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参霞道人望着凉亭上的陆云,厉声道:“站住,不许你下来!只要你敢妄动,我便一尘击毙这厮。”拂尘举在袁星头顶,左手微扬,凌空出指,劲风飒然,解开杨玉穴道,续道:“贫道与姓袁这小子本无仇恨,但他毁去贫道惨淡经营恁久的树人谷,贫道又岂能与他善罢甘休!这小子犯下的罪过,百死不足以赎其咎。”觑准陆云手中并未扣着暗器,心中恶念陡升,内力布运在拂尘上,向袁星顶门击落!
杨玉瞿然一怔,忖道:“这老道当真要杀袁星!我的技艺可是间接得自其所传,要不要救他?当初拜老道为师,便是为了替晶芸报仇,而今晶芸未死,看来是他的功劳。”自私念头又占了上风:“管他死活呢,这人貌比潘安,难保晶芸不钟情于他,这样的人都死了才好!”
拂尘挟着劲风袭至,堪堪已至袁星头顶,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芒闪烁,铮的一声,金精铸的拂尘柄被那道金光震歪,便连参霞这等大高手,亦觉手腕发麻,险些捏拿不住。循那金光来路望去,但见凉亭上的陆云已是身如弩箭,激射过来。击歪自己拂尘的那道金光,正是自其指缝中迸射出来的。
陆云与杨倩文急如星火,先赶到莫干山,知道那铁心华陀石新章在杭州,又径趋这里,刚好来得及时,发出指捻蚊须针救得好友袁星性命。
参霞道人扬起左掌,与凌空袭至的陆云对了一掌,但觉陆云掌力要比想象浑厚得多,不由倒退半步。陆云为救袁星,已使上毕生功力,两股内家罡气凌空相撞,直震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翻个儿,骤然向后倒飘出去,断线纸鸢一般。
剑光一闪,势若长虹,杨倩文人剑合一,飞袭而至。参霞道人不敢怠慢,右手拂尘藉被指捻蚊须针荡开之力,划弧回旋,迎向宝剑。
陆云甫落地面,见此情景,大喊:“不可硬拼!”弹身再度射来,双手齐扬,金光闪成一片。那参霞道人也当真了得,右手拂尘不变,依旧拂向杨倩文的宝剑,左臂挥舞,大袖如云,立生飓风,居然将陆云赖之成名的指捻蚊须针尽数收在袖中。他早晓自己的指捻蚊须针奈何不得这道人,发针佯攻,旨在救人,与此同时,一记劈空掌已告出手,掌风如刀,袭向参霞右臂根的云门穴。
杨倩文正觉大气如凝,剑势滞窒,欲凌空变势弗能之际,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骤减,心中大喜,凌虚运剑如风,施展师门绝学九天玄女剑法,剑花九朵,朵朵九瓣,八十一缕剑气交织成网,水银泻地似也罩住参霞道人。
参霞真人不愧是武林中有数的绝顶高手,面对两大武林高手合击,竟是不慌不忙,在刹那间陡然原地转起圈子,便如小儿玩耍的陀螺般同,端的迅捷,眩人眼目。每旋转一周,四围罡气便加坚一分,后来竟如一面铜墙铁壁罩在其体侧,意欲以内家玄功将杨倩文的剑气挡住。
九天玄女剑法乃是北坤罡斗宫镇宫绝学,天下武学无出其左,自剑势中激射出的剑气,端的凌厉无匹!参霞道人也当真大胆,倘若这剑气是由上官兰芝施出,天下无坚可挡,这时他早已尸横当场。杨倩文的功力毕竟无法与师姊上官兰芝相提并论,剑气虽强,却未能破坚而入,与那道人的护体罡气相撞,发出金铁交鸣声,铿锵刺耳。
陆云所发掌刀被道人的护体罡气震开,倒退三步,气血翻涌,迅速调息理顺,贾起余勇,双腕连颤,自袖内巧妙之极地运出大把指捻蚊须针,边自忖思:“我的‘万蚊无须’手法专破护体罡气,当年逍遥浪子,亦曾险些毁在这种暗器绝学之下,不信这人功夫要比当年逍遥浪子叱咤风云的时候还强!”边自扬手射出指捻蚊须针。但见万道金芒耀眼,正是那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万蚊无须”手法。
这时,昏死过去的袁星,在公孙晶芸焦急呼唤下,睁开眼睛,见得那参霞真人欲以护体罡气抵挡陆云的“万蚊无须”,暗忖:“这人活得不耐烦了,天下除了我义兄逍遥浪子的护体神功外,谁也休想以罡气对抗陆云的暗器绝学!”
耳中忽闻万箭攒射巨钟之声,叮铛连响成一片,悸耳至极。再见那参霞真人,浑身道袍已是蜂巢模样!密密麻麻无数小孔,每个孔中映着阳光,闪烁着金芒,颇是怪异之极。
千手阎王陆云愕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诧然问道:“你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躯?”参霞真人道:“然也!”杨倩文瞅得明白,冷哂道:“非也!云哥哥,你不见他的内衣射出淡淡光芒么?”陆云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参霞,你如练成金刚不坏体,何必讨我独门解药,解你曾中指捻蚊须针后遗留下来的致命症疾?因为身具金刚不坏功力的人,本身已经有抵抗这种剧毒的能力。”
参霞真人浑身微抖,金芒四射,那些被其护体宝衣吸住的指捻蚊须针,在其内力的激射下,变做万道金光,袭向袁星、陆云、杨倩文与公孙晶芸!同时穷凶极恶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等之身,看你们有无护体宝衣!哈哈……”
陆云不敢迟疑,双手连扬,又是两把指捻蚊须针出手。但见空中无数流萤飞撞在一起般同,发出铮铮声响,突然满天金光齐落到地上,灿然耀眼!适才他以“万蚊无须”手法,击落反袭向己方的指捻蚊须针,紧张得浑身汗透,长长吁出口气,暗道:“好险!若是迟得分毫,大家这时早见阎王去了!”
