
“没你的事!我怎么样,你根本你管不着!”景芙蓉倔强地呵斥了一句,便一把掀开门帘向门外走去。
“你——你给我回来!”景慕轩显然是被气到了,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这个妹妹他从小宠到大,感情很深,然而自她喜欢上容卿之后,两个人便为了这件事时常爆发冲突,她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钻了牛角尖,他也拿她无可奈何。想来过段时日,她看清楚了现实,自然能对他断了念想,竟不想却越陷越深了!
见她头也不回,也不理会她,他步子稳健地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这么晚了,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景芙蓉一声不吭地扭过头,声音却有些哽咽:“我说了,不用你管!”
景慕轩面色一沉,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过身来,却见她脸上清泪蜿蜒,顿时一愕。
“妹妹……”见她竟哭了,景慕轩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他平时最见不得女儿家的眼泪,更何况是他向来宠着的亲妹妹,在她的眼泪之下,他的口吻蓦然柔和了下来,“别哭了!”
“哥哥,我就是喜欢容卿哥哥!我就是想要与他在一起!我就是梦想嫁入凤王府!其他我什么也不要的!”她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便哽咽着说。
景慕轩微微拧眉。
“先回屋子。”
他去牵她的手,却被她执拗地挣开,景慕轩猛然冷下了脸,气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
景芙蓉憋着唇,眼看着又要流下眼泪来,景慕轩登时头皮发麻,无奈地皱眉,半哄半骗,“乖,好妹妹,别哭了,不然,父王定要寻我算账了!”
她抿唇,知晓他最吃这一套,于是娇气道:“除非,哥哥答应我,别想着让父王为我指婚指给别人。”
景慕轩一时气急,也不作答,她见状,甩手作势要走,他连忙拉回。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只要你别再哭鼻子!”他真是拿她无可奈何。
她不依不饶,“你保证!?”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与她保证,她这才破涕为笑,任他牵着回了屋子。
其实她也知晓,睿亲王府与容府之间的隔阂,父王极是看不起商人,因此令她与容卿愈发难以亲近。
她是睿亲王府的嫡出,而当初在她对父王表明了自己对容珏的情意,便遭到了父王的怒然反对。父王更是对她三申五令,这辈子,只要她还是睿亲王府的人,就不要想着嫁入容府,哪怕是跨进一步,也不行!
可毋庸置疑的,她偏偏就是一个偏执的女子,对于心尖上爱慕着的人,从一始终。
加上她的强烈的占有欲,对出现在容卿身边的女人都有浓烈的排斥意味。因此她对于慕容云歌,自然也是敌意重重。从小就是王府众星捧月的主儿,娇生惯养,向来高高在上,一直以来更是有大哥与二哥护着,父王又是世袭亲王,她又得皇上亲封玉莲郡主,身份尊贵,因此一直以来也根本没吃过什么亏。
本质上,她到底是个小女儿家,也会嫉妒,也会吃酸得厉害,可那又当如何呢?在容珏面前,她仍旧要勉强地装作温婉大方,如今男权至高,像容府这样赌富可敌国的商甲,三妻四妾正常不过,她又怎能将任性的一面暴露在心上人的面前?
可她既然决定了一生要追随的人,纵然是天涯海角,她也痴心不改!
至于那个慕容云歌,一个残破的身子,又对她能构成什么威胁?兴许是容卿哥哥一时兴起罢了!
景芙蓉暗暗地握紧了手心,眼眸微微狭起。
她势必要得到容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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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节。其实论其他不说,景芙蓉的确是个痴情女子,也并非是渣女。随着剧情发展,大家对她的印象一定会改观。晚上也许还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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