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初十,天色刚刚放亮,西安城北大街正在铺展生意摊子的小商小贩们便听见一阵熟
悉的嘀嘀蹄声,心想老夫子来了。众人习惯地瞧去,一个精神矍铄五十出头地老夫子背着褡
裢,拿着书箱,骑着乖顺地小毛驴飘然而来。此人正是在城中开办明德义学的城北钱名远钱
老夫子。于是乎每当老夫子经过自己,便主动上前问安,若是有孩子在明德义学念书的,则
更是殷勤,一时瓜果早点纷纷献上。老夫子钱明远一边推辞一边享受这每天中最风光的时
刻。
毛驴穿街过巷,老夫子得意地轻轻念起了论语,什么“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
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什么“曾子曰:“吾日
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什么“‘子夏曰:贤贤易
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
之......”夫子正在吟诵之际,却听对面传来一阵滚雷之声,放眼瞧去,一群大汉策马扬
鞭,转瞬便到了眼前。毛驴乖顺,急忙让开了道,停了下来。那群大汉在府衙门口两个巨大
的石狮子前勒住嘶鸣的马匹,扬了扬马鞭,纷纷便跳了下来。
“要造反么?瞧着不像呀!哼,一群回回竟然趾高气扬,岂不闻‘犯我大汉天威者,虽
远必诛!’”见那群大汉除了手中的马鞭,再无凶器,夫子伸手拍了拍毛驴的屁股,不顾正
在聒噪的回回大汉们,唱诺着施施然向前行去。
却说那群回回大汉中走出一人来,白色崭新布袍,三十上下,身材甚是魁伟,浓眉大
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那大汉出了人
群,大步来到衙门口,抬头看了看,却见衙门门框上有副楹联,上联是写道:得一官不荣,
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接着看那下联: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
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大汉嘿嘿冷冷笑了几声,阔步来到那击鼓鸣冤枉的所在,拿起
尺五红头鼓槌,咚咚地震天敲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只见那府衙门的黑漆大门“吱呀呀”的开了起来,众大汉齐目瞧去,却见
里面走出一胖一瘦两个紫衣衙差来。
“大清早的谁击鼓哪,知道爷们一夜没睡,赶着来这里鼓噪,惦记班房里相好的是不
是?”瘦衙差出了门看也不看便张口喝骂起来。胖衙差正想接着喝骂,面前闪出一个魁梧的
回回大汉,满面怒容,顿时打了个激灵,用手肘捅了捅同伴便缓和着口气问道:“你击的
鼓,有状子吗?”面前那回回大汉一言不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递了过去。瘦衙差
此时看清了阵势,后悔不迭,低声道:“随我来吧!”
三人进了大门,眼前一条甬道,走了一半,却被一个石碑挡住去路,大汉瞧那石碑有些
文字,写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大汉心想,这好像不是写给
告状的。绕过石碑,面前又是一道大门,却是关着的。胖瘦两衙差却领着大汉向右首一个开
着的便门走去,大汉觉得奇怪,问那胖衙差这道正门为什么不开?那瘦衙差却搭讪道:“这
“仪门”不是随便开的,只有新官到任,或迎接上级官员才开,人常说的文官下轿,武官下
马就在这里。”说道这里,又觉得底气不足,又道:“瞧见了么?咱们现在进的这门叫‘生
门’,要是犯了砍头的罪,就只能从左首那门出了。”那大汉扫眼看了看仪门左边关着的小
门,嘿嘿冷笑,却不答话。
那大汉一路行来,心想这衙门真是邪门,不过几道门几副联,却给人一种空旷肃穆的感
觉,单调中透着冷静,呆板中显出克制,方才的小觑之心顿时收敛起来。到了大堂门前,见
又有一副楹联,上写“法行无亲,令行无故”下写“赏疑唯重,罚疑唯轻。”心下震动。听
大堂传来低沉悠长的“威,武”之声,顿时整了整思绪,阔步迈入大堂。
时值中午,西安府衙捕头伍燕松,人称“剑寒西北”的伍捕头铁青着脸,枯坐一夜,满
眼血丝。想着前日莫名其妙的败在一无名小辈手中,而杀人命案却了无线索,内心一阵烦
闷,刚刚倒在床上眯了一会,却听几名衙差大喊大叫的冲入房中:“伍爷!伍爷!大事不好
啦!”
伍燕松正睡眼朦胧,见了下属们惊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肝火上升,怒道:“什么大事
不好!连房门都不懂得敲,成天大惊小怪,还能办什么案子!”
