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云翔贴着山岩往峰后走,地势渐低,转过一道弯,正见前方有座石洞,石门紧闭,门口青石板上坐着两名白衣汉子,搂着缨枪在那背靠背打盹呢。
他见机三步并做两步,刹时间已跃了过去,挥掌劈翻一名汉子,另一人迷梦中抬眼,直吓的魂儿也没了,不知敌人是如何闯过重重关卡上了云雾峰,说不得此时山上都是官军,这白衣教众惊恐中不由自主的抛了枪,连声道“好汉爷饶命!”
“我只问你,前日抓上山的女俘可在洞中?”耿云翔厉声逼问道。那汉一个劲点头称是,耿云翔推了下石门,纹丝不动,便道:“把门打开,留你一条性命!”这汉子见他一掌就杀了同伴,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无奈只得爬到石门边一丛杂草堆里中,伸手搬动机关,颤声道:“石门已开,好汉爷可要说话算数。”耿云翔试着用手推门,果然这次应手而开,他道一声:“多谢了。”不等那教众回过神来,一指点了他的天突死穴,然后飞身窜进洞中。这才看清石门旁有个暗槽,上边竖着一根儿臂粗的铁棍,连着机括从门下穿过去,延到门外草丛之中,看来如把这铁棍扳下,门就会被挡住推不开了。等摇动机括,把铁棍抬起时方可重新开门。
他小心向内走去,只觉洞内黑乎乎的,不知往里走还有多深,便伸手从怀中取出火摺点燃了,曲曲折折往里探去。昏暗中但见洞两侧都是石室,有的堆有粮袋,有的是空屋,大约走了十余丈远,前边又有个石室,却是个有门的,他迟疑了一下,慢慢推开门,弓身钻了进去。
忽听得一声微弱的呻吟,耿云翔忙举起火摺照去,只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手足都拴有细长铁链,另一头锁在一块石墩上,见有人进来,这女子抬头去看,二人四目相视,不觉均是惊喜交加,这被囚的女子正是公主蕊宁!
耿云翔上前道:“公主,我来救你,你没事吧,咱们现在就走。”蕊宁见了他,想起这数日来的磨难,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后怕,“哇”的哭了起来,哽咽道:“你,你怎么才来?”耿云翔不及安抚她,走上前去双手扯住她手足上的铁链,运起接引归真神功双膀一较力,竟将铁链一根根的扯断了,蕊宁在旁看的呆了,喃喃道:“天啊,用手就扯断了这链子,你还是人吗。”耿云翔不知该怎么答她这句话,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别出声,咱们还没脱险境呢,我背你出去。”说罢俯身把她背在身后,双手勾住她腿,匆匆向外走。
蕊宁心神稍定,趴在他背上,转惧为喜道:“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来,果然是个侠骨柔情的好汉男儿,我便猜一定是你来救我,何厉峰,黄裳他们都是草包,根本就指望不上的,嗳,等你背我下山后,我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耿云翔身处险地,那有心与她搭话,只是在黑暗中急行,盘算一会怎样下山。蕊宁见他不睬自己,心中有气,扭动着挣扎道:“死小子你神气什么,你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呢,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我是公主呀,金枝玉叶般的人,你不可以随便碰我的,我自己会走,你让我下来自己走!”
耿云翔被她烦的火起,恼道:“你以为我愿意背你吗,你好重啊!
……喂喂,你别那么用力勒我脖子,快别乱动!“耿云翔忙又奋力将蕊宁又往上托了托。
这往上一托双手便落在蕊宁的臀上,他只顾救人,那有别的心思,只要驮的顺当便好。
他是没事,可蕊宁公主久在深宫,平时接触的除了年纪大的朝臣便是不能尽人事的太监,平生这可是第一次和真正的年青男子贴得这么近啊,此时趴在他宽阔的背上,闻着男人特有的粗犷气息,听着他充满阳刚之气的喝斥声,双股感受着从男人手掌中传过来的阵阵热力,麻的蕊宁骨头都要酥了。一时间瘫软在耿云翔的背上,那里还能动弹半分。
耿云翔负着公主来到白云洞口,刚要向外迈步,忽见眼前寒光闪烁,忙一退身,钢刀擦着身畔掠过,他又是连退几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柳眉倒竖的俊俏女子,手持单刀,脚边倾着个竹篮,里面的饭菜洒落一地。
耿云翔心中一怔,嗯,自己只顾救人,倒忘了会有人送饭来这里,再打量面前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削肩窄腰,眉目如画,着一身淡绿色衫子,正气哼哼的盯着他。耿云翔沉声道:“我不杀女人,你快退开了。”那女孩咬牙叱道:“那来的胆大泼贼,竟敢偷上云雾峰来劫人,算你有本事,只要把人放下,姑奶奶就放你一条生路!”耿云翔不待回答,他背上的蕊宁公主却喊了起来:“死丫头又是你!抢人家的东西不要脸,我的翡翠狮子坠呢,还有白玉金刚环,快还给我。”
那女孩名叫陆雪源,人称无影神狐,在潞州公主府就是她扮作歌伎擒住了蕊宁。这白云洞也是她来管的,她今早去伙房取早饭,那知就这么离开一会,恰巧耿云翔就救了公主出来,二人在洞口刚好碰个照面。
这时陆雪源听蕊宁喊叫,不由的笑着将小蛮腰扭了两扭,只听“叮铛”声响,一个青绿色的坠子正系在她腰间,陆雪源得意洋洋道:“这玉坠我系着挺合身呢,那付环子已让我送给姐姐了,你这人真是小气,关在黑洞里要这些劳什么作甚,送给我还算是个人情,哼,你当这云雾峰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了吗?一会杀了这小子再把你关进去,饭也不给吃!”她一摆单刀拦在面前,蕊宁见了她嚣张气焰,一时被她震慑,不敢开口。
耿云翔见状将蕊宁放下,二话不说上前抬手一掌拍出。陆雪源见他掌风凌厉,不敢硬接他这一掌,忙闪身让开,随即舞刀回削,耿云翔侧身让开刀削,十指点戳拍抓,要凭一路上乘的天山擒拿手硬夺对方的兵刃!