那参霞真人笑到一半,见到此景,笑声戛然而止,面色大变,剔起长长的眉毛,胡须翕动,道:“算你们命大!但逃过这一关,也难逃过道爷的手掌心。”拂尘插向背后,双掌前后微挫,足踏天罡步法,中宫直进,径取四人。
袁星慢慢坐起,急道:“杨姑娘,你快带陆云离开这里,将我的事告知逍遥义兄,他会替我报仇的。若是大家都死在这里,四命之仇谁报?”知道要陆云这时离去,万万不能,只有求杨倩文强带他走。
陆云扬手又是一把指捻蚊须针,这回皆取道人的面门,令其不得不避。稍得喘息之机,便大骂道:“混蛋!袁星,你小子竟说出这等话来,算是咱们枉自相交若许年,易地而处,你会舍我而去吗?”
袁星哑然,心道:“我早知他会舍命陪我,可是我又于心何忍!可如何是好?倘若我好好的,合我们兄弟之力,这恶道原也不足道哉。难道我们四个便眼睁睁等死么!?”
北坤玉女杨倩文道:“袁师兄,你这可大错特错了,非但云哥哥不肯弃你不顾,便是小妹也万万不能离你而去。要死大家死在一起,那才全了你们男子汉的义气呢!小妹也做回巾帼须眉,不枉做人一回。”语如钉落木板,再难动摇,坚决至极。
这般说法,非仅听得袁星等三人六目含泪,便连那参霞真人,亦不觉多看她几眼,心下甚是佩服。微一犹豫,狠下心来,忖道:“这时我不杀了他们灭口,待得那逍遥浪子找上门来,死于非命的便将是我!自古有名言道:‘无毒不丈夫!’”念及此处,踏步而前,双掌互击,铿锵作响,宛若刀剑相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袁星骇然,拼起余力,自肋下取来玄铁剑鞘,掷给杨倩文,道:“文丫头,这是剑魔宫老宫主上官前辈的剑鞘,虽名为剑鞘,实则是无坚不摧的玄铁巨剑,你且用它与这道人过招,其必忌惮三分。”
杨倩文早知这剑鞘来历,接在手中,回手将自己的宝剑抛给袁星,道:“这剑比玄铁剑鞘轻上数十倍,你现在用此剑,施展以前的剑术,不用内力,当可以凌厉无匹的快剑自保。”说话的同时,内力已经布运在玄铁剑鞘上,举重若轻,威力无比的九天玄女剑法应手而发,立即剑气纵横,嗤嗤破空有声,凌厉之极。
参霞真人施展的是道家修罗刀功夫,以掌化刀,端的厉害无比。当年的暗器之王陆世鹏,也曾在他这手绝技下吃过苦头,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但杨倩文手中的玄铁剑鞘,忒过霸道,饶是这老道功参造化,亦不敢轻撄其锋。
陆云立在旁边,见到杨倩文手舞剑鞘,展开玄妙无匹的九天玄女剑法,剑气吞吐,嗤嗤有声,与参霞道人的掌刀所发罡气在空中撞击着,相互抵消着,大是惭愧:“我立占七尺天,卧据七尺地,如何会让女孩家拼杀在前,自己却坐壁上观!”心里虽做如是之想,苦于二人的罡气有形有质,忒是凌厉,自己便是射出暗器,也会被旋转的罡气绞成齑粉。游目四顾,见小岛边上自己与杨倩文划来的小船随波起伏,心中念头如电光一闪,不再犹豫。俯身抱起袁星与公孙晶芸,离弦弩箭之速射向那小舟,落下时船身微荡,波浪拍舷,泛起片片浪花。不敢回头看参霞是否追来,操起尾棹,奋力划水。小舟后面拉出长长的水线,乘风破浪直逼对岸。
北坤玉女杨倩文武功虽高,但毕竟与参霞道人相去甚远。之所以能颉颃如是之久,盖因一心想救别人脱险,上来便是奋不顾身的打法。这时见陆云竟然救了别人离己而去,心中一酸:“冤家,我在你心中所占分量毕竟还是不如你结义兄弟重!”心神黯然之际,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是主动寻死,突发出股前所未有的狠劲,只攻不守,与参霞真人拼起命来。
那参霞道人早想弃杨倩文不斗,捉回逃跑的三人,无奈面前这娇滴滴的女娃,不知因何忽然不顾性命,以其功力之高,便是想摆脱亦是不能,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已经立意必杀的人离去。甚是不解杨倩文的反常,问道:“丫头,你这般与贫道拼命,难道贫道与你有杀父之仇?还是夺母之恨?”
