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暖阳从四喜同春的窗棂间洒进来,将整个栖鸾殿笼在一片柔暖之中。春阳下,那人的眉眼被薄染上层淡淡的金光,似乎置身于一片虚幻之中,转瞬便会消失。
楚轩甫一进来便看到如此景象,心头猛地一惊,快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只怕自己一松手便会失去。
方青然眉尖蹙了下,稍稍用力离开一点距离。
楚轩察觉自己的失态,却不舍得放开,那温软的身体,淡淡的梨香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当年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他放弃了许多也失去了很多,唯一不能释怀的是放开了她的手。他用龌龊的手段困住了她,每日面对她冷漠和疏远,他却甘之如饴,他相信有一天她回眸会看到自己。
注意到她眸中的冷意,他叹口气,松开。
方青然淡淡地道:“皇上下次来的时候还是让人通报声,免得我失了礼节。”
楚轩失笑,对自己,她还有礼节可言么?总是一副淡淡的摸样,骨子里透着疏离,偶然看过来的目光深得让他看不到底,冷得让他心冷。想去握她的手又迟疑了下,轻轻勾住她的指头,柔声道:“今儿天气好,朕带你出去转转,老是闷着对身体不好。”
方青然没有说话,眸光瞥过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有些恍惚,那人也曾这般握着,不同的是,那人手掌有着薄薄的茧,温暖而宽厚,带着执着和霸道,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跳脱而火热的心。
楚轩看在眼里,眸中蒙上层阴霾,转瞬掩饰了去,道:“御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不妨去欣赏一番。”
方青然回神,很自然地挣开他的手,道:“好。”
楚轩有点雀跃,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和自己同行,忙吩咐月芷,“拿个披风来,小心娘娘冻着。”
“是。”月芷拿来披风被他接过动作轻柔地披在她的身上,系好,又理了理,满意地道:“走吧。”
两人出了殿一路逶迤着行向御花园,宫女太监离了一截。
外面阳光有些闪眼,几日不见,那满眼的新绿已经葱茏一片,其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奇葩珍草,人行其中如徜徉在香涛花海中。
方青然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这一团团的花团锦簇,听着楚轩不时说上几句,无怪乎朝堂上的事,或是他的想法。她不禁奇怪,相处多年却不知道他原来有这么多的话。
忽然,前面有个太监喝道:“是哪宫的主子?还不出来见驾?”
一丛花树后慢慢地走出一个单薄少年,酱紫色的暗纹长袍,腰间松松地束了条嵌玉腰带,挂着块玉佩,低着头,向楚轩行礼,“臣弟参见皇上,见过苏娘娘。”
楚轩眸光闪了闪,笑道:“原来是皇弟,你怎得在这里?”
那少年依然低着头,有些踟蹰,旁边一太监道:“启禀万岁,五皇子是为姚才人摘花。”
姚才人?方青然这才想起姚贵妃与隶王的歼情败露后,隶王逼宫失败后不知生死,先皇念及五皇子,将姚贵妃废至冷宫。
楚轩登基后,为了表现兄弟情深也是为了牵制隶王残部,以他尚未成年不宜建府一直将他拘于深宫之中。
据说五皇子并没有一句怨怼之言,反而常常冷宫看望姚才人勉尽孝心,倒是让人唏嘘。
方青然看着他有些眼熟,声音也有些熟悉,便道:“五皇子?”
五皇子也是微微一愣,抬起头,十三四岁的摸样,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眼间与楚轩倒有几分神似,只是神情有些沉凝。
方青然往后退了步,瞪大眼睛看着他,竟然是小欢子!
两人都看到她的异样,不由一愣,楚轩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道:“你怎么了?”