陆雪源虽把刀使的飞快,但却怎是耿云翔的对手。又斗数合,手中刀被耿云翔瞅个破绽一脚踢飞,她惊叫一声,这才晓得敌人厉害,忙翻身便走。从怀中摸出一块飞蝗石打将过来。
耿云翔把身一让,石块擦身而过,刚要追击,只见她又是将手一扬,耿云翔只当仍是暗器,担心伤了蕊宁公主,忙驻足挥掌去挡,那知陆雪源这件东西却是向半空中打去,“叭”的炸开,散出一团红烟,原来是一枚报警求援的响箭。陆雪源恫吓道:“我的帮手一会就来,看你还跑的了吗。”
耿云翔哈哈一笑:“想打群架吗,那咱们就看谁招的人多。”说罢也是扬手向天射出一支响炮,半空中“砰”的炸开,随着一道锐响直往上钻,紧接着“轰”的又是一声响,只见一大团紫烟飘在天上,久久不散。陆雪源心说不妙,看来这恶人也有帮手,她却不知这冲天响炮乃是耿云翔让官军放手攻山的讯号。
陆雪源心中慌乱,拔腿就往回跑,耿云翔在后紧追,看看快追上了,伸手一抓扣向她肩头,陆雪源斜肩闪开,耿云翔又是连环两下抓她肩头,无影神狐脚步不停,身子东摇西晃,间不容发之际竟避开了他这极厉害的抓法。同时拔出腰间匕首向后乱戳,耿云翔惊讶她身法精妙之余,显然不适应这般缠斗,又顾着公主安危,追了几十步见一时抓不住她,便停步不赶,任她飞也似的逃回前寨。
耿云翔走回来扶起蕊宁道:“公主莫怕,官军立时便会攻山。眼下峰上敌众我寡,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躲藏片刻。”蕊宁忧道:“那可怎么好,魔教的人那么凶狠,官军怎会轻易攻上山来,你不会扔下我自己走吧?”耿云翔拿眼盯着她道:“这个主意好,你真是聪明。”蕊宁嘟着嘴也在看他,二人拿着劲谁也不说话。
这时只听得身后一声呐喊,耿云翔扭头去看,见陆雪源手里绰着一杆扎枪,居然又折了回来,他不禁向蕊宁一笑道:“看那个好不怕死的丫头,真要和咱们玩命啊。”说着将陆雪源丢下的单刀拾起,返身要迎上去与她厮杀。
才走几步,只听得蕊宁在后一声尖叫,他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原来从山石转角处露出无数刀枪棍棒,陆雪源神彩飞扬,在前把一杆长缨扎枪耍的是遍体生辉,竟是引着大帮明教人众杀了回来。耿云翔见不是好买卖,心说只能拒险死守待援了,这险如何拒得?他前后估量地势,忽的心中一动,俯耳向蕊宁说了几句,蕊宁眨着眼心里没底,但还是点了点头,依言向白云洞里跑去。
这时陆雪源已经赶到,刷的“恶虎穿林”,展枪便刺,耿云翔挥刀拦挡,二人刀来枪往打做一团,耿云翔边打边退,口中赞道:“看你不出,一个女娃家,倒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通,这长枪耍的可比单刀强多了。”陆雪源咬着牙不答,只是一枪一枪比着往他身上扎。
耿云翔步步后退把她往洞里引,见她身后教众离的还有数十步远,急劈两刀,转身便往洞内逃去,陆雪源也是轻功俱佳,飞身扑到洞里,一声娇叱,抖枪向对手后心扎去!
这一招乃是她拿手绝技,唤做“飞龙入海”,端的疾如流星快如闪电,耿云翔叫道:“来的好!”猛然回身迎枪便上,陆雪源只觉的枪尖一滑,耿云翔已贴着枪杆滚进她怀里,无影神狐惊叫一声,再想后退已是迟了,肋下一麻,扔了枪栽倒在地,耳边只听“轰”的一声,石门已经合上,“啪”得上了铁杠,陆雪源仰面躺在地上,斜睨看去,蹲在门后的正是蕊宁,正把石头子往机括里捌呢,明教众人差几步没赶上,此时在外搬不动机关,叫骂着抡刀剑使劲砸门,却怎能砸得开这千斤重的石门。
陆雪源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后悔不该逞强追的太急落单遭擒,此时被点了穴道,手脚不能动弹,只好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的冲耿云翔身上剜去。
耿云翔讥道:“好亮的大眼睛,可惜不能把眼珠子练成飞蝗石打出来,不要急,陪我们在洞内待一会儿,等官兵攻上山来,自会让你出去。”陆雪源气的险些哭出声来,口中大骂二人卑鄙无耻暗箭伤人。却不防蕊宁走上来抬脚把她踹得翻了个身,掀起她的衣襟,把狮子玉坠夺了下来,嘻嘻笑道:“一个村野丫头,把这宝贝戴了两三天,便是死也值了,现在该还我了吧。”
陆雪源羞气交加,索性把脸颊埋在地上,不肯抬头。忽然黑暗中一个女子声音幽幽道:“那来的鹰爪子,到圣教总坛来撒野,很容易便能得手吗。”蕊宁公主听这洞里除了她和陆雪源两个,竟另外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话,不由骇得全身僵直,手一软,把那玉坠扔在了地上。
耿云翔内功精纯,当那人走近自己身后时已经察觉,他艺高人胆大,知道来者不是妖怪而是魔教中的高手,当下运气掌心,蓦的转身使出飞云掌法悄没声的拍出,黑暗中正听得那人开口说话,不由心中一怔,这女子声音好熟?竟象是……,耿云翔略一分神,这一掌便没使出全力。
这时前方阴风扑面,那人也是个行家,同时出掌拍向耿云翔。二人“砰”的双掌相交,那女子沉哼一声向后退去,耿云翔只觉得掌心一阵剧痛,原来对方掌中夹着锐利暗器,他心神恍惚间,竟没能从掌风中辨出异声,这时疼得大叫一声缩掌后退,剧痛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被刺处麻痒痒的,颇有舒适的感觉,不用说这刺上有毒,而且毒性剧烈!
那人听得他一声大叫,“咦”的并不趁机进招,只看火光一闪,她摇亮了火摺,把插在石壁上的松油火把点燃,洞内顿时明朗,两个人四目相对,均是惊的呆了。耿云翔左手握着右腕,惊愕的望着那女子。
陆雪源惊喜的喊起来:“燕姐姐,是你?”