北坤玉女杨倩文心道:“这道人忒是无状,出家人居然说出夺人家母亲的话来,其必是曾经作过这样的恶事,姑娘我万万不能落在其手!”想到这里,刺出十三剑之多,道:“都没有。”
道人更是不解,继续问道:“那么我是与你有杀夫灭子深仇,不然你怎会这样拼命?”这句话仅是顺其自然问她拼命的因由,并无深意。却不料更是触怒这位守身如玉的北坤玉女,气得樱唇咬出殷殷鲜血来,愈是大拼其命。参霞真人见自己问出这句话,对方立时变得如此模样,以为言已中的,大惑不解道:“你的丈夫是谁?你的儿子又是哪一个?”极力搜索记忆,想不起来何时杀过可以对号入座的父子二人。
杨倩文愈是怒气大炽,实在忍不住怒骂道:“我儿子便是道号参霞的那个老小子,难道你忘了吗?”言已出口,才觉不对,倘若自己是他老母,那么这贼道人的老父,岂不是占了自己的便宜么!一语既出,驷马难追,大后其悔,登时颊若掌掴般红,心下暗暗大骂起自己来。
参霞真人一怔之后,才明白过来,怒道:“小妮子,你胆敢辱骂贫道,嫌死的不够快么!”颤掌拍出,掌罡轰轰隆隆,激荡得空气变做旋风,向两旁急速卷去,有形有质的罡气则中宫直进,砸地暴卷。
杨倩文晓得在这道人盛怒之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难接他挟怒一击的。莫有轻撄其锋,脚下全力施展北坤罡斗宫绝学浮光掠影身法,光浮影掠般飘到小瀛洲边,但听身后轰天价巨响,那池塘上的小木桥,业已被参霞真人霸道无比的内力震飞!她足不停留,射向水中一株盛开的莲花上。
那白里透红的荷花只是微微下沉,湖水向四周荡漾开去。翠带临风,冉冉欲飞,看得湖中所有船只上的人们都呆了,以为其必是仙子凌波。杨倩文只是在那荷花上换气呼吸一口,接着飞射向第二株荷花。
那参霞真人一击不中,稍怔之后,如影随形跟上。在杨倩文落到第一株荷花上时,他已来到岸边。杨倩文飞射向第二株荷花,他已经落在第一株花上。但以轻功造诣而论,杨倩文的“浮光掠影”身法绝不比天下任何轻身术逊色,所以他们在西湖上比起轻功身法,正是扬北坤玉女杨倩文之长,击参霞道人之短。
斯时湖上船只颇多,且有许多船只方才听到小瀛洲上有打斗声,好事者正奋桨争渡,赶向这里看热闹。此刻见到湖上一怪模怪样的道人,在追天仙化人般的杨倩文,便有人猜想定是恶道人施展画符捉鬼的法术,来欺负这可爱的仙女,或是在心中大骂那参霞道人,或是直接破口大骂。参霞耳听远处传来痛骂自己的声音,大惑不解,心道:“难道这满湖的渔人艺妓,都是这女娃的朋友!?若是如此,她当真交游遍天下。”毕竟道人内力深湛,二人才至湖心,堪堪已经追及。
这时陆云驾驶小舟已经到了对岸。回首见到爱侣险极,虎目喷火,运功传声道:“文儿,非我弃你于险地不顾,而是一定要救下袁星他们。假如你有不测,我必随后追随于地下。”说完之后,抱起袁星与公孙晶芸,钻入深山老林。
北坤玉女杨倩文这时才明白过来,暗暗高兴道:“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弃我于不顾,方才我冤枉了他!”经陆云一语点醒,这才神智恢复正常。以她的智慧而论,实是聪颖绝伦,但陷入爱河的人,便是再聪明十倍百倍,逢此境遇,也会想歪。这便是但凡爱情,必然脆弱的表现。晓得陆云心态后,再不存拼死之念,倍惜自己的性命,知道自己若是出个一差二错,他说得出来,便做得到。
参霞真人流云掣电似也,很快追至杨倩文身后三丈之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十指笸张,一记古老的道家武学“掌手雷”发出,轰然悸耳,袭向杨倩文。罡气之强,原本平静的水面立即翻腾起来。
浪花飞溅中,杨倩文如冲风破浪的海燕,凌空振臂射了出去!参霞真人满以为这记杀手锏,足可要她葬身湖底,未料眼前这丫头年纪轻轻,功夫却是精纯得令人咋舌。他的这记绝学轻易不用,出手是志在必得。而她的这种身法亦是第一次使用,若不是在性命攸关之际,也还记不得自己会这等足以睥睨当世的绝学。原来,这身法是她在北坤罡斗宫时,一日与师兄逍遥浪子闲聊,纵谈天下英雄,逍遥浪子指出她应该在遇到谁的时候退避三舍。当时她笑谈一句:“技不如人,怕是退也退不得!”逍遥浪子便传其一势身法,声称尽可让天下英雄无奈。
杨倩文今日万不得已,施展出这式自逍遥浪子的云龙身法中化出的绝妙轻功,当真奏效,居然躲避过参霞真人最厉害功夫,心下大是有底,不再慌忙,暗怪自己道:“我脑子真不灵光,竟然将这等绝技忘到脑后,方才便是死了,也是应该!”夭矫如龙,凌波虚踏,宛然九天仙子临凡似也,端的曼妙动人。