方青然摇头,稳住心神,摇头道:“没事,只是看到五皇子想起了一位故人而已。”径直移步往前走,“再走走。”那脚步竟然有些急促不稳。
楚轩狐疑地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五皇子,眸中闪过冷意,便快步跟了上去。
五皇子站在原地愣愣地,他知道这苏妃最得皇上的宠爱,说是潜龙之时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感念其情,封后当日便纳为贵妃,居于栖鸾宫,仅此于石皇后的飞凤宫,实在是圣宠眷浓。
只是,这苏贵妃见到自己为何一副震惊的摸样,而那眸子清凌凌的,总给他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爷,是不是再摘些?”跟着的小太监小心地问。
五皇子凝着他怀里争相斗艳的花儿,想起在冷宫中日夜憔悴委顿的母妃,曾几何时,鲜妍娇美的母妃竟然也像这花儿一样,绚烂不再。
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就这些吧,回宫。”
“是!”
远远的亭台上,石太后端着手里的茶盅一点一点地用盖子拨着上面的茶末,神色冷清。
陪坐在一旁的石春绯身着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樱唇凤眼,鬓发如云,通身雍容华贵明艳动人。此时,她的目光却跟着花园里的两人身影,手捏紧了帕子,笋尖般的手指微微泛白。
“叮”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却是石太后将茶盅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瞧着她。
她心头一颤,忙起身赔笑道:“太后是不是嫌这茶凉了,臣妾这就去换。”
石太后冷笑声,道:“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是不要想着在哀家面前遮掩!”
石春绯窒了下,向左右看了眼,宫女们都垂头无声地退到稍远的地方,她道:“姑母,是绯儿的错,只是绯儿实在是管不住自己。”
石太后冷嗤一声,额前垂下的鸽血红宝石珠滴随着她的动作晃悠着,她道:“哀家早就告诉你,这皇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情之一字!今儿有苏贵妃妃,明儿就有李妃、王妃,这后宫里从来不缺新人。你若是这般计较,如何能坐稳这中宫之位?”
石春绯咬唇,道:“姑母所言绯儿都明白,也不在乎将来进多少新人,只是姑母难道看不出皇上对这苏贵妃的不一般?要说是因救命之恩便许以妃子之位也说得过去,只是,我奇怪,这苏蒙缠绵病榻多年,怎么有机会见到皇上还救了他?”
石太后淡淡道:“这说明男人最是朝三暮四,当年不是说皇上对那个青梅竹马最是情重么?可面对利益相争不还是放弃了她?现在皇上因着恩情对她有几分宠爱,再以后呢?在这宫中,最可靠的是身后的娘家,还有皇子。皇,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调养身子,尽快生个孩子便心安了。
石春绯的脸几乎滴出血来,眸中氤氲水雾,那摸样似是羞涩又像是怨怼。
石太后皱眉。
石春绯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道:“皇上根本没有……”
石太后大吃一惊,几欲要站起身,道:“你说什么?你们大婚有一月之久,竟然……”“啪”的一声,她将茶盅摔倒地上,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下面的太监宫女都颤了颤。
她恨道:“楚轩,欺人太甚!”
“姑母……”石春绯忙扶住她,道:“姑母不要生气,是绯儿无用。”
石太后慢慢坐回去,脸色冷凝,默了片刻,道:“这事儿不许再提,无论如何,这是你做皇后的无用!”
石春绯低头,忍着泪嗯了声。
石太后缓了脸色,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心性傲的,想得也多,不过你也得为皇上想想,是石家和皇甫家联手将他推上这个位子,而且封你为后,这里外的面子都给了石家,想必他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冷你一冷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绯儿,你得记着,皇上是你的天,这石家日后的富贵和平安都维系在你的身上。所以,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修得正果。”
石春绯点头。
石太后又道:“不过,该敲打的还得敲打,该震慑的还得震慑,至于阳谋还是阴谋,全看你如何唯人善用。只是,”她意味深长地,“有些事还是尽量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她的语气阴测测的,石春绯心头一紧,豁然开朗,道:“太后放心,臣妾知道分寸的。”她抿唇一笑,“无论如何,臣妾都是皇后不是?”
石太后微微眯眼,凝着刚才五皇子离去的方向眸子里闪了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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