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九天云散 > 第四章 梦雨

?    一间禅房内,极为朴素,仅有最简单的摆设而已,一床,一桌,一衣柜,两椅,墙上连一幅装饰水墨也没有。一道一尼坐在椅上,谈论着要事。何梦雨坐在床边,仔细照料着正躺着的杨如风。一缕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温暖和煦,照得禅房散出淡淡的檀木香。

    “清阳真人,这孩子能救么?”了尘开口询问。

    清阳沉思良久,缓缓道:“若不是这孩子修为精湛,只怕……”言语沉稳,却带了一丝暗然之色。

    了尘又道:“这孩子受伤之际方能只身斩杀千年熊精,修为可堪年轻一带的翘楚了”言毕,从怀中掏出一颗淡黄色珠子,正是千年熊精的内丹。

    清阳接过查看,眼中幻出一丝异样,缓缓道:“这孩子能是能救,只是这样一来,他一身修为必毁于一旦,于此之后,只怕他也不愿苟活于人世罢。”

    了尘叹道:“阿弥陀佛!可怜的孩子,魔障缠身,万劫不复,如此戾气,仅佛法亦化解不得,不如送他到大悲禅寺聍听大悲天音梵唱,再辅以佛法化解,丹药调理,定能化解这孩子魔障戾气,保全性命,重筑修为,真人觉得如何?”

    清阳冷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师太修为与佛法皆如此高深,亦不能解救这孩子,我看大悲禅寺那几个大和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想保他一命,我到有一个法子!”

    了尘一喜,道:“真人快说!”

    清阳道:“我方才为此子把脉,发觉此子体内有两股力量正护持着他,我若猜得不错,其中一股正是敝派的‘九转还魂丹’之效,可见他与敝派深有渊源。另一股正是他胸口围住魔气的那圈淡淡青光!这青光从何而来,我却也说不清楚!”

    了尘与何梦雨皆是一奇,皆望向他。

    清阳又接着道:“师太可知江南有两山,分一阴一阳,一是贵派后山,一是暮云山。贵派后山属阳,暮云山却属阴,此间却封印十万妖魔,若是两山之间阴阳不谐,妖魔必出封印!”

    了尘惊道:“这是蔽庵机密,真人如何得知?”

    清阳道:“这就是贵派何以在此处开山建派的原因罢!”

    了尘道:“阿弥陀佛!本派祖师不忍天下苍生疾苦,特持慈悲之心,在此处开山建派,以世代镇守妖魔为己任,不让妖魔作乱,誓要还苍生一片安宁!”

    清阳道:“贵派祖师到是无尽慈悲!让人敬佩得紧!莫非是贵派‘颢天镜’已丢失?或者是‘九天幻尘阵’已损,才致妖魔破封而出?”

    了尘道:“蔽庵‘颢天镜’由掌门师姐随身携带,到不曾丢失。前几日我与师姐师妹齐到暮云山顶峰查看情况,‘九天幻尘阵’丝毫未损,只是感到一阵怪异后,再无其他!”

    清阳道:“我看此次出封的妖魔尽是道行颇浅的妖兽,不足为患,只是原因不查清楚,后患无穷啊!依贫道看,此次妖兽定是受某种力量牵引出来的,也许与这孩子有莫大关系!”

    了尘惊道:“贫尼也曾想过,这孩子虽与众不同,可修为毕竟还没能召唤那么多妖兽!他现今中了魔障,戾气缠绕,苦不堪言,如今仅凭一股强硬的意念在支撑,恐怕……清阳师兄还是先救下他再说罢。”

    清阳露出微笑,走到床边,脱下布鞋,将杨如风扶坐,将衣服脱下,自己盘膝,双掌抵住杨如风背心,一股玄门真气遁着杨如风经脉运行着,杨如风脸色从白到黑,又从黑到红润,又从红润到白,如此三次,杨如风大汗淋漓,全身已湿透。此时清阳已为杨如风推血过宫,真气已在杨如风体内行完四四九周天。清阳长叹一声,双掌一收,急忙从袖中取出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药,强行喂入杨如风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到不费什么力。

    清阳穿鞋下床,头脑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何梦雨一把扶住他。何梦雨与了尘皆吃了一惊,清阳笑道:“‘万魔幻化**’着实厉害,我已用真气将他魔气暂时压制住,这粒‘九转还魂丹’则能保住他三日性命,少则一时辰,多则一天,他便会醒来。待妖兽的事了解,我带这孩子上云霞山,与掌门师兄共商计义,定要除去这孩子身上魔障戾气!唉,身魔易除,心魔难除啊!”