小瀛洲这边,半个西湖中的舟上人各个道彩,立刻湖面上响起震天价喝好声。彩声甫低,有人骂了起来:“这恶道人可恶至极,人家仙女下凡碍你嘛事儿?吃不饱的饿狗,多管闲事!”还有人嚷道:“臭道士,你别想美事,你以为追上仙子娘娘便可战胜她么,不然不然!现在是仙子娘娘不与你一般见识,当真动起法术,下十八层地狱的是你。”“对!大家咒咒这恶道,咒也咒倒霉了他,斗法时其必输给仙子娘娘。”
在人们乱轰轰叫嚷声中,杨倩文反复使用逍遥浪子所授的那势奥妙身法,已到对岸。这时她的这势轻功已经用得熟悉,不假思索仍是那曼妙无伦的身法扶摇而起,在十余丈高的树颠上稍点即纵,身化一缕淡淡轻烟,射向西南方向。
参霞真人展开轻功,影子般追去。两人之间距离有规律地拉长缩短,周而复始。每当那道人追及,杨倩文凌空施展学自逍遥浪子的轻功绝学,依然能在树梢上再将参霞道人落下半步,奔出不远,那道人又已追至,她只得重使故技,再将之落下。参霞真人暗暗纳罕:“这女娃子的轻功倒是比我如何?如果说不及我,那么我又为何追之不及?如果说强之于我,又为何不快些逃得无影无踪?”心下颇犯狐疑,倚仗功夫深湛,提气追了上去,决心要弄个明白。
山势连绵,峰岭翠微。长空下,树梢上,影淡如烟,两大绝顶高手全力激射,早非惊世骇俗,已是叹为观止。
正奔间,杨倩文忽见树丛中人影闪动,吃惊非小,知是陆云他们,心里自怨自艾道:“我怎么这般没用,本想将恶道引开,却将他领来!既然我见到云哥哥,他亦必见到!这可如何是好?”心急如焚,六神无主。
正如她所想,那参霞真人也见到林中的人影,舍下杨倩文,巨鸟投林般射向地面。杨倩文立即掉头反追过去,袭击其后,希冀掣肘阻止他向自己的伙伴痛下杀手。
千手阎王陆云提着二人穿山跃岭,于莽莽丛林里正自行进着,忽见林荫空隙闪过黑影,暗暗叫苦:“定是那参霞恶道追来!杨倩文这时怕是已遭其毒手。”言念及此,心灰意冷,伫足不再奔逃。忖道:“若是倩文死了,我反正也不想独生,只是没能救出袁星他们,大是遗憾!可我力量已经尽到,袁小子,咱们一起死去,须怨我不得。”放下手中二人,运足内力,两手扣满指捻蚊须针。
参霞着实忌惮陆家暗器绝学,先是一记劈空掌力,斩翻株碗钵粗细的松树。那松树挟着悸耳锐啸,铺天盖地压向地面三人。而后凌虚身法骤变,斜斜向旁侧掠去,竟然在空中毫无藉力的情况下,旋身划弧返回,掌走偏锋,径取陆云胸口华盖死穴!未料掌到半途,身后寒气砭肤,晓得是杨倩文的玄铁剑鞘已及其后心!绝顶高手毕竟非同凡响,在旁人看来,已然是万难相避的霎忽间,硬生生直坠下去,铅弹堕地一样。自其身后急刺来的那玄铁剑鞘嗤然有声,从其头顶上掠过!
陆云挟着二人左跃避开,晓得杨倩文安然无恙后,斗志陡生,闪避过程中左手虚扬,并没有射出指捻蚊须针,见参霞闪身相避,笑道:“我没有暗器可发了,你怕甚么?”忖思:“兵不厌诈,叫你难摸虚实。”又一扬手道:“这回可有了!”仍是不射出金针,而是将内力集中在中食二指上,在手臂回掣的同时,双指捻出,单枚金针几乎无影无形,不着痕迹地电射向道人眉间印堂穴。
轰隆巨响,尘土飞扬,那株断树这时才砸在地上。
参霞真人内外功夫俱臻化境,耳目之聪,倍于常人。躲闪两下没见到指捻蚊须针,已有三分相信陆云没有金针在身,正自忖道:“那指捻蚊须针虽纤若毫毛,但毕竟制来不易,再多也有用没的时候,他究竟有针无针呢?”耳听细如蚊鸣之声若有若无,锐目电射,见到那枚指捻蚊须针时,针尖几乎至肤,再想躲闪万万不及!好个道人,临危不乱,仰头吹出一口真气,想将那金针的方向吹歪。
陆家暗器之所以享誉武林数十年,始终有暗器之王美称,必有独到之处。那枚指捻蚊须针受到强有力的真气撞击后,方向立变,但不是按参霞道人吹出的路线,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向下直射他的鼻尖!
北坤玉女杨倩文一剑走空,早在其预料之中,毫不停滞回手拦腰斩下,封住参霞真人的所有退路。
千手阎王陆云最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发针手法虽是诡谲,但并不奢望奏效,旨在阻他一阻。乘暇抱着二人钻入密林中。
道人在剑针夹击之下,亦是好整以暇地出指在杨倩文的剑鞘上轻弹,“铮”的一声,荡开致命的拦腰一斩。接着又“铮”然微响,原来他竟是用牙齿咬住那枚金针!这下虽然化险为夷,也是险到了极处,不觉额头渗出涔涔冷汗。
陆云边跑边喊道:“文儿,不可接战,快逃!”其时位置已于一座高峰之颠,林木不再似下面山腰的茂密,极是不易躲避。他正想返身下山,突然面前人影晃动,以为是那道人真比鬼魅还飘忽不定,抢先拦在面前,心中暗道:“罢…罢…罢!死道人阴魂不散,小爷便同他拼了!”定睛细看,不禁愣住,眨眨眼睛再看,面前这人的确不是那恶道,但却也是个道人。但听这道人道:“站住!再向前半步,杀无赦!”
