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中的消息传的极快,虽然今日太子寿礼之变似乎夺去了众人的视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所有人却也在这一日知道宫中有了个不容小觑的九殿下。
虞挽歌静静的跟在北棠妖身侧,一路上所遇到的宫人无不俯首问安,仿佛当初那个落魄的无人问津的皇子已经成为过往。
虞挽歌随着北棠妖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黑色的牌匾上写着金光闪闪的妖瞳殿几个大字。
这是北燕的习俗,公主和皇子的寝宫名字,都会择选名字中的一个字加入,所以历代的宫殿时常翻修重建,耗资巨大,不过这座宫殿,才真正的象征着皇嗣的身份和地位,只有被皇帝和朝臣认可的皇嗣才会有这种待遇,像是北棠妖之前居住在落魄的广寒院,根本无人问津。
“参见九殿下。”几十名宫婢和太监齐齐跪在门前,恭敬的请安辂。
北棠妖抬头看着那金灿灿的几个字,眼神淡漠,没有理会一地的奴才,带着虞挽歌走了进去。
殿内金碧辉煌,琉璃玉瓦,满墙金箔,珠玉宝石镶嵌了一室,各类价值连城的摆设随意摆放其中,处处流露着一种奢靡至极的华贵。
虞挽歌也抬起头,静静的打量着这座奢华的宫殿,一年,她终于再次迈入了权力的中心,这其中的酸涩,怕是只有她才知晓骖。
北棠妖瞧着她一身落寞,仿佛离他那么远,心头不安,紧紧环住她,找到熟悉的位置,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
挽挽,不要急,你要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双手奉上。
“九殿下,奴婢不适合继续留在妖瞳殿。”
“是不适合留在妖瞳殿,还是不想留在我身边?”北棠妖的声音有些闷。
“不适合留在九殿下身边。”虞挽歌也不否认,直言道。
“去哪?”
“后宫。”
北棠妖没说话,浅浅的闭上双眸。
虞挽歌从妖瞳殿出来后,前往了周旺的住所。
此时的周旺已经是宫内的副总管,地位自然不用说,加之上次虞挽歌的提点,可谓是顺风顺水。
周旺听闻虞挽歌前来拜访,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而后连忙起身迎接。
虞挽歌当初帮助九皇子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他一点也不看好的九殿下,竟然得到了厂公的大力扶植,此番强势归来,地位如日中天。
如此一来,虞挽歌的地位可想而知,再加上对她的忌惮,周旺一时间小心谨慎起来。
“原来是挽歌姑娘,许久不见,挽歌姑娘是越发的动人了。”
虞挽歌看着周旺道:“都是沾染了周公公的福气,若非公公当日救挽歌于危难,挽歌哪里会有命在。”
周旺连忙推脱道:“挽歌姑娘真是折煞咱家了,以挽歌姑娘的本事,即便是没有咱家,想要从那监牢中出来,也是轻而易举。”
周旺心中盘算着此次虞挽歌来的目的,照理说如今虞挽歌有了九殿下的信任,又曾对其有恩情,断然是不用再来理会自己,可是如今却依旧是放低姿态,不知是所谓何事?
“不管如何,挽歌永远记得是周公公恩情,只是如今旧恩未报,却又要有事麻烦公公了。”
周旺眼珠一动道:“姑娘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挽歌希望公公在宫中给奴婢安排一个差事,毕竟此番从宫外归来,总是要找些事做的。”
“这件事好说,正巧尚宫局有个好差事..”
虞挽歌却摇头道:“公公只需安排个粗使活计就好。”
周旺一愣,有些不解,却是开口道:“那可以安排到御膳房去洗碗,不知...?”
