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九龙剑 > 第七章 设计

?    翌日清晨,雪噬魂取出刀谱,潜下心仔细研思,脑里不断回忆着顾见愁演练给他的刀招,以手代刀慢慢地比试着,他这一静心练习,原本阻涩难懂的口诀似乎变得容易了些,他仔细念着第一式刀法“猛虎下山”口诀,举右手在空际,骈指为刀,自上而下地劈落,招至半途手肘一抖,右脚向前踏出一步,一刀化为三刀再次劈落,脚一落地三刀便劈罢。和平日自己跟师父所练的刀法大相径庭。他练了几遍,稍为熟悉之后加快刀势,却发觉任凭他刀法使得如何快,也无法把一刀在迈出一步的时间里化作三刀,练了几次他有些焦急,这仅仅是白虎刀法的第一式便如此困难,后面的又当如何练成?他不禁暗骂自己差劲,又练了几次还是化不成三刀,暗自着恼之下把刀谱随便地丢在桌上,倒了杯茶来喝。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刀谱,突然发觉那一式刀法下面还写有小字,他连忙抓过仔细辨认,原来是“阳明太阳少阳,依脉而行”这几个字。他望了望自己右臂,心中默念:“阳明,太阳,少阳,依脉而行,是什么意思?这是手三阳的经脉,阳气所最盛的为阳明,其次是太阳,再次是少阳,依脉而行是不是要真气按此来运行呢?”当下凝神聚气,令真气在右手阳明经脉内行走,右臂微感灼热,他劈出一刀,便觉得刀势比先前猛了些,知自己领悟无误不由心下大喜,趁势又忖道:“这一刀是用一脉真气劈出,三刀一定是指用三脉的真气了。顺序而行,就可以连续劈出三刀了。”想到这里他微微露出笑容,卷起右手衣袖,向屋内看了看,见石面圆桌上的半寸厚的石质桌面,心想:“不妨用它试试看。”把石面圆桌上的茶盏拿开,右手再次举至半空高,缓缓劈下,招至半途同时运真气奔走手三阳经脉,立时觉得右臂炽热如火,体内真气翻涌不已,右手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他喝声“好!”一刀化为三刀猛力向石面圆桌劈落,咯嚓嚓的声响,那石面大桌已被他打碎成了七八块,而木制桌脚已化成了木粉。

    他大叫一声:“好!”又跃起身再次出刀,向一把硬木椅子劈去,这次刀势更猛,仅只头两刀便把椅子打了个粉碎,第三刀砍在地上,啪的一声将木质地面砍出寸深裂痕。他极为喜悦地望着自己的右手,口中不断叫道:“爹,您的刀法果然非同一般,爹,您的刀法果然厉害!”喜得他绕着室内奔走,见着家什便挥手就砍,几圈下来屋内的全部摆设已没一个能立得起来。他停住脚步哈哈大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末几乎成了狂笑,口中吼道:“天下第一,老子有朝一日必成天下第一,哈哈哈!”

    盏茶时分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急不可耐地把刀谱翻至下一页,这一式刀法名为“猛虎回头”,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太少厥阴,逆而行之。”他小声念道:“太少厥阴,这是手三阴,且逆而行之,与适才那式‘猛虎下山’恰好相反,这又是为何?”有了第一式的经验,这式刀法练起来就容易得多,此式刀法专为对付身侧和身后的敌人,在第一式刀招使完后转身向身后斜挑,也要在眨眼之间连续扫出三刀,他练了几次已经纯熟,又以右掌代刀向身后扫去,手三阴经脉内真气游走,立时觉得右臂寒冷如冰,三刀扫向身后的墙壁,此次却毫无木质损坏之声,他不由吃了一惊,想道:“刀法没错啊,怎么会没用呢?”伸手敲了敲那面墙壁,敲出的声音竟然好似墙内中空一般,他又吃了一惊,伸指戳去,轻轻一声将墙戳穿,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茶碗大的洞。他方才恍然:“原来那式‘猛虎下山’是以阳刚之气为主,而这式‘猛虎回头’则要以阴柔之力砍出,此消彼长,使过第一招三阳的经脉内真气游走后三阴经脉内的真气就会充沛起来,二者相辅相佐一阳一阴,这样一来,即便是内力损耗了,每式刀法亦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想到这里他连忙把刀谱翻至第三式,果然见是以手三阳经脉运真气,而第四式又是以手三阴经脉运行真气,见自己颇能领略刀法,不由甚是得意,哈哈笑道:“我真是个武学奇才,雪噬魂啊雪噬魂,以后天下第一若不是你,还能是谁呢?哈哈哈哈!”他状极愉悦,本想一口气将整个刀谱都练下来,又怕贪多嚼不烂且内力已衰,只好恋恋不舍地把刀谱小心地藏在枕下。

    正欲歇息,房外下人来报:“雪城主,堡主有请!”

    雪噬魂揩抹着汗水道:“好,我这就去。”

    行至前厅,断水流韩冰等人都在那里,雪噬魂道:“诸位久等了,师父,有什么事吗?”

    南宫月道:“魂儿,你们这次立了大功,为师要好好犒劳犒劳你们,三日之后各大门派掌门人以及武林中颇具势力的一些豪士要来此庆功,一鼓作气缉拿剩下的四人,为师的摆下盛宴,你们可要来喔。”

    雪噬魂笑道:“师父,武林有难,人人都当挺身而出,您这么说魂儿可受不起啊。至于宴席么,”他瞟了韩冰和丈二一眼,道:“我可要痛痛快快地吃喝它个三天三夜,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起来。九魔这件事笼罩在众人身边的愁云算是消失殆尽了。

    南宫月微笑道:“这三天你们不用再练功了,这次旅途遥远你们也元气大伤,好好地修养,玩一玩罢。”

    一听见“玩”字,六人大声叫好,丈二摇晃着大脑袋,见雪噬魂开心得很,自己也咧着嘴呵呵傻笑。唯华晨却显得无精打采。

    南宫月道:“华少侠,敢问可有什么不如意之处么?”

    华晨道:“堡主,在下可是被雪兄骗惨了。”

    雪噬魂一怔,道:“华兄,这是何意?”

    华晨道:“雪兄你说过你这一路上少不了要再受几次重伤,我便陪你来了,哪知除了你和那姓顾的之外再无一人受伤,无聊得很。”

    南宫月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华少侠,老夫正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华晨连忙问道:“什么事堡主?”

    南宫月道:“老夫抓了九魔之时,亦俘虏了不少黑衣杀手,老夫想这些杀手只是听命于人实是身不由己,想放了他们,可他们却神智不清形如废人,据九魔说,那些杀手都是服了一种奇毒所致,老夫想请你帮忙研配解药解开此毒,不知华少侠……”

    他话尚未说完,华晨已一拍巴掌跳了起来,连声道:“好,好,好!他们在哪里?我这就去!”

    南宫月哈哈笑道:“华少侠真乃快人快语,请随老夫来。”又对雪噬魂等人说道:“你们若愿意,不妨和华少侠学一学解毒之道,也好日后有用。”

    雪噬魂想白虎刀法自己已经练成了前四式,眼见师父还有诸多事务要办不愿意麻烦师父,只消静静研究几日就行,便道:“好,反正也无事可做。断兄,周姑娘,我们一起去?”众人随南宫月一起去了。

    九魔被押在堡内地牢里,黑衣杀手因人数不少暂时关在雪府地窖中,丈二因身形高大只能等在门外,南宫月领他们入了地窖道:“华少侠,地窖阴冷潮湿,要你来这等地方,对不住之至。”耳不闻华晨回答,抬头一看,华晨已经蹲在那里给黑衣杀手把起脉来,神情之专注已达忘我之境界,南宫月一见微微一笑,小声对雪噬魂道:“等一下华少侠若是需要什么药材,你就命人去拿,懂么?若是连他也治不了,就劝他不要太在意了,懂么?”雪噬魂点了点头,亦小声道:“我省得,师父,您事务繁多,不用陪着我们了。”南宫月道:“好,那我先走了,你们要小心这些杀手。”

