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网游竞技 > 万里山河 > 第六十三章 鏖战陇右 五

?    大非川横亘在青海东南一带,名有川字,实则并无山川之险,而是平原一片,只间以沼泽洼水无数,自古以来就是兵马难行之所。

    而西羌各部在大非川以东十里水草丰美之地,建立起了部落联盟性质的国家,名为吐谷浑。起初,吐谷浑王世受唐朝册封,在吐蕃松赞干布在位时,三国也是处置和睦,彼此甚是友好。但及至松赞干布亡,吐蕃大论禄东赞当权,以其子钦陵为将,率兵伐吐谷浑,逐其王,妄图占据这处险要却又肥美之地。于是,唐,蕃和好之境随之破解,开始了彼此间互相征战的历史。

    然而自大唐咸亨元年,逻婆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率师十万尝败绩于此地后,吐谷浑遂为吐蕃所得。唐廷陇右道南部边防也接壤至青海以东苦寒之地。

    只是对于吐谷浑部牧民而言,却不像原先作为大唐藩国那般轻松可靠,只须年年由其王向唐帝上一道奏表,再进贡些宝物即可。如今,自从被吐蕃征服之后,不仅每年需要向吐蕃上层缴纳大量皮货及驮羊牛马,还要听从吐蕃高官指令而出兵随之征战四方,而战后所得倒有十之**落入吐蕃人手中,吐谷浑只能分些残渣剩羹而已,其中大部还要上交给本族的部落头领。因此,真正能到各人手上者实在少之又少。

    这般一来,那吐谷浑上下自然是含恨在心。但吐蕃国法严整,又正值国力鼎盛,兵强马壮之际,吐谷浑便是有心反抗,也是无力应对。而大唐自薛仁贵兵败大非川后,仪凤年间中书令李敬玄又再败于吐蕃手中,此役更惨,十八万大军,生还者不过数千人。两次大战,唐军损失惨重,纵然盛唐国力再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是以,从那以后,至开元初年,唐廷一直在陇右青海一带采取守势。纵然取得一些胜利,但也不再长驱直入,只依托一些坚固军镇为重点,分部实行机动防御。虽然效果颇为显著,但战略主动却已易主,操之于吐蕃手中。而数战之后,唐军也从整个日月山地区撤到此山以东,大非川上下更是为吐蕃所有。

    对于这些,作为身处两国之间的吐谷浑怎会不知。随着时日迁移,其部上层早已放弃重新立国之心,反正作为部落贵族,他们对于自己臣民的特权并不会随之改变,至多受吐蕃控制而已。但纵然反抗代价极大,仍有人希图复辟,因为他们不甘心受到吐蕃愈来愈盛的压迫。

    当然,这些事关国家部族的大事是不可能为一些小民所知道的。一般吐谷浑人所能感觉的只是日子愈发难熬而已。

    这一天,晴空万里,乃是放牧的好日子,随着寒冬悄然而逝,四周的青草重又回复原先的勃勃生机。

    抬头仰望着无云的蓝天,诺可钵心情格外地开朗,望着满地的牛羊,他心想这果真是个好的开头。正在这时,不远处一队红衣骑士却由远及近,眼看就要从他身前打马而过。

    诺可钵本是部落中少有的勇士,曾一人力杀三狼,但饶是如此,眼见那队人马扬鞭而来,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避去,顺带将附近散放的几头牛羊赶到了一边,让出一条道来。他之所以如此小心,不为其他,只为来的是那一贯肆无忌惮的吐蕃骑兵。自打吐谷浑被吐蕃吞并之后,便有一万吐蕃军进驻离大非川二十多里外的乌海城。一年四时,吐蕃军马常出城游猎。遇到这隆冬刚过的时节,遍野的牛羊就是他们最好的猎物,而倒霉的自然是那吐谷浑的牧民。

    诺可钵知道这吐蕃兵既然从自己这边路过,那少些牲畜自然难免,只求他们看在去岁冬日漫长的份上,少杀一些,虽然这在向来蛮不讲理的吐蕃人看来是决不可能的。

    只是正当他心中不忍,侧头而过时,一瞥眼间却看见那一名吐蕃骑兵马侧驮了一人。他心下奇怪,抬眼望去,赫然便是自己的亲妹妹—阿米丽。

    这一看不打紧,可把这位数一数二的高原勇士给吓呆了,他不知自家妹子因何触怒了凶蛮的吐蕃人,按说自家去年该交的驮羊都交了呀,连那额外的战马也献了一匹,却怎地还会弄到这般地步。

    他眼见如此情景,再不犹豫,当下便翻身上马冲上前去。也亏这处牛羊遍地,若换了空旷之地,这些吐蕃骑兵早已呼啸而过,哪会被他半路拦下。

    只听他神色紧张,声音略带沙哑地道:“诸位大赞普的勇士们,敢问为何要将我妹子抓去?”

