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回官军夜袭太行山,虽杀了明教中好几个厉害人物,但终究是没能救出公主,第二天一早,众人聚在公主府中,议论了半天仍是束手无策,都唉声叹气起来。
忽有守门军士来报,有一魔教使者候在城外前来下书,张开怒道:“把那厮绑了进来!”王乾连忙劝阻:“且慢,先看看魔教贼人想耍什么花招,问明白了再处治不迟。”当下命人带那人进府。
不多时,卫士引着个麻衣汉子走了进来,那人向众人一拱手,从怀里取出书信递上,黄裳心中不忿,暗道贼人好生狂妄无理,见了本官竟然不跪,他强忍着怒气接过护卫转呈上的信件,抖开一看,不由眉头微皱,面上渐渐显出了惶惑惊怒之色,半晌,微微冷笑,将信递给王乾,王乾看了也是露出惊疑为难的神气,看过信后想想道:“来人啊,将堂下那人礼送出城,不可怠慢。”那麻衣汉子听了也不说话,拱了拱手,转身随卫士出去。
张开等人见使者走了,纷纷起身围在王乾身边去看信,一看之下都是呆了,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好半天,何厉峰搔了搔头迟疑道:“魔教反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朝廷平起平坐谈条件,真是反了天了。”张开恨恨道:“贼人狡诈,说是让黄大人去通天峰谈判,可又不准带一兵一卒,难道咱们失陷了公主不算,还要让他们把御史大人也扣下不成?我看索性领军打上山去最好。”
原来这封信是明教教主燕月仙亲笔所书,约黄裳于明日午时,一人前去通天峰与其谈判,如若妄动刀兵,则公主必死无疑。
众人看过信后皆是气愤愤不平,总而言之一句话,黄大人千万不能去赴约,以免中魔教奸计。听着大伙言语激昂,黄裳反而慢慢稳住了心神,站起身摆摆手道:“诸位,看来若想公主平安,本官这次只得魔教那里单刀赴会一趟了。”张开急道:“黄大人是朝廷重臣,岂可贸然深入虎穴,魔教不过几千乌合之众,只要我率大军攻打过去,魔教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救出公主也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王乾等人纷纷相劝,黄裳强笑道:“大家的好意黄某领情了,可是诸位想一想,咱们若重兵直进,魔教固然可灭,但却救不得小公主的性命,如今魔教已是翁中之鳖,此番劫持公主,让我独上通天峰,想来也不过是要我们撤军,放群魔一条生路而已,我若不去,如逼的他们狗急跳墙,那就糟了,蕊宁公主殒命倒也罢,只恐生不如死,坏了朝廷的威仪呀。”
听黄裳这意味深长的一席话,众人也觉得事态严重,于是都没了主意,一时间哑口无言。自夜袭通天峰之役后,黄裳这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原来高明之极,兼之又杀过了人,不觉中胆气倍增,虽说这次独闯通天峰赴会凶险异常,可心里却并不是十分的惧怕,反面隐隐有了跃跃欲试的念头,他盘算再三,终于决定去赴魔教之约。
当下朗声道:“黄某此去,定会与群魔全力周旋,救出蕊宁公主,嘿嘿,只要能救回去公主,就算咱们今日退兵了又有何妨,大不了过个十天半月找个由头再杀回来,介时谅众贼也无话可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一下,明早动身,诸位将军,告辞了!”说罢拱手道别,飘然而去。
王乾等人又是钦佩又是担心,何厉峰低头沉思,猛的想起一事,不禁心中大喜,忙叫过欧阳平道:“你那姓耿的朋友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欧阳平怔道:“何总管找他做甚?”何厉峰微笑道:“此人武艺高强,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又不是官府中人,若请他出马去救蕊宁公主,既便事败,也不会牵扯到官家头上,我想明天魔教高手必定都去通天峰对付黄大人,以耿大侠的武功机智,那时若趁机偷上云雾峰魔教总坛,也并非不可能之举,只要他找到公主,拒险死守,然后放出讯号,咱们便无后顾之忧了,自可全力攻山,将群魔一网打尽,哈哈,你看如何?”
