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痕和阴之阿已进入雁不归。
无痕回首来时的路,他惊讶的发现那已不是原来的摸样,除了遮天蔽日的树,他什么也看不到。
依依没来送他,她说他等他回来,无论是风是雨是夜她都等他回来。
他相信她会等正如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有时候信任就是如此玄妙的东西,与生俱来却无可摧毁。
无痕抬起头,他看不到太阳,看不到天空,参天的林木掩盖了所有的希冀。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阴之阿一脸的疲惫,仿佛就要倒下去。
“你是不是女人?”
“不是”
“那就不会”
“为什么?”
“因为男人绝不会死在这里”
“你如何知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第十次经过这个地方?”
“这个你又如何知道?“
“你看那棵树下的白骨,它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
“你已经第十次见到这个三指白骨了?”
无痕没有回答他,继续道:“你可知这一路上有多少白骨?”
“这个你也知道?”
“三百六十七个。”
“这么多白骨只怕难免会数错”
“三百六十七,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么确定?”
“也许没有比这个更确定的,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也绝不会有连个完全相同的白骨”
“三百六十七个怎么了?”
“你可知这三百六七个尸骨有何共同之处?”
阴之阿看着无痕漆黑的眸子,摇了摇头。
“它们都是女人,没有一个男人,所以你绝不会死,至少在雁不归你绝不会死”
“虽然他不会死,却不一定是个男人。”无痕已紧握手中的剑,他们面前已多出一个人,他的脸孔苍白如初褪的的蝉翼,却全身黑衣。
虽然是白天,阴之阿却不禁感到冰冷。
“我不一定是男人?”
“能进情人巷的都是男人,但进入情人巷之后便不一定是男人了”他的声音尖细如针,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能仿佛能刺进别人的骨子里。
无痕不懂他的话,也不必懂,他相信无论何时他都是一个男人,因为有一个人还在等他。
“你是谁?”无痕冷冷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剑上流苏恍若盛开的蔷薇。
“情人渡”
这不像一个人名,倒像是如长亭霸陵般凄美的地名,只是无痕没有问,不管这是不是他的真名,都与他无关,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好奇心有时候会给你带来很多惊喜,但更多的时候它会让你卷入一些诡谲的战争”,这是葬剑老人的话,这样传奇人物的话绝对是真理,因为在他那不平凡的一生中经历了太多的是非恩怨,也见证了太多的阴谋杀戮。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名字”这是阴之阿,他觉得这个名字实在雅致之至,新奇之至,像他这样抚琴弄月的公子总是以此为趣的。
“情人巷何入,唯我情人渡”
“情人渡是个人,情人巷会不会也是个人?”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阴之阿,眼里的寒意仿佛已冻结时空,他一字一句道:“情人巷是一群人,一群吃人的人吃人的人,尤其是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人”
阴之阿一步一步地向后退,险些跌坐在了地上。
情人渡开始大笑,然后大步往前走。
无痕和阴之阿如影子般紧跟着他,却似乎总是和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无痕和阴之阿很奇怪,许多时候明明眼前没有路可当他走进的时候却忽然出现了路。
也许世事便是如此,许多时候我们以为不可能的事只要我们在前进一步便会发现别有洞天,然而大部分时候我们都不敢踏出这一步。
“你为何不问我们的名字?”阴之阿问道。
“我不必问”
“为何?”
“每一个进入情人巷的人都已经获得新生,不管他是誉满天下的大侠还是恶贯满盈的大盗,到了这里都一样,都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也许你会有新的名字,新的朋友,新的际遇”
阴之阿没有再问,因为他们似乎已走到了雁不归的尽头,眼前是万丈深渊。烟雾缭绕,迎面而来的风吹干了他们跋涉的汗水。
“我们似乎走上了绝路”
“也许绝路便是出路,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说有这样一位女子,她和我们一样面临这这样一个深渊,只不过我们比她幸运,我们后边没有色狼在后边,而且那色狼就要触摸到她的身体,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她却忽然过去了,你说她是怎么过去的?”
阴之阿摇了摇头。
无痕冷冷地看着这个黑衣人,这实在是一个幼稚的故事,在很早的时候小弟就给他讲过这个故事,想起这个故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溢满悲伤的眼睛。
小弟还是个孩子,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也许没有人比他更纯粹。
无痕说过要照顾他一辈子的,可是他没有守住这个诺言,他终究离去了,不顾那双眼睛的悲伤。
那一天,姣花满市,皓月侵衣。
小弟看着那静静绽放的花儿,忽然哀伤不已。
风吹过,一树梨花渐落,飘飞如雪。
他轻启双手,花瓣静静落在他的掌心。
“花落了,明年一定还会开,人去了,还会回来么?”
小弟回过头问他身后玉立成松的无痕。
无痕看着小弟眼里的悲伤,沉默不语。
整个世界落花成冢。
他终究走了。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小弟在看着他,在冷月落花间看着他,可他终究没有回头。
小弟也许已学会照顾自己,不知是否依旧喜欢缠着别人给他讲故事或者听他讲故事。
他还记得当年小弟给他将这个故事时他没笑,小弟却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晕过去。
是的,那女子是晕过去的。
“我可不想晕过去”
“我也不想”
“你知道人生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也有很多事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不过你们够幸运,因为今天你们恰好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忽然向前一步指了指山崖下面,那里居然有一条船,仿佛只是漂浮在半空中。
“那便是通往情人巷的船,我就不送了”
当无痕和阴之阿进入船舱之后,船舱之门轰然关闭。
阴之阿慌忙回头推门,却已是纹丝不动。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整个船都是铁做的,这铁门也只能从外边开?”
“难道你早已知晓这一切?”
“猜到了”
“那你还进来?”
“不然呢?”
船舱里没有一丝眼光,漆黑一片,他看不到无痕说话的表情。
沉默。
在这比死亡还安静的沉默中他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猎猎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他感到那铁船在飞快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有种坠落的感觉,月落越快,他几乎要叫出声来,而对面的无痕依旧毫无声息。
然后坠落之势忽然顿住,那舱门也已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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