借着摇摆不定的火把光亮,只见那女子一身白衣,容貌俊美,此时一脸惊讶窘迫之色,不是别人,竟是燕残菱,自己日思夜想的菱儿!
燕残菱见被自己暗算受伤的敌人竟然就是耿云翔,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情郎哥哥!不由心头一片空白,“叮铛”暗器掉在地上,茫然道:“你,怎么会是你。你,你没有……”
耿云翔的脸色在火把照映下显得惨绿,他神情愤怒,但说话的声调却出奇的冷静,沉声道:“我早该想到了,菱儿,那一日在公主府与我交手的蒙面人是不是你?”燕残菱涨红了脸,脑子里乱烘烘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语,耿云翔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那人就是你!嘿嘿,好个弱女子,那天雨夜逃难,你扑上来护我,梅心寒那么高的武功,又是心狠手辣之辈,居然没有杀你,又是为了何故?”
燕残菱听他问话语气越来越严厉,早吓的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辩起,急道:“我,我,”耿云翔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不必说了!我全明白了!如果那天我不说藏金图已毁了,寻宝路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恐怕你不会让我活到今天吧?你让我离城到乡村中去等你,不过是怕我碍手碍脚,坏了你们的好事,那里是怕道上会遇见贼人?哼,你就是魔教的贼人!你存心哄骗我,全是为了要得到那笔藏金,哈哈,我真傻啊,竟真的相信了你,还想带你去找金藏,你你,实说了吧,你到底是魔教中的什么人物!”
燕残菱慌急之中,见耿云翔手上黑血长流,忙掏出解药来,柔声道:“耿大哥,你别生气,先把伤口敷好再听小妹慢慢和你说来。”耿云翔看也不看,挥袖将解药拂在地上,蕊宁忙抢过去俯身拾起解药,硬摁住他手为其敷上,耿云翔本欲不从,看了一眼燕残菱,微微冷笑又任从了蕊宁帮他涂药。燕残菱见他如此,不由的惭愧万分,咬着唇强忍住欲滴的泪水,定了定神缓缓道:“也罢,我全告诉你,我不是什么村女,我,我实在是明教教主燕月仙的嫡亲孙女,那一日我去城内探营被官军纠缠,正好你出手相救,这一切纯系巧合,后来你又执意要送我回客栈,耿大哥,你为人侠骨柔肠,我真的是很喜欢的,只是后来你上街被我圣教中的眼线盯上,菱儿这才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手中有大辽国的藏金图,马皓远正带人去截杀你,我闻讯后怕你吃亏,一路追赶至潞州残城处,不想你手段高强,反将马右使逼到绝境,他毕竟是我圣教中的首脑人物,小妹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便抛砖把你引开了,后来,后来我与本教左右二使会合,力劝他们不要杀你,他们固执不肯,并抬出我爷爷来压菱儿,菱儿自幼父母双亡,全凭爷爷养我疼我,教我武艺,如今圣教有难,这笔金藏对我教存亡至关重要,我又怎能不放在心上,一时犹豫,竟任由他们安排了。
那天雨夜追杀,见你伤重难支还拼命维护与我,我真的好后悔,不该和他们合伙骗你啊,明教刑罚的厉害,你是想象不出的,若被他们抓住,定会严刑逼供,我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感动,终于不顾诸般后果出手救你,梅、马二使这才不得不罢手,其实,其实自从你潞州城内仗义救我时,我已对你暗暗倾心,不可自拨了……“
燕残菱红着脸喃喃诉说着,耿云翔在一旁冷笑不语,陆雪源躺在地上忍不住道:“姐姐,你,你竟然……”燕残菱看了她一眼,面露伤感的苦笑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圣教,也对不起翔哥你,我本来想把这一切都做好的,没料到却会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燕残菱将目光投向耿云翔道:“耿大哥,我是真心要和你好的,反正你也不看重那些钱,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让你领我找到金藏,把它交给我爷爷,也算赎了我叛教的罪过,咱们便可无牵无挂的去过好日子了,再说,咱们是一家人了,金藏也不算是落在外人手中,耿大哥,我的确是真心对你,否则,那日树洞中,也不会……”燕残菱说到这里,声音渐低已是红着脸说不下去。
耿云翔怒极反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事到如今还想骗我,我是决不会告诉你藏金的地点,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若真的爱我,就不该骗得我好苦,你知道吗,我是个男人,这个男人一直心爱着的女人却把他当猴子一样的戏耍,把他对你的信任看做是愚蠢,这是一件多么痛心的事!你还有何脸面与我狡辩!”
这时听的白云洞外厮杀声渐起,伴随着号炮的轰隆声,耿云翔冷冷道:“官军就要攻上山了,你快动手吧,不然就没机会了,咱们今日决一死战,不要暗地里使那些阴谋伎俩!”
燕残菱听着他的斥责,又是委屈又是惭愧,不由得泪溅罗衫,失声痛哭,听着山下的炮响,女孩儿绝望的哀求道:“耿大哥,你不要丢下我不管,洞尽头石室内有暗道直通山外,你带我走吧,我,都是我不好,做错了事,你不要怪菱儿啊。”
耿云翔面色铁青,将刀横在胸前一言不发。燕残菱见状心中悲苦万分,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耿大哥,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要你丢下我不管,你,你若恨我,便一刀杀了我吧!”说完这话见耿云翔举刀半天不发,燕残菱心底重又生出几分指望,忙跪行几步,来到耿云翔跟前,大着胆子双手抱住了他腿,柔声道:“哥啊,我是你的女人了,菱儿自小父母就不在了,你对我的体贴呵护,我永远都记得,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是吗,菱儿以后一定乖乖的听哥哥的话,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蕊宁在旁失声惊呼:“怎么,你们,你们已做了夫妻了?”陆雪源也是惊得如醉如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耿云翔听见蕊宁公主惊呼,不由脸上一红,用力把腿挣出将燕残菱甩倒在一边,“呸”的道:“贱人,说这话当真羞死人,你也配吗,当初你既然有心骗我,那么那天树洞之中,想来也不过是你一时动了淫心,用色相勾引我,好让我日后老老实实向你吐露藏金图的秘密,你倒说说,那天我可曾威逼过你,强迫过你,哼,看你虽有些姿色,却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谁会与你做夫妻!”