后面的参霞道人已经赶上,出指如风,点向陆云怀中的袁星颈后玉枕穴。似影随形跟至的北坤玉女杨倩文剑出逾电,刺向道人臂根。
可苦了千手阎王陆云,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怀有奄奄一息挚友,只要稍有不慎,己命葬送也倒罢了,若是袁星因自己保护不利,命魂归西,那可是百死莫赎其咎!万般无奈之下,抱着二人向斜侧里跃去。
突然出现的那道人见状,大惊失色,如鬼似魅晃身挡住陆云,急道:“这边你更是不可以跃雷池一步!再敢跨前半步,道爷可要与你拼了!”
千手阎王苦笑,心道:“哪里是我愿意这般乱跑,你如果能替我抵挡那老道,我愿意倒退三步!现下可不行,站着不动都得死在后面的恶道人手里……”那参霞真人已是手臂划弧,轻巧地避过后面杨倩文疾如风雷的一剑,指点如故,仍取袁星玉枕穴。陆云再也无暇多想,向前跃出!
前面的道人见状大急,也顾不得向陆云出手,似是那边有不得不顾的紧急事物,向陆云前头抢去!
参霞道人看得明白,陆云左右都是密不透风的树丛,不虞其另有避路,故而这一指使老,算准此击必中。正自脸绽笑容之际,见到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笑容变成了愕相。
原来陆云在万不得已的刹那,闭上眼睛,抱着二人似弩箭一样,射向那密如玉墙一样的树丛,心忖便是撞得头破血流而死,也比落入恶道人手中强得多!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见到那拦路的道人竟然快似飘风,抢前一步,飞撞向那绿色无缝的墙壁!电光石火之际,无暇细想原因,只顾闭上眼睛拼死飞撞而去。
参霞真人见到那结实的绿墙洞开,游鱼一样窜进不知来历的道人与陆云等人。自己指风落在实处,竟将株海碗粗的树洞穿!所愕的是,难道这些人的身躯,居然会比自己的指罡还硬,冲破树墙如入无物。正在他发怔之际,腰间寒气砭肌,北坤玉女杨倩文所发剑气已然及身!惊得他出了身冷汗,晓得在此女剑气之下,举目宇内,无人可以承受得起,自己功夫距金刚不坏之躯尚有断距离,更是抵挡不得。百忙中箭弹向前,暗道声:“惭愧!”自陆云等人所经过的那大窟窿中射出,险到极处躲开致命一击。
北坤玉女杨倩文如影随形,跃过那树墙中出现得突兀的窟窿,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处世外桃源,如临仙境。只见参霞道人痴呆呆立在那泓碧水前,见不到先前道人与陆云等的踪迹,大是害怕她心上人出个一差二错,美目四顾,见方圆里许溪流潺缓、鲜花似锦、绿草如茵,遍地芬芳,雾岚缭绕于片片修竹碧篁间,登临斯境,烦恼忧嗔顿逝焉!
胜境怡情,神之甫溜,心中电闪过陆云的肖像,机灵灵打个冷颤,忖道:“陆郎哪里去了?便是天上的鸟飞,也得有个影子,他…他们……”不敢再想下去,循着参霞道人目光望去,但见那水池中白光闪闪,在直径半丈左右白色圆球旁,水中分别沉着四人,正是突然消失的陆云等。芳心大震,认为这四人必是被参霞真人击入水中的。若是陆云已经殒命,她活着亦是了无生趣,当下运剑如风,发疯似也拼了性命。
参霞真人虽然可以轻易格毙杨倩文,但他着实不想与名震天下的北坤罡斗宫,结下如此血海深仇,惹得宫中绝顶高手尽数出马,自己有死无生。是以虽然口口声声不怕北坤罡斗宫,越是喊不怕,心里越是怕得很,不自觉出手时处处留有余地。这时见煞星美人又是拼命,急道:“这回我又没有说错了话。你那情郎是自己投水自杀,关我甚么事?”边说边躲过杨倩文疾刺过来的九九八十一剑。
杨倩文闻言,怔了一怔,收住剑势,问道:“此话当真?”
道人眼望水池,道:“若不是此事怪异,我又怎可放过你,傻傻的瞅着这水池干甚么?你看,那水中的气泡端的怪异,竟然沉在水底不升上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倩文绕到对面,以防参霞真人偷袭,粉颈低垂,明眸眨动,见水中的亮亮圆球,果然是个硕大无朋的气泡,气泡左面,现身突兀的道人正在一点一点缓慢地移向水泡,似是那水不是普通的水,水银般沉重难划。
水中道人奋力划了四五下,才接近奇怪的气泡,将头钻入其中,大口大口地向肚里吸气。那诡谲的气泡越来愈小,道人肚子渐来渐大。道人眼睛已经胀得倍于常大,但不知为什么,他竟舍不得最后一丝气体,硬是嘴唇翕张着纳入口中,脸上这才露出微笑。因其吸到腹内的气体忒多,面部整个变形,是以笑容变得狰狞怖人。
面绽古怪至极的笑容,笑到第四次的时候,他肚子亦随之大了四圈。突然,水中爆竹似也发出声闷响,水波滚动,那道人竟在刹那间爆炸开来,骨骼筋肉段段寸裂,微微上扬,便又沉向水底!溢出的血液竟也不散开,聚在水底似是一片殷红的水晶。水中其余三人,被奇异的爆炸掀起随波后荡数尺,便立即又沉在水底。
以参霞道人江湖阅历之丰赡,见了这等不可思议的奇景,亦是不明所以然,怔了半晌,忽地恶念陡生:“这池水怪异至极,会自动毁尸灭迹。我若将这棘手的女娃打入池中,任其被池水所杀,北坤罡斗宫也难将这笔帐记在我的头上。”想到这里,甫欲出其不意袭击对面的杨倩文,但是万万想不到便在这时,杨倩文竟是咬着贝齿,一头扎入那奇怪的水中。不禁大惑不解,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多亏我没有早动手,她既不想活了,我大可不必担杀她的罪名!”