欧阳平心中暗想,此事太过冒险,如若不成功,恐怕耿兄弟与黄大人两个谁也不能生还,但脸上却是喜色一片,欢颜道:“何大人真是诸葛再世,想出这条妙计来,卑职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这就去找耿兄弟商议此事。”何厉峰点头道:“你若能说动他助我们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就算你立了这头功一件!”欧阳平听罢大喜,辞别何厉峰,出门牵了马向耿云翔暂住的城东客栈驰去。
天微微亮,若大的潞州城默默的矗立在晨风之中,连城外的军营也是一般的寂静,只是随着风吹,寨门上的响铃哗啦啦的时紧时慢的脆响着。
城东门悄然开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了林鸟在空中盘旋,一骑一人扬鞭出了城门奔上大道,向远处的太行山驰去。
此人正是黄裳,冰冷的晓风吹在脸上,冻的黄裳激伶伶打了个寒颤,似乎这风一直吹进了他的心窝里,好冰彻的世界啊,美与残酷也许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这滚滚红尘中的一种装饰。黄裳心中感慨,一路策马疾行,不久即到翻龙岭。
只见从岭前丛林中绕出来两骑白衣人。原来是昆仑双禽在此候他多时了,二人冷眼看着黄裳,也不近前搭话,一拨马头,引着他向山中驰去,黄裳在后紧随,过了卧虎崖,直到通天峰下。
昆仑双禽翻身下马,施展轻功直上险峰,黄裳不肯落后,亦下了马向峰上奔去。夏青衣与拓拨洪人称双禽,果然轻功高明,此时沿着崎岖的盘山小路向上奔行,仿佛是顺风扯帆一样的快捷,二人奔了一程,不见黄裳追来,心下暗自得意,自忖不待这狗官上山,俺兄弟两个便已折了他的锐气,教中兄弟知晓,定会佩服我二人。
正想着,忽听的身后一声轻笑,黄裳已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口中道:“二位朋友内伤初愈,不要太劳累了,还是让开道休息一下,容黄某先行一步。”
夏青衣心中吃惊,却怎肯服输,一提丹田气,加快脚力向前狂奔,拓拨洪也是一般心思,暗想山路狭窄,看你怎样超过我二人。
黄裳刚刚往山上奔时稍觉吃力,待奔了这一段,体内真气运的活络了,只觉浑身轻飘飘的,一路飞奔,停也不想停下来,不大功夫便到了二人身后,见昆仑双禽不肯让路,黄裳紧赶几步,“嗖”的斜身踩上山壁,顺势踏壁急走,此时已在二人头顶,轻喝一声,飞身往前纵去,落在夏青衣前面,紧接着几个起落远远把二人抛在身后。
夏青衣见他如大鹏展翅似的衣襟披风,大袖挥舞间神仙也似的跃过二人飞奔上山,不由得又是钦佩又是沮丧,心说我二人以一身超凡绝俗的轻功在武林中博得昆仑双禽的美名,不料和这人一比,真如小麻雀与老鹰赛飞一般,差的太远了,。
追风鹞与扑雪雕这一泄气不要紧,架不住这阵急奔,顿觉双脚酸软,汗如雨下,再无半分气力挪步,一个踉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嗬喘起来。
黄裳气定神闲向峰上奔去,看看将到峰顶,“来人慢走!”忽闻的厉喝之声,抬头看,只见一条彪形大汉双手持一根铁杵站在山道的尽头,翻着怪眼没有闪开的意思,黄裳止步叱道:“你是何人,我赴你们教主之约来通天峰一会,难道你竟要半途刺杀本官吗,还不让开了。”
那大汉哼一声道:“既是俺圣教教主约你,俺又怎好相拦,只是亲闻你这厮心狠手辣,不知害了多少我教中兄弟,无论教主怎么说,赵某需得先和你较量一番,把你打翻了,拖也拖到山上去了,那时再谈不迟。”
说罢大步往下走,抡圆了胳膊,呼的一杵砸过来。
若是平地相斗,黄裳自然可以腾挪闪避,但这么窄的山道上,却如何能游斗,这大汉的铁杵看样子足有六十来斤重,如果真让他砸中了,定是非死不可,黄裳心说终不成转身就跑,让他举着杵在后撵,没的让群魔在峰上看了耻笑。
他这么想着,咬牙迎上,抖手扯下官袍迎面兜了过去,仗着这一股阴柔真气使到了极处,铁杵与之相撞,仿佛是飞蝇扑网似的悠悠无法发劲,那大汉见势不对,急往怀里夺铁杵!黄裳上前一步,借势把兜住的铁杵回送,喝一声“去!”,那六十余斤重的大铁杵似钟摆样又被他荡了回去,大汉忙一偏头,咯刺一声正好砸在左肩上,立时骨断筋折,他杀猪般的惨叫一声,软倒在山道上,黄裳心说好悬哪,要不是我这道家内力练的火候到了,今日说不得倒下的就是本官。他飞身越过大汉,直上了峰顶。