燕残菱头一次被男人这么辱骂,而且是以前一直关心爱护着自已,被自己视为今生依靠的男人,她不由臊得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耿云翔一摆单刀喝道:“燕大小姐,快快起来动手吧,你躺在地上莫不是又在想使什么阴招吧!”燕残菱泪流满面,双肩耸动,耿云翔见她这样子心中一软,但转念间复又刚强起来,站在那里不动。陆雪源和蕊宁公主也都被这气氛骇住了,呆张着小口看着二人,那里说得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只见燕残菱止住悲声,抬袖默默擦拭去脸上泪水,然后爬起身来“呛啷啷”抽出佩剑,盯着耿云翔摇摇头,凄声道:“姓耿的,你把我当成摇尾乞怜的狗了,我是人,我是个女人,我有我做人的尊严,不许你这样羞辱我!你,你太过分了!”闻听此言耿云翔脸色刹时间变得苍白,大声向她道:“好,你好,你没有错,全是我的错!我早已羞辱过你了,你要是个有志气的女子,现在就来杀了我,只要我成了不开口的死人,在别人面前你不又可以成为冰清玉洁的好人儿了吗?很好,你终于拨出剑了,来吧,来吧!”耿云翔心中气苦,他本身也是一个孤儿,当第一次全身心的对异性感情投入,却得知自己是被蒙骗的结局时,此时引发出的不尽的自伤自怜,已无法控制住自已的情绪,说到悲愤处他大喝一声,挺刀刺了出去,燕残菱惨然一笑将牙关紧咬,只见寒光闪烁,手中剑也如风般的刺向了耿云翔!
陆雪源与蕊宁均是齐声惊呼,不知接下来二人谁死谁生?
刀挥出,剑亦刺出,情人对杀。这一瞬间的景象,事后无人再能形容出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天地都似乎暗了一暗,二人相对而立一动不动!
燕残菱的胸腹间已被刀插中,鲜血喷涌而出,耿云翔剧烈喘息着,惊怒的望着对面垂死的女子,见她静静的平视自己,眼中全无痛楚之色,不由的感觉异样。他本能的低头去看她手中长剑,只见燕残菱的剑已抵在自己的肋下,做势欲刺,剑尖已刺破衣衫,微微抖动着,但却并没有继续往里刺去。
耿云翔猛的一惊抬头道:“你……”
燕残菱哀怨的望着他惨然一笑:“你,真要杀我?”不等耿云翔明白,忽然一口血沫啐向耿云翔的脸,耿云翔一时怔住,居然没有躲避,燕残菱啐了他一口后,随即痛苦的闭上妙目,软软瘫在地上,“呛啷啷”把手中利剑抛在一旁。
陆雪源见状厉声哭喊道:“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死啊!”耿云翔仿佛犹在梦中,不明白燕残菱何以不杀自己,眼看着她慢慢倒下,自己刚才心中的愤怒已消逝的无影无踪,没有半点痛快淋漓的感觉。
……
燕残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又缓缓睁开了眼,艰难的张着嘴似要说些什么,耿云翔迟疑的跪倒她身边,俯耳细听,这才听清她喃喃在说:“……还我的手帕……”耿云翔闻言一愣,身不由已的从怀中取出那天树洞合欢后自己珍藏下来的手帕,见到上面的处女痕,他迷茫中突然想到,如果菱儿只是为了一时之欢便破了女儿身,那么她付出的代价似乎是太大了,难道,难道我真的不应该原谅她一次吗?一定要让她死,才能赎罪吗?他神情恍惚的望向躺在身边的燕残菱,燕残菱面色灰败,眼中泪迹未干,但仍固执的看着他,努力的向他道:“还给我……那是,我的!”
……
听了她这句话,耿云翔如遭雷击般突然惊的脸色大变,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一剑刺死我,为什么甘心让我杀死你?”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越想越后悔,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忽然领悟到这一切错误全是自己一手造成!自己亲手所杀的,正是自己仍深爱着的情人!耿云翔明白了内心真正感触,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哭起来,发疯似的拼命用手捂着燕残菱的伤处道:“不要,你不要死,菱儿!”
血仍是从指缝中不断流出,耿云翔连点她胸口三处大穴止血,狂吼道:“你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你不要死,只要血止住了,你就不会死了。菱儿,看着我呀,你不要死呀!”他扯下自己衣襟,使劲压在燕残菱的伤处。
燕残菱任他手忙脚乱的处置,看着情郎悔恨无助的样子,女孩儿满脸的倔强忧伤渐渐的被心底浮起的天然柔情所化解,半晌,终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耿云翔见她出声大喜,忙看她的脸,燕残菱强挤出一丝笑容,用手抚着他的手臂道:“没用的,耿大哥,你,还恨我吗。”
耿云翔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含泪用力摇着头。燕残菱又叹息一声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难过,但你方才那样难听的辱骂我,我真是觉得好委屈,以后菱儿不能陪你了,你真的别怪我啊。雪源是我的妹妹,你,把她保护好,不要伤害了她。”
耿云翔听了捶头痛哭:“我知道,我真的该死,你已是我的妻子了,我为什么会不原谅你?我,我好傻呀!”