    雪噬魂见华晨手指搭在杀手脉门上,一动不动,到他面前一看却发现华晨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禁哈的一笑,警觉失口连忙闭口不语。他见华晨把脉把得聚精会神,不禁自己也想试上一试,便走到另一个杀手面前学着华晨的样子把脉,只觉得这个杀手的脉相均匀,洪速有力,毫无中毒的异状,不由得向华晨望去,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华晨丝毫未察觉,不一会儿皱起了眉头,雪噬魂刚欲张口相询,觉得不好打搅,便把话吞了回去。华晨伸出左手又搭在另一人脉门上,又一动不动地凝眉思索。

    王震在一旁看得分明,不禁吃了一惊,他听师父说过大夫把脉仅用单手,从来没有两只手给人把脉的道理,若说是两只手给一个人把脉也便罢了,可华晨竟然是给两人同时把脉,他明知华晨这样做是为了比较二人异状,却仍然惊叹于华晨医术不已。

    约摸一柱香之后,华晨脸上已露出笑容,站起身来,雪噬魂问道:“华兄可有什么解毒之计么?”却见华晨又向第三、四个杀手俯下身去,仍然是两只手各把一脉,知道他尚未诊断毕,只好耐心等待。

    华晨这次把脉时间便短了许多,不到盏茶时分便直起身又转向下一人。他给每人把脉时间越来越短,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浓,百余名杀手全部看过之后,他拍拍双手笑道:“好极了,太好了!”

    雪噬魂急不可耐道:“华兄,怎么样?”

    华晨道:“此人用毒功夫之高,我还从未见过,倒是新学了个药方子,太好了!”

    雪噬魂大为失望,自己只道是他已经找到解毒之法,却没想到华晨竟借次机会增长不少见识。耳闻华晨自顾自地接下去:“他们所服之毒名为摄魂丹,可令服下者丧魂落魄,任由他人差遣,这种毒并非无法解,只是时日已久,毒性已攻向他们五脏六腑,除了易血**之外,嘿嘿,莫之能救。不过即便是救了他们,他们也再不能习武了。”

    雪噬魂问道:“华兄,何为易血**?”

    华晨道:“易血**可谓是能治百毒的疗伤方法,毒性本含在血中,随之流转人的四肢百脉,若此毒无药可解,便要用易血**,将此人全身的血全部放干再注入新血方能活命。”

    断水流道:“那岂不是医好这人必以一命交换?”

    华晨道:“不错,因这种治疗方法太过阴险,在江湖上已经失传了,不过我就知道方法。哈哈哈。”言下对自己知晓江湖里一种早已失传的疗法甚感得意,虽这种疗法阴狠,但还是免不了得意非常。

    周小清问道:“那为何他们即便是治好了,也不能再练武?”

    华晨道:“方才我给他们把脉时,发觉他们每人脉像不尽相同,但还有微弱的一点相同之处,虽然他们已被封了真气,但他们的内力有强有弱,此不是依修炼武功的正派方法所得,而是以另种药物令他们在短期内将武功提高一倍,这种药物服用一次两次还是没什么大碍的,但他们已长期服用,经脉无法经受长期突如其来的真气顿涌,已经萎缩变形,无法再运起真气。”

    周小清听他所言,心下猜测必是裘笑痴或者终不丧将此药物给他们服用,方能打败武林中正派高手,对其用心之狠毒,手段之残忍而深感畏惧。她不禁花容色变,亦对这些身不由己的杀手产生怜悯之心。她问道:“易血**一定要以人的血相换吗?”

    华晨道:“不错,以前我爹曾试着将易血**改进,试以猪血羊血等替代,结果那些人全部都死了。毕竟牲畜无法和人互通血脉。”

    周小清轻轻咬了咬下唇,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雪噬魂问道:“那华兄你可有什么发现?”

    华晨道:“他们服用的这种增强功力的药物配方,和我以前所知晓的不甚相同,依我爹所配的药方,只能将人的功力提高二、三成,但此种药物能让他们功力高出一倍,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断水流走到一名杀手面前,揭去脸上的面罩,不禁“啊!”的一声,众人随声望去,都从喉头蹦出个“啊”字,尤其是周小清,惊叫一声几乎晕倒。

    只见杀手个个皆被毁容,烂肉已经发黑,一片一片的覆盖了整张脸,除了眼睛耳朵完好之外,丝毫认不出原本的模样,若是在夜里相遇,仅凭这脸孔便足以把人吓个半死,诡奇可怖已非人能想象。雪噬魂皱了皱眉,伸手捏开杀手的嘴,惊然见到他们竟连舌头也被齐根割去,口中都有一段半寸长的小竹管,直接钉入肉内,想必是事不成自尽的毒药。雪噬魂不禁倒退了两步,额头汗水涔涔,轻声道:“好残忍的手段。”话音明显有些颤栗。

    断水流道:“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当初吃了多少苦头,难怪会杀人如麻。”

    华晨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把那杀手面罩反了过来又套在他头上蒙住他双眼,取出一把小刀,卷起他衣袖便向手臂上割去。周小清惊道:“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华晨摇摇头道:“若我猜得没错,他们应该不晓得疼痛才对。”说罢轻划一刀,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周小清急忙转过身去,双手阖耳紧闭双目。

    果然,这名杀手一动不动,华晨又划了一刀,比上一刀重了些,创口更深,血流如注,而这名杀手却似乎还不晓得,仍然一动不动。华晨凑上去闻了闻那人的血,又小心伸舌舔了舔,啐了出去点点头道:“果然,他们还服用了另种药物,连疼痛都不晓得。这种药物对真气和内力没有影响,把脉是把不出来的。他们也真倒霉,竟然同时身中三种剧毒。”

    雪噬魂只听得脊背上冒冷汗,这批人手是催命鬼,陈元飞和潘关带来攻堡的,为保事成竟让他们连疼痛都不晓得,手段当真歹毒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心下又庆幸多亏了是师父守在堡内才没让九魔得逞,不然若是自己师兄弟四人来守,决无把握一刀杀掉一个,只怕要大败而归了。

    华晨直起身,喘了口气笑道:“今天可真是走运,这增强功力的配方,爹都没能得到,而这能让人不晓得疼痛的药物的功效,连麻痹散都不及其十之一二,太好了,太好了!”他话未说完已是喜不自禁,竟然兀自跳了起来。

    雪噬魂问道:“那华兄你可能配出解药?”

    华晨道:“应该可以,只不过我还要静研几日才行,我这就去!”说罢从身上扯下一块干净的白布,浸湿了杀手的鲜血,小心翼翼揣入怀中,一溜小跑地跑出地窖,险些和门外的丈二撞个满怀。

    过了片刻华晨却又转了回来,问道:“雪兄,药膳房在哪里?”

    雪噬魂啼笑皆非,指明了路径,华晨又一溜小跑而去。

    雪噬魂忖道:“华兄可真是了得,对这等残忍手段竟置之不理,只一个劲地顾着研制解药,难怪是江南四怪中的一怪了,医怪,医怪,当之无愧啊。”他随即又想到:“不知道那三怪各有什么出奇的本领,真想早日见上他们一面,是了,师父不是说三天后会有武林豪客来么,到时候也许能碰到他们。”

    他转首旁顾看见周小清和断水流,又想到:“他们现在是青龙和朱雀的传人了,无情是玄武的传人,想必他的玄武轮也应该很厉害了罢,只有我的白虎刀还不知下落,到底我何时才能为我父亲报仇雪恨,更要何时才能成为天下第一?”一想到天下第一,便想到赵莹儿,“莹儿她现在在哪里呢?她现在还好吗?她临走时嘱咐我要照料好那片桃花林和她的桃花居,可自从她走了之后,我就再没想过去那里看过一眼,等她回来,说不定又要伏在我肩膀上哭呢。”他想到三年前二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不禁微笑了起来,却情不自禁地脸也红了起来。

    周小清看在眼里,问道:“雪大哥,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脸都红了。”

    雪噬魂一怔,方回过神问道:“周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断水流笑道:“雪兄面红耳赤的,想是做了相思梦了罢?”