    那打头的吐蕃骑兵乃是一名高大精悍的汉子,原本被他半路阻挠,甚是不悦,转眼便要将手中的鞭子挥落。只是听诺可钵这么一说,却不禁哑然失笑,口中谑道:“兀那汉子,这便是你妹妹吗?长的倒是不错,可惜她被选了做大喇嘛祭天祈福的女子,要被剥下人皮,献上鲜血。否则我们大人或者会有兴趣呢!哈哈。”

    这般话语在旁人听来岂止是骇人听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但在这人讲来却如天经地义一般平常无异。

    但此话对于诺可钵来说,不啻如晴天霹雳一般,振聋发聩。他先是呆了一呆,但随即一惊之下,立时反应过来。他知道此刻去求这些禽兽不如之辈,实是难如登天。而且吐蕃国法甚严,若是这些人擅自放了大喇嘛要求之物,定然也难免一死。于是他也不顾对方人多势重,只知不能让他们将妹子抢了去,当下拔出护身的弯刀,一马上前,指着那为首之人大声喝道:“你...你快将我妹子放了。”惊怒交加之下,连舌头也大了起来,话自也说地不甚清楚。

    只是那为首的吐蕃骑兵乃是屡经沙场的老军,察言观色早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见他拔刀在手,当下便一吹口哨,随后他身后十来名骑士打马而来,将那诺可钵团团围住。

    只听这吐蕃兵讥道:“你这家伙难道想要造反不成?妈的,老子早就说你们这些吐谷浑人不识好歹。今天若不看在你妹子不作反抗便乖乖随我们出来,早就将你砍了。现下你要么继续逞英雄,让我手下把你砍成十八截,要么就乖乖地让出路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他所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他之所以肯和诺可钵在此废话一番,只因为大喇嘛宣扬佛法时曾言,凡杀了祭天的女子,都要被打下阿鼻地狱,永不超升。若是贸然将这人杀了,那女子悲伤之下,或有什么异动,岂不是个大麻烦。于是,他这才寻个借口,本想让对方畏惧之下,不再挡路。

    岂知眼前之人非但不领情,反而一声怒吼之下,合身扑上,竟然将自己扯到了地上。

    他本是军中有名的勇士,沙场之上,手下没有三合之敌。若是寻常对阵,便是三个诺可钵齐上,也不是问题。但他骄横大意之下,竟着了对方的道儿。而原本围在那人四周的吐蕃骑士,虽然同时将手中长矛刺出,却不意敌人突然发难,仓促之际,竟刺了个空,任凭那人抱着自家的队长翻下马去。

    但那吐蕃队长究竟不是易与之辈,二人扭打之际,高下立分。不过多久,诺可钵便被他反身压上,正要反抗之时,一把冰冷泛光之物已经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却听一个冷酷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想饶你一命,但既然你这般不知死活,那便成全了你。”渐渐地,诺可钵只觉得脖子上隐隐生痛。

    他拼死想要起身,无奈对方功夫了得,强压之下,自己竟然不能动弹分毫。但他于抬眼间,却见对面马侧的妹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中已然满是泪光。但她嘴上被塞了麻布,却发不出声响,只是喉头起伏处,显然是在强抑悲痛。

    诺可钵直到此刻才知再无幸免,心中悲愤之下,竟闭目待死。只是他气愤之极,却是连身子也不住颤抖。

    那吐蕃人见诺可钵这般胆小,不由大笑道:“你放心,念你有些气力,敢和我作对。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他嘴上这般说话,手上却是肌肉突起,正要将手中短刃一举划过对方咽喉。而对面的阿米丽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双眼紧闭之时,一滴晶泪悄然落下。

