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闻此言,帝后二人皆吃了一惊。萧清婉更矢口问道:“那李大人可还安好?行刺的歹人可擒获了?”张鹭生回道:“宋大人只让奴才进来禀告求见皇上,并没说别的。”
赢烈更不打话,当即起身命摆驾养心殿,又向张鹭生道:“叫他到养心殿外候着,朕即刻就到。”
张鹭生领旨,旋即下去布置。赢烈又向萧清婉说道:“如此,你就先安置罢,不必等朕了。这时候有事,想必今夜朕是过不来了。”萧清婉点头应下,又说道:“政事虽要紧,皇上也仔细身子,若是太晚了,就索性等明天再行料理,横竖又不急在这一个晚上。”说罢,一面叫宫女拿衣裳来与他穿,一面又吩咐张鹭生道:“待晚些,记得服侍皇上吃安神汤,起了更就要提醒皇上安寝,明儿一早皇上还要上朝。”张鹭生连连应下。
当下,赢烈迈步出门。萧清婉身子不便,只送到了内室门上,眼见皇帝就要出门,那茜香也随在其后,心念一转,便即开口呼道:“皇上,叫茜香留一下,臣妾有话要同她讲。”赢烈闻声,止步转身笑道:“你要留谁,自管留就是了,何必再特特的同朕说。”萧清婉说道:“这可不成,她是皇上的人,臣妾若是随意叫去了,皇上要人时见不着,可要恼了臣妾呢。”赢烈知她是玩笑话,只向茜香吩咐了一声,一笑去了。
待皇帝去后,萧清婉便自回屋中,在软榻上歪了。明月上来放了脚杌子,青莺替她垫了靠枕,春雨送了一盏甜汤上来,她取了一盏,兀自吃着,一言不发。
茜香低头立在地下,大气也不敢出,半日不见动静,瞧瞧抬眼偷窥,却见皇后正自双目炯炯望着自己,不觉心头一颤,又忙低下头去。
半晌,只听萧清婉说道:“你如今也算夙愿得偿了,又怀上了龙种,往后宫中想必是更要如鱼得水了。”这话语虽是平和,茜香却打了个寒噤,连忙跪下,哀声道:“娘娘在上,先前是皇上一意如此,并非奴婢狂妄无礼,就敢逾矩而行。落后又若非娘娘点头,奴婢并无此等福气。奴婢满心都记着娘娘的恩典,不是那等得势忘恩的人,如是娘娘还有差遣,尽管吩咐,奴婢必定尽心竭力,不敢不答报娘娘。”
萧清婉浅浅一笑,将盏子递与春雨,懒懒说道:“你有这心虽好,可如今的你似是也帮不了本宫什么了。适才的情形,你也瞧见了。本宫不信,似这等你还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
那茜香虽是出身微末,倒是个伶俐之人,耳听皇后话语,连忙陪笑说道:“娘娘说的是,若当真论起来,这后宫里也独娘娘一个是皇上放在心尖儿上的,似奴婢这等不过是陪个热闹罢了。有娘娘在时,皇上跟前哪有旁人说话的余地!这倒是奴婢无知了。”
萧清婉虽明知此是奉承话,心里却也觉受用,只微笑道:“你倒是乖觉,怪道能笼络住圣心。你怀着身子,地下凉,总跪着不好,且起来说话罢。”说着,又道:“皇上既封了你做才人,好歹也是位份上的小主子了,别一口一个奴婢的叫了。”
茜香笑道:“娘娘跟前,奴婢就只是奴婢罢了。”
萧清婉不理这巴结言辞,只淡淡吩咐宫人与她放座。茜香辞了几辞,方才告罪坐了。
萧清婉便问道:“倒是不曾问过,才人姓什么?”茜香答道:“嫔妾母家姓苏。”
萧清婉颔首微笑道:“倒是与德妃一个姓氏,你们两个也算有些缘法。”茜香忆起先前在园中之事,想及日后入主咸福宫,居于德妃位下,不免受她所制,心中不安,便试着说道:“娘娘,嫔妾位份低微,不配居住咸福宫。德妃娘娘又养育着四皇子,嫔妾恐扰了德妃的清净,还请娘娘另赐居所罢。”
萧清婉会意笑道:“本宫知你顾忌些什么,不妨事的,德妃那人就是有些嘴快,其实待人是最好的。单看她如何抚育四皇子便知了。你安心过去住罢,只要平日里殷勤走动些,就可无忧的。”茜香见说不通,又不敢强辩,只得罢了,低低的道了声“是”。
少顷,萧清婉看了看外头天色,便说道:“天晚了,本宫身子也不大便当,便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就叫人收拾着,明儿一早便挪过去罢。才人的份例一应都有限,身边服侍的两个宫人,本宫自然吩咐悉官局。又或是你看着谁好,要了过去,也都可以。”茜香赶忙回道:“嫔妾不敢妄为,一应都听娘娘的吩咐。”说着,便起身道了告退。
恰逢绛紫拿果盘进来,萧清婉便令她送了出去。
一路逶迤出来,看着路上点点宫灯,茜香心中忽然一松,又素来听闻皇后身边的绛紫是个温和宽厚之人,便有拉拢之意,遂低声笑道:“这位便是绛紫姐姐了?素来听姐姐的大名,早有心亲近,只是不得个机缘。”
绛紫听了这话,只是憨然一笑,低声说道:“才人这话,可是抬举奴婢了。才人如今是主子,奴婢哪里配才人这等称呼?”