    断水流本是无心开个玩笑,却正说中他的心事,雪噬魂不禁大窘,呐呐的连话也说不出口,随即觉得全身已是躁热难当。

    这一切全教韩冰看在眼里,他心中暗想:“断兄这么说是不是他已经看出了什么,而故意要说雪噬魂做相思梦的话,还有那次在开封,噬魂说那天是双喜临门,断兄便开他玩笑说他要娶亲,这是不是断兄想点醒他已有意中人别再有什么非份之想?应该不会的,断兄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周小清嗔道:“哥,你别开雪大哥的玩笑嘛。雪大哥,我哥就是这样,总喜欢嘲笑别人,你千万不要见怪。”

    雪噬魂微笑摇头道:“断兄也没说什么,好兄弟之间开开玩笑倒是件不错的事,只希望日后我开你的玩笑时,你不要见怪才好。”

    王震道:“既然华兄已经诊断完了,我们也别在这里待着了,大家到外面去。”众人出了地窖,王震把门锁好,又道:“师父说三天后会有武林人士来,我们不如去堡里面等,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都不反对,唯无情不肯,他道:“我还是不去了,等三天后一到我再去不迟。”说完不等众人同意便径自走了。

    周小清道:“无大哥似乎不喜欢和大家在一起。”

    雪噬魂道:“他是为了他那些花才要留下来的。”

    周小清和断水流这才明白过来,断水流道:“无兄眼里,他的花比朋友更重要一些,是不是?”

    雪噬魂道:“无情一直认为花比人更可信些,人会骗他,但花不会。所以他更愿意和他的花在一起。”

    韩冰从雪噬魂身后拍了他一下,又道:“这两天起了阵寒风,无情怕花受损便去照料,非是不想和朋友共处。”

    周小清道:“那便好了,哥,我们去准备准备么?”说完便去自己卧房收拾衣物,断水流亦离去了。

    雪噬魂待他们二人走后,问道:“你方才拍我做什么?”十几年的共处,雪噬魂已知道韩冰心计过人,亦知他对自己很好,故而他认为方才他拍那一下必有其用意。

    韩冰道:“你那番话会让断兄以为无情是在防备着他,才不和大家在一起的。”

    雪噬魂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韩冰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尽量不得罪人不是更好?”

    阳冲本不是善于心计的人,但经他这一说亦觉得韩冰似乎有些多虑,他道:“你太过谨慎了罢,何必这么担心得罪了断兄呢?断兄又不是那种气量狭小的人。”

    王震道:“你为何这么不愿意得罪他?”

    韩冰想了想,正色道:“谁都可以得罪,唯断兄得罪不得!”凝视雪噬魂半晌,诚恳道:“我希望我这次是真的多虑了。”说完拍了拍他肩膀又道:“好了,我们去堡里面吧。师父那里也必有不少事要做,我们去分担了些。”说完举步离开。

    雪噬魂满头雾水,抓抓脑袋自问道:“韩冰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心里总有疑虑似的,就算是有疑虑也和我们说一说,以前哪件事不是我们四个一起处理的呢?”

    王震道:“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他既聪明过人,所做的事自然也非常人能理解,你不用担心他,我们还是走吧。”

    雪噬魂行至药膳房找华晨,一进门却惊呆了,只见华晨正趴在桌子上把各种药材闻来闻去,好似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狗正寻找猎物踪迹一般,手中不停地把各种药材磨成的粉混在一起,满屋子桌上地上已都铺满了所有的药材,柜子里已是空空如也,目睹此景他不禁笑道:“华兄真乃一怪也!”

    叫了几声“华兄”,华晨全然不睬,雪噬魂无奈,走过去一掌拍在华晨肩头道:“华兄,我们要走啦!去堡里。”

    华晨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还没有研配出解药呢。你这儿的药材不够,我正想法以另种配方替代。”

    雪噬魂笑道:“华兄,我这里这点药算什么,堡里的药更多……”

    华晨一下跳将起来,道:“此话当真?快快,我们快走!”说罢捉了雪噬魂的手臂便往外拖,三步并做两步已出了雪府,雪噬魂真个是哭笑不得,他道:“华兄,你别那么急,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自己还没准备完呢。”

    华晨一听,又立刻把雪噬魂推进雪府道:“你快点准备,我等不了多久。”

    在华晨再三催促下,不到盏茶时分众人便已上路。因丈二身量太重兼之此为正经事,雪噬魂便要他留在东虎城里陪着无情,丈二视雪噬魂的话至高无上,连连称是。华晨心切,亲自赶着马车,手中马鞭不停地向马身上招呼,马儿吃重鞭悲嘶不已,发足狂奔,不多时已到了天下第一堡门口。

    雪噬魂指明药膳房所在,华晨立刻跳下马车奔了进去,跑出两步后,转身对雪噬魂道:“雪兄,烦请你代我向令师问好,我就不拜见他老人家了。”雪噬魂尚未说出“你自请便”四个字,华晨早已跑入堡内。

    南宫月早已准备好数间宽敞舒适的上房供他们使用,下人带他们到各自房间后,雪噬魂便起身去找华晨。

    华晨在药房内已是乐得大呼小叫,他对雪噬魂叫道:“雪兄,小弟今日才见得如此齐全的药材,真令我大开眼界。我自称为医怪,却也没得到过这许多种珍奇药材,百年老参竟然有数十支,还有这长白山灵狐,大漠四翼蝙蝠,千年僵尸虫,鬼面蝎王,五彩蟾蜍,碧毛灵猿,苗疆七步倒,金翅神雕,天山赤姑娘,北海三尾双头蟒……”他一口气将药房内百余种珍贵药材全念了过来,仅念过这些药材的名字似乎还未过足瘾,又在一旁低声念起每种药材的特异独到之处。

    雪噬魂见他识得师父多年所收集的世上名药,心下也暗暗惊叹佩服不已,这些药材可谓是南宫月穷半生心血得来,有十余种药材除天下第一堡内世上再无一处寻得,而华晨正偏偏无一不晓,足见其医药之术已臻化境。

    华晨拍拍双手,将怀中浸有杀手鲜血的布片取了出来,又浸在一杯清水中抖得几抖,血溶入水中,仍是鲜红之色,华晨叹道:“用毒最高境界便是让外人看不出用了毒而死得莫名其妙,连血都未变成黑色,真可谓是用毒第一高手……哼哼……我华晨也决非等闲之辈,看是你毒得厉害,还是我医得厉害!区区一丸摄魂丹,焉能难得倒我?瞧我再解了你的另两种毒……雪兄,贵堡的这些药我能否……”

    雪噬魂忙道:“当然,华兄尽管用便是。”

    华晨道声谢,便走至药柜面前,用小刀小心取了几种,他知道能收集到这些药材实在不易也不便多用,雪噬魂问道:“仅这些够么?”

    华晨连声道:“这些尽够了,这些尽够了。放心,我只为解毒,不为救人,况且救也救不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轻轻摇头叹道:“果然不出所料,差了一味药,恐怕……”

    雪噬魂问道:“华兄,这里的药材是师父呕心沥血才找到的,还差哪一味呢?”

    华晨道:“雪兄,这味药南宫堡主寻不到实在情理之中。我爹号称药王爷,找了一辈子也只见到过一次,我想,我可能是寻不到的了。”

    雪噬魂道:“那是什么药材?主治为何?”

    华晨道:“此种药材据说是一种异虫的血,其药性主为阳,那些杀手中的毒属阴,但仅以堡内这些药材,其阳性无法与之相抗衡,是以无法解毒。”

    雪噬魂道:“异虫的血?为何不易寻到?”