“你现在肯要我了?”燕残菱笑了笑,渐渐黯淡的脸上忽又闪过一线光彩,此时她胸上的血已不再渗出,但力气仍是一点点的不停从体内流走。眼神也逐渐失去了华韵。
情郎的身影和声音渐渐的在她知觉中模糊了,燕残菱努力想把眼睛再睁大些,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她想告诉耿云翔,那块儿手帕他自个儿留着吧,既然给了他,那就永远属于他的了,她还想对他说,带着我一块儿离开这里吧,这里好凄凉,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把我葬了,等到坟头上花开的季节,瞒着新夫人,常来看看我……。
耿云翔不停的流着泪,把脸贴在燕残菱的面颊上,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变凉,渐渐的胸口停止了跳动,燕残菱半闭半合的眼中又缓慢的滴出一颗泪珠,晶莹的,慢慢的,走过她苍白的脸庞,滑落下来,打在耿云翔的手背上,好凉,好凉。
耿云翔将手帕攥紧,压在手背上,仿佛要将情人这最后一滴泪水挤进自己的肌肤中,让这最后一丝冰凉的感觉,永远驻留在自己的生命记忆之中。两个人的泪水浸湿了手帕上凝固的处女痕,处子之血淡淡的化开,好象燕残菱的一缕体香又悄悄的弥漫在他的身旁,耿云翔就这样静静的伏在燕残菱的尸体上,看着手中的香帕,身边陆雪源的哭骂声和洞外剧烈的厮杀声都不再传进他的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推他的肩头,是蕊宁公主在怯生生的问:“耿,耿大哥,咱们还走不走。”耿云翔心如刀绞,一片迷乱,他真想提起地上的长剑,一剑刺进自己的胸膛!慢慢他转过头,看见蕊宁双手抱肩,颤抖着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却不敢再多说一句,是啊,在这里,她唯一的倚靠就是自己了,耿云翔暗道,自己已对不起菱儿了,无论如何,也要善始善终把蕊宁救出去。
他心中一软,不由的暗叹一声,想了想忍痛将香帕小心的放在燕残菱怀中,站起身将她抱起,刚要去开石门,忽听得一声尖叫:“别动我姐姐!云雾峰就是她的家,她那也不想去!你害的她家破人亡,如今还想盗尸吗!”
耿云翔侧目一看,是躺在地上的陆雪源正怒视着自己,他心中一动,木然道:“你是菱儿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陆雪源恨恨道:“我叫陆雪源,我和燕姐姐是从小结拜的干姐妹,今日技不如人,败在你这恶人手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让我和姐姐死在一起,你一刀杀了我吧!”
耿云翔怔怔的垂下头将燕残菱尸体放下,自语道:“不错,这里就是她的家,我没能带她活着走,就让她长眠在这里吧,洞口已封住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安宁。”他低头又想了一下,缓缓抬头向陆雪源道:“我是无意失手杀了你姐姐,不会再伤害你的,官军大概已攻上了云雾峰,我这就带你从秘道中逃走吧。”说着上前伸手解开了她穴道。陆雪源身子酸软,一时动弹不得,猛的低头张开樱桃小嘴狠狠咬住了耿云翔的小臂,蕊宁公主惊叫道:“好你个野丫头恩将仇报!”忙扑上来用力掰她的嘴。
陆雪源一边哭着一边死不松口,嘴里含含糊糊的道:“咬死你,给我姐姐报仇!”耿云翔恍若不觉,任她撕咬,此时他心中的痛楚要胜过**上的痛楚千百倍。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你咬够了没有,咬够了就松口,我带你们下山。”陆雪源红着眼圈愣愣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不觉松开了牙齿,抹了一把泪水,伤心的抽泣起来:“果真是个心狠的汉子,连自己老婆都杀,那会在意这么一点痛,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蕊宁一把将她推倒,抓过耿云翔的手一看,两排牙印深深印在他胳膊上,已经咬出了血,不禁又气又心疼道:“怎么样啦,这下子两只手都伤了,你怎么不打还她呢,可以用脚踢她呀。”一边揉着他红肿的手,一边回头恨道:“疯丫头咬人,我们不带你走了!”陆雪源回骂道:“你才是疯丫头,真后悔给你送了三天饭,怎么不饿死了你!”
蕊宁公主柳眉一竖正要把抢她玉坠和指环的事再拿来说一遍,耿云翔这时铁青着脸,上前一手一个抓住了二女的胳膊,大步向洞尽头走去,他不忍去瞅旁边燕残菱的尸体,生怕自己忍不住悲伤再次落泪。
陆雪源一股狠劲发泄完了,此时只觉全身无力,也不挣扎,由他拖了走,只有蕊宁公主一步一回头,寻思着燕残菱手上是否戴着她的指环,但当着二人的面,却是说什么也不敢把这件心事说出口的。
三人到了洞尽头推开一道石门,果然见石室地当中掀开着一块青石板,便依次钻了下去,耿云翔当先探路,走了一段不由停住了,原来这秘道盘旋曲折,竟有许多叉道,不知该走那一条才好,便回头向陆雪源道:“通往峰下的路咱们该走那一条呢。”
陆雪源冷冷道:“我又不是明教的人,这秘道是明教的机密,除了教主外,谁也没进去过,我这也是第一次进来,想必是燕教主身残不便,就把这地道的秘密告诉燕姐姐了,哼,这样也好,反正走不出去,要么折回白云洞,要么大家都死在这里算了。”
蕊宁扯着耿云翔衣袖急的险些哭起来道:“这可怎么办呢,回去吧,地道这么长,走错了说不定还有机关陷井呢。咱们回去吧。”耿云翔喝斥道:“不要吵,老老实实跟着我,否则你一个人回去好了。”蕊宁吓的不敢吱声,只得扯着他手继续前行。
陆雪源心中一动,官军早晚会攻上云雾峰,他执意不从上面走,全是为了我的缘故吧,可那又怎样,他杀了姐姐,这样就可以赎了过错吗?我一定要为她报仇!可是,这终竟是怎么回事呢,姐姐临死时又是那样的对他流露出爱意,既然是相爱的两个人,老天爷为什么安排下这一切,非得让他们阴阳相隔。陆雪源此时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男人虽是活着,但他的心也许早已随姐姐死去了吧。她跟在后面机械的走着,心中主意一时拿拈不定,蕊宁边走边回头问她道:“菱儿姑娘不是你的干姐吗,你如果不是魔教的人,那干嘛出那么大力气帮他们抓我。”陆雪源不好气的道:“就不和你说,多管闲事。”
三人又走了阵,这时已辨不清方向了,周围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蕊宁终于低声哭泣起来,道:“这下可完了,回洞的路也找不到了。”耿云翔一声不吭,摇亮火摺,只是领着二人在黑暗中穿行,蕊宁走的气喘吁吁,央求道:“歇歇吧。”耿云翔见不知还需走多远才能找到出口,便道:“也好。”于是把火摺吹熄了席地而坐休息,蕊宁长吁了一口气,抬袖抹拭着脸颊上的汗水,软软向石壁靠去。
她这一靠不要紧,只听“吱呀”一声,紧跟着“妈呀”一声,身后石墙竟翻转过去,蕊宁措手不及,一个倒栽葱跌入墙后,没了踪影。把旁边站立的陆雪源也吓了一跳,耿云翔听声音不对,忙起身窜过去伸手拉她,终是差了一点拉了个空,黑暗中也不知她到了什么地方,不由心中焦急,大喊:“公主,你在那里?”