    了尘喜道:“清阳真人果真宅心仁厚!成与不成,一切看天意!”

    清阳又道:“奇怪,这孩子的修炼法诀怪异之至,与当今门派大相径庭,非道非佛非魔,却又很合乎天理!当真令人匪夷所思,看来只有等他醒来,再细细询问罢。”

    了尘对何梦雨道:“雨儿,你留下照看他。我与清阳真人前去增援。”

    何梦雨应了声,了尘与清阳径直出门而去。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白露收残署,清风衬晚霞。绿杨堤岸闹荷花,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

    何梦雨起身倚立在窗户旁,正望着山下发呆,床上咳咳几声,惊醒了她。何梦雨急忙过去,杨如风渐渐转醒,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女子的浅浅微笑。

    “这是哪里?”杨如风开口问道。

    “这是静月庵,你还挺能睡,一睡就是七天七夜,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何梦雨笑道。

    “啊,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一梦如是,身在梦中怎能知道呢?我叫杨如风,姊姊呢?”杨如风见她惊艳成熟,似乎比自己大些。

    “嘻嘻,何梦雨。”何梦雨答道。

    “梦雨姊姊长得真好看。”杨如风见她美貌,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言语来形容,这来自内心的话便脱口而出。

    “原来是个小滑头,你称乎我姊姊,我称乎你弟弟便是了!”何梦雨双眉一蹙,更显娇美。杨如风直望着她傻笑,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沉默。

    何梦雨忽道:“你的伤没事罢,不如我们去观赏荷花?”

    杨如风道:“我觉得周身舒坦,到处走走应该没甚大碍,但现已深秋,哪来的荷花?”

    何梦雨督他一眼,笑道:“你跟我来便是了!赏花有助你伤势恢复快些!”言毕,转身欲走。

    “等一等!”杨如风面色红润,样子尴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

    何梦雨扑哧一笑,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青衫丢给他,说道:“你的衣服坏了,这是师父帮你现做的,换好就出来,我在门外等你!”说完转身出门,顺手将门带上。

    杨如风缓了口气,捧着这青衫,感觉特别温暖,突然心里一痛,过往之事历历涌上心头,仿佛这衣服就是父亲亲手做的。从小到大,记忆中最深的就是半夜醒来,看见一个慈祥的背影,拿着针线,在为自己缝补衣物。想着想着,心潮乱绪,双眼竟红了起来。

    “你好了没有?”何梦雨在门外催促。

    杨如风这才克制思绪,匆匆更好衣,急步出门去。

    二人峰回路转,终到了荷塘旁。原来这荷塘正处在静月山主峰与后峰之间,举目后望,主峰建筑宛如耸在云端,白云缭绕,若隐若显,在阳光映照下隐隐泛出金光。荷塘前正对后峰绝壁,壁泽如玉,高耸入云,只要多望一眼,便有气势逼人之感。荷塘前后两面有方圆十丈的石砌阔地,能容两百余人。一条羊肠小径将荷塘一分为二,直通绝壁之下的一小洞。洞口铁门紧闭,铁链纵横,洞内不知何物。

    时当正午,荷塘繁盛,拥拥簇簇,池水反射阳光,映在池中凉亭内顶上,波光粼粼。池中水气蒸腾不休,几株杨柳垂岸,在这青天白日,朗朗晴空之下,恍若浑然天成,自成一画。荷塘左片绽开九朵白色荷花,晶莹剔透,净白如月。右片绽开九朵红色荷花,艳丽娇媚,伊人怜爱。

    荷塘左面有一凉亭,皆为石料所筑。亭上牌匾刻着“忘忧亭”三个大字,字迹狂草,豪迈万千,确有斩断忧愁之感,可忧愁繁多,怎能斩断。二人顺着另一小径步入池中凉亭,静坐观赏荷花。亭中有一圆桌,四只石凳,亭中六柱各刻着一行诗,字迹却又婉约柔和,细若柳丝,似女子所书,从右到左便是:

    夜雨细如丝

    何人长相思

    今宵空忆离人泪

    冷到残花碎

    又是因梦痴

    亭下憔容君可知

    杨如风负手在凉亭之中踱来踱去,一会仰天沉思,一会低头观花不语。何梦雨却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右手托腮,双眼一动不动,正望着池中荷花发呆。

    杨如风思索之间,偶然间低头望向了她,她的模样身影,仿佛她似池中之荷一般美,这般美,有种让人心悦之感,吐不清,道不明。这般感觉突然向周身散开,似融入了这景,似陶醉了这美,心胸霎时为之一畅,竟将这段时间来的压抑释放开来。

    看着看着,渐欲渐迷,不由得想起一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喂,干嘛老盯着人家看?我脸上长花么?”何梦雨向他嫣然一笑,更添娇俏。

    杨如风脸上一红,羞道:“比花还好看……”这句说得虽小声,却已送到了何梦雨耳里,惹得伊人一声娇嗔。

    杨如风见了脸上更红,只好转开话题道:“奇了奇了,秋日之荷,果真不是凡物。这花配上这意这景,当真让人心怡!”他此意不知是此花此景心怡,还是伊人更令心怡?

    何梦雨道:“当然,这可是我师叔种的,荷花分五种颜色,红、白、青、黄、紫,称为‘五种天华’,师父师姐们皆爱青白两色,可我却酷爱紫色。可紫色荷花不易开放,开放的时间也最短,我从小到大只见过两次,一次在白天,一次在黑夜。师叔她每日傍晚都要到此静坐,颂读佛经,有时一坐便坐到三更!师叔常与我说,荷花很有佛性,历三世而不迁,混万法而不变。据《华严经》载,‘大莲华者,梁摄论’中有四义:

    一如莲华,在泥不染,比法界真如,在世不为世污。

    二如莲华,自性开发,比真如自性开悟,众生诺证,则自性开发。

    三如莲华,为群蜂所采,比真如为众圣所用。

    四如莲华,有四德: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比如四德,谓常、乐、我、净。”

    杨如风面色难堪,开口道:“梦雨姊姊精通佛法,我可什么也不懂!”

    何梦雨咯咯直笑,道:“傻弟弟,其实我也不懂,只是记性好了点罢!在这寂寂空山上,无聊时,我只有到藏经阁看看书打发岁月,没别的可做,自六岁到这里,就再没下过山了。”

    杨如风怅然道:“可惜!可惜!世间繁华,江山锦绣,姊姊却白白负了这好时光!”

    杨如风跟随父亲涉尽千山万水,见识颇广,少年心性,故然这么一说。

    何梦雨道:“师父师叔都说世间险恶,人心更是曲折,哪有山上清净,过着与世无争得生活岂不更好?”

    杨如风又道:“这世间坏人虽然多,但好人却不少啊,山下的世界真的好玩呢!不如我偷偷带姊姊下山去玩几天如何?”他少年心性,对好玩之事颇具兴趣,倒忘了自己是重伤之身。

    何梦雨道:“算了,师父是不准我离开这里的。”

    杨如风一怔,脸上露出暗然之色。

    何梦雨见他脸色有变,急问道:“风弟弟,你怎么了?”

    杨如风怅然道:“本来有一事,相烦姊姊帮忙的,既然姊姊都这么说了,那算了罢!”

    何梦雨笑道:“什么事嘛,那你说说看?”

    杨如风道:“我如今不能御剑飞行,相烦姊姊带我到暮云山顶峰一趟!”

    何梦雨惊道:“去哪干什么?”

    杨如风脸露愁色,低头不语,登时肚中鼓声如雷,想来这七天七夜可没吃东西了,只靠喝点参汤给养,此时脸色渐渐发白,双腿发软,急忙扶着登子坐下。

    何梦雨听不到他回答,转过脸来看他,登时吓了一跳,急问道:“风弟弟你怎么了?”