    华晨叹道:“我只是听我爹说过这种虫,生长在极阴之地,此极阴之地须得比雪山顶上的千年冰洞还要阴寒,天地万物皆相生相克,此虫能在这等极阴之地存活,其血肉必是极阳之物。而这等阴寒之地恐怕只有在雪山里了,不过即便是找到这地方,却也未必就有这种虫。”

    雪噬魂问道:“那这种虫长得什么样子?也许我能找得到呢。”

    华晨笑道:“雪兄,倒不是我小瞧你,那等极阴之地实非常人能进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罢。我爹说,这种异虫名为赤凝蛊虫,因体内血液极阳,故而遍体通红,即便是在夜里也是全身红光,人畜的鲜血只要沾到一点它的血,立刻灼热无比,挨上肌肤便有如遭受炮烙之刑,我看天底下唯有这种虫的血方能解得此种毒了。”

    华晨叹了口气,续道:“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了。”说完便又坐到桌旁细心研制起来。雪噬魂见他专心致志也不再打搅,嘱咐看守药房的下人道:“华兄需用什么不可拦他,他若有什么事就来禀报我。若是他忘了用餐,就把饭菜送到房里,切不可打搅到他。”下人连声说是,雪噬魂转身去了。

    三日内,武林中各高手已陆续到了第一堡,三日后各大门派掌门和武林中颇具影响之人已一个不剩地到齐了,亦来了为数不少的绿林人士。这一日,群雄在天下第一堡正厅聚齐,南宫月抱拳道:“有劳各位英雄,近日蔽堡仅做了些微薄之事,九魔之中已有五人落入正派之手,实是武林中一大快事!南宫某不敢妄自居功,在下先谢过各位英雄鼎力相助!”说完深深一揖。

    华山掌门齐英才连忙起身道:“南宫堡主不可如此,弊派未曾尽力,心中有愧,堡主折煞在下了!”

    泰山派掌门冯克邪亦道:“堡主一人抓获六人,那是何等英豪,在下望尘莫及,堡主切不可如是说。”

    南宫月摆了摆手道:“诸位太抬举在下了,在下有何功劳,不过是出点力抓了他们而已,设非依靠武林群英,在下即使三头六臂,也决难做到。”

    道清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南宫堡主为武林除一大害,实是天下苍生之福。南宫堡主智勇双全,贫僧佩服。令徒和令徒孙此次功劳亦是不小,贫僧在此谢过众位。”

    雪噬魂等连忙起身还礼,道声:“不敢当!”

    南宫月道:“还望大师恕罪,在下虽已抓获六人,可九魔中还有四人依然在江湖做乱,今天我南宫某在此向天下英雄发誓,若不能在一年之内尽除九魔以还武林太平,我南宫月如同此桌!”手掌一翻一拍,他身边的一个百斤大石桌轰的一声碎成不足核桃般大小的小石块。

    断水流不禁咋舌暗道:“祖师叔好强的功力!”

    南宫月续道:“在下抓得六人之后,余下那四人狡诈得紧,丝毫未泄露任何行踪,今日邀得诸位英雄来此,便是想要商讨对策,目前仅以我们现在的搜法已无法再找到那四人,在下愿听听诸位英雄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皆认为那四人许是听风声太紧不敢露面,不如暂且按兵不动,待到那四人觉得无甚大碍疏于防范之后再做打算不迟,仅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多多加派人手四处打探那四人的消息。

    南宫月想了想道:“既然诸位都赞成,那便这么办了。不过在下还有一计,请君入瓮。”

    空仁道长道:“敢问堡主此计何意?”

    南宫月道:“现如今六人已在敝堡里,想必九魔之势力亦大大减弱,众所周知,裘笑痴和终不丧是九魔之首领,他们必知如何找到九魔,在下以为,不如将终不丧暂且放了出去,让他钓得剩下的四人,我们便在此饮酒做乐,让那四人认为我们已无忧,终不丧对我们心怀不满,见此良机必不会轻易错过,会找了那四人来此报仇,我们便可一举成功,诸位意下如何?”

    道清道:“南宫堡主此计可行,但贫僧以为,若终施主不为报仇,未能引来那四人,又当如何?”

    南宫月道:“大师所言甚是,敝堡内有一轻功高手,复姓百里,名追风,此人轻功称绝天下,盯哨和打探消息的本事更是天下无双,在下便让他专门跟踪终不丧,只要他稍有异动,我们便可立刻再抓他回来。”

    道清道:“善哉。如此便好,即使无法引来那四人,也不会让他逃脱了去。”

    空仁亦道:“就依堡主之见。”

    众人一见少林武当已经认同,便一致道:“就依堡主之计行事,我们都听从堡主吩咐。”

    南宫月大喜,道:“多谢各位英雄,那在下便斗胆安排了。今日至此,诸位请先歇息,我们明日再细说。”

    众人散去,周天笑也回房歇息。雪噬魂等亦退了出去。数人在门外小声嘀咕:“师父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把终不丧放出去?”

    断水流道:“如果他们又带了那些不怕疼痛的黑衣杀手来,祖师叔还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么?即便是各大掌门人在此,恐怕也有一番好打的。”

    王震道:“师父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我们不用担心,只要能等他们一出现就立刻向师父禀报就行。”

    周小清还不大放心,道:“那祖师叔和那些掌门人若万一敌不过九魔怎么办?”

    韩冰道:“那没什么要紧的,我们不是还有时间准备吗?在堡里布下明岗暗哨和机关,对付他们也并非难事。”

    断水流道:“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不但放出去一个,还要让他再引来四个,那四人是九魔的前四个人,武功比顾见愁要高得多了……”

    雪噬魂道:“断兄你不用担心,这堡里还有不少秘道呢,就算师父他们无法打败九魔,至少能全身而退,绝无性命之忧。”

    周小清奇道:“堡中还有秘道?”

    雪噬魂笑道:“当然有,堡里一共有四条秘道,通向我们四个城门,一人一条。每个秘道都有机关,若没有师父或我们四个带领,没人能进去又活着出来。”

    周小清见他说得很有把握,心里的担忧便少了些,但想到在九江外遇袭那次,想到雪噬魂身受重伤体无完肤的样子,又不寒而栗,她道:“雪大哥,若免不了一场硬仗要打,你不要再为了我和我哥去和黑衣人硬拼好吗?我好怕。”

    雪噬魂笑道:“周姑娘你放心,这是在堡内,仅是那些机关就够他们对付的,不用我们自己出手。”雪噬魂见她关心自己,心头说不出的高兴。

    王震道:“断兄,周姑娘,你们现在若是没什么事,就随我们一起去秘道里看一看,熟悉一下,也好有个准备,如何?”

    断水流问道:“那祖师叔同意吗?他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

    韩冰道:“师父那里还有三位护法,我们只要保护自己别给师父添乱就行。”

    周小清点点头道:“好的,那我们就去罢。”

    雪噬魂问道:“先去谁的秘道里看看?”

    韩冰道:“先去你的那条吧,你的秘道机关最多也最实用,稍不留神就没命了,须得好好熟悉。”

    雪噬魂笑道:“好罢,先去我那里罢,省得没死在九魔手里倒先自杀了。”

    周小清问道:“无大哥和华大哥不用看看么?”

    雪噬魂道:“无情熟悉秘道,他不用来。过几天我让人送华晨去东虎城,以免连累了他。”

    第一堡的四周和农田之间是一片浓密的树林,众人行至堡正门偏左方向的林子里,雪噬魂在林子边缘仔细搜寻,不一会儿找到一棵大树,他道:“是这里了。”断水流见这棵大树与其他的树木无异,想是必有什么特殊的记号,也不便多问。雪噬魂自那棵树向正东走,迈出十二步,又向正北走出六步,蹲下身在地上摸索着,突然哗哗声响,是铁链的声音,雪噬魂用力一拉,拉出一根铁链,有手腕般粗细,铁链上还有一把大锁,看样子重不下廿斤,即是有宝刀宝剑也不能轻易砍断。雪噬魂自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铁锁,韩冰王震阳冲走上前,从雪噬魂所站之处向两边各走出二十步站定。雪噬魂道:“抬起来。”四人俯下身运劲猛抬,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四人抬起了一块四丈余宽六丈余长三寸余厚的大木板,显然分量不轻。木板上面的草皮竟没有滑落下来,必是绑在了木板上面。木板的另一端埋在地下,以绞链相连,数人松开手,木板抬起也没有再关上。木板下露出一个三丈宽的地洞,倾斜下去深不见底。

    断水流和周小清已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白天里这条路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这般大的一块木板他们竟丝毫没察觉,不禁暗暗佩服雪噬魂的本事。

    断水流道:“雪兄,这秘道是你挖的?”