“我……在这里!”这时石壁又轰隆一响,蕊宁自里面推开墙,探出半个身子有气无力的召唤道。耿云翔凭感觉摸索着过去,单膝跪地,从怀中又掏出火摺燃亮,光亮一起,不由惊喜道:“这里原来是个出口。说不定可以出去呢。”说着反手去拽陆雪源,正触到一个软绵绵的地方,陆雪源一弯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叫道:“别拉拉扯扯的,黑灯瞎火的你乱摸什么。”耿云翔不知方才触到她什么部位,自忖对她无恶念,也不在意。回过头来看准了,又拽过她衣袖,陆雪源这回没有挣扎,三人慢慢走了进去,只觉腐气扑面,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原来此处是个五丈见方的大石室,并无出口,三人不觉有些失望。
陆雪源忽的低头用手指着地下奇道:“咦,这是什么?”二人顺着她手指望去,蕊宁身子晃了晃,吓的差点昏过去,忙就手抱住身边陆雪源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不敢睁眼,陆雪源急道:“喂,你干什么,咱们交情很深么!”耿云翔一看地下,原来三人脚边横卧着一具枯尸,混杂着破碎朽衣和毛发,早已看不出模样……再四下细一扫,石室尽头隐约也横着一具。
陆雪源面带嘲意道:“胆小鬼,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蕊宁心中惊惧,却不敢再与她斗嘴了,仍是娇躯微颤着依偎在她怀中,全忘了她和自己是对头。
陆雪源皱眉道:“别抱得我那么紧,好肉麻啊。”蕊宁心神稍定,感觉到二人丰满的酥胸正紧贴在一处,挤的暖涨涨的,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站开一旁,陆雪源自语道:“真是奇怪,如此隐密处,怎么会有枯尸呢,难道个个都是明教的教主吗。”
耿云翔蹲下身细验那具枯尸,又走到另一端看第二具,心中暗暗称奇,门边那具前胸后背的肋骨齐齐折断,显然是让人用极凌厉的掌法所击致死,尸旁还散落着数支快锈蚀掉的弩箭,靠尽端那枯尸胸椎处直直插着半截锈迹斑斑的剑刃。创深及骨,可见当年出剑之人下手实是狠辣惊人。
耿云翔心想,这两人生前不知是什么来历,是被人所杀呢,还是相互殴斗致死。他举起火摺往里走,忽然陷约觉的西墙角黑迹一片,忙凑过去看,竟是刻的有字。
这时蕊宁与陆雪源仍站在石墙开口处,其实二人并就没有什么私人怨仇,此时在这绝地中,大家一样的境遇,更是只想着怎么脱困,那有心情互斗,阴风在身周吹来扫去,,蕊宁心中怕极,虽不好再往人家怀里钻,但手中仍暗暗牵着陆雪源裙带一角,陆雪源便佯作不知,任她牵了。
停的久了,蕊宁公主忍不住颤声向耿云翔道:“耿大哥,你快过来,咱们走吧。”耿云翔口中道:“我马上就来。”却是俯着身用手去细细擦拭墙角,辨出是几行用利器刻划的小字。
他借着火摺的微光,努力看去,见其上刻着:宋乾兴二年,南四仙北四圣,奇幻双绝燕荡山论剑,……耿云翔看到这里心中颇有些奇怪,师父当年威名震天下,是北四圣中人,此事却从未向我提起过啊。又接着往下看去,下面续刻道:“独缺紫峰、百痴未至,花某挟薄技夺得半部紫云赋经书归,二人上门索战,为求公平见,邀其同至峰腹秘道静室,以武会友,不想昆仑紫峰忽起歹念,趁花某与百痴不备暗下毒手,吾虽全力阻击,仍使老贼带伤携经而逃,若后辈教主机缘巧合窥此秘室留言,必要全力为我复仇,诛杀紫峰恶贼,赖明尊之力,铲灭昆仑一派,花月星绝笔……”
壁上刻的最后几字,已是笔法凌乱,耿云翔好不容易才识出,显是书写之人重伤难支,写到最后已是无力再凝运内力刻字,耿云翔看到最后一字时,扶在墙上的右手忽然触到一个小小铁环,试着拉了一下,只听见头顶上嗒嗒连响数声,唬得他忙纵身跃开,贴壁而立,少倾见似无异样,他松了口气,索性辨别声响位置,运神功扒住砖缝慢慢攀上室顶,这才发觉先前声响原来是装着三部连环弩所发出的,弓弩的箭槽正俯对石室门口,虽年月久远,但机括仍是完好,只是空有钢弩架子却无弩箭。
耿云翔心说好险,若是弩上有箭,我这一拉铁环,站在门口的那两位小姐可就全得成马蜂窝了。他看明白机关所在后,松手轻轻一纵跃了下来,道:“咱们走吧。”
蕊宁不放心的问道:“耿大哥,发现什么了吗。”耿云翔摇了下头道:“没什么,一桩武林旧事而已,待有空闲时我说与你们听。”陆雪源有心追问,但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赌气不问。
蕊宁急于远离这阴惨惨的石室。自然也是无心盘问,三人摸着黑慢慢往前走。七扭八拐顺着甬道又前行了数十丈,耿云翔手中火摺渐渐燃尽熄灭,正这时忽听得水流孱孱声,三人都是心中大喜,急急循声向前奔去,蕊宁更是高兴的叫起来:“有水声定有出口,咱们得救啦。”穿过一条叉巷,地道中居然微有亮光,越走越窄,脚下一空,前面没了路径,耿云翔忙收住脚步,小心的将身子探出查看,借着从上面透过来的光线,他发现这个叉巷的出口是在一口水井的中壁上,上下悬空,离水面约有五尺多高,水声就是从这进而发出来的,耿云翔满怀希望的抬头看去,不由的气馁,只见丈许高的井口不知为何被堆上了几百斤重的大石块,些许日光从石缝间透入,让人又眼馋又难过。
耿云翔知道要想从下面往上把巨石推开,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井壁上滑溜溜的长满了青苔,根本就无法借力蹬踏,他心中暗叹,自己死便死了,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再拖累两个姑娘陪自己一齐死在这里,耿云翔想了半晌终是没有办法,只好退回身子,把大概情况和二女说了。三人都觉得功亏一匮,一时无话,陆雪源沉吟了一下道:“这秘道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咱们慢慢找一定会找到的。”蕊宁奇道:“你怎么知道还有别的出口。”陆雪源讥道:“公主你聪明伶俐,总不会认为我燕姐姐是从这些大石缝中钻进来,再摸到白云洞吧。”
蕊宁话一出口已知自己错了,但仍不肯被陆雪源这番抢白占了上风,嘴里嘟囔着:“也许她进来后,再让人用石头把出口阻住也说不定啊。”她明知自己所说理由太过离谱,所以声音渐小,似蚊子般嗡嗡,耿陆二人虽未听真切,但蕊宁自觉心中舒坦了许多。
耿云翔向陆雪源道:“不错,看来这秘道之中,出口定不止一处,咱们再找找看,总胜过等死强。”三人返回主地道,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忽听脚下哗啦啦一阵响,不知是谁踢到了什么东西,三人都是一惊,以为遇上了机关陷井,立时不敢挪步了。
停了会儿见再无动静,耿云翔慢慢蹲下身用手去摸,只觉的条条棒棒状的物件撒了一地,再一摸,碰到了一个圆球,细细品味,竟觉出那是一个人的头骨!