几个衙差被他数落一顿,个个吓得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伍燕松怒气稍平,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般莽莽撞撞的?胖子你口齿清楚,这就说吧!”
胖子道:“那日咱们没追到凶犯,回来自是不忿,昨个弟兄们起了个大早,白天晚上的
上街查访案情,好来给伍爷分忧,让伍爷您过几天清闲日子。这都是弟兄们的一片孝
心……”胖子还待唠唠叨叨的闲扯,伍燕松闷哼一声,说道:“这些废话全给我免了!到底
怎么啦!”
胖子陪笑道:“是,是,属下废话太多,惹伍爷生气。今日大伙儿顾不得昨夜兵疲马困
的起个早,本想到处查案,只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说不定运气到了,会让我们撞见杀人
凶犯,却不料大清早大家刚刚起来,便有人击鼓告状......”伍燕松心想,他妈的不就一个
告状的,你说老半天,正要喝骂,却听胖子接着道:“来得那人是个回回,真他妈不是东
西,告的是咱们办案不力......”伍燕松挥一挥手,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后来又
如何了。”胖子却小声道:“咱们知府大人传唤您那!”
伍燕松一愣,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便挥手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马上就去”。
西安府现任知府白阳川在任西安不过一年半载,却已开革不少旧吏,为官清廉,御下却
极严厉。伍燕松与此任知府并不相熟,目下辖下发生杀人大案,自己毫无斩获,被人告上衙
门,心下不禁惶恐,又暗骂那告状之人没良心。
进了知府书房,只见白阳川低头阅览卷宗,伍燕松侍立一旁,良久,知府白阳川才抬起
头来,对伍燕松淡淡道:“坐下来说话。”
伍燕松躬身谢过,方一坐定,便见知府面色不善,他情知不妙,心中暗暗叫苦,果听得
白阳川说道:“伍捕头,这案子发生至今,已有整整两日了吧!”
伍燕松硬着头皮道:“是,至今已有两日。”
白阳川双眉一轩,说道:“怎么你今昨两日都在衙门里,不见你出门缉凶?你已知凶手
是什么人了吗?”语气严峻,已有责怪的意思。
伍燕松道:“属下这两天都在筹划缉凶事宜,只是时机不到,不便打草惊蛇。”他不便
对知府言明自己尚无头续,毫无破案把握,便以此言回话。
白阳川一听之下,登时大怒,喝道:“你身为公门中人,辖下出了命案,死了波斯来我
朝的使者,你还说不便打草惊蛇?你怎么办事的!”伍燕松心下大惊,想不到死的那个番人
竟有这么大的来头,前天大清真寺的人说死者并非清真寺中的人,难怪了。
定了定心神,伍燕松急忙站起,惶恐地道:“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知罪了。”
白阳川哼了一声,说道:“限你三日之内理出个头绪来,拟一份详细的案宗呈上来。五
日之内抓不到凶犯,你自己看着办吧!下去吧!”
伍燕松不敢多言,只有连声答应,躬身辞出。
白阳川忽道:“且慢!”
伍燕松听他又有吩咐,忙停下脚步,道:“大人有何吩咐?”白阳川若有所思地道:
“查案之事,你可以多方搜寻线索,必要时候可以请人帮忙,便宜行事嘛!”说着沉沉嗓子
又道:“此案关系重大,你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倘若有所倏忽,怕不是你所能承担地起
的......”
伍燕松心想,这案子关系你的乌纱帽,也关系着我一生宦海荣辱,咱们一条船上的蚂蚱
而已。嘴上却说道:“属下遵命。”
出了知府官邸,伍燕松全身已被冷汗浸湿。
从知府官邸到自己住的小院,伍燕松一直在想若是凶犯杀人后逃之夭夭,自己岂不是成
了那死了的波斯使者的陪葬了!若是天网恢恢,没有逃走,或者本来就是左近的人,那怎么
才能挖出凶犯的老巢呢?推开卧室的房门,床前一张红木桌上,放着的正是自己成名的寒
剑。伍燕松轻轻拿起了寒剑,伸手摸了没摸剑鞘,叹了口气。原想卖身公门,为国出力,将
来能光宗耀祖,得个封妻荫子得美事。不成想现下出了这么个棘手的案子,弄不好别说光宗
耀祖,就是小命可能都难保。唉,以前闯荡江湖,无拘无束,不也很逍遥快活?
想到闯荡江湖,“剑寒西北”伍燕松脑海里浮现了出一个飘逸的身影,只听那身影道:
“我叫晓棠,这几日也许就在西安城,你去王乾义老爷子家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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