    雪噬魂笑道:“是我让东虎城里的人挖的,”他见到断水流和周小清惊讶的目光,笑道:“很大的秘道,不是么?我们下去看看。”

    断水流道:“这条秘道通向哪里?”

    雪噬魂道:“直接通到东虎城,走可要走上一阵子了。”

    周小清惊讶道:“雪大哥,你自己带人挖出的秘道?你真了不起。”

    雪噬魂笑道:“来,断兄,周姑娘,我们边走边说。”

    众人进了秘道后,入口处有铺着不同花砖的石阶。雪噬魂拾起墙上的火把点着,在右首石墙上按下一块突起的方砖,那块大木板便又吱吱嘎嘎地盖上了。王震也拿了一个火折子点亮墙上的油灯,他虽只点亮了一盏,明明晃晃的火光却依次向洞内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直到石阶和通路连接之出转了弯才看不清楚。雪噬魂亦点亮了另侧墙壁上的油灯。

    雪噬魂见周小清满脸的迷惑不解,笑道:“这些油灯都是有一根钢丝连着的,钢丝上缠有一根浸过油的棉线,只要点燃一盏其他的就会亮,每用过一次我会派人再用棉线把它们连起来。”断水流大叫佩服不已,周小清亦是连连称奇。

    二人刚欲迈步前行,雪噬魂忙拦道:“等一等,先别动。地上有机关,等我关了它们。”周小清看见石阶上的青砖刻有梅花桃花梨花三种花,她心念一动,问道:“雪大哥,踩在桃花砖上就不会中埋伏对么?”

    雪噬魂回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向前走了几步,脚确实是踏在桃花砖上,走到第七级台阶后在第八块桃花砖上用力踩了三下,又在第九级台阶上的第六块桃花砖上踩了一下,立刻洞内“轰窿”“咣哴”之声不绝于耳,这声音继续向前传去,过了好半晌,仍然能听到轻轻的“轰窿”之声。

    待到再无声音传出,雪噬魂道:“可以走了,机关都没用了。”众人便各自取了火把向前走去。

    周小清问道:“雪大哥,你说是祖师叔让你们挖的秘道么?”

    雪噬魂道:“不错,那是两年前,师父想看我们兵法和智谋如何,便在堡内挂了一面帅旗让我们四兄弟去夺,不管用何等方法,看谁最先夺到便是谁获胜。”

    断水流道:“若是你们四人各自去夺而无先后之争,想必会轻而易举罢?”

    雪噬魂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啊?本来我们四人前后不过相差一天时间到了正厅门口,却怎么也夺不了那旗。师父派了一千人守着和我们对峙,我们怎能夺得下来?”

    周小清道:“雪大哥你一定是想用秘道绕过祖师叔的把守了?”

    雪噬魂道:“对,师父给了我们半年的时间准备,这半年里师父自己去了一个故人家访友,这其实是告诉我们师父没有暗中刺探我们的军情。”周小清见他煞有介事地说自己偷偷摸摸地挖秘道是“军情”,忍不住咯的一声笑了出来。

    雪噬魂笑了笑,续道:“我派了两个探马探堡内军情,他们说在堡外五里处有一圈守卫,我想师父安排的守卫一定是武功最高强的,便带城里的兵卒用了半年的时间挖成了这条秘道想绕过他们,也为了即便不能夺下帅旗也可全身而退。韩冰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他也挖了一条,王震和阳冲另外想了别的办法绕过了外层的守卫,我和韩冰各带了一千五百人,王震和阳冲单枪匹马地去夺旗,哪里晓得外层守卫只是虚设,在保内正厅周围还围了一千人,我们的探马竟然没有发觉。”

    断水流笑道:“那三千人对一千人应该不成问题。”

    雪噬魂苦笑道:“那三千人连拳脚都没来得及施展,就全让那一千人给抓了。他们在厅外挖了数百个陷阱装上机关,等我们的人把堡围住,他们便打开了机关,我们的人一个不剩的全掉进去了。”

    断水流哈哈大笑道:“敢情这三千人是去填坑的。”

    周小清也娇笑不已,她问道:“那最后是谁胜了呢?”

    雪噬魂笑道:“若按先到的时间,我们前后只差一天,但最先碰到旗的是我。不过得胜的方法也实在不光彩。”

    韩冰笑道:“王震力求稳妥,结果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他只想到机关会是在地上便一路飞檐走壁的过来,结果正厅旁边有一个屋顶是师父故意布下的,他便掉进去了。阳冲胆子也真大,老气横秋地便过来和师父比武,结果就不用再说了。”

    周小清笑道:“阳大哥一向光明磊落,哪像你们这般‘足智多谋’。”

    雪噬魂听出她这是反话,笑道:“最后我和韩冰一合计,便假装服输,这家伙真会演戏,口口声声跟师父说认输了,还摆了好酒好菜,对师父说吃过酒菜便算师父的四个弟子没一个能比得了师父的。师父被这家伙骗了,信了他的话,结果……哈哈,他在酒里下了迷药,活活把师父给迷趴下了,这样我们才夺得的帅旗。”

    断水流又大笑道:“韩兄真是了得,祖师叔身经百战,竟也会被你骗了。”

    韩冰笑道:“不过是一时运气而已,我一个劲儿地说师父好话,把师父逗得哈哈大笑,忘了对我们设防,才着了道儿。后来师父还夸我们智取而不力敌呢。”

    断水流问道:“可是下迷药这等手段未免有点……祖师叔他不反对么?”他本想说“这等手段未免有些卑劣”,但觉得不大适宜便隐去不说。

    阳冲道:“师父说手段虽然不应当卑鄙,但也要看情形而定,若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迫不得已时就要用这样的手段,师父说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人死了手段卑鄙与否又有何用?”

    断水流心想:“祖师叔果然不拘小节,确是一流高手风范。以后我也一定要和祖师叔一样!”

    周小清问道:“那又为何雪大哥你获胜了?”

    韩冰叫道:“一说这个我就生气,把师父迷倒是我给出的主意,这家伙却恩将仇报,抢帅旗时他突然把我一把推到门外去了,我再回去抢已经来不及了,他自己夺了旗子走!”

    雪噬魂脸上一红,呵呵笑道:“我只是想既然你能出那么卑鄙的主意把师父迷倒,我又为何不可再卑鄙一次把你推出去?”

    周小清呵呵直笑不已,她道:“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韩大哥一肚子馊主意,教坏了雪大哥,他又转过头来对付你。”

    韩冰也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师父本来说的就是夺到旗子,我武功不如他那么好,自然是抢也抢不过他。”

    雪噬魂笑道:“你知道便好了。”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数人又走了百步,路上便出了两个岔口又向深处倾斜下去,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雪噬魂道:“这两条路通向另外两条秘道,左边这条通向阳冲的那条秘道,右边这条通向韩冰那条,这四条秘道在堡周围二里内共有三条环路相连以便能互相照应,这都是后来才挖好的。这是第一条环路。”

    周小清眼睛不时向地上和墙壁上四处张望着,不久她便发现墙上和地上满是大小不等的圆孔,而且地上还有三种花砖,她道:“雪大哥,这些小孔可是打出暗器用的么?”

    雪噬魂笑道:“不错,那次我夺得帅旗之后,师父就看了看我和韩冰的秘道,说我们很有心计,索性让王震和阳冲都各自挖了一条,可以在急需时出其不意地击退来敌,亦可当作退身之路。周姑娘,你可否发现这条秘道十分笔直?”

    周小清仔细一看,果然见秘道笔直,一个小弯都没有,她道:“确实如此,雪大哥,秘道机关重重为的便是不让人轻易进入,却为何又如此笔直易于来往?”