杨倩文虽知入水九死一生,但眼瞅着情郎久沉水底不出,有溺死的危险不救,又如何能做得到。不计一切后果钻入水中,感觉的压力比普通水大出不知多少,险些将之浮出水面。运足功力,当钻入水层一半的时候,地下又有出乎寻常的吸力,将之吸在池底。努力向陆云爬去,便在这时,见到眼前水中又聚集起直径半丈大小的气泡,正是炸开那道人的奇怪气泡重新组合成形,不敢去招惹它,强抑胸口压抑,憋着气想绕开去救陆云,但使了半天力气,仅爬出尺许。
且说陆云怀中的袁星、公孙晶芸,在入水之后,立时被奇重怪水压得头昏脑胀。这时陆云已经是自顾无暇,放开二人,想先浮出水面,而后再自上面救出二人。那道人吸完怪气炸尸,袁星看得清清楚楚,叵耐忒是窒息,在这种怪水中,便是运用龟息**亦无用处,实难忍受之下,慢慢爬向那吸后必炸尸无疑的气泡。
公孙晶芸这时异常清醒,见此情景,知其做法是饮鸩止渴,但她自己亦是忍耐不住,随着向那气泡爬去,心道:“星哥哥既然吸了这气泡炸死,我自然不能独活!”存生死相随之想后,更坚其与袁星同命运、共呼吸之心。
怪水端的怪异至极,晶莹剔透如若无物。隔着硕大的气泡,陆云见到心爱的姑娘向自己爬来,心忖:“若是她爬到我的身边,在其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情意下,我可不能顾全义气,履行当初与袁星结义时的诺言:不愿同日生,但愿同日死!现下趁她还没有过来,快快与袁星共吸那死亡之气。”想到这里,随后爬去,与袁星、公孙晶芸共吸起那怪异至极的气体来。
怪水中阻力忒大,北坤玉女杨倩文虽然使出全力,仍是眼看着心上人爬到那致命气泡旁拼命吮吸,而无力阻止,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两滴泪水溢出,竟与池水不相容,迅速变成两个白色小球升上水面。她倾心于陆云是少女的初恋,此情最纯,于此境界下,竟是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立志生死与共。她本是在绕着那气泡,这时只需扭头便及,随着三人大口吮吸起来。
岸上的参霞真人见池中的四人似四条人鱼一样,在争吸那奇怪的气泡,脸上露出狞笑,忖道:“这样道爷大大省事,他们都炸尸而死,北坤罡斗宫的人再是神通广大,也找不到我头上。”
参霞真人等着看水中四人炸尸,眼见那硕大无朋的气泡逐渐缩小,最后四人嘴巴几乎吻在一起,吸尽最后一丝气体。见水中四人的小腹渐渐鼓起,可是又马上恢复常态。眼看着水中人在缓缓盘膝打坐,心道:“妄想运功相抗,大谬不然!你们吸的是炸人肚皮的怪气,越是运气,胀得越是厉害,炸得越是凄惨。”
奇怪的是,参霞真人待了好半晌,亦不见水中人爆炸,反而水中人人面色历经数变,紫、红、蓝、靛变换不定。参霞凛然大惊,心道:“这是修炼高深内功所必经的过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再等待,折下根树枝,以摔手箭手法射向水中陆云咽喉。
空中飒然生风,一片树叶飞至,击歪那树枝。忽听有人喋喋怪笑起来:“哈哈!参霞真人,你徒弟不来为我爱婿小和尚治伤,你却来毁我的地精元气,当真该死至极。”声未落,池塘四周升起三道烟雾。烟幕中,若有若无现出三个高大的躯体,项上狰狞头脸巨如麦斗,离地面足有二丈五六。烟幕前面是三张供桌,桌上阴森森摆放着三面灵牌,愈加诡谲怖人。
参霞真人一怔之后,抱拳向中间那最高的烟幕道:“姬教主的飞花摘叶、立地伤人功夫越来越厉害,贫道佩服得紧!”
“参霞,瞎了你的眼!那树叶是我三弟发出的,并非本教主所发。”来人正是活死人教三大教主。姬大教主又道:“你那可恶的弟子铁石心肠不在莫干山好好地呆着,跑到西湖来给哪个混帐妓女出诊?若是误了我女儿心上人的性命,老子要这满西湖的妓女都死无葬身之地!”
参霞真人向那最矮的烟幕道:“夏三教主,您老的暗器功夫越来愈厉害,贫道佩服得五体投地。怨不得夏教主要以飞花摘叶功夫击落我的树箭,原来是要与水中的暗器世家陆家的唯一传人千手阎王分出高下。”忽然想起方才那姬大教主说的“地精元气”四字,凛然大惊,转头问道:“姬大教主,您老刚才说那池中的怪怪气泡当真是地精元气?”早听到过关于地精元气的传说,以为是无稽之谈,刚见过那气泡的怪异,这时已是相信三分,忖道:“传说中地精元气乃是大地精华所生,千载方可生成一次,寻常人只要吸得一口,便可无病无疾、长命百岁。吸得两口,抵苦练一年的真气,这四人将整个气泡吸掉,每人何止吸上百口,再出来的时候,那还了得!我傻傻的为何不去争着吸来?”