将近峰口,山风扑面,寒气逼人,黄裳泼着一颗忠君报国的赤胆,大步向前,到了峰上,只见方圆百余丈的通天峰顶,有二百多悍勇的教众手持刀枪剑棍分排峰上两端。中间夹出宽阔甬道,道的尽头靠石屋一侧高高矮矮站了七八十人,均是白衣素袍,袖口上的火焰纹形被山风一吹,点点飞舞,说不出的诡异壮观,一看便知明教的首脑精锐俱在此中了。黄裳定了定神,穿过枪林刀丛缓步上前去一拱手道:“大宋监察御史黄裳前来拜会,诸位请了。”
随着他的话落,明教群豪纷纷向两边分开,从中推出一辆四轮木椅车来,椅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头束朝天冠,身穿素白袍,看年纪约有六十多岁。椅的扶手处挂着一付竹拐。
老者见了黄裳微微点头,沉声道:“老夫是明教教主燕月仙,身有小碍行动不便,失礼之处还请黄先生海涵哦。”黄裳心下甚奇,暗想原来威风八面的魔教掌教竟是个残废之人。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此人如无惊人的手段业绩,又怎么能让群魔拜服?我却不可小看他了。
燕月仙也是上下打量他一番,心说此人神光内敛,众敌环身而不知惧,果然是一派高手大匠的风范,嗯,这等高人定是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我却怎么不知他的来历呢,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说不知,唉,老了老了,笑话来了,他想到这里掂量着话缓缓道:“黄先生的大名我们都是久仰的了,可是我明教和黄先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为何先生近日却袭杀了我教中不少的无辜贤良,倒底为甚?可有此事?”黄裳点头道:“正是黄某所为,黄某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贵教的贤良们个个不是好相与的,生死相搏难免有损伤,得罪之处请燕教主见谅。”
燕月仙哈哈一笑:“好个迫不得已,能否见谅一会儿再说,你远来是客,还是让梅左使把鄙教兄弟们给黄先生引见一下吧。”说话间昆仑双禽扶着那断臂大汉也已上了峰顶,神情沮丧的站到众人身旁。
梅心寒躬身向燕月仙施礼,然后站出来一指左道三个中年人道:“这是本教三位护法王,这是天罡旗客恨天,这位是人称笑面僵尸的柯子辛,这一位是秦花隐,人送绰号流云飞仙。”三人纷纷含笑向他抱拳示礼,黄裳看这三人或是气宇宣昂,或是温文尔雅,或是风流倜傥,都不象是人品低下之辈,不由暗想,看来魔教中也有这许多好汉,没把他们都招安了,真是可惜。他背负双手向三人点点头,又看向旁人。
客恨天等见他如此怠慢自己,均是心头火起,杀念横生,只是面上却装的十足的不露。黄裳倒不是有意轻视这三人,只是他并非武林中人,在他看来,朝中的御史又怎么能和江湖草介一般的见识呢,所以多年的举止习性自然而然的显出做官的派头,又怎知得罪了这许多江湖豪杰。其实明教共有四位护教法王,其中之一地绝剑清音道人已被耿云翔杀了,故不在此列。梅心寒铁着脸又指向右侧数人:“这几位是我教各香堂堂主,说罢一一做了引见,昆仑双禽,凝风谷残妖和那断臂大汉均在此列,一个个眼含怨恨,啼牙切齿,黄裳只当没看见。这回却是连头也不肯点一下了。
梅心寒最后一指燕月仙身边站的两人,神情得意道:“这两位先生是西域明教总坛来的教友,我中土明教和西域明教虽同宗不同派,但向来互通声息,渊源甚深,这次应我教之邀,两位教友千里迢迢赶来中土助我等一臂之力,共商大事,这一位是龙隐升大侠。”黄裳放眼看他亦是汉人,年约五旬上下,环铃怪眼,黑面素服,身材高大气度不凡,梅心寒又道:“这一位是贴木脱大侠,他刀法极精,待会黄大人可与之好好亲近亲近。”黄裳冷哼一声,见他褐发深目,一身白袍白缠头,腰里悬着一柄弯刀,长相打扮都和中土人士大异,心中暗想,这怪人看样子很有两下子,反正刀法剑法我全都不懂,他是想和我比试,我就一掌一掌拍过去,看他怎么近身。黄裳心里想着,也并不如何惧怕,仍是同介绍旁人一般向二人大咧咧的一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却不知这两人可是西域明教中的顶尖高手,便是在中土武林也是大大有名气,如果是欧阳平或是何厉峰,王乾等人听到这二人名字,恐怕当时就得脸上变色,口称久仰了。
龙隐升和贴木脱见他听到二人名头只是一拱手就完了,都是心中有气,暗想这人如此傲慢无礼,难道当真武功高的没人比的上,所以才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吗,哼,待会定要与你较量一番,让你知道咱的厉害!