    雪噬魂笑了笑道:“当初我让人挖的时候,本也想弄得七扭八拐,还想以八卦阵势来挖,这样即便是有人进来也未必能出得去,可是这秘道挖到四丈八尺宽的时候便无法再阔了,这两边都是青石其硬无比,我们便顺着青石来挖,却没想到这青石竟然一个弯都没有,便只好弄成笔直的了,这秘道直接通到堡门口,若为外人进入便不妙了,事后我便设下如此多的机关暗器。”

    韩冰接道:“相比之下我的那条就好得多了,但到后半段路也是遇上了青石,可是这排青石却迂回曲折,费了不少力气,因为我的那条秘道到了后半段路就很不好认了,不适于用做退路。王震和阳冲他们那两条亦是如此。我猜测可能是堡的地基,却又不太有道理,这里在地面下二百尺处,堡的地基不会延伸之此,也不应当如此曲折繁复,我们去问师父,师父也说不晓得。”

    雪噬魂续道:“师父见我的秘道内机关甚多,便又出了个题目,让我们各自在秘道内安装机关,看谁的机关能防最严密便算谁获胜。”

    周小清笑道:“那雪大哥你一定是输了罢。你的秘道又宽又直,就算是有暗器也很容易躲得开的。”

    雪噬魂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他道:“那可未必,他们三个装罢机关后师父便来试探,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断水流问道:“祖师叔他是怎么试探的呢?”

    雪噬魂笑道:“当然是师父他自己进了秘道,然后再走出来。这样能看得最清楚。”

    周小清和断水流俱是惊“啊”一声,二人同时张口问道:“祖师叔以身试险么?”

    雪噬魂笑道:“我们本也不让师父亲自试,但师父说,我们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若真能伤到了师父他还会高兴呢,那证明徒弟比师父强。师父说在秘道中走上百尺,谁的秘道能困住他最久,谁便获胜。”

    断水流忖道:“祖师叔也太自信了,这秘道机关多得数不过来,祖师叔竟能在一条毫不知情的秘道里试探,若换做是我,我死也不干。”心下对南宫月的佩服之情又深了几分。

    周小清问道:“那结果呢,祖师叔在谁的秘道里待的时间最久?”

    韩冰道:“我们三人都认为噬魂这次必败无疑,他的路笔直一条,我们的后半段路绕来绕去很难走,可是师父却毫不费力地就走出来了。师父在我的秘道里待了两柱香的时间,在王震和阳冲的秘道中待了三柱香,因为他们心思慎密,机关安排得都恰到好处,可是师父在噬魂的秘道中却待了五柱香的时间,而且师父出来时衣服都破了。哈哈哈!”

    周小清奇道:“雪大哥的秘道这么难走么?可我觉得……”

    雪噬魂笑道:“你觉得很容易是么?那是因为机关我都关掉了。师父一出来就笑着骂我心狠手辣,连他这个做师父的都险些着了道儿。”

    阳冲道:“他的路最直最好走,所以他用的机关比我们想的要多得多。你且想想看,这条秘道阔三丈,当初挖的时候是四丈八尺,他在两面墙壁上各空出九尺来存放暗器,你说那当有多少枝袖箭,铁链子,飞蝗石之类?而且他打造的机关最厉害之处,便是若有人进了秘道,他身前身后三丈之内的暗器都会同时打出来,不像我们的,只有两侧墙壁会打出暗器,这样一来,他秘道内每次打出的暗器便比我们的多出数倍,令人防不胜防。”

    断水流笑道:“看不出雪兄你竟如此深不可测,看来我可要当心些了。”

    雪噬魂哈哈大笑道:“这些布暗器的方法是我平时就想到了的,我们每半年堡里会有一次比武大会,实则只是我们兄弟四人比试,我总是打不过阳冲,平时便总想着如何才能胜过他,便想方设法地破解他的‘大霸掌’,把所有破绽都想了个遍,还想若是能用暗器来打这些破绽就容易得多了,我便依这些破绽的位置安排了每一个暗器,它们都会打中一个致命之处,而且每次都有七个暗器同时打出,所以我的机关才会把师父困住时间最长。”

    周小清娇笑道:“那我若是学会了阳大哥的‘大霸掌’便能知道这些暗器是从何而来的了,这秘道也就困不住我啦。”

    众人的说笑声中,又经过了剩下的两个环路,再行一段路,两边便各有一个斜坡通到上面,雪噬魂道:“在秘道里最怕的便是用火攻水淹,只要外人将两边堵住,那在秘道里的人就只能等死了,这两个斜坡就能让人逃出这里,每一里路就有两个出口。断兄,周姑娘,这秘道前面和方才所经过的没什么不同,我们就从这里出去罢。”

    数人走了好长一段斜坡才遇到一扇平放的木门,和在林子的门一样,雪噬魂按了一块墙上的方砖,木门打开,众人走了出去,雪噬魂又将机关打开,在外面把门关好,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雪噬魂指着堡道:“说话间我们已走出了近三里地,还得再走回去,师父还要安排安排。”于是数人便又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端的是麻烦。

    待回到了堡内,雪噬魂道:“按师父之计,过几天终不丧会出去引来九魔,纵然有各大掌门在此,我们也最好小心为上,断兄,周姑娘,你们回去歇息罢,养精蓄锐,弄不好我们还得再打一架。”

    周小清担心道:“雪大哥,那我们就去了,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不要和那些杀手硬拼啊。”雪噬魂微笑点头,断、周二人去了。

    王震道:“好了,我们也回去歇着罢。”

    雪噬魂道:“好的,不过我得把华晨送回东虎城去,那里比堡内安全。”

    雪噬魂找到华晨要他回去,华晨百般抗议,雪噬魂无奈,只好找了辆大车将所有药材都搬上了车一同送回东虎城,华晨这才回去。

    傍晚,南宫月为犒劳他们,特意命人做了丰盛可口的菜肴给他们送去,数人只撑得难以动弹,勉强各自慢慢地走回房,好似生怕一不留神肚皮便会破掉一般。

    是晚,雪噬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眠,白天说的话令他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想起了自己连着两次胜过兄弟是何等得意风光,想到了师父从自己秘道出来后狼狈的模样,想到夺旗时自己趁着韩冰不备一掌把他推得直滚到了门外的情景不禁笑了,想到四兄弟在一起的时日真的是快乐无忧,想到四人曾经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做天下四大高手,自己排第一,然后那三人排第几便随他们去争好了。一想到这些他便偷偷失笑,想到好笑处便把头埋在被里笑得床板直颤。

    笑够了,白天话也说得多了,路也走得久了,他不免还是有些疲累,不知不觉便昏昏入睡了。朦胧中似乎听到外面有数人轻声说话,他迷迷糊糊地想:“这声音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哦,这个声音是师父的,那几个人又是谁?嗯,可能是那些掌门人了,明天去问问师父好了……”想到此处便浑无知觉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也很香甜,他一睁眼见日已当空,竟睡到了午时,他吃了一惊连忙爬了起来,净面漱口毕便去找韩冰,却见他也是睡得一动不动,不由笑道:“不愧是兄弟,连睡觉都要睡成一模一样的。”七摇八晃的将他弄醒道:“都已经午时啦,死猪起来罢。”自幼时韩冰便贪睡,每每雪噬魂来叫醒他便总称呼他为“死猪”。

    韩冰揉了揉眼睛,稍为清醒后第一句话便问道:“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雪噬魂经他一说,这才想起来昨夜确是听见有人,道:“你也听到了?其中一人好像是师父。”

    韩冰想了想道:“不错,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像师父的声音,去问问那两人。”

    二人各自找到王震和阳冲,发现他们二人竟也没醒,雪噬魂道:“奇怪,难道昨天便真的有那么累么?兄弟果然就是兄弟。”当下叫醒了王震问道:“你昨天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么?”

    王震想了想,道:“没有,我睡得早。你听见什么了?”

    雪噬魂摇摇头道:“没什么,起来罢,已经午时了。”说话间阳冲也进得屋来道:“我昨天只听见有几个人脚步声,说话我倒没听见。”

    雪噬魂点头道:“许是师父正安排人手呢。”

    数人用过午餐,韩冰道:“噬魂,你去找师父问一问,昨夜是不是师父。”

    雪噬魂道:“你为何如此紧张?”

