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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没有风,却寒意袭人。
辽阔的平原大道上五马驰骋。马急驰如飞,马背上的人心早已急驰如飞到了江南东道的“沉醉东风”酒楼。
他们赫然是范无边和杨苏春夫妇,花如雪和马落霞,凌白天和谢淡月的女儿谢叶儿,凌晨星和花如梦。
“秦花”药铺求医者络绎不绝,以现在的人手都忙不过来,花如梦本不想一起来,秦筝一再催她,又把马落霞两个随身侍婢留下来帮忙,再加上时无影和方好,她也就放心一起去,可把凌晨星欢喜得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
五匹马八个人一路上马不停蹄。这天来到江南西道的赣江区域,整个路程也才走了一半。
众人用过午餐,放慢马匹,边走边说。
一路上,春暖花开。春苗茁壮。春草如丝。春桃吐蕊。春山如黛。
“我们现在是七个人,用唐诗数目字飞觞如何,也好解解路上的沉闷氛围。”
范无边突然来了兴趣,提出意见。
“这些酒鬼,什么事都会扯到酒上面来。”杨苏春笑说。
“范伯伯说错了。不是七个人,是八个人。”
谢叶儿用小指头一一点数过,最后指着自己的胸口,得意洋洋道。
“这个小鬼灵机。”凌白天疼爱地用手指轻轻刮一下她鼻梁。
“我是这里的长辈,还是我先来吧。”
范无边一本正经地干咳了几声,惹得笑声不断。
“花间一壶酒。”范无边说。
笑声又起。
凌晨星说:“范伯伯为老不尊。要知唐诗数目字一的多如牛毛,随口都能诵上。”
“不如这样,先由从长至幼,一轮过后再由位居第二者开始,轮番下去。”凌白天说。
“干吗不从幼至长,做长辈尽会欺负我们后生。”花如梦提出抗议。
“乖侄媳,你知我这人嗜酒如命,就让一下我好了。”范无边还真当有酒喝呢。
花如梦苍白的脸飞起一抹绯红。
“既然范二叔委曲求全,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花如雪替妹妹解围。
“好了,现在是凌叔叔。”
“山林二十年。”凌白天早已胸有成竹。
“直上三十里。”杨苏春说。
“四海无闲田。”花如雪说。
“不在五湖中。”马落霞说。
“十六君远行。”凌晨星说。
“七层摩苍穹。”花如梦说。
“今日花开又一年。”凌白天又起了首句。不过这回不是五言,而是七律。
“草长莺飞二月天。”杨苏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会才说。
“三月三日天气新。”花如雪说。
“四月南风大麦黄。”马落霞说。
“添得黄鹂四五声。”凌晨星说。
“我若说你那句诗,你还怎么对?”马落霞问。
“我就对‘五更鼓角声悲壮。’”凌晨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床上翠屏开六扇。”花如梦想了一下,双手轻拍胸膛。
“数目六的唐诗七律真是少之又少,换成了我对不上来。”范无边赞不绝口,说。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都向花如梦投去赞赏的目光。
“范伯伯,该你啦。”
范无边还没开口,一匹雪练似的白马流星闪电般从众人中间奔驰而去,看不清楚马背上是何人。
花如梦惊喜对花如雪说:“哥哥,你看清楚了没有,好像是雪箭?”
花如雪说:“我也觉得像。可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雪箭是谁?”其他人几乎异口同声问。
“雪箭不是人的名字,是凌恨天兄弟为他的坐骑取的名字。”花如雪解释说。
听到凌恨天这个名字,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一样。
范无边夫妇看着激动的凌白天。
谢叶儿叫嚷:“凌伯伯,你捏得叶儿的手好痛。”
马落霞说:“雪箭。这名字真是名副其实。我阅训过不知多少匹所谓的千里马,它们比起它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无法比了。”
凌晨星沉默不语,心里五味俱全。
夕阳西下,天空晚霞散绮,远处炊烟四起,传来狗的狺狺狂吠,燕子翩然归来。
“前面沙石路口有一间客栈,今晚我们在那儿栖身。”凌白天说着驱赶马匹先行。
两层的客栈搭建在一道斜坡上,周边散落着同样破败不堪的房屋。不远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岸柳成行。有妇女在洗刷东西,几个小孩在追逐玩耍。
客栈没有丰富的酒菜,有的只是地地道道的家乡菜,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花如雪担心自幼锦衣玉食的马落霞会吃不惯这些山村小菜,见她亦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地放下心来。
夜深人静,众人围坐在客栈的楼下一张桌子听范无边滔滔不绝地叙谈他们兄弟四人当年的英雄事迹,听得几个小辈热血奔腾,豪兴逸飞。
他实在是一位健谈的人,而且丝毫不懂得掩饰和谦虚,不时有语惊四座的谈吐。谁对他们恶语相加,语言如何尖酸刻薄都一一道来,不添油加醋,亦不刻意忽略,就像在叙谈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自然。说到对他们的溢美之词,得意地敲着桌子,像喝了一杯浓浓的醇酒一样醉了。雄风豪情虽已俱成往事,那飞扬着的青春岁月,连骑纵横江湖,含笑叱咤武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古人说,男儿应有如泰山乔岳的身体,如海阔天空的胸襟,如和风细雨的态度,如日照月临的目光,如旋转乾坤的手段,如磐石砥柱的主见,如临深履薄的谨慎,如玉洁冰清的气节。
以此比较甚感惭愧。身边有此男儿可以敬慕,也实在是人生一种幸运。
杨苏春见几个小辈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范无边,陷在一种近乎虔诚的情绪里。她摇头笑:
“每次强迫人听你叙谈这些陈年旧事,亏你还能脸不改色心不乱。你们也是,还敬慕他呢,他会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二嫂不就是因为喜欢二哥这样才嫁给他的嘛。”凌白天哈哈大笑。
范无边笑声高亢,充满豪迈,盖住了其它笑声,却一直透到他们灵魂的深处!
只要你对人生充满乐观,原来可以活得这样磊落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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