梅心寒介绍群雄时一开始以为这么多名震江湖的大人物一定把黄裳吓住了,但是见黄裳始终是漫不经意的或点点头或拱拱手,没有一点怕的样子,不由的心下气妥,待介绍完明教西域二使后,尴尬失望的神情已是溢于言表,语气越来越低落,最终灰溜溜的站回去到本队之中,明教群雄也是相顾失色,心中都想这人果然象是有来头的模样,自己可不能小看他了。
其实黄裳并不是见多识广,艺高人胆大,而是的的确确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头,所以也就根本谈不上一个怕字,若是和他说起某某州太守,某某郡节度使来,他倒是一定会口称久仰,然后和你攀谈起官场上的诸多事由典故来。
这时燕月仙也没了先前的从容之色,待梅心寒向黄裳介绍完众人后,满脸郑重状开口问黄裳道:“听说黄先生一身武艺惊世骇俗,内功更是深不可测,不知师出何人,是那门那派的贤达高亮?”黄裳一怔道:“黄某乃朝中大臣,和江湖中的什么门派没半点瓜葛。”燕月仙见他说的断然,非常不悦,沉声道:“黄先生取笑老夫吗,武林中人投身官府的比比皆是,那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何必大加隐瞒呢,你我二人虽身份不同,但都是武林一脉,我燕某也非无名小辈,别的不提,只是问一下阁下的武学家承,难道也不配么。”
黄裳满脸诧异之色:“燕教主不要误会,我的武功是自己不知不觉从道藏中悟出来的,没有师父,也没有门派,我是堂堂的二品朝官,难道会些拳脚,便非的给我在武林中挂个字号吗,不要说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我家公主现在何处,请带我与其一见。”
燕月仙虽然身为一教之首,阴沉老练,但这时见他全没把自己的问话放在心上,举止间一派官府作风,不由的也有些恼怒了,嘿嘿冷笑道:“我们留皇帝小子的亲妹子做甚,便是黄大人不说,过两天我也会把她送还回去,只是老夫久闻黄大人武功高强,既然声称无门无派,自学成才,那就更加的了不起了,日后定会自创一派,广收门人,成为一代创派宗师,哈哈,少林达摩算是一位了,你黄大人当可和其比肩齐名也。黄大人杀了我教中不少兄弟,今天有幸驾临通天峰,如果不给大伙露几手真玩意儿,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黄裳早知此番前来不会轻轻易易的过关,当下点头:“贵教给我的信中已说明详意,这样也好,我就与燕教主切磋一下,若黄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还望贵教依诺前言,释放了公主。”
燕月仙哈哈一笑道:“老夫是半残之人,怎么堪与人相斗,还是让我身边的兄弟们向黄大人讨教两招吧。”他说罢将身子后仰,卧在轮椅中微笑闭目,不再发一言。
昆仑双禽自打潞州城内败给黄裳后,一直心有不甘,觉得此人不过是学了几式怪异拳脚,出奇制胜,若当真打斗,未必便输与他,此时见教主及光明二使,诸法王等人都在这里,均是暗想要在诸长老面前一显身手,杀死黄裳,立件大功劳。
夏青衣向拓拨洪一使眼色,两人手执兵刃跃出来,夏青衣大声道:“黄大人是武林高手前辈,若单打独斗,不显你的本领,便让我兄弟二人齐上,一并指教吧。”说着扑了上来,黄裳知道在这通天峰上敌众我寡,殊无道理可言,他二人既已摆明了要以二打一,自己就是反对也是无用,倒不如尽力应战,击败对手以挫敌之锐气,想到这儿大步迎上前去。
“不可如此!”燕月仙与光明左使梅心寒见昆仑双禽上前挑战,不约而同的出言阻止,燕月仙出言乃是不愿双禽以多打少,让西域明教二使取笑中原明教无人,梅心寒却是另一番心思,他与黄裳交过手,知道他武功怪异,出招不依常理,而且内功惊人,昆仑双禽的武功比自己又是差的远了,自己尚不能取胜,他二人贸然出战,既使联手,怕也不是黄裳的对手。
昆仑双禽听教主与光明左使一齐出言阻止,稍犹豫了一下,但黄裳却是全神贯注的对敌,这时大喝一声,双掌全力拍出,昆仑双禽百忙中运气出掌相迎,硬碰硬的两边内力相撞,二人惨呼连声,被打的口喷鲜血跌了回去,明教群豪中客恨天飞身扑出,一展手中大旗,半空中卷住二人下坠的身子,缓缓放下。
二人从旗中滚出,扭动抽搐几下,双双气绝身亡!梅心寒又惊又怒,想不到黄裳只出一招便杀了昆仑双禽,比之数天前二人交手,武功似又是大进!他身为明教光明左使,这时峰上除了教主,自己职位最高,看来需由自己率先出马向强敌邀战,想到这梅心寒走出人群手持铁扇迎向黄裳。黄裳知他了得,也不敢大意,双掌提在胸前凝神备战。
正在这时,忽有两人迅捷无比抢在梅心寒身前,正是明教二护法笑面僵尸柯子辛,流云飞仙秦花隐,原来他二人亦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见黄裳一掌毙双禽,已是心中雪亮,知道此人内功之强世所罕有,拳脚功夫虽没得见,但想来也一定利害之极,以梅心寒修为,他若单打独斗,**不是黄裳的对手,自己二人武艺虽略逊他一筹,但二人联手,却要胜过他一人,况且二人职位是护教法王,比起左右光明使者来,身份要低一等,虽以二敌一胜之不武,但总比眼看光明左使损命在敌人掌下要好的多,所以两大高手招呼一声,老着脸皮飞身抢出。
柯子辛笑道:“梅左使退后,还是让我兄弟两个来领教黄大人的手段。”
梅心寒见状已知其意,心存感激,知二人顾全他颜面,他有心拒之,又想自己一个人的能耐的确不如他二人齐上,便点了点头退后,低声道:“两位兄弟多加小心。”
黄裳脸上变色:“堂堂明教,以多欺少不算,难道还要车轮战吗。”燕月仙尚未回答,柯子辛已抢先喝道:“什么叫以多欺少,你看我二人联手对付你便是以多欺少,那你们万千官军围攻我明教千余人便是光明正大了不成。”秦花隐点头道:“不错,你若是武林中人,我们自是和你讲武林中的规矩,但你是朝廷中的走狗,向来是仗着千军万马护身,倚多为胜,今日落了单,便说这等场面话,哼,亏你还好意思和我二人讲什么武林规矩!”