    泪滴溅落之时,正映在那急促划过的钢刃之上,竟泛出些许迷人的光芒来。

    诺可钵只感到脖子左侧微微一痛,接着脑中便是一片空白,只是耳边却传来嘈杂人声和一些听不清楚的其他声音。他这才知道原来死亡就是这么回事,倒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难受。只是正在他神游物外之时,却猛然感到背上一沉。显然是重物倒下,压在身上的感觉。他正觉得奇怪,怎地死后还要背东西吗?却正在这时,右臂猛然一痛,竟将他给弄醒了。

    待他睁眼看去,却见原本高踞马上的吐蕃骑兵们早已躺的满地皆是,剩下的也跳下了马,举盾护身。只是不论站着的还是躺着的,身上都是中了长箭。尤其是地上一些死尸,竟中了不下几十枝箭,真比那刺猬身上的尖刺还绵密许多。

    他大惊之下,眼见自己的妹妹倒在马匹一侧,也不知性命如何。正在他想要起身前去查看时,却觉身子之上,竟有千钧之重,他反手一摸,正是一人的手臂,而眼角边赫然便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

    此时情景,于他而言,哪还有不明白的。分明就是吐蕃人遭了敌人辣手,死伤惨重啊。只是正应了汉人那句俗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长箭自不分敌我,因此急射之下,连他右手臂上也中了一箭,力道之强,竟把他钉在了地上。

    也就在他心念电转之时,却隐隐听见了隆隆鼓声,而眼前原本尚在负隅顽抗的吐蕃兵士乍闻鼓声,都是面若寒蝉,相互间眼神交接之后,竟不约而同地翻身上马,直朝来时方向打马狂奔而去。

    他收回眼神,却是眼前一黑,只看见一双小靴踩在自己面前的青草之上,他微一摇头,再开眼来,只见一个美丽天真的面容正出现在他眼前,只是长长的睫毛下,已然是珠泪滚滚,却不是他妹子阿米丽是谁?他突然见到自己妹妹平安无事,心中竟是一松,顿时颈边疼痛隐隐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无尽的睡意。他缓缓闭上双眼,知道死神终于来临...

    李佑眼见那队几十人的吐蕃骑兵随着唐军箭雨倒下一片,虽然尚有漏网之鱼,但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他也不回身,只随口道:“春仁,你带人去追上去,把那些吐蕃蛮子统统给我杀了,不要放掉一个。”

    随声而起的是一声低沉的嗓音:“是,殿下。”接着便见唐军大阵中,一队百人骑兵飞马而出,朝着吐蕃兵溃逃的方向追去。

    却见李佑侧过身子,朝身边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道:“这吐蕃游骑竟然深入吐谷浑境内,往来之处却不派出斥候,当真直入无人之境一般,恁的大胆。”

    那哥舒翰原也是一方大将,这时却甚是恭敬地道:“殿下无须惊异,这吐蕃人向来视吐谷浑人为畜生牛马,平日里只管任意打杀,又哪里会有什么防备。”

    李佑听罢,随即哈哈一笑,却敛容道:“如此倒也甚好,我们或可联结吐谷浑人,轰轰烈烈地干他一票,保管令那吐蕃吃不消去。”顿了一顿,却又笑道:“哥舒何必如此拘谨,本王与你乃是旧识,从今以后,只管放言纵谈,不须避忌。何况你积功升至这节度之位,原该对沙场征战甚为熟捻,不明之处,本王还要多多仰仗于你啊,呵呵。”

    哥舒翰先前听他正容说笑,心下早已大乐,只是碍着对方金贵之尊,怕失了礼数,这才强忍住笑,现在听到这瑞王如此谦虚有礼,竟有些不信江湖传闻:那瑞王乃是活脱脱的小魔王转世。他心情放松之下,便道:“殿下所言极对,是末将小心过头了。哥舒本是殿下所荐,今日之势自也是托殿下鸿福,若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

    却听李佑朗声笑道:“哥舒不必如此,只须你到时牢守大非川大营,便是此战首功之臣。只是如若有背军法,我也定然饶不过你!”话至后来,却是语声狞厉,叫人不防之下,猛然一惊。

    哥舒翰乍听之下,原本松懈之心重又绷紧,却听耳边一声低喝,循声看去,那瑞王已然扬鞭远去,只是那话声却仍回荡在他耳边,一时竟有些出神。待他回过神来,却见身边乃是一众瑞王亲随,正打马飞奔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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