他放下心来,笔道:“没事,一具枯髅而已。”陆雪源奇道:“怎么搞的,到处都碰见死人,这秘道竟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吗?”蕊宁颤声道:“说不定都是和咱们一样,稀里糊涂闯进来,找不到出路,没吃没喝的,过不了多久就成死的了。”
说话间地道内陡然一亮,陆雪源已摇亮了火摺,蕊宁见状欢喜道:“原来你也带着火把,怎么不早用?”陆雪源哼一声故意不睬她,蹲下身去和耿云翔一同看那枯骨,只见枯骨旁抛着一柄断剑,散落的配朽衣中还有一块小小玉牌,在火光照映下碧翠翠的煞是好看。枯骨的椎骨缝中夹着一枚小小的箭簇,周围的骨质均成深灰色,显然这人生前中了毒箭,耿云翔想看看枯骨上还有什么伤,但方才三人已将骨殖大半踢散,难以验查了。
他心中暗想,恐怕这人便是那个什么昆仑派的紫峰了,暗算别人,到头来也难逃一死。再一看骨殖边并无什么书籍之类,看来是逃命时不知丢在何处了,这秘道曲折诡异,一时上那里再去搜寻?耿云翔不知壁刻上所提及的紫云赋是什么东西,八成是一部武功秘笈吧。否则怎么会惹得当年武林中顶尖的高手都风起逐之且为之殒命。
他自身武功甚高,且他修习的这门接引归真神功奥妙无穷,只要刻苦精研,到了四十岁上,便可修炼到第六层境界,那便已是惊天动地的本事了,所以并不怎么在意别派武学。他略想了想,便把这件事放下,随手将玉牌拾了揣起,站起身来带着二女继续前行。
这时脚下地势渐渐舒缓,大概是走到山底了,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地势又渐渐升高,走着走着,前方没了路径,耿云翔用手摸索去,并非是坑坑挖挖的石壁,触手冷涩,似是一道铁门,用劲推了推纹丝不动,当下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只听轰隆隆的门户左近泥土纷纷坠落。可是铁门颤微微的好象生了根一样没有半点震脱的迹象。
陆雪源在旁若有所思的道:“不是硬推的吧,耿……你,你再看看,说不定这门是有机括的。”
耿云翔点了点头,沉住气细心查看,不大会儿果然摸见门边有一扶手,试着搬动,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滑入岩缝中了,前面竟现出长长的石阶,三人小心翼翼的拾阶而上,陆雪源手中火摺越燃越短,眼看就要熄灭,耿云翔又摸到一道冰凉的铁门,上下一找,并无机括暗钮之类,便试着伸手一推,只听呀的一声,铁门被推开一条缝,有光线射入,耿云翔大喜,用力补上一掌,尘土飞扬间,铁门应手而开,尘土大片的撒落,染了诸人一身,他们全然顾不得这许多,鱼贯从洞口钻了出来,三人重见天日,都是不自禁的心情舒畅。
蕊宁惊喜的望着四周道:“这是一座庙哎,”只见左右金刚怒目,前后罗汉合什,三人跳到庙当地上,回头看去,正中却是一尊胖胖的弥勒佛的塑身,原来秘道口竟开在这大佛的后背,外面用泥淹住,便无人知晓了。
陆雪源走到庙门口向外望去,说道:“是了,这是善济寺,咱们已到了卧虎崖上了。”蕊宁惊道:“走了这么远?看来菱儿姑娘也不是从这里进去的,另外还有入口。”耿云翔不愿旁人此时再提及菱儿的名字,脸色沉了下来径直向外走去。
蕊宁是个聪明女子,自知失言,也就住口不说,三人出了善济寺,才走出不远,耿云翔停下脚步环视了下左右,自语道:“看来这里刚打过仗,明教败的很惨啊。”二女跑到跟前一瞧,果然这寺东面的空地上横七竖八死了百十余人,都是明教服饰,个个反捆双手,内中还有妇女的尸体,大多光着身子,可能是教中职高者的亲眷。或砍头或挑腹,男女死状都是极惨。
陆雪源看的热血翻涌,咬牙恨道:“好残忍的手段,连降俘也杀,简直是禽兽!”看见蕊宁公主在旁,她没好气的又跟上一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也不是好人。”蕊宁公主吓的连连后退,怯声道:“不是,不是我教他们杀的,不干我的事啊。”
耿云翔见状忙护在她身前劝解道:“她是一朝公主,平日里住在深宫内院中,这种事,她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陆雪源也知他说的是实情,但终究是一腔怨怒无法发泄,气的一跺脚,背过身去,忽然眼睛一亮,正见一名官兵衣甲不整,猫着腰东张西望的从树林中出来往这边走。看到有三个人站在寺前,忙伏下身子。
陆雪源一蹲身捡起块砖头,呼的砸了过去,耿云翔欲拦不及,眼看那小卒就要被打的脑浆崩裂,死于非命,却看那兵一抬手拍的竟将飞来的砖头劈开,陆雪源见状怒气更盛,骂道:“打不死的狗官兵!”又接连掷出两块碎石,那人听她喝骂,一边躲一边喊道:“不要打,是自己人,哎我说,这不是陆姑娘吗?”