黄裳惊怒道:“好哇,原来你们谈和是假,设圈套害我才是真意,好无耻啊,好卑鄙!”柯子辛干笑一声:“谁想设圈套暗算你了,阁下武功深不可测,我二人联手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如此也未必就有胜你的把握,你若想救出那小公主,就先打败我二人,若是不想和我们动手,那柯某求之不得,阁下便请下山,谁也不会拦你的。”
黄裳心中叫苦,暗道今天若救不出公主,回京面圣也只是自取其辱,在同僚面前丢人现眼,仕图断送了,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还不如眼下拼这一回,昆仑双禽好大名头,不也被我一掌打死了吗,说不定这二人也是一般的无用,在这儿硬充好汉,想吓退我,他如此一想,心中坦然,便准备和二人较量一下。黄裳无意间领悟上乘武学真谛,自从潞州城内公主府情急出手,到太行山夜战杀敌,这些日子来真刀真枪的厮杀,近三十年修练积累的深厚底蕴好比被点燃了火绳的炸药桶一样,立时激发出了巨大的能量,用在拳脚搏击上仿佛是一日千里,每时每刻都在突飞猛进!只是他必竟没有正式经过名师的指点,这些天来仗是打过了,人也杀过了,但自个儿的功夫倒底有多高,他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准数,只不过率性而为,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如何出手克敌而已。
柯子辛与秦花隐慢慢逼上前去,身形虽慢,但每进一步都是暗含精妙的攻守进退的法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是雷霆般的凶猛,连明教群豪远在十数丈外都可感受到二人身上的肃杀戾气。
黄裳也想摆一个姿势,但手略抬一抬,便觉的似乎没甚用处,这时柯子辛长啸一声,纵身扑上伸出右手五指箕张,抓向黄裳的面门。
别看这一抓招法凌厉,其实却是虚招,其后蓄势待发的左手二指叉目,才是真正的绝命杀手,黄裳若是向后仰身躲这一招,柯子辛便会上步弹腿,攻击他的下阴,这三招利害无比,虚虚实实,最是令人难防。
秦花隐虽与柯子辛同列护教法王,但亲眼见他出手还是第一次,不由的心中赞叹,这几下子出手快捷如风,果然了得啊,当下不肯让他比了去,斜身上步,绕到黄裳身后矮身一个旋子翻剪腿,封住了黄裳的退路,让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那挨柯子辛这三招狠的。
明教群豪见他二人这一出手,配合默契,招法精绝,比昆仑双禽要高出太多,立时爆雷也似的齐声叫道:“好!”
笑面僵尸与流云飞仙两位一流高手联手出击,若是换了旁人实难抵挡,但偏生这位黄大人对十八般武艺一窍不通,根本不会见招拆招,或是猜想到敌人后招厉害,真心退避,他只是倚仗着出神入化的高深内功,本能的身手矫捷,柯子辛出招极快,他体内真气充盈,意到力到,比笑面僵尸出招还要快上一分。
只见他举手就是一拳,快的让人只觉得拳影一闪,就到了柯子辛的面前,以拙破巧,正是武学中的最高境界!柯子辛心说不好!急忙变抓为斩,去截他的出拳,黄裳运气与臂,与他掌缘一碰,柯子辛“嘿”的身子摇晃,向后退了去。
黄裳大步上前,跟着又是一拳打出,风声虎虎,柯子辛见他这招势大力沉,自己空有精妙招式却不敢用,只得双掌并在一处,实实在在全力接他这一拳,二人内力相较,柯子辛脸色大变,闷哼一声向后退开几步终于撑不住“扑通”坐倒在地上。这才只是第三招!
黄裳既没向后退,秦花隐这一剪腿虽使的漂亮,但却全无用处,仿佛是不顾笑面僵尸的安危,自己在那打转玩。秦花隐一击不中脸上泛红,不等这招用老,使个鱼跃前扑翻,连环三腿踹向黄裳下盘,黄裳不及对付柯子辛,听的身后风响,忙纵身闪避,躲过两腿,终于还是被第三腿踢中大腿,“唉哟”一声身子跌落。
秦花隐大喜,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料得黄裳跌翻必定要快速起身,不是鲤鱼打挺就是乌龙搅柱一类的腾身功夫,于是想也不想,锁步上前,大喝一声使出“鳄鱼摆尾”的绝技,反身一腿半高横扫出去,满拟不待对手跃起,便踹折了他的腰胯,不想黄裳跌倒之后心中慌乱,双手抱头竟着地滚了出去,秦花隐这一腿从他头顶数寸处扫过,带起一阵劲风,众人见黄裳躲的狼狈,皆是轰然大笑,笑声未息,只看黄裳飞快滚出几步,踉跄着翻身欲起,谁想到柯子辛这时也摇晃着起身。二人正撞在一起,均是卒不及防,柯子辛中了一掌,已是受伤不轻。强忍着疼痛,此时一撞,柯子辛再也抵敌不住,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笑面僵尸这时砰的横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哼也不哼,便昏死了过去。
秦花隐怒喝一声,飞身扑到,黄裳见他面目铮狞,全无方才梅心寒给他引见时的斯文倜傥模样,不由心生畏惧,不敢与他正面硬拼,忙退后一步,反手抓起倒在脚边的柯子辛,叫一声:“看家伙!”呼的一下大力掷了出去,梅心寒领教过他这招大力掷人功,远远见他出手使出这式怪招,忙叫一声:“秦兄弟小心!”这一掷黄裳使用了全力,只听风声忽忽,柯子辛似一件极大的暗器飞向秦花隐,秦花隐正往上扑,一时怎么躲的开,只得一咬牙运气掌心击向笑面僵尸,他一掌拍出,心中暗道:“柯兄弟,这可怨不得我,全是这狗官逼的。”这时柯子辛已飞到面前,正被秦花隐一掌打在胸腹之间,别说他已经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便是此时他生龙活虎的,也不敢以肉身硬接秦花隐这一招流云绵掌,只听他惨叫一声,柯子辛先是被打的一下子痛醒,但这时已是五脏俱裂,所以叫出一声“惨”后,不等身子落地,马上又人事不知,这回可不是昏死过去,而是气绝身亡!