    韩冰摇摇头笑道:“问问有何不可,反正你也无事可做。”说完凑近他耳朵小声道:“我担心是周伯伯。”说话声音极轻,连王震和阳冲都没听到。

    雪噬魂一凛,刚欲张口想到不应让王震和阳冲听到此事,把话又咽了回去,道:“好的,我一会儿便去。”

    雪噬魂在堡内后厅找到南宫月道:“师父,弟子起得太晚了,请师父恕罪。师父您今天早晨何时起的床?”

    南宫月道:“和平时一样啊,怎么,你起得很晚么?”

    雪噬魂道:“是师父,我们四个都是午时才醒。”

    南宫月微笑道:“那是你们近日太累了,多歇息歇息无妨。”

    雪噬魂道:“谢师父。师父,我昨天晚上听见几个人在外面说话声音,其中一个好像是您。”

    南宫月一怔:“我?哦对,是我,你都听见什么了?”

    雪噬魂摇摇头道:“我没听清楚,我睡着了。”

    南宫月点点头道:“为师的要放走终不丧,又不能让他有所察觉,我去安排了兵卒寻机故意放走他,让他们注意别伤到了他们自己。”

    雪噬魂道:“原来如此。师父,您若有用得着弟子的地方,弟子随时……”

    南宫月打断他话头,微笑道:“不用了,这点小事为师的能处理,你们多歇息便是,堡里的事就不用再操心了,只管等着便行。十日后堡里设宴,届时再说。”

    雪噬魂道:“是!师父,那我先走了。”行过礼便退了出去。

    南宫月突然想起一事,道:“魂儿,你去把无情叫来,我有事要找他。”

    雪噬魂道声是便退下了,不多时和无情一同回来,无情问道:“师父,您找我?”

    南宫月点头道:“无情,此次若万一有个百密一疏,为师的还要靠你们,今日我便把玄武轮传与了你,你从今日起便正式是玄武轮第二代传人了。”

    无情大喜,他怎么都没有想自己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竟然得来的如此轻易,连忙跪下磕头道:“谢师父!”

    南宫月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也决定,今日便正式收你为徒,以后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弟子了。”

    无情大喜过望,又磕四个响头道:“多谢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他因心情激动,连说话声音都颤抖了,昔日冷漠性格生似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月搀扶起他道:“情儿,好孩子,为师早就当收你为徒了,是为师的不是,来,你随我来。魂儿,你也过来罢。”

    二人随南宫月走到一间兵器室,室内正中央摆放了一张大石桌,桌上摆了一件物事以黑布覆盖。南宫月道:“情儿,去把黑布揭开。”

    无情道声“是!”走上前去一把掀开黑布,立时屋内斗亮,黑布下正式天下四大兵刃之一玄武轮。无情只瞧得嘴巴也合不上了,双手颤抖着便去拿。

    南宫月笑道:“年纪轻轻的,怎至于如此?把它拿起来,你便是玄武轮的第二代传人了……哦不,应该是第一代传人,你叔叔拿着它的时候,它还是玄武盾呢。”

    无情深吸了口气,双手一探便把玄武轮拿了起来。玄武轮重廿斤八两,轮盘直径五尺,玄武双头四足张开,双口含利刃,四爪各抓住一片利刃,总共是六片利刃,长三尺,锋利无比。鳌腹部有一握柄,握柄和鳌腹相接处连有一条精钢打制的钢链,长十五丈,既可远攻又可近攻亦可防守。

    无情掂了掂,比自己的旋风轮轻了许多,一抖钢链玄武轮嗡嗡地转了起来,六片利刃飞速旋转晃出耀眼光芒,利刃挟带起的罡风刮在自己身上感觉生疼,不禁叫道:“好兵刃!”哈哈大笑数声,又再给南宫月跪道磕头。

    南宫月道:“无情,这几天你熟悉熟悉它,可能会有一场仗要打,也别累着身子,懂么?”

    无情道:“是,师父,弟子去了。”说罢便和雪噬魂一同退下。

    二人走到兵器室外面,无情见雪噬魂闷闷不乐,道:“你放心,等此事一了,我一定会帮你找白虎刀,若是找不到我就死在自己的轮下。”

    雪噬魂连忙道:“别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我的刀招该如何练,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无情点点头道:“那就好。我现在回东虎城,十天后我们再见罢。”说完便径自去了,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雪噬魂叫道:“来的时候把丈二带来。”无情“哦”的一声便去了。雪噬魂摇了摇头,心想:“现在三大利器都已经物归原主了,可我的白虎刀到底在哪儿呢?周伯伯,你真的丝毫都不知道它的下落吗?”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他想到十日之后可能会有一场大架要打,当下不敢怠慢,不再想白虎刀的事,回到卧房取出了白虎刀诀便练了起来,这本刀诀自他拿到后便再也没离开过他身。这十天之内他又学会了第三式“虎据双峰”和第四式“虎搏天鹰”,为免贪多嚼不烂,他只把这四式刀法练得滚瓜烂熟,练过刀法后还和三个兄弟试着比武,以增长临敌经验。

    第九天,数人歇了一整天以养精蓄锐,雪噬魂信心百倍,练过武功之后便更加相信此次九魔势必是来自投罗网的,很早就抱着刀入睡了。

    翌日,天下第一堡内南宫月宴请天下群英,十日前未来的武林高手今日也全部到齐,想到可以一举铲除九魔众人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明着众人谈笑风生,暗地里各自都留意了动静,南宫月在堡外了望塔上安排了几个目力极佳的好手,并吩咐道有任何可疑之人即刻来报。

    正厅里摆有百张圆桌,每桌皆是六把椅子,雪噬魂师兄弟五人和断水流坐在一桌,临桌是周小清,肖玲,柳玉芝三人,因肖玲和柳玉芝想念周小清便执意要来,肖云龙和柳千刃拗不过她们便一同前来,其他门派掌门人都是携带了同门师兄弟到此,并无家眷,是以这一桌只有她们三人。这两桌是南宫月特意安排的,桌下藏有各人的兵刃,以桌布一盖任谁都瞧不出来,周小清和断水流还使不惯朱雀弓青龙剑,便带了干将和莫邪两把剑。丈二的兵刃太过显眼便放在厅后,雪噬魂找了三个忠实可靠之人照看,命他们一旦见有何异动便立刻将铁锤交到丈二手中。丈二是雪噬魂徒弟不敢与他平起平坐,便在雪噬魂身后站着,雪噬魂看不过去,拉过一把硬木椅子强要他坐在周小清那张桌边,丈二只好坐了下去,口中却念念有词。周小清仔细一听听出他所念的是佛经,不禁老大纳闷,一转眼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丈二这出家人与三个貌美女子同坐一桌极感不自在,只好一个劲地念诵佛经,不禁暗自好笑。

    盛宴尚未开始,雪噬魂闲着无事便在人群中寻来寻去,韩冰笑道:“你歇会儿行不?眼睛还不闲着。”

    雪噬魂笑道:“我看有没有白子殇,想让无情见见他,两人当能投机。”

    王震道:“他不会来的,隔世宫不算是正派。”

    数人正说着,身边一苍老之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言觉,原来你在这里。”

    雪噬魂抬头一看,身边站着名少林高僧,身长六尺,面容消瘦气色差得很,好似随意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一般,唯太阳穴高高鼓起,足见他内力已臻于化境。丈二一见连忙跪下磕头道:“师父,您来了。”

    雪噬魂心道:“原来是丈二的师父,丈二的法号叫言觉,是言字辈的人。我收了丈二做徒弟,那应当是和这位大师平辈。”一想到自己和一位少林高僧平辈,不禁暗自甚是得意,可礼教在上他也不敢真把自己当成“平辈”,连忙跪地道:“大师,晚辈有礼了。”其他几人亦随他跪倒。

    那大师微微一笑,单手扶起他道:“大家快起来。雪师侄你不必多礼,说来你我还是平辈呢。”

    雪噬魂吃了一惊,连忙再跪下磕头道:“原来大师已经知道了。晚辈不敢当,晚辈擅自收言觉大师为徒,未经大师许可,晚辈该死……”

    大师连忙弯身将他搀扶了起来道:“令师已告诉贫僧雪师侄收徒之事,你切不可如此,折煞贫僧了。”

    雪噬魂又吃了一惊,显然这位大师已当真把自己看为平辈,不由大为惶恐,额头立刻冒出了汗珠,他道:“大师,我……我……这位言觉……我……”

    大师微笑道:“贫僧法号道风,雪老弟你直接称呼我法号便是。”

    雪噬魂脱口而出:“雪老弟!?这万万不可啊大师,这……”

    道风摆摆手,又对丈二道:“言觉,以后你可要多听听雪老弟的话,雪老弟年轻有为,比我强得多了,你可要好自为之,莫再犯下杀孽。”

    丈二磕头如捣蒜,道:“师父,弟子知罪,弟子知罪了……”

    道风又搀扶起他道:“言觉,哦不,我当称你为丈二才是,丈二,你何罪之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离开少林寺的转日我便后悔了,悔不该将你赶出去,若当时我能沉思静想片刻,便不会听师弟之言将你赶出去了。善哉,此皆是定缘,你和雪老弟有缘,以后自当听命于他,知道么?”