“好,就这个吧,多谢公公。”虞挽歌开口道谢后便离开。
周旺看着虞挽歌的背影,一时间想不通她到底要做什么,按照常理来说,宫中除了各个主子手下的宫女,除去尚宫局的,便都是一些粗使宫婢。
可是这个虞挽歌既然对九殿下有恩,自然可以在妖瞳殿谋的一份悠闲自在的好差事,即便是仗着对九殿下的恩情,也断然是没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可是她却偏偏放着这好差事不做,甚至连尚宫局也拒绝,而是要做一个粗使宫婢,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周旺思虑了一会,对着身旁的小太监道:“去将这件事禀告给厂公。”
汪直得到消息后,也眯起了眼睛。
“这个虞挽歌,想要做什么?”汪直的心腹开口道。
汪直没有做声,这个虞挽歌明明刻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但是可以肯定,她决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让你查的都查清楚了?”汪直道。
“已经仔仔细细彻查过两次了,这个虞挽歌真的就是云府的二小姐,本名应该叫做云婉歌,不知是什么缘故改成了虞,陷入后宅争斗,被抓进监牢,一直饱受欺辱,但是就从一年前开始,不知怎么就忽然变了性子。”
汪直点点头,皱着眉思忖了一会开口道:“再去查,看看有没有叫做虞挽歌的女子。”
“是,厂公。”
虞挽歌回去的路上,先去见了次小盛子。
小盛子见到虞挽歌回来,当即便跪下道:“主子,奴才听闻九殿下真的荣耀归来了,您的日子也会好过了,奴才也就可以放心了。”
虞挽歌看着面前的小盛子沉声道:“九殿下是九殿下,我是我,永远别把你的兴衰寄托在别人身上。”
小盛子一愣,而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想来你在宫中也有些人脉,帮我去仔细调查赵美人的喜好习惯对手。”虞挽歌淡淡道。
小盛子一愣,赵美人不就是当初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那个妃子么!
“奴才这就去办。”小盛子点头应下。
虞挽歌点点头,小盛子再次道:“主子,我师父曾问及是谁告诉奴才他会得一手好刀的?”
自从上次虞挽歌说过敬事房的老太监练得一手好刀后,他便开始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老太监。
老太监本已年迈,为人又和善,守着敬事房这一亩三分地,旁人虽不会把他怎么着,但是少不得偷懒耍滑,脏活累活不去干,他倒是也不苛求,反倒是常常亲自动手。
自打上次回去,他便日日跟在老太监身边,凡事都替他打点妥当,没事便拿着刀在老太监面前切菜玩。
终于在半年前,老太监开口对他说了句话:“你个小兔崽子到底想要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的听说总管你练有一手好刀,寻思学点防身。”
老太监只是叹了口气,坐在一颗老树下,吸了口不知从哪寻来的土烟,目光浑浊,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的变化。
他本是以为,如虞挽歌所说的一般,不少人都知道老太监练得一手好刀,可是事实上,却根本无人知晓,心头不由得有些疑惑。
老太监问他是谁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说,老太监没再追问,只是吐了几个眼圈,缓缓道:“这把老骨头是该动一动了..”
虞挽歌将这些话听进去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道:“你且告诉他,时候到了,我自会寻他。”
小盛子离开后,虞挽歌也回去妖瞳殿。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虞挽歌走在路上,却在思索今日北棠海为何会在北棠雪即将重伤的时候突然出手。
虽然说,因着他在北燕战神的身份,她料到猛虎发疯,他必定会出手,只是为何偏偏是在北棠雪即将重伤的时候。
北棠雪同北棠叶是亲生兄弟,而敌对的北棠海不是更该希望他命丧黄泉才对?