秦花隐虽拼命将柯子辛击开,但黄裳这一掷蕴含的内力太过深厚,余劲仍是将他打的气血翻涌,直欲呕吐,秦花隐无法故作从容,只好连退出三大步,借势将对方这一击的力量化解,黄裳得势不饶人,纵过身去又是挥拳击出,秦花隐双掌封在胸前,其实他此时丹田中一口气尚未缓过来,架式虽摆的好,却是全无力道。
只听得峰上一片惊呼声中,黄裳这拉枯摧朽的一拳打到中途竟软绵绵的垂了下来,他斜窜出几步,猛的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双手捂住耳朵回头望去,脸上满是惊讶迷茫之色,秦花隐死里逃生,也是满脸莫明其妙的神情,不知黄裳何以如此。
在这一刹那间,明教队列中已有十数位好手抢出,上前相救。梅心寒一手托住秦花隐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手护在二人胸前叫道:“和这狗官讲什么单打独斗,大伙一齐上,杀了这狗贼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呀!”黄裳这时已被五六人围在中间,他双掌奋力挥舞,大声吆喝着与众敌相拒。
围攻黄裳的好手中有二人是秦花隐的师弟,另四人则是龙隐升、贴木脱、客恨天与铁蝙蝠顾甲,刚交手几个回合,明教人群中又冲出十余人,各持兵刃扑向战团。黄裳和龙隐升连对了三掌,发觉此人内力虽稍逊自己一筹,但另有一般诡异毒辣之处,这连环三掌虽将他击退出三大步,却没能伤的了他半分,黄裳正待追击,面前寒光闪烁,竟是贴木脱扬手从袖中射出三柄飞刀,二人相距太近,黄裳急忙低头,只觉头皮一凉,被飞刀削断发髻,顿时头发披散下来,唬得黄裳暗呼厉害。
顾甲武功虽比不得西域二使了得,但轻功绝佳,满场奔跃,这时抽空从旁一枪扎出,险些将黄裳刺伤,黄裳退步闪避,左掌连挥,已将秦花隐两名师弟劈飞了出去,龙隐升,贴木脱怪叫着飞身齐上,另有数人也挥刀上前……。
燕月仙此时在轮椅中坐直了身子,手拄下巴,两眼冷冷注视着场内争斗,随着围攻的明教好手不时被黄裳凌厉的掌力劈出战团,他神情慢慢变的阴鸷了起来。
果然不出何厉峰所料,明教高手大部分随教主到通天峰去了,虽然通往云雾峰的要道卧虎崖依旧是戒备森严,但只是提防大批官军攻山,却防不住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偷偷从桩卡空隙间溜过去。
耿云翔是昨晚出城的,他不仅过了卧崖,而且轻易的就摸近了云雾峰,见峰下有明教重兵把守,便悄悄绕到峰后,找了一处山势险峻无人把守的地方,施展壁虎游墙功慢慢向上攀去,待到峰顶,已是用了半个多时辰,他累得浑身是汗,一时没了气力,忙躲到一棵枝叶茂盛的松树上稍做休息,一边歇息一边暗想,但愿黄裳能多拖住敌人一会儿,也许最终能全身而退?也许吧,他现在已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耿云翔略有些奥悔,不该想着去向欧阳平辞行,担搁了行期,若是昨日悄悄走了也就无今天这许多麻烦了。
他一边坐在树杈上观察地势,一边回想起那日在客栈中欧阳平拉住自己不放,苦口婆心的开导他,“终于”让他想起了清音道人的滥杀无辜,明教二使对自己的迫害追杀;想起了公主府夜宴上蕊宁对自己的敬重与热情,更想起了菱儿为了自己险些蒙难……欧阳平见他的情绪渐被调动起来,又非常动感情的追忆他二人在甘州城外初会时英雄相惜的情景,又说起了黄裳以御史大臣之尊,犯险孤身一人独闯通天峰挑战明教群雄(黄裳并不知自己已成了王乾,何厉峰不得已中给明教投放的一条诱饵),只是为了有一线生机救出公主,区区一介文官尚且如此壮烈情怀,何况我等行侠仗义之猛士乎?
