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慢慢地走在森林里,每一步,我都只是用脚尖轻轻点在空地上,不踩到一片落叶,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腰上系着短剑,右手放在腰旁,保持着随时都能以最快的动作拔剑的姿式。
此时还未到深秋,但秋风已夹带着清凉的寒意......与恨意。
我是来杀一个叫稚女的妖精。
妖精是个希有的族群,据说,他们与精灵有着一定程度的血缘关系,然而没有哪个精灵会承认这点。不管以人类还是精灵的眼光来看,妖精的样貌都是极为丑陋的,它们孤单单的活在丛林里,在为世人所厌恶的同时,它们也厌恶着世人。
一般来说,没有哪个妖精会让人知道它的住处,每个妖精在刚学会行走时,就会被它的母亲所遗弃,也因此,每个能活到成年的妖精都是从小在危难与孤单中成长起来的,它们也没有父亲,因为妖精总是独自活在丛林中,偶而有两个异性妖精聚在一起狂欢一夜,也总是在第二天就分开。
但是这个叫稚女的妖精,我却知道她住在哪里......只有我知道。
太阳已移到了西边,我也来到了稚女的住处旁。
那是隐在一个山丘后、由枯枝搭成的小屋,上面覆着枯叶,野草,旁边还有几棵树,如果你只是不经意地路过,那你绝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小屋。
我不知道稚女现在是不是在里面,妖精并不喜欢连续几小时呆在一个地方,即使那是她的家,事实上,妖精也没有家,它们总是四处转移着自己的住处。
但是稚女不一样,她有一个家,就在这里。
我屏着气,极慢地潜向小屋,妖精的感觉总是很敏锐,任何一点声息都可能引起她的警觉。
潜到小屋口,透着枯枝中一些细细的缝,我向里看去。
她不在。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在冒着冷汗。
我小心地进入屋内,不敢留下一丝痕迹,我要在这里等她,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小屋内并不宽,连床都没有,只是用一堆的叶子堆在一起。
稚女......我等着你......
夕阳似乎已开始下沉,天色也开始黯淡,我隐藏在枯叶中,静静地等待。
原本,妖精与人类只是各活各的,互不来往,但自从一个叫费尔斯南的魔法师写了一本书后,人类就开始四处搜寻妖精的踪迹,并将它们杀死。
那本书上写了一种能将死人复活的奇异魔法,那种魔法需要十二种材料,而妖精的血就是其中之一。
那本书上还说......“妖精都是邪恶的”。
妖精都是邪恶的?......我心里不由得冷笑,为了一个从来没人试验成功的复活魔法,人类就开始屠杀另一个种族,居然还振振有辞地说:“我之所以杀它们,是因为它们都是邪恶的。”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邪恶?
光线已暗得只剩下了一点朦朦的亮。
忽地,外边响起了一丝轻微的响声。
她回来了......我的心像一根紧绷着的弦。
她居然也变得这么不小心,发出了声音,虽然那声音是极其的微小,但已足够让我判断出她的到来......她死定了。
我盯着门,一动不动。
出现了,一道身影闪了进来,几乎同一时间,我窜了出去,短剑以极快的速度向她刺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袭击,我不认为她能逃得过。
但是她挡住了,她的手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匕首已格住了我的短剑......她竟然早有准备。
没有空去思考她是怎么发现的,我的短剑一划,迅速刺向她的心脏,但几乎就在同时,她的匕首也划向了我的手腕。
然而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应变,手一缩,我的短剑往回划了个圈,反削她的手。
她的招式我太熟了,熟得几乎可以不用思考就能猜到她的动作。
她退了一步,匕首一横。
“叮”,我的短剑击在了她的刃上。
短剑与匕首只是这么一触,就立即分开,我的手腕轻轻一扭,开始连续不断地向她划去。
但是她或刺或点,总是能极快地破解我的招式,或是挡住,或是算好距离,使我若不回防的话,在刺中她之前反会被她先行刺中。
无数道寒光在我和她之间掠过,并不时地碰撞出火花。
“叮”,再一次的相交后,她忽地退了两步,我不敢追击,只是缩回到小屋的角落。
“原......是你么?”她突然有些颤声地问。
我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我早就知道,如果我不能偷袭得手的话,就一定会被她从我的招式中认出来的,正如我对她的剑技极为熟悉一样,她对于我的,也只会更加的熟悉......因为我的本领......全是她教的。
“原,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幽幽地说,奇怪的是,在她的话语中,我竟然听不出一丝的怨恨。
“难道,你也相信......我是邪恶的?还是,你想要我的血?”她仍然在说着,她的声音......好平静,真的好平静。
我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观察着她。
“当你与敌人相对时,心灵不能有一丝的晃动,任何一点的犹豫,带给你的,很可能就是死亡。”......这句话岂非就是她对我说的?当她教给我这一切时,她是否有想过,我竟然有一天会用来对付她?
接着,她慢慢地走了过来,很慢很慢。
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终于,她走进了小门,与此同时,我将一把枯叶向她撒去,手中的短剑带着一丝寒光,划向了她的心脏。
然而她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没来由的,我的手一滑,避开了她的心脏,但仍然刺入了她的腰。
我整个人顿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还击......你为什么不躲......
仿佛是看出了我心中的呐喊,她轻轻地说:“原......我不相信......你真的会杀我......”
不,我真的要杀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快速地抽出短剑,我再一次地向她刺去,然而剑尖却停在了她的心口处......
杀了她,杀了她......我的心里狂呼着,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原,”她看着我的眼睛,轻柔地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来杀我......”
我看着她,只是看着她,就如同我小时候落进陷阱里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
妖精的寿命远比人类长得多,十年的光阴,对我来说,已经足以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长成现在这个少年,而对于她来说,却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她并不漂亮,即使是村子里最丑的女孩,看起来也比她漂亮得多,然而每次看到她,我都不想和她分开。
也许,她就像是我那个从小就失去了的母亲,又像是我的姐姐和恋人,她教我丛林里的生活方式,又教我剑术......而我最喜欢的,其实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她再一次轻轻问道,“为什么你要来杀我?”
一瞬间,我觉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短剑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也跪倒在地。
她走近我,站在我的面前。
我将整个头埋在她的怀中,轻轻地说道:
“你......杀了我父亲......”
这一刻,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颤动。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脸:“你昨天杀死的几个人里......有一个......是我父亲。”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们就这么互相看着。
“对不起,原......”她轻轻地说。
再也无法忍下去,我抱着她的腿大声哭了起来。
我知道,那并不是她的错,是我的父亲和那些村子里的人,他们在抓住附近的另一个妖精后,不但活生生地剥下了她的皮,将她的肉一片片地割了下来,放在火上烤来吃,还准备对那个妖精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做同样的事情。
稚女......只是想救那个孩子......
可是......她必竟杀了我父亲啊......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
我感觉到脸上有些温温热热的液体流过,一抬头,却看见她的腰间还在淌着血。
“你的伤......”一瞬间,充满我心中的,是无比的悔恨与愧疚。
“我没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仍然对我笑了笑。
忽地,她似乎想到什么,对我说道:“你等等!”说完就快速地走了出去。
我看向她,只见她从外边的一棵树下,翻开了一堆落叶,在落叶下,竟是一个婴儿。
她把婴儿抱起,正要向我走来,却又停下了,警觉地看向四周。
我连忙也坚起耳朵倾听......犬吠,我听到了由远而近的犬吠。
一定是那些村民们,他们终于来找稚女了......而我却在这个时候将稚女刺伤。
稚女没有说话,她只是抱着那个婴儿走了过来,我看向那个婴儿,很明显,也是一个妖精......稚女,就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杀死我父亲的。
看着那孩子熟睡的小脸,我的心里早已没有一丝的恨意......只有替稚女的担心。
“你快走,他们就要来了。”我焦急地向她说道。
稚女静静地看着我,忽地一笑,她笑得很美,美丽极了......
“原,”她平静地对我说,“照顾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我叫道,声音却有些嘶哑。
她却把那婴儿塞进了我的怀里,转身就向那些村民们来的方向跑去。
“不......”我哽咽着叫道。
她回过头,向我挥了挥手:“我去把他们引开,你把这孩子带走,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然后她就消失在林子里。
稚女......我在心里呐喊着。
在她离去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狂乱的犬吠。
“我看到她了......”
“她往那里跑了!”
“她受了伤,还在流血,快点追上她,别让她跑了!”
......
抱着那个妖精婴儿,我向另一个方向狂奔着。
稚女......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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