活死人教教主道:“不错,这里生成的聚而不散气体正是地精元气。但是别人却无福享受它,因为没有我独门化解之术,地精元气忒强,吸了之后便会将人炸开。便是有化解之术,也得我们三人一起来吸,两个人来吸也嫌地精元气忒多,终是化解不了,亦得炸尸。”
那毕二教主问道:“参霞真人,我的大弟子在这里守护地精元气,你可见到他?”停了下又问道:“他功夫远不及你,这时还不出来迎接师尊,不会是被你谋宝害命了吧?”
参霞真人心道:“这趟混水趟得不妙,应对稍有不善,得罪了活死人教倒不怕,只是他们阴魂不散地纠缠下去,忒是烦人!”念及此处,小心翼翼答道:“你弟子自己不争气,早因吸地精元气而炸尸了。残骸便在水中,你自己去看吧!”向旁边退后三步,暗中提运内力,对活死人教的三位教主颇是忌惮。
说来奇怪,那烟幕前的三张供桌居然随烟幕向前飘来,落到池塘边上。活死人教三大教主见到水中四人时,登时心凉半截,便欲同时发掌向水中人袭击。蓦地,大教主看清公孙晶芸面孔,出掌震开两位师弟的劈空掌力,道:“你们细看看,怎么碧瑕也在其中?”
六只眼睛睁圆,无论怎样看公孙晶芸都是那姬碧瑕无疑,再也不敢莽撞,互相争议起来:“大师兄,这不可能!瑕儿怎会跑到我们前头?”“对,三弟说的对,瑕儿又没有肋生飞翼,怎会领先一步到达这里?这个一定不是瑕儿,还是出手毙了他们,永绝后患。”“不,她分明是咱们的瑕儿。若是我们含辛茹苦养大的瑕儿再死在我们手里,那岂不是世间最残酷的事么!”
夏三教主道:“倘若她不是我们的瑕儿,容其功德圆满出水之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我们三个联手都将不是其敌手。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大师兄,出手吧!”
毕二教主厉声道:“不行!咱师兄弟三个自小练童子功,始终未娶,当年在人贩子手中买下她来,便将其视做是我们三个亲生后代。以瑕儿之杰出,若是当真毁了她,还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女儿!便是水中丫头不是她,咱们三个老不死的因之而死,也不可错杀了我们的女儿!”
参霞真人闻言,审时度势,忖思:“若当真是他们父女相见,北坤罡斗宫的人再加上活死人教,正邪联手,老道我还哪里抵挡得住!何况水中四人出来时,与入水时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再想走,便来不及了。三十六计,溜为上上之计!”言念及此,悄悄地溜下山去。
水中四人面色变换在不断减缓,终于恢复正常。蓦地,起如潜龙腾渊,夭矫扶摇而起,落到十余丈高的树梢上。
活死人教夏三教主急向公孙晶芸问道:“你可是我们的女儿姬碧瑕?”
公孙晶芸此刻非但所受致命内伤痊愈,而且身具百年以上功力,头脑之聪,无与伦比,心中虽惊,面色不变,湛湛的眸光微瞬,道:“嵩山九怪!?”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回答,竟使活死人教三大教主高兴得齐声大笑,以为公孙晶芸自己承认是嵩山九怪姬碧瑕。公孙晶芸亦自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教主表情上得到证实,那曾同自己做对的嵩山九怪,原名必唤姬碧瑕,竟是他们的女儿。
天罡剑袁星最关心的是公孙晶芸伤势,并不理会那三个魔鬼样人物,道:“芸儿,你现在觉得怎样?”
活死人教三大教主齐声道:“不,她叫瑕儿,你叫错了。”与此同时,树梢上的陆云与杨倩文相拥在一起,异口同声道:“我们没死!”
袁星伸手揽住公孙晶芸纤腰,还不知此刻他们俱已身怀超群功力,扭头笑道:“你们认错人了。她是我的芸儿,叫做公孙晶芸,并非姬碧瑕。”
三大教主闻听,如雷轰顶,面面相觑,良久谁也说不出话来。
陆云忽道:“那个可恶的参霞道人呢?啊!我晓得了,是你们三位老前辈现身救了我们。那道人已被你们撵走,是不是?”
姬教主黯然道:“岂止是我们救了你们,而且还是我们造就了你们。如是不信,调息一试便知。唉!可惜了我们几十年心血。被你们吸去的气体叫做地精元气,要千年生成一次,三十年前我们便发现此宝,可惜那时功力尚浅,还不敢吸取,苦研三十年化解之法,造化弄人,功法研究出来时,地精元气却被你们吸得一干二净。这难道不是我们造就了你们吗?”
公孙晶芸微笑道:“这么讲不对!你们发现这里有地精元气生成不假,就是你们从未发现,我们也照旧入此池中吸此精气无误。所以无所谓谁造就谁,我们自然不必承你人情。”
毕、夏两位教主巨大的身形微微颤动,便要发作。姬教主挥手拦住∶“且慢!”回头向树梢上四人道:“万事随缘,你们既有福份得此奇珍,自然是大可不必感激我们。”说到这里,神情委顿至极,又幽然叹道:“唉!我们师兄弟三个原本打算于三日后子夜时分,齐吸地精元气,然后遍撒英雄帖,邀招天下英雄论剑西子湖,届时群雄云集,大排坐位,领导此等盛况,何等的威风!现下唯有取消这等亘古未有的壮举了!”