最后欧阳平又露出话来,说如果耿云翔被明教吓怕了,自己也不勉为其难,人各有志么对不对,大不了我欧阳平拼了这条性命上山去等等。说得耿云翔很不好意思,其实若非菱儿一再叮咛他尽早离开潞州城,以他的性格,是一定要向明教报仇的,此时被欧阳平拿话一激,不禁气血上涌,暗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临危退缩,让人取笑?我这次去营救蕊宁公主若是事败身亡倒也罢了,若是一切顺利,则只需一日一夜之功,并不担搁与菱儿在城外的约期,且又出了心头这一口恶气,两全其美,该是多么的好,他这么一想,当即慨然应允了下来!
天色已是微明,望了望身后的百丈悬崖,耿云翔心想事已至此,现在进退都是两难,既已上得峰来,那就干脆横下一条心,去营救公主要紧。他休息了这一会儿,此时体力已经恢复,于是定下神来,细听周遭没什么异样,一涌身轻轻从树上纵下。
这一片松林也不甚宽广,只是从峭壁蔓延到峰项端的数十丈地方,他所在这一处是云雾峰最高的角落,峰顶各处尽收眼底,耿云翔猫着腰潜至林边向下望去,隐约可见稍远处房檐屋瓦和角楼旗幌。
耿云翔极目力望眺,见不仅山峰上有房屋,似乎一直到山腰这一带都有营寨楼宇,却不知那里是囚禁公主的所在?他出了松林,走过一道杂草丛生的泥地,踏上了一条圆石铺就的小径上,前面是一座大宅,砖墙高耸,约有两丈二尺多高,不知是什么地方。他不敢从正门突进,便慢慢绕到偏北处的墙下,抬头打量了一番,估摸着自己能纵上去,只是不知宅内是否有恶犬或喽兵守卫,贸然跃入恐怕不妥。
思忖间,忽觉身后微有响动,一人冷冷道:“什么人,给我躺下了!”随着话音劲风袭背。耿云翔窜出一步避开敌人偷袭,转回身看,正见一名白袍客侵近自己身后,双手伸开抓向自己肩头。耿云翔抬手分拦,那人就势扭住他手腕,这一下擒拿手居然又狠又巧,来者绝非庸辈。
耿云翔处变不惊,运气于腕猛得翻腕一抖,反手拿住了对方小臂,那人“咦”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不速之客竟然也练得好精妙擒拿术,忙运气回夺,同时抬膝去顶对方的小腹,耿云翔佯作不敌,放开他小臂向后退开,他怕的只是这人出声喊叫引来大批帮手,并非他的武功了得。
白袍客逼退对手,果然精神一振,便想独力擒这人好向教主邀功,于是不吭一声滚身进逼,陡得右手三指探出,捏向耿云翔的咽喉,耿云翔心中冷笑,闪电般架住他右手,突然发力向后拗去,随即右掌一拍他肘弯,那白衣人收势不及,这一捏被回推过来,正掐在自己喉管上,只听“咯”的轻响,脖颈已被这一捏抓断。
那人圆睁双目显出又愤怒又惊惧的神情,嘴角流血,缓缓的倒在墙边。虽一时不得死,但出的了气却无法进气,喉管破碎的人临死之前这段最是痛苦不过。耿云翔瞅着他自语道:“好个黄莺托嗉,当真是一招杀人。”他俯身拎着那人尸体至山石后藏好,复又出来,左右看了看,云雾峰上晨雾甚浓,二人方才交手只是瞬息间的事,并无外人寻觉。
耿云翔深呼吸了几口气,提丹田真气纵上了宅墙,悄没声的翻过去,贴着墙角趟了一段,又飞身上了房顶,四外看去,这才发觉此处并非只是一座大宅,离得近了没有雾气遮拦,原来这宅墙内重重叠叠,院落庭阁连接,竟是好大一片庄园。
耿云翔心下踌躇,这么宽广的所在上那里去找囚人的牢房?就算擒住个把寻常教众,恐怕他们也不会知晓这如此机密事,若说捉拿魔教中职高之辈,又不惊动旁人,那就更加的难办了。
他心中犯难,这时听的脚步声响,耿云翔忙把身子伏在檐后,探头窥去,只见四个白衣人手提铜锣及兵刃,自西向东巡视而过,不多时,又有两人提着刀枪自东而西而过,不多时,又有两个人拎着刀从跨院里出来往另一重跨院里去。见了这个阵势,他不由暗暗点头,放着峰下众多人马扎寨护卫,峰顶上仍是这等戒备森严,布置得法,果非寻常山寨贼人可比。
待这几队人分头走过,耿云翔跳下檐来,不管不顾的飞身往一院中蹿去,心中虽没万全的计较,却是艺高人胆大,要仗着一身的绝技硬闯这云雾峰上的龙潭虎穴!
走了几个连院,只觉道路曲折,门户众多,他摸了半天最后差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耿云翔却不知此处庄院正是明教设在云雾峰上的总坛,内中道路房屋均按五行八卦之法排列。等闲人不识阵法又怎么能绕的明白?