    丈二连声道:“弟子知道了,弟子知道了……”

    道风道:“好,这便好了,雪老弟,他日若有空暇,来敝寺坐坐,你我既是平辈,敝寺戒律院你便可随意出入。诸位和雪老弟是师兄弟,若肯赏光来敝寺一观,敝寺欢迎之至。”

    雪噬魂已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当是感谢还是推辞,斟酌好久刚欲婉言谢绝,却发觉道风已经走回至自己桌席去。他跌坐在椅子上,道:“这可如何是好?”

    丈二起身道:“师父,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向一诺千金,既然师父说师父可随意出入戒律院,那师父就是真的让师父随意出入,师父一向言出必行,师父大可放心……”他本来就有些呆傻,刻下一急说话更是语无伦次,两个师父绕来绕去,只急得自己满头大汗,周小清肖玲柳玉芝三人无不失笑,使劲掩住了口,王震拍拍雪噬魂肩膀道:“我看这位道风大师平易近人,你若太注重礼数倒显得你做作。”

    韩冰道:“不错,一流高手皆有此风范,心胸开阔,平时师父不也是很随和么?”

    雪噬魂道:“我知道,可是这不是乱了辈份?大师和师父平辈,我再……”

    韩冰道:“无妨,你当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大师若非要叫你老……老……,你便让大师叫便是。你也算荣幸之至了,戒律院是少林寺清规戒律最严之处,古往今来能随意出入的,都是少林寺给足了面子的一流高手,你一个后生得此殊荣着实不易。”他亦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便说出“老弟”这个称呼,那既是自己和道风大师也平辈了,只好含糊而过。

    断水流望着道风大师那一桌,心中想着:“那次在郑州偷袭我那人,会是少林寺的人么?道风大师这般心胸,怎么会有不屑子弟?会不会是我看错了,嗯,一定是我看错了,我又没见过什么武功,便说那人使的是‘金刚不坏之身’,当真可笑。”自嘲摇了摇头。

    韩冰问道:“断兄有什么事么?”

    断水流方察觉自己失态,道:“哦,没什么,我误会少林寺了,在郑州偷袭我的那黑衣人不会是少林寺的弟子。”

    雪噬魂问道:“丈二,道风大师是戒律院首座,是么?”

    丈二点头道:“是啊师父,我师父师叔都是少林寺的首座,我师伯道清是少林寺掌门人,师父是戒律院首座,三师叔道明是罗汉堂的首座,四师叔道月是达摩堂首座。”

    断水流点点头道:“久闻少林寺‘清风明月’四大神僧,果然名不虚传!”

    阳冲道:“峨眉派四位神尼是‘慈悲为怀’是么?”

    王震道:“不错,见慈、见悲、见为、见怀四大神尼,今日也当在这里。”

    雪噬魂突然想起一人,笑问道:“断兄,你会不会想起一个很可恶的人呢?”

    断水流一怔:“很可恶的人?我不晓得。”

    雪噬魂笑道:“这个人被我砍掉了手脚,我们还误抓过他的手下。”

    断水流恍然大悟道:“哦,雪兄你说的是麻豹啊。他们也有资格到这里来么?”

    雪噬魂道:“绿林中人最大的本事便是可得天下之消息,让他们追查九魔的踪迹自是再好不过,他们亦出了力,自然要犒劳了。”

    周小清道:“可是,如果他们派了人来,认出了雪大哥,说你伤了他们的人又当如何是好?”

    雪噬魂微微一笑道:“他们若敢来质问,我便把麻豹的丑事全道出来,谅他们也不敢在这里撒野。”

    午时一到,南宫月手端酒杯起身离座,郎声道:“南宫某人在这里祝各位今日能尽兴,来来来,我们不醉无归!干了!”说罢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席中群雄亦随他举杯一口气喝得干了,只少林峨眉两派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雪噬魂等人只举杯做个样子而已,怕误了大事不敢真喝。南宫月连尽三杯酒,道:“诸位今日一定要尽兴啊,乐起!”悦耳悠扬的琴声萧声立时回绕大厅,五十名身形阿娜的舞女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众人直饮酒做乐到了夜晚戌时,南宫月派出的探子也仍未回报说有任何形迹可疑之人,显然是终不丧等人未来。而此时席中群雄都已有七八分醉意了,众人皆对天下第一堡信任非常,皆认为此次必定马到成功,戒备便不再那么警惕,尤其是绿林中人,皆拼酒划拳,呼酒声呦喝声此起彼伏。众人本仅有七、八分防备,但越喝越是起劲,越喝便越上瘾,索性将九魔之事统统抛在脑后,只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那七、八分的戒备便只剩一、二分了,再喝得几碗酒,便连这一、二分的也没有了。

    众人的桌席菜肴早已换了好几桌,唯独雪噬魂那桌的菜肴几乎没动,数人只是饿了便吃几口,其余时间皆紧张兮兮地望着门口以防敌人来袭。周小清那桌的素菜已被丈二吃了个精光,又上了两桌,三女除了望向门口外,便是挤舌不下地望着丈二狼吞虎咽。

    南宫月也已醉了三、四成,虽他甚是警惕,但每走过一桌便有人起身向他敬酒,他也只好陪着喝,若非他内力深厚,恐怕也得醉个好的,加之在了望塔上好手可靠得很,无甚需担心,故而也多喝了几杯。南宫月走到雪噬魂这桌前道:“魂儿,看来今天是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歇着罢,今天真难为你们了,几个年轻人陪着我们这群老骨头干等……回去罢,明天……明天还要来呢……”

    雪噬魂见师父虽无十分的酒意,却也满面通红更像关公,便道:“好,师父,那我们便先回去了。您可要留心。”

    南宫月一个劲地点头道:“好,好,好徒儿……”

    周小清见南宫月醉态一无往日威严之相,满面红光的倒显得十分可爱,不禁“扑哧”一笑,她道:“祖师叔,我们走了,您可别喝太多了,对身子不好。”

    南宫月也不搭话只是连连点头,雪噬魂等人忍住了笑意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翌日堡内又摆了酒席,群雄又等了一天,终不丧还没有带九魔来偷袭,第三日也是毫无动静。第三日晚南宫月道:“诸位掌门,连着三天九魔都没能引出来,是我南宫某计谋不成,如此看来当另想他法了。江湖中如此多人能聚在一处也颇为不易,今晚我们再痛饮几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南宫月这一声令下,酒席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不敢敞开肚子吃喝的人也终于放下心来,登时便有人叫道:“换大碗来!”“我要陈年女儿红!”“再来两坛绍兴状元红!”

    这场酒席直闹到了近亥时,明月已高高悬挂在夜幕中。而天下第一堡内厅里的呼酒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众人都已陆续伏案而睡,少林峨眉的大师和师太也应了众人之邀喝起了不甚烈性的米酒,但喝得多了亦伏在案上小憩。雪噬魂等五人已是盖了韩冰的乾坤幕,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酣声连天,周小清柳玉芝和肖玲三人也各自斜倚在对方身上呼呼入睡。唯丈二不敢合眼照料着雪噬魂,只在一旁连连打盹。

    夜更深,微风徐徐,秋虫偶尔鸣上数声,更添夜色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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