    杨如风不语,手捧肚子,示意他要吃东西。何梦雨会意,道:“风弟弟莫怪,你看姊姊真是糊涂了,这就给你拿东西去,你在这等着,这可是本门禁地,且莫要乱闯。”言毕,转身匆匆离开。

    杨如风体力不支,迷迷糊糊,欲爬在石桌上睡觉时,突然感觉一阵冷风似乎从洞口袭来,不由打了个冷颤,心想:“这里秋天荷花也能盛开,或许与这怪洞有关,不防去瞧瞧。”杨如风与生俱来就是胆大,若遇上奇怪之事,不探个明白终不罢休。好奇心一起,终把何梦雨的话抛在了脑后。

    杨如风脚步虚浮,一步步挪近洞口,虽是胆大,但也处处谨慎。杨如风站在洞前,仿佛是久违了的召唤,黑色铁链铮铮而断,铁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洞里阴森冷暗,似妖魔的大口呈现在他面前,仿佛要吞掉他一般。杨如风却不由自主向黑洞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仍漆黑一片,且寒气越来越重。杨如风沿着右面的石壁走,边走双手边不停抚摸墙面,墙壁冰冷刺骨,凹凸不平,杨如风心下恐惧,转身欲回,可心里似着魔了一般,身体不由自己使唤,竟一步步向无底的黑洞走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杨如风感觉自己就如机械般,不停地走着,却不能停下来。转瞬之间,杨如风顿觉双眼模糊,似乎有了淡淡的光线,他急忙抬起右手臂遮住眼,然后慢慢四下观望,漆黑的空间变得丝丝明朗起来,这种似明非明的光线,比起漆黑一片更显诡异。原来这是间小石室,石室顶端镶着偌大会发光的白色晶石,石室周围室全是不知道名的恐怖石像,似佛非佛,似魔非魔,有高有矮,有大有小,有的狰狞而笑,有的对视怒目,有的匍匐在地,有的惊恐,有的敬畏,千奇百怪,形态各异,共数十尊之多。室正中有一尊石像极其醒目,却是一美貌女子,手拿镜,脚起舞,玉人惊艳,翩若惊鸿,是真是幻?是耶非耶?杨如风看了会,便觉头一阵晕眩,只好坐下来运气,过了许久,那石像却好好地一动也未动,却似乎只是杨如风心在动。杨如风故然胆大,也不免免沁出丝丝冷汗。

    “小娃娃,过来陪我说说话。”一声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杨如风大惊,举目望去,透着淡淡光线,映出墙角倦缩着一位老人,衣衫破烂,头发花白,逢乱垂地,骨瘦如柴,肌肤枯黄。

    “你是谁?是人是鬼?”杨如风后退两步,惊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是人还是鬼,我不知道我还能说话?二十多年了……没有人陪我玩,陪我说话,既然你来了,陪我说说话也好!”老者说话间有些饶舌,显然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杨如风半信半疑,但见他言语和蔼,又落得如此悲惨境地,登时心生怜悯,于是慢慢靠近他,且边挪边问:“老人家,是谁把你关在这的?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老者一抬头,一双空洞洞的眼睛恰好盯着他,目光诡异,整张脸似乎仅一张面皮包着而已,从外看似乎就看到了里面的骷骨,杨如风一惊,又退了两步。

    老者微微一笑:“吓着你了罢!”

    杨如风道:“老人家,我背你出去!”他心生怜悯,却忘了自己也是重伤之身。

    老者叹道:“我要出去,这破洞能留得住我么?只怕我这一走,又要生灵涂炭了!小娃娃,你是怎么进来的?”老者眼光睿智,一瞧就瞧出他身上的魔气,还受伤不轻,以为是被静月庵那些老尼姑关进来的,故有意这么一问。

    杨如风双脚一软,欲倒下去,老者一闪,杨如风已在他怀中,杨如风望着他,却有说不出的亲切之感,微微道:“我本是将死之人,死在哪里都一样!”

    老者眉头一蹙,道:“年纪轻轻,怎能轻言道死,像我糟老头活了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活够呢!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言毕,老者拿出一朵青黑色灵芝,递到杨如风嘴边,杨如风一见,便惊道:“幽暗魔芝!这是幽暗魔芝!”

    “小娃娃,见识不错!快快服下罢”老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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