这时天光逐渐放亮,从山顶向东方望去,只见翻翻腾腾的云海间,一团火红的旭日正慢慢爬了出来,万道霞光映得房屋庭院一片金色,庄内已有人睡醒起身,四下里走动声,谈笑声渐起,好在总坛内的明教使者,法王,堂主,香主等好手十有**都随燕月仙去了通天峰,许多房间院落都是空的,纵有留守不过是一般的教众、侍仆、童子而已。否则的话耿云翔这样到处乱窜,早不知惊动多少人了,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再探下去愈发显得艰难,天已放亮,说不准在那个院里就能和明教中人撞上了面。再说这里的门径着实古怪,有的道路似是死胡同,但走到墙前试着一推,其实却有暗门,而且有的暗门推开,是另一片房屋道路,有的推开,却没有出路,只是细看地砖,才会发觉均是活缝的,想必底下不是窝弓药箭,就是插满了竹枪的陷坑,那敢轻易踩上去!
他小心翼翼的一边注意避开人声,一边走来绕去,最终发现这样查不是个好办法,非的有人指路不可,否则寸步难行。
正在思量,却见旁边厢房吱呀打开,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环来,口里打着呵欠,拎着脸盆向花墙边水缸走去,耿云翔心说来的正好,瞄了瞄周围没别人,刷的从墙后窜了上去,用胳膊肘卡住女孩脖颈,低声喝道:“动一动要你的命!”那小丫环叫不出声来,一时间吓的瞌睡虫全没啦,手一软,脸盆就往砖地上掉去,耿云翔抬脚尖轻轻一挑,将落下的铜盆挑了起来交于左手,右手卡着女孩径直推门进屋。
刚一探头不由叫一声糟,只见厢房内竟是一张通铺,横竖睡着**个丫环婆子,一时未醒,唬得他忙又合门出来,百忙中一眼扫见旁边有个月亮门,外面是一座假山,于是将女孩捂住嘴托起,几步便绕到假山后,伸手点了她的麻穴,将她松开,道:“我不杀你,我只问你一件事,山上囚人的牢房在何处?”那丫环惊恐万状,颤声道:“在,在通天峰呐。”耿云翔怒道:“我说的是云雾峰上的牢房!”丫环哭丧着脸道:“没,没有啊”耿云翔吓唬她道:“什么也不知道,留你何用,掐死你算了。”说着把手一紧,小女孩骇的忙改口道:“不要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抓了个女俘,好象是什么公主,现今关在白云洞里呢。”耿云翔喜出望外,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忙逼问道:“怎么走法!”小丫环有点犹豫,但毕竟年岁小,经不住一个陌生壮男的恫吓,被耿云翔捂住嘴,拧了两下手背,疼得唔唔哭泣起来,只得实话实说:“从前面那个门过去,向东走,过十来间大瓦房,再绕过一座假山,就有一条小路,顺小路走就出了庄,出了庄有一个亭子,过了亭子向右转,是娘娘庙,绕过娘娘庙往峰背阴处走,尽头就是白云洞了,白云洞平时是米仓,如今关了人,便有教中的大哥们守住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再别拧我了,好痛呀!”
耿云翔心中暗想如果现在杀了她,一会同屋的女伴找不到她人影,多半会惊动起来反而不美,再说随随便便的杀人也非自己的本性。便点头道:“小妹妹,你知道的可不少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小丫头惊恐的摇摇头,耿云翔做出恶狠狠的样子道:“我是官军派上山来的探子,你对我说了山上的大机密,你家教主若知道了该如何处置你呢?”
小丫头听他这么说,想起教规中对付叛徒所立下的诸多严酷刑法,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两排雪白的小银牙咯咯的止不住的捉对打架,浑身抖着说不出话来。耿云翔见状语气缓和了一下道:“怕了吧?你听我说,现在你就回房接着去睡,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只要咱俩不说,你当‘叛徒’的事就没人知道了,怎么样啊。”女孩听了连忙点头称好。耿云翔道:“你若立功心切,也可去喊人来抓我,你可敢么。”小姑娘瞪着大眼睛似是颇为奇怪他会这么说,竟怔怔的反问他:“我怎么会这么傻,告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在这里这种邀功不成反受其害的事情我可是见的多了。别说求福,只要无祸就是万幸,只是求求你大爷,一旦被我们的人抓住了,可别供出我来啊。”耿云翔心中暗笑,别看这小丫头年纪小,在魔教中呆的久了,倒也十分的懂得人情世故,当下再无怀疑,放开手轻拍一下她的背部,为她解开穴道,低声道:“去吧。”小丫环如释重负,急急往外走,忽又折回来,弯腰拾起地上的脸盆,抬头正好与耿云翔又打了个照面,她迟疑了下,壮着胆问道:“你们要攻山了吗?”耿云翔摇摇头道:“不攻山,只是救人。”那丫环不再言语,抱着脸盆扭头跑回院去。
耿云翔叹息这小姑娘好生可怜,大难临头还不知道,如果救人顺利,官军今日定来攻山,这山上到时不知还能剩下几人呢。他依着那女孩指点寻路而去,果然转过一座小庙,便绕到了峰后,有一条小路拐过山岔,想那边尽处就是关押蕊宁公主的白云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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