三人一怔,那人只当他们是明教溃众,摇着手匆匆迎了上来。正和耿云翔打了个照面,二人不觉均是脸上变色,这扮做官兵之人居然是明教光明右使马皓远,陆雪源奇道:“马右使,你反水了么,什么时候参加官军了?”马皓远气极败坏道:“莫要乱说,云雾峰被官军打破了,老夫化装突围,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你……你怎么和他二人在一起?难道……”
陆雪源一甩手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什么,难道你没看出来我现在是人质吗。”马皓远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又望向耿云翔,恶狠狠道:“好你个姓耿的,你抢走了藏金图,让圣教给你背黑锅,惹得官军围剿,你看看,”说着一指周围遍地尸首:“不算这些,我圣教上下两千多弟兄,都因你而害了性命啊!”
耿云翔不解道:“你魔教作恶多端,官军围剿尔等与我何干?”马皓远冷冷一笑:“与你何干?你若痛快的把藏金图献出来,我圣教用来招兵买马又怎能不敌官军?你若不救走了这小公主,官军今日又怎么敢攻山?想不到你为了求富贵,一心投靠朝迁,如此的残害武林同道,真是无耻啊,卑鄙!”
马皓远越说越来神,双手画符一指耿云翔道:“姓耿的,你现在快快交出小公主,弃暗投明为时不晚,若一意孤行,人不报也得天报你,弥勒老祖在上,打你下十八层地狱!”
耿云翔见他大义凛然,头头是道的指责自己,不由的想起了赵家集纪家老小手无寸铁被明教屠杀的情景,又忆起潞州城外明教左右二使不顾江湖规矩以多打少,苦苦相逼的事由,这一切一切只是为了图财害命,那有半点英雄的本色?到头来反诬别人是武林败类!
他胸中怒气陡生,厉声道:“废话少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只看到今日数千教众被杀,岂不知你明教若羽翼丰满,天下苍生死伤的又将是何止千百万人?蕊宁公主就在我身边,你若想抢回,须先过我这一关,求神拜鬼都是无用,老匹夫,你拿命来罢!”说完上前一步与马皓远对面而立。一个光明右使已是劲敌,他此时右手中了燕残菱的蜂王钉剧毒,虽上了解药,但一时不可能痊愈,伸缩时仍感不便,加之陆雪源眉目间闪烁不定,不知心里是作何打算。若是二人夹击,或是她挟持蕊宁逼己就范,自己都将陷入两难的险境,但这时已不容他有别的选择,强敌突现,只得冒险迎战了。
陆雪源知他毒伤未愈,却并不出言点破,冷笑着站在一旁,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耿云翔硬着头皮在那撑着,谁料马皓远心中比他还要发虚,他一路冲杀,早已是精疲力竭,兼之曾和耿云翔交过手,对他的武功甚为忌惮,那知他身受毒伤?
这时见耿云翔气定神闲的样子,暗想以我现在这强弩之末的势态,就算陆雪源那妮子肯助我,加在一块儿也不一定是这臭小子的对手,再说总坛已破,要公主还有何用?自己逃的性命才是当前唯一的要事。
他心下怯了,当下无意恋战,眼珠一转,呵呵干笑数声道:“真要动手么?姓耿的,你可小瞧我了,谁不知道你搭救赵家小公主是假,看上她的美色,意图拐骗奸淫是真?我木居士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怎么会和你相争一个女子呢?传出去不是笑话么?哈哈,今日且放你一马,老夫先去江湖上把你的劣迹大大传扬。,让你为天下好汉所唾骂!到那时再堂堂正正的取了你的性命犹未晚也!”
马皓远乱七八糟,虚言恫吓一通后,转回身撒腿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耿云翔见他不战而逃,松了口气,不解之余暗道侥幸,只是把个蕊宁公主羞得粉面通红,一颗芳心砰砰乱跳,耿云翔回头见她这般女儿娇羞态,一时间莫明其妙,不知所以。
陆雪源抖着肩,仰脸儿在旁风言风语道:“好姐夫,桃花运真旺呐,就要做附马爷了,介时可别忘了我这前任的小姨子。”耿云翔这才记起马皓远刚才的话,脸上一晒,随即不悦起来,沉声道:“你姐姐刚过世,不要乱讲话!”陆雪源听他说到义姐,又是眼圈一红,正要出言讥讽他一番,却见他面色凄愁,显是伤心致至,绝非故意做作,她心一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念间陡的生出一股委屈悲苦之情,垂下头低声抽泣起来。
耿云翔只当是自己话说的重了,想起了燕残菱,不忍见她如此,便道:“对不住,是我不好。”便伸袖替她拭泪。陆雪源赌气扭身不让他擦,耿云翔默默的又执意扳过她的肩来,抬袖拭她的泪眼,心中伤感,说道:“你菱儿姐姐临去之前让我保护好你的,我一定会做到,请让我把你当妹妹看待吧,好吗。”陆雪源脸红红的,让他拭了几下,忽的抬手打落他衣袖,嗔道:“你衣袖脏死了,越描越黑。”
耿云翔一看,三人衣服上都是出秘道时蹭的灰呛呛的,不禁苦笑道:“好歹还算是活着走出来了,没办法,我这儿还有几两银子,等遇到集镇拿去买两身干净衣裳穿。”见蕊宁怔怔的脸色异样,他随口问道:“公主你没事吧。”蕊宁正在胡思乱想,闻言一惊,忙应道:“没事了,只是,只是这里死人太多,让人心里害怕。耿大哥,咱们快走吧,耿大哥,我好怕哦。”陆雪源听她娇声软语,叫耿云翔一口一个大哥,忽的心中莫名恼怒,冷笑一声喝道:“往那里去!找官军吗,到潞州城去吗?是不是也想把我绑了一刀砍死?姓耿的,我要和你决一死战!”耿云翔与蕊宁见她冷不丁怒气冲天,均是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敢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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