宫路漫漫,虞挽歌独自一人缓缓前行,却不想经过竹林的时候,忽然被人扯了过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颈。
虞挽歌心头一紧,背后是一名男子,自己被禁锢在他身前,匕首架在脖颈。
这种姿势,她很难逃脱。
“我可真是小瞧了你,他曾为了活命杀你,你却还是这般殚精竭虑为他算计。”男人幽幽的开口。
“每次同四殿下见面的方式都是这般让人难忘。”虞挽歌沉声道。
北棠海放下手中的匕首,将虞挽歌抵在树上。
面前的男子一身黑袍,面容刚毅冷峻,带着几分讽刺,像是蛰伏在林间的猎豹,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铁血的凌厉。
“我还可以让你更难忘一些。”北棠海手中的匕首贴在了虞挽歌的脸颊。
虞挽歌轻笑道:“四殿下还真是可爱。”
北棠海眯起眸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有怒火在滋生,今日他看似救驾有功,可是实际上却是损失最大,而最让他愤怒的是,逼退老虎的不是旁的,正是这个女子看似无意洒在他身上的那壶酒。
他亲眼看着她在酒壶中下药,本以为抓个正着,却不想对方一早的目的就是引他出现,而那壶酒正是为他准备的,这种耻辱无异于在他脸上打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他用三十万兵马换一个她,可她却不声不响的在设计他。
“四殿下可是在恼怒今日那壶酒,挽歌只是奉命行事,四殿下若是要怨恨,也该去找九殿下,或者如果四殿下酬金不错,奴婢也可以再为九殿下奉上一壶美酒,一解四殿下心头之怒。”
“果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北棠海冷哼一声放开她,却也记住了她的名字,挽歌。
虞挽歌不怒反笑:“四殿下今日果真是高手风范,只是奴婢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四殿下会出手相救八殿下。”
北棠海微微一愣,眯着眼警告道:“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
话落,转身离去。
虞挽歌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不急不缓的道:“该不是四殿下看到母子情深被深深的感动了。”
北棠海的背影一僵:“试探本殿下的人,都死了。”
虞挽歌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有些复杂,没想到宫中传闻最狠厉凶残的四皇子,却是最重情的一个。
虞挽歌走后,背后的竹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身穿一件山河锦绣紫袍,脚蹬一双纯白鹿皮靴,不然纤尘,脸覆半张精致的白玉面具,眼角处点缀着三颗蓝宝石,只留一双妖冶的薄唇在外,看起来有些诡异。
男人盯着女子的背影眯起双眸,目光阴鸷,男子身后身后走出两名年近七旬的老者,带着一种高手才有的风范,对着华服男子开口道:“少主,可以开始了。”
华服男子这才收回目光,满身气息阴冷至极,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转身,同两名老者一同走入竹林深处。
虞挽歌回到妖瞳殿的时候,北棠妖不在,便寻了主卧旁的一间耳房,收拾妥当后便睡下了。
后半夜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
一身风寒的男子爬上了女子的床,虞挽歌陡然惊醒,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眸子,蹙起眉头:“九殿下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北棠妖也不恼:“你怎么在这睡,我特意让人多铺了几层被,想着你能睡的安稳些,却不料空无一人,很是伤心。”
“奴婢明日起在别处当差,日后另有住所。”虞挽歌看着他那双眸子缓缓道。
北棠妖也不在意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将女子禁锢在自己身侧,薄唇覆上女子的柔软,贪婪的索取着。
次日一早,虞挽歌便去了御膳房,周旺已经让人打好了招呼,倒是让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有些摸不到头脑。
毕竟一个粗使宫女哪里需要副总管亲自来招呼,一时间也不知是该虞挽歌到底是什么来路,只好当做没真么个人,不欺负也不巴结。
作为御膳房的粗使宫婢,每日的活计便是劈柴和洗碗,洗碗自是不用说,劈柴想来是因为宫里没有干活的男子,所以即便是脏活累活宫女也得一样做,至于洗菜摘菜这些稍微轻点的活都不会让粗使宫婢沾手。
一大盆碗被摆在虞挽歌面前,一名撸着袖子的宫婢开口道:“新来的吧,这些都是你的。”
虞挽歌看了她一眼,便低头开始洗起碗来,中间也有过几个人来问她的来路和她攀谈,旁的她倒是也应下几句,只是关于自己的来路却没有回应。
两个多时辰,一盆碗才刚洗好,因着是夏天,宫婢们一个个都有些无精打采。
再加上中午御膳房忙的不可开交,她们这些粗使宫婢便被打发到了外面来,顶着偌大的太阳,没有几个人想动,干了半天活的虞挽歌,也是满头大汗,眯起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因着院子里实在是太热,宫婢们便提着桶,抱着盆前往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希望借着树荫,可以凉爽些。
但是在后宫这种腌臜的地方,想要平静,似乎永远只能是奢望。
一个气焰嚣张的宫婢身后带着几个宫婢,人手端着一要洗的碗筷,重重的放在了虞挽歌面前:“喂,新来的,瞧着你洗碗洗的挺顺手的,顺便帮我们也把碗洗了吧。”
周遭的宫婢停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却没有人上前阻止,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群女子站在虞挽歌面前,高大的身躯和粗壮的手臂和虞挽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一名女子一脚踢在了虞挽歌的木盆上,盆里的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水花飞溅出虞挽歌一身。
虞挽歌洗碗的动作一顿,抬眸,起身,手中的碗重重砸在了那名女子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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