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无油灯 > 第七章 穿心咒

?    蒋铁匠是个孤寡人,住在镇子边上的一个破落的杂院里。杂院不知是哪户人家没落了之后留下来的,四周围着土墙,当中便是老铁匠自己搭的棚子。

    杨七爷背着舅舅进门的时候,老铁匠正坐在屋檐下磨柴刀。他模糊望见生人进来,突然骂道:“哪里来的瘟神,莫要背进我家门。”

    杨七把舅舅放在地上,央道:“蒋师傅,我这老弟是在苗家中了蛊,远近也只有您老人家有这本事救他,我背着他径直就往您这来了,半点没耽搁。您就当修个阴功,搭一把手吧。”

    老铁匠一听这话倒是很顺耳,须知做鬼事这一行的都有点脾气,三教九流的相互攀比。同一个地方的匠师,你找了第一个,那就别想再找第二个。大家心里都明朗着呢,你不先来找我,那就是看我低一个级别的,我到哪里长脸去。

    杨七爷出门惯了,话说得好听,立马让老铁匠有点飘飘然起来。

    老铁匠推脱道:“我哪有什么本事,你还是赶紧往别出去,莫要误了时辰。”

    杨七爷摇头道:“误不了,您这里治不了,我也不往别出去了,只管通知家里人准备后事了。”

    老铁匠翻了翻眼皮道:“莫要乱讲,你诚心找我,我便给你看看,免得你过后说我小气。”说完丢了柴刀,捏了舅舅的脖子,从上往下一阵拿捏。

    他虽说是个青光眼,倒也并不是两眼一抹黑,依稀还能看得见点事物。捏到胸口位置,他猛地张手一拍,只听咚的一声,舅舅像个泥鳅似的弹了一下,哼了几声,吐出几口黑乎乎的秽物来。

    杨七一见舅舅有了动弹,喜道:“老师傅,他中的是什么蛊?”

    老铁匠鼓着眼道:“咱们这地方哪有什么蛊,所谓蛊毒蛊毒,蛊的厉害便在这一个毒字上面。咱们这里讲的蛊,其实是混合了邪法的门道,用鬼物来下蛊,可以叫做鬼蛊。他中的这个,叫做穿心咒,所谓穿心咒,开膛刀,厉害得很。”

    杨七打了个冷摆子,干笑道:“麻烦老师傅给他用法。”

    老铁匠想了想,让杨七把舅舅背进屋里,放在床板上。他从箩筐里摸了一把火麻种子出来,打了一碗清水,咬破指尖,念个咒语,化了血水,便把火麻种子在水里泡着。

    杨七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泡了一会,待到火麻种子发胀沉下碗底,老铁匠一把捞起种子,铺在舅舅的胸口。他转头对杨七说:“我这法门耗的是精血,轻易也不敢用,你回去不要乱传,省得我麻烦。”

    杨七点点头,心想这法门要是能随手就使出来,那老铁匠还用做什么打铁磨刀的生意,每天种一把南瓜子,光是卖南瓜就发了财。

    老铁匠吩咐完毕,嘴里含一口符水,往那火麻种子上喷了一口,喝一声“起”。只见舅舅胸前突然冒起几条鼓包,鼓包合起来好似一只人手。人手藏在皮下,正盖着心口的位置,看得人毛骨悚然。

    鬼手现了形,外面的火麻种子抽风似的一阵蠕动,转眼间开了芽,见风就长,没一会就窜起半尺来高。

    杨七爷眼珠子都掉了,道听途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的却是另一回事。要不是耳光抽在脸上还觉着疼,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舅舅直挺挺躺着,也没动静,好像一块田地似的,任由那火麻在身上生长。火麻一直长了老半天,到了午夜才开花结果。果子一熟,舅舅如同梦醒了一般,顿时回过魂来。

    老铁匠把种子摘下来,让杨七拿来和着青菜煮一锅火麻菜。菜一煮好,满屋子的香甜气味,却是比那肉食的味道还要好得多。

    舅舅得知了事由,对老铁匠的手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一趟出门,生意没做成,反倒差点丢了老命,心想自己只怕没那做生意的命。他左右无事,便托杨七回家给外公报个信,自己则赖在老铁匠家里,每天帮他拉风箱,算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后来舅舅接坛的时候,拜的第一个师傅便是这蒋铁匠。铁匠死的时候,还是舅舅给他披麻戴孝,端灵牌送终的。

    舅舅一路上也没怎么搭理付成,心里憋闷,便给我讲了这么一段往事。付成听在耳中,愈发惧怕舅舅,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拖着老胳膊老腿走得跟个狗撵的似的。

    差不多黄昏时分,进了难村地界,只见眼前好一片穷山恶水。石山上稀拉拉挂着几棵野杂木,又尖又陡,仿佛一不小心就迎面给你压下来模样。一排排石山挤在一起,很是压抑。

    舅舅看了几眼山水,对老驼子道:“以后要是有条件,还是得搬出这里的好。老话说穷山筋骨薄,恶水油米少。祖祖辈辈住在这种地方,一是伤残多,二是脾气急,胸襟小,福缘浅薄。”

    老驼子鸡啄米似的的点头,两眼吱溜溜乱晃,估计也没放在心上。

    父亲以前跟我讲过一句,大龙大水帝王居。古代帝王城池大都是建在千里沃野之上。穷山恶水,那是万人坑,乱葬岗的好去处,行军打仗才该注意的。

    舅舅提醒老驼子那么一句,也算尽了本分,便也不再多说。

    老驼子家并不在难村大街,进了当年土匪放断龙石的山口,循着一条小路往半山上而去。当时正是种苞谷的时节,路上不时有人牵牛背背篓下山来。过了山坳,下面是个无底洞似的湾坨子,从上面望下去,下面零星座落着几户火柴盒似的人家。

    老驼子家里是个老木架房子,三开间的,其中一厢大开四敞的,放着几个鸡笼。正房也没有围上木板,用的是竹篾编的篱笆,上面敷着牛粪来挡风。端的是个破落户儿。

    老驼子在屋檐后叫了声:“陈堂,吴家坪的大哥来了,快点来接挎包进去。”

    屋里哐啷几声响,跑出一个妇女来,正是老姑婆那刻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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