茜香见她话语柔和,神态可亲,心头一喜,当即说道:“我也不过是一时得了皇上并娘娘的抬举罢了,其实有些什么!姐姐这般说,倒是有意生分了。”说着,便自腕子上抹了一枚镯子下来,塞与绛紫,又说道:“这点东西,算作我与姐姐的见面礼。姐姐别嫌弃才好。我孤身一人在宫里,举目无亲的,还望姐姐有个照应。”
这镯子是她头次侍寝时,皇帝赏的,虽搁在各宫娘娘眼里不算什么,却是这些宫人等闲得不着的。她知这绛紫是皇后的贴身侍婢,寻常的东西,也看不到眼里。
绛紫推了几推,便收了下来,又微笑道:“才人客气了。奴婢何德何能,哪里有这个本事呢。”
茜香见她收了东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便与她随意攀谈,又似无意道:“皇后娘娘怀这一胎,倒是比先时更辛苦些了。好在娘娘身子康健,熬过那一阵子,这会子就没事了。”绛紫微微一笑,说道:“娘娘为妊娠所苦,也有好一段儿了,那症状却也似今日这般,一阵儿一阵儿的,此时难过彼时却又好了。只是娘娘体恤皇上朝政繁忙,不肯搅扰罢了。今儿是穆姑姑委实瞧不下去,又恐弄出什么事来,无人敢承担的起,才去上报的。”
茜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张公公口里的李大人,我听闻是娘娘的妹夫?”绛紫浅笑道:“倒不是亲的,娘娘的表妹嫁与了他,故此娘娘听见消息焦急些。”茜香又笑道:“娘娘虽是焦急,到底也是六宫之主,颇有些风范,皇上一走也就好了。”绛紫望着她,淡淡说道:“娘娘平日里总教诲后宫,这后宫人不该多打听前朝的事。娘娘心里虽是挂念亲戚,但皇上素来英明,这些事必定早有决断,又何必乱操心呢?”
茜香连忙赔笑说道:“姐姐说的是,我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二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坤宁门上。绛紫叫两个小太监将茜香送回养心殿,自家折返了回去。
回至内殿,萧清婉梳洗已毕,正在屋内坐着与众人说话。见她回来,便问道:“如何,人送走了?”绛紫上前回道:“打发去了,不出娘娘所料,不是个老实的。”说着,便将那镯子捧与她看了。
萧清婉扫了两眼,说道:“这是水沫子,料子倒罢了,成色也平常。她现下这个位份,也难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这个来,已是难得了。她是下足了本钱,来拉拢你呢。”绛紫撇嘴一笑,说道:“她适才好不打听娘娘近来的状况,又套奴婢的话,问娘娘同李大人的关系。奴婢瞧着,她似是有些疑心呢。”
萧清婉笑道:“倒是有几分聪明,看她那时候初次蒙幸,隔日就跑来求本宫开恩,就是个乖滑的。”穆秋兰在旁听着,便插口问道:“娘娘不怕她回去在皇上跟前多嘴么?若是走漏了消息,只怕与咱们不利。”萧清婉微微一笑,说道:“她倒跟谁多嘴去?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哪还有心思见她?先前的情形,你也瞧见了,皇上待她也不过尔尔。本宫之所以留她下来,不过为敲打起见。原先她在养心殿里,又是皇帝身边的侍女,倒不好摆布。如今进了后宫,自然更无处施展了。”穆秋兰会意,点头微笑道:“德妃不喜她,她又怀着孩子,不必娘娘说,德妃自然会看牢她。”
萧清婉意兴阑珊道:“一介宫女,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她出身低微,论生下什么都有限。委实不比本宫亲自费力,她也并无那个胆量去皇上跟前搬弄唇舌,不过是想着手里有个把柄,好叫本宫忌惮着些罢了。如今太子位定,再除掉了林家,朝堂上便再无能匹敌之人。几位亲王,也都打点过了,他们也并没二话。前朝若得平定,这区区后宫争斗,不过是上不的台面的小打小闹罢了,再不必放在心上的。”
穆秋兰点了点头,浅笑道:“娘娘入宫两载有余,到如今总要顺心如意了呢。”萧清婉一笑,甚是得意道:“是该收网了呢,如今只是要等西北的消息了。只待襄亲王那边来信儿,皇上想不杀林霄,都不能够了!”
再言赢烈去了养心殿,旋即宣了宋功泰觐见,就问起李十洲江南遇刺一事,问道:“李十洲如今怎样?可要紧么?歹徒可擒获了?”宋功泰回道:“皇上且安心,李大人受了些轻伤,却不打紧。钦差护卫各个本事了得,歹徒见不能得手就要退去,当即便被擒住了。”
赢烈知晓这李十洲乃是萧清婉的表亲,倒恐此人遭了毒手,令皇后焦心,于养胎不利,今听无碍,方才安心,又问道:“那歹徒可有供述是何人指使?”
宋功泰回道:“那歹徒初时不肯供认,后经不住拷打,才供出乃是林家使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终于二百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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