袁、陆二人闻言,心中大惊,忖道:“这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野心不小,居然想问鼎武林盟主的宝座!”杨倩文则瞿然一惊,心道:“这三人岂不是要成那武林至尊第二么!”已经生出反感,又见三人装神弄鬼的模样,更是讨厌。
夏三教主忽道:“大师兄,虽然地精元气被吸,也不见得咱们便不可以凭真实武功,荣登天下第一第二第三宝座,索性现在便将请谏撒给他们。”
毕二教主扬手掷出四片金光闪闪的请谏,道:“四位既然吸得地精元气,届时定然要参加天下英雄大会。”声落,那四片金谏已然轻飘飘飞到四人面前,悬空不动,手法端的罕见之极!
袁星扬手劈空一掌,但觉只用三成内力,却发出悸耳锐啸,同平常施展十二成功力时威势相若,望着被自己劈空掌力绞成齑粉的金谏,亦不禁愕然。良久之后,才恢复常态,道:“既已看清上面内容,便不可用手触摸,以防剧毒。”
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道:“天罡剑的威名远播,却原来是如此胆小如鼠之辈,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啊!可笑呀、可笑。”
余下三人面前的金谏依然悬空不动,上面刺出的字迹赫然入眼:
敬请天下英雄豪杰于明岁三月初三莅临西子湖畔,以武会友,大排百名高手坐位。
中原活死人教三教主共稽首,庚戌五月沐手谨书。
杨倩文掣出肋下宝剑,在那金谏上一点,娇叱道:“装神弄鬼!姑娘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本领,竟敢大邀天下英雄!”那片金谏闪烁着灿灿金光,挟着刺耳尖啸,反射向活死人教毕二教主。
活死人教第三教主俯下身去,摘下朵野菊花,颤腕发出,曳出道淡淡的花影,迎向那凌空飞来的金谏。不及交睫间,金谏黄花相撞,变做灿然生辉的一团,发出怪异声响,接着金光四射,菊花瓣瓣裂碎,金谏竟也被柔韧至极的菊花撞碎!
公孙晶芸恼恨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讥笑情郎袁星,怒叱一声:“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脚下轻点,淡若轻烟飞出,横空拍出数十掌之多,出手之快,功力之足,便连自己也想不到。
姬煞君能创建活死人教,自非泛泛之辈,武功之高,由其三师弟的暗器手法造诣便可略见一斑。他的功力,何止较其师弟高出一筹!这时陡遇强敌,精神大振,在神秘的烟幕中连连出掌相迎。
二人掌力尚差丈余未交,罡气相撞声便似晴天霹雳响个不停!罡气每相撞一下,姬教主后退小半步,待得数十掌过后,已距原地丈五有余。
毕、夏二君见势不妙,自左右分进合击,各呈毕生绝学。袁星见状,便要飞下树梢相助,耳听公孙晶芸柔声道:“你不必担心,也不用出手帮我。这三大狂人不经本姑娘随便一击。”见她说得颇是自信,袁星与陆云、杨倩文才稳住身形,静静站在树梢上,身子随风飘荡,目不转睛观看。
打斗声惊出地下一只老鼠,那老鼠未跑出几尺,又钻入洞穴中。可是它刚入洞,洞口的一株巨树已被连根拔起,自然又随着飞扬起来的尘土飘到空中。老鼠身体较小,摔下时力量不大,是以落地时仍能动,翻身爬起惊慌逃窜。甫出半尺,头上泥砂蔽日落下,其中有块石头正中其脑,登时死于非命。似这等遭受池鱼之殃,丧命的林中小动物不计其数。
公孙晶芸大展神威,以一抵三,兀自攻多守少。活死人教大教主以传音入密道:“二位兄弟,这丫头吸得的地精元气足有百余口之多,抵百余年修行。咱兄弟联手当可战胜她。但其一旦败落,那三个虎视眈眈更加厉害的人物再出手,你我兄弟定是命丧当场。”
那二人一起传音入密道:“明白!我们眼下只得顾命,这笔帐只有以后他们中有人落单时再算。”三人万万没有料到,吸得地精元气的公孙晶芸等耳目之聪,俱达顶峰尚且不算,而且可以捕捉到武林中人以内力发出的传音入密。
公孙晶芸听后暗暗冷笑不已,连环三掌迫退三人,轻轻巧巧翻出一串倒空翻,衣带飘荡,煞是曼妙至极,场中人俱是不由看得眼眩心醉。经过一株树梢时,微微在树枝上轻点,又翻了回来,手中已是多出根带着翠叶的树枝,凌空而至,以枝代剑,刹那剑啸如雷,正是得自袁星真传的逍遥无敌失魂剑法。
陡然,活死人教三大教主感觉压力骤增,方才还是出手时留有余地,这时便是使出全力,兀自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被迫拿出压箱底的绝技,勉强支持**回合,已经各个冷汗涔涔,无奈只得暗暗用传音入密商量逃跑,未料皆入公孙晶芸之耳。忽听公孙晶芸冷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单凭夏老三的暗器便想挡住本姑娘,真乃妄想!”听在活死人教三大教主耳中,惊骇得无与伦比,莫不怔愕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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