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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芳、杨晓晓、代课老师秀玲他们的家在离乌有乡场镇附近不远的村落,而我则从有所小学赶到乌有乡场镇后,还要乘车到10多公里外的另一个乡镇——也就是子虚区政府所在的子虚乡,才能回到家。从乌有乡场镇到家的那段公路虽然是乡级公路,但已有好几年没有人养了,路面到处都是破损和坑坑洼洼,运客的只有几辆三轮车,还有那些运锰矿的大货车也顺便搭乘一些过往的人。我每天回家坐上那辆三轮车,想找个座位坐下,然而就在三轮车启动的那一刹那,上帝有意识让车厢的底板成了舞台,而音响就是那辆三轮车发动机发出的忽大忽小有节奏的“突突”声,我只能抓住三轮车上的铁栏杆,在颠簸中摇来摆去,随时注意配合车子的节律怎样扭动才不被抛下舞台去,鞋里从有所村路上尾随我来的泥沙们,它们的兴致这时也来了,在鞋里开起了舞会唱啊跳啊,我愤怒地跺了几下脚,想镇压它们,吼着:“你们高兴个屁啊!”全车人都转过头来把我望了几眼,他们不明白我吼什么。
而一些时候,我和张桂芳、杨晓晓、代课老师秀玲走到乌有乡场镇晚了,连三轮车都坐不上了,我只好一个人步行10多公里回家。我在开始说过,尽管我走起路来脚步比别人快,像轮子似的滚,但我终究不是车子,腿还是两条腿,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像我后来喂养的一只狼狗,啃噬着我的时光、粮食或者精力……使我缓慢,这种缓慢常常拓展了思维的空间,让我不经意就想起读师范的时候我喜欢的一个女孩黄雪,她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学习成绩都很优异,常常在一起学习和互相探讨问题,谈人生和理想,我们一起从初中考进了师范学校,师范要毕业的时候,我向她表露心迹,她眨眨眼睛用手一撩刘海不好意思说:“憨包,我也喜欢你,但我们要去为理想奋斗,不辜负父母对我们的期望。”她家庭条件好,师范一毕业就到一个名牌大学进修去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回来,据说在一个大城市教书。但是现在,当我在缓慢中行走的时候,我想我再也跟不上她的脚步和节奏了,我不禁黯然神伤,眼泪吧嗒吧嗒要掉下来了……这是我曾经想过,只要和她在一起,分配到再偏远条件再差的学校教书我也愿意,但世俗、各自条件改变了一切,那些美好的愿望只能是想象的花朵,开在意识的花园里。
回到家里,母亲早已把饭做好,搁在碗柜里,我狼吞虎咽吃完饭,夜幕已经拉开了,我刚想到书桌边看看书,瞌睡像一个强盗,不知不觉从某个窗户钻进来,偷走了体内的支撑和精力,疲惫一下子垮塌下来,脑子就迷迷糊糊了……
多数时候,我和张桂芳、杨晓晓、代课老师秀玲一起走的路是从乌有乡场镇到有所小学那截路。每天,她们都能回家去收集一些闲话,第二天拿来给大家讨论,比如某个女同学和国税部门的耍朋友了,就羡慕得不得了。我则不屑一顾,在一旁发呆,一言不发,用她们的话说,我读书读多了,人都读傻楞了,憨包一个,只晓得书本知识,不懂世事。我只得承认,我是憨包,但我真的懂得别人不知道的许多东西,别人听不见的,我能够听见,别人看不见的,我能够看见,所以有时偶尔发两句言,令她们哭笑不得。那天,我看见一头老牛悠哉闲哉甩着尾巴徘徊在路坎上的草丛里,时不时咀嚼几口青草,又抬起头来瞪着锣鼓状的眼睛一扬脖子朝着我们发出“哞——”叫,仿佛给我们打招呼,我听懂它的语言了。
“张桂芳、杨晓晓,那牛在叫你们呢!”我用手指着牛对谈兴正浓的张桂芳和杨晓晓说。
“好象是你在叫我们吧!”张桂芳以为她这下吃了亏,急忙反驳过来。
“那牛真的在叫你们呢!你看它都露出了两排齐刷刷白生生的牙齿在向你们笑呢!”我一本正经说。
“你的牙齿和它的牙齿长得一模一样吧!”杨晓晓开始不依不饶了。她们以为我占了她们便宜,侮辱她们是动物,其实谁不是动物呢?只是她们听不懂老牛的语言。
当然,她们讨论最多的还是关于摩托车,从别人的男朋友引申到别人男朋友的摩托车,从建设“弯狗”、南方125、嘉陵125……讨论到“太子”型号的摩托车,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有了摩托车大家就不用走路了,像我们走的这条烂路,也只有摩托车才能发挥它的用武之地,它可以从破损、坑坑洼洼的路面选择好路走,别的车子就不行了,讨论的结果那就是她们今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有摩托车,这就为“有所高等爱情专科学校”后